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我上的这种三流大学,几乎没有学习压力,更没有老师和家长在旁边唠唠叨叨,学成什么样,真的只能靠自己。”
“只靠自己……”李菁菁喃喃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乐从心说,“你现在觉得,你学习的目的只是为了成绩,父母老师每天都在逼你,逼的你想死,你每天都很崩溃,你觉得人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人生应该有梦想,有不一样的色彩,而不是天天埋头做卷子。”
李菁菁没说话。
“父母说这都是为了你好,可你却觉得是纯属扯淡,他们明明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根本不关心你在想什么,你变成了一个做卷子的机器,一个考试的机器。”
李菁菁偏了偏头,泪水顺着眼角渗入了枕头。
乐从心笑了一声:“可是,他们说的是真的。”
“高考很难,可是你很快就会发现,大学看似简单,但实则更难,上班更更更难,人生更是难上加难。”
“只有现在竭尽全力,攀上你能到达的最高峰,以后的路才会稍微轻松一点,”乐从心说,“你的父母只是想让你以后轻松一点,他们怕你选错路。”
“我……我只是想试一次,站在舞台上唱歌是什么感觉,完成我一个小小的梦想,我又不是要去娱乐圈……可是我无论怎么和他们解释,他们都不理解,只是想让我照着他们规划的路走下去,从来不理解我的感受!”
“没有人会理解另一个人的感觉。”乐从心轻声说,“人类,从来都是孤独的。”
李菁菁看了乐从心一眼。
乐从心笑了笑:“睡吧,明天再和你爸爸谈谈。”
李菁菁闭上眼睛,睡着了。
乐从心却无法入睡。
她平躺着,睁着眼,窗外的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天花板上形成一幅光怪陆离的画。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梦想。
那时的自己,还那么天真,以为世界永远是非黑即白,以为父母永远会在自己身边。
她曾经也想去追逐天空和海洋,可是如今,却仅剩下一个梦想——温饱不愁,平安到老。
平凡到卑微的梦想,却是最难实现的梦想。
乐从心笑了一声,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好难啊,真的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三更,撒花
第18章
乐从心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篝火。
黑色的衣袂长长拖在地上,沾了尘土,黑衣的主人用树枝扒拉着柴火,劈啪作响。
是梦中那个人。
乐从心听到自己的声音:“谢谢。”
“你不必道谢。”
乐从心抬头,想看清他的表情,可是眼前却罩了一团浓重的迷雾,只能勉强看到他如墨的长发。
乐从心暗叹了口气,头枕着膝盖,感受着火焰的温暖。
“我知道,你只是不爱说话,其实,你是很温柔的人。”
黑衣人手抖了一下,篝火中跳出一串火星。
良久,他说了一句话。
“过几日,我就要走了。”
“你……要去哪?”
“从军。”
“……为什么?”
“……”
“你想——封侯拜将?”
他摇了摇头。
“我需要军功搏一个身份。这样,才配的上她。”
乐从心呆住了,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同时扎入心脏,痛得人无法呼吸。
乐从心闭上了眼。
她想,她大约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是那个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存在。
*
乐从心睁眼,猛地坐起身。
梦中的痛感还未完全消散,心脏急速收紧,硬是憋出了两泡眼泪。
这个梦,居然还是个虐剧?!
乐从心缓了缓神,下床,摸出屋子。
她记得厨房里有一台直饮水机。
客厅里很安静,地板边缘亮着一串夜灯,朦朦胧胧照亮地面。柏杨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得很熟,时不时吧唧两下嘴巴。
丁步直的厨房是高大上的开放式设计,巨大的操作台一尘不染,洗碗机、烤箱,双开门冰箱,电磁炉一应俱全,甚至橱柜里的锅碗瓢勺都在发光,唯独没有喝水的杯子。
乐从心摸了一圈未果,只能从橱柜里翻出了一个碗,可刚把碗放在水龙头边,一只手忽然从后方抢走了碗。
乐从心:“嗝!”
