陛下偏要宠她——纪开怀
时间:2019-12-10 10:38:29

  宫中每年都有去西苑避暑的习俗。端午一过, 赵韧就命礼部操持起来。名单呈到他案前, 他看了一遍, 单把皇后的名字去掉了。理由还是一贯的:皇后体弱, 需静养。
  一时越发流言四起。
  朝朝却只关起门来过日子, 什么也不理会。连外廷的花家都低调异常。俞太夫人来看过她一次,回去便紧闭家门,谢绝了来客。
  下毒害她之人极沉得住气, 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然而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朝朝,两人索性定下计来,留出机会给他们出手。
  赵韧不赞成朝朝以身为饵, 无奈拗不过她,只得让步,和朝朝又将所有细节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珠帘外传来笼烟的声音:“陛下,娘娘, 可要传膳?”
  朝朝这才惊觉,已经到了晚膳时分。赵韧道:“要不, 朕……”“留下”两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朝朝扬声道:“再等一等。”迅速推了推他,“陛下回去吧。”
  赵韧岿然不动,看着她含蓄地暗示:“朕明儿就走了。”这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急着赶他走?
  朝朝冷酷无情地道:“我们说好的。”她“失宠”了, 他来看她已经过分,再要留下来用晚膳,就太过分了。
  赵韧揉了揉眉心,不知第多少次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心软答应了她的计划?然而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那点后悔很快消失。
  她开心就好。
  他心中柔软,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赶朕走?”
  这人不笑时,眉目凌厉,帝王威势毕露,朝朝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伏在他怀中,纤纤玉手抵住他,眉尖微蹙,轻愁曼绕,吐气如兰:“妾身当然舍不得陛下走,无奈妾身身子不争气,实在无颜强留君王。”
  小妮子这是又皮上了?赵韧差点绷不住笑,陪着她一本正经地耍花腔:“梓童身子不适,朕正该多加体贴。”
  朝朝忍俊不禁,演不下去了,推了推他:“您快走吧。”好不容易背上“失宠”之名,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赵韧拢住她纤柔的玉手,趁机提出要求:“赶朕走可以,但你要答应朕,之后几日朕不在,要乖乖吃药。”
  朝朝一下子苦了脸,正想着怎么糊弄过去,赵韧添了一句:“朕会让王顺监督。”
  合着,他让王顺留下来不是为了帮她,而是为了监督她?
  朝朝:“……”
  好不容易送走赵韧这尊大佛,朝朝懒洋洋地趴在软榻上,想着刚刚的事忍不住又想笑。出神片刻后,她想起他簪在自己发间之物,伸手拔了下来。
  他果然重新送了她一枚青玉簪。
  簪头依旧是展翅的苍鹰,雕工却比前一个不知进步了多少,玉质更是不知好了多少倍,握在手中触手生温,莹润生光。
  朝朝把玩了一会儿,想起什么,翻过玉簪。苍鹰背面,那行弯弯曲曲的北卢文字犹在。
  倒是忘了问他,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了。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有人跪在旁边收拾案几。片刻后,问雪的声音响起:“娘娘,您没事吧?”
  吹墨也开口了,声音带着担忧:“娘娘,我看陛下走的时候脸色不好。”
  赵韧每次来,谈德升都会守在门口,不让其他人靠近。两人私下如何相处,朝朝宫中人全不知道。
  朝朝伏在软榻上,没有作声,腹诽道:赵韧那人,只要不笑,不从来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的脸吗,他什么时候脸色好过?
  问雪忽然哽咽了:“娘娘,您别难过,不值当。陛下不懂您的好,自有别人懂。”
  朝朝心头一跳,慢慢坐了起来,看向问雪:“是吗?”
  问雪用力点头。
  朝朝悠悠问:“这个别人是谁?”
  问雪含泪笑道:“多着呢。比如太后娘娘,老太爷,太夫人,大郎君,窦小娘子……”
  吹墨也在一边附和道:“是啊是啊,知道咱们娘娘好的多着呢。所以,娘娘可千万要开心些。等您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笼烟走了进来,见她们说得热闹,笑着说显阳殿后荷花池中的荷花开了,问朝朝要不要去赏荷。
  朝朝无可无不可,让几人服侍她起身,随手将青玉簪交给问雪道:“可别再摔了。”
  问雪手一抖,慌忙跪下:“奴婢再不敢了。”
  日渐西沉,晚风徐来,吹散了夏日的几许燥热。小小的荷花池中,荷叶田田,小荷尖尖,蜻蜓飞舞。碧绿的水面摇碎万点金光,岸边垂柳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朝朝起了兴致,吩咐道:“这里景致好,晚膳不如摆在这里吧。”
  笼烟领命,带着几个小宫女很快搬来一张小巧的描金雕花案几,摆在池边的垂柳下。又怕热着她,搬来冰盆。
  朝朝由着她们忙碌,懒洋洋地在池边坐下,摘了片叶子揉碎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扔下,逗引着池中的小鱼。小宫女立在冰盆后,不疾不徐地扇着宫扇,将凉意向她送去。
  脚步声传来,停在她身前数步处,少女含笑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真是好兴致。”
  朝朝回头,看到钟宜神采飞扬地立在她面前。
  徐太后离宫,将宫务都委托给了钟太妃。钟宜将代替钟太妃,陪伴徐太后去西苑。此后近水楼台,难怪她这般得意。
  朝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个明晃晃地觊觎她夫君的少女。钟宜穿一件霞影纱裁成的广袖留仙裙,梳着双螺髻,头上金珠环绕,圆润的脸上妆容精致,倒把五分姿色妆点出了七分。
  钟宜也在打量她。
  许是因为养病的缘故,朝朝打扮得格外简单,淡扫娥眉,不施脂粉,乌鸦鸦的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不见金饰,只插了支青莹莹的玉簪,露出了优美如天鹅的玉颈。身上是一件月华色素面软绸褙子,银红宫绦束起纤腰,勾勒出窈窕起伏的身段。
  明明是再素净不过的打扮,偏袅袅婷婷,惹眼之极,眼角眉梢间一缕轻愁,更添动人处。
  钟宜暗暗绞着手中帕子,一股酸味噎在喉间。这样的风姿,若不是不能侍寝,只怕早就将皇帝勾得魂都没有了。
  幸好,老天都站在自己这边!
  钟宜忍不住露出快意的笑来:生成这般模样如何,曾经的第一贵女,做了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命不好。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何根本不足为惧。
  她心中畅快,面上不免流露出几分得色,假惺惺地向朝朝行了一礼道:“皇后娘娘愿意出来走动,身子似乎好了许多,真是可喜可贺。可惜了,若能早几日,陛下必会同意娘娘一起去西苑。到时,民女也好多和娘娘亲近亲近。”
  朝朝望着她,微微一笑:“钟小娘子觉得可惜?”
  钟宜笑道:“是啊是啊。”想到对方去不成西苑,就“可惜”得想大笑三声。
  朝朝笑吟吟,钟宜装了这么久,骨子里还是那个没有一点城府,行事冲动的小娘子啊。也不知钟家怎么想的,选了这么一个人送进宫。
  她含笑道:“其实今儿也不算迟。本宫既已好了许多,想去西苑,陛下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钟宜笑容一僵,手中帕子揉成一团。想想赵韧的一贯作风,还真是一点都没错。赵韧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为难皇后。
  这怎么成!皇后再不受宠也是皇后,她要去了,陛下总要分神给她,岂不是会大大减少自己和陛下邂逅,甚至花前月下的机会?
  钟宜硬生生地转了口风:“这个……西苑以后总有机会去。娘娘尚未大好,还是休要奔波辛苦,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
  朝朝望着她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模样。钟宜暗恨自己先前多嘴,手心的汗都出来了。正想再多劝几句,努力打消朝朝去西苑的念头,就听到朝朝道:“说得也是。”
  钟宜松了口气。
  朝朝逗她逗够了,懒得继续和她虚与委蛇,悠悠然地问道:“钟小娘子今儿怎么有闲暇来本宫这里?”
  钟宜这时才想起正事还没做,笑容可掬地道:“我是替皇后娘娘送一个人过来的。”
  朝朝等着她的下文。
  钟宜道:“太后娘娘仁慈,怕我们都去了西苑,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在宫中寂寞,特意下了恩旨,诏令娘娘的妹妹入宫陪伴。”
  朝朝道:“妹妹?”她哪来的妹妹?
  钟宜吩咐侍女道:“请柔姐儿过来。”
  朝朝目光微闪。不一会儿,轻盈的脚步声传来,钟宜的侍女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小娘子款款而来。
  那小娘子生得标致,穿一身粉色绣百蝶穿花襦裙,柳眉杏眼,粉面桃腮,容貌清丽,鬓边一支蝶戏芍药镶百宝赤金步摇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莲步盈盈走到她面前,躬身行礼,莺声呖呖:“花柔见过皇后姐姐。”
  正是朝朝的族妹,寄居在花府的三房女儿花柔。
  朝朝开始觉得有意思了,笑眯眯地打量花柔道:“太后娘娘真是有心了。不知她如何知道我府中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钟宜得意道:“是民女告诉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再告诉太后的。民女也是前一阵在文家的桃花诗酒会上才知道,皇后娘娘有这样一个妹子。皇后娘娘,你欢不欢喜?”
  朝朝看了钟宜一眼,忽然有点喜欢她了,这样的老实人,去哪儿找?只不知道,送花柔入宫,是她的主意,还是花柔的主意。
  若是她的主意也就罢了,她和自己不对付,必定是怎么恶心人怎么来;若是花柔的主意……自己这个族妹,向来不是个省心的,这个关头入宫,谁知道想做什么呢?
  朝朝笑了,不置可否地道:“我这里无趣得很,柔姐儿年纪还小,怕她会觉得无聊。”
  花柔螓首低垂,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民女一直想念当初娘娘在闺中时,对民女的教导,巴不得能和娘娘多多亲近,岂会无聊?”
  朝朝“噗嗤”一声笑出。
  在闺中时,因为她嗣兄的请求,俞太夫人将花柔以为她作陪的名义,接到相府教养。然而,花柔名义上是来陪她的,其实两人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并没有多少机会接触。
  偏偏花柔不是个安分的,趁着赵旦来相府,几次三番偶遇赵旦,与他搭话。朝朝当初看在眼中,懒得管她,心里却一笔笔记得清楚。
  这会儿听花柔说得情真意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关系有多好呢。
  她这个族妹,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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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狂风骤起, 乌云蔽日, 天色阴沉下来。蓦地, 电光闪过, 轰隆隆一声雷响。
  吹墨吓了一跳, 慌忙叫了问雪一起,跳起去关窗。问雪却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时不时看一眼紧闭的殿门。
  笼烟被钟太妃请去商量宫务, 浣纱前几日不小心跌了一跤,无法走动, 两个大宫女都不在,这会儿,朝朝跟前由她们两个伺候着。
  吹墨见问雪魂不守舍的, 眨了眨眼:“你也好奇娘娘和这位有什么好说的,对吧?”
  难怪吹墨好奇,里面,朝朝和花柔在谈话,已经足足谈了将近半个时辰。她们几个打小跟着朝朝的都知道, 朝朝素来不怎么理会这位柔姑娘,柔姑娘进宫几日, 便被冷落了几日, 怎么今儿忽然促膝长谈起来了?
  问雪回过神来,笑道:“娘娘和柔姑娘终归是姐妹。”
  吹墨不同意:“都隔了房了,再说,那位的做派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初娘娘还在闺中时, 那位做的事就够恶心人的。
  问雪垂着头没有答话。
  屋中,朝朝放下手中的甜白瓷茶盏,神色凝重,望着跪坐在她面前的花柔道:“此事可当真?”
  花柔低垂着眼睑,姿态楚楚,神情真挚:“我断不敢虚言诓骗娘娘。陛下少年时被赶出郡王府,流落在北卢,曾有过一个北卢心上人的事许多人都知道。娘娘难道从未听说过?”她也算乖觉,发现朝朝不喜欢她一口一个皇后姐姐,很快改了口。
  朝朝自然是听说过的。
  赵韧登基不久,徐太后设宴宴请朝臣家的小娘子,她在路上就曾听窦瑾说起过这件事。只是当时她万万没有想到,赵韧的这个北卢心上人会是前世的她。
  花柔继续道:“陛下回中原后,对那北卢美人念念不忘,一直藏着她的小像。他每攻下一个北卢部落,都会私下派人去寻画像中的北卢美人。”
  她怎么不知道赵韧还藏着她前世的小像?朝朝起了兴趣,面上不露声色,幽幽叹息道:“便是真的又如何?陛下乃天下之主,休说只是心里念着一个北卢美人,便是他当真找到了人,执意把人纳入宫中,我又能如何?”
  花柔目光微闪,露出不平之色:“那北卢美人与娘娘生得极为相似,陛下执意要娘娘进宫,只是把娘娘当作替身,娘娘也能忍?”
  朝朝的脸色变了:“柔姐儿,说话要有证据。”
  花柔盈盈下拜:“我与娘娘同为花家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敢诓骗娘娘?何况,我有证人,也可以拿出证据。”
  朝朝问:“什么证据?”
  花柔道:“还请娘娘移驾安德殿。”
  殿外风声呜呜,电闪雷鸣,声势越发骇人。朝朝迟疑:“现在去吗?只怕不妥。”
  花柔道:“证人入宫不易,娘娘若不愿去,只怕就看不到那证据了。”
  朝朝看了她片刻,轻声叹道:“也罢。”
  外面吹墨还在和问雪说话,问雪应得心不在焉。忽然,“吱呀”一声,殿门打开,朝朝从里面走了出来,吩咐道:“备车舆。”
  吹墨吃惊:“娘娘,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这个时候出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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