丁步直的脸出现在了她的右侧,几乎和她耳鬓厮磨,睫毛上挂着一层朦胧的流光。
“饮水机很久没用了。”丁步直把碗放在一边,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扭开,递给乐从心。
“谢谢……”乐从心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刺激得她一个激灵,含了一分钟才勉强咽下去。
丁步直皱眉,又从橱柜里掏出水壶,抓过乐从心的水瓶把水倒进去,点火,烧水。
乐从心:“谢谢……”。
两个人站在厨房里,看着天然气的蓝色火焰跳跃,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
乐从心偷偷看了一眼丁步直。
他穿着纯黑色的丝绸睡衣,交叉领口,能看到白皙的皮肤和锁骨,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
这一瞬间,乐从心似乎看到了梦中的那个黑衣人,他的身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冷冽的气息,他和丁步直简直就像是一个人——
怎么可能!
太扯淡了!
乐从心揉了揉眼皮。
丁步直回头,静静看着乐从心。
他的眼睛透明如琉璃,冰凉入骨。
完全不一样!
梦中的人——虽然乐从心从来没看清过他的脸——他的眼神一直是柔和温暖的,和丁步直完全不一样。
乐从心退了半步。
丁步直的眼瞳缩了一下,正要说什么,水壶的哨子叫了起来。丁步直顿了顿,从橱柜高处取出杯子,洗干净,倒好热水递给乐从心。
“凉一凉再喝。”
“谢谢……”乐从心捧着杯子干巴巴说。
她想绕过丁步直回卧室,可丁步直却像根拖把杆似的杵在路当中,乐从心往左,他左移,乐从心往右,他右移。
乐从心:“……”
乐从心:“丁总,您还有事?”
丁步直:“你——睡不着?”
“做了个梦。”
“什么梦?”
“算——噩梦吧……”
“噩梦?”
丁步直的声音忽地拔高了一截,好像没调音的钢琴。
他的表情很奇怪,眉头蹙着,嘴角下压,腮帮子却微微鼓了起来,看起来居然有点撒娇式的委屈?
乐从心倒退两步,如临大敌。
“丁丁、丁丁、丁丁总,您干嘛?!”
幸好那种诡异的表情只在丁步直的脸上存在了几秒钟,很快,他就恢复了“玉面阎罗”的标配呆滞脸。
“我也做了一个梦。”
“哈?”
“是个美梦。”
“……”
乐从心看着丁步直快步走出厨房,穿过客厅,路过沙发的时候,还捡起地上的毯子,恶狠狠摔在了柏杨的肚子上。
柏杨嘴里嘟嘟囔囔,翻了个身继续睡。
丁步直摔上了房门。
乐从心站了许久,杯子里的开水变成了温水,她喝了两口,晃晃悠悠摸回了客房。
躺在床上半个小时,再次失眠的乐从心得出了结论。
丁不直这货就是看她不顺眼!
*
乐从心是被窗帘叫醒的。
天刚亮,窗帘自动开启,房顶上响起了诡异的钢琴曲,形成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光音闹钟。时间是早上六点半,比乐从心的起床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乐从心趿拉着拖鞋晃到了客厅,发现丁步直、李菁菁,甚至柏杨都衣着整齐坐在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看状态起码起床半个小时以上。
李菁菁:“乐姐,早。”
柏杨:“你也太能睡了吧。”
丁步直:“去做早饭。”
乐从心:“啊?”
“全麦面包两片,烤40秒,一个溏心蛋,温牛奶500毫升。”丁步直说。
柏杨:“同上。”
李菁菁:“+1”
乐从心:“……”
丁步直:“材料都在冰箱里。”
行!你们真行!
乐从心气呼呼冲进厨房,嘁哩喀喳一顿烹饪,二十分钟后,端着早晨回到客厅,把托盘里往桌上一撂。
“诸位少爷小姐,请用吧!”
托盘里,三大碗牛奶,一大盘乱七八糟的葱花炒蛋,六片黑了吧唧的面包,外加一碗泡面。
三人:“……”
乐从心端过泡面,吸溜吸溜吃了起来,“你们怎么不吃啊?”
“这能吃吗?!”柏杨大叫。
李菁菁尝了口炒蛋,放下了筷子。
丁步直盯着乐从心,眼角抽动。
“你不会做饭?”
乐从心:“会啊。”
“这算会?”
“熟了,能吃,没问题。”
丁步直闭眼,用手指掐了掐额头,起身。
“走,出去吃。”
*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吃个早饭都这么装逼。
乐从心盯着眼前满满一桌的西式豪华早餐,十分后悔刚刚吃的泡面。
柏杨吃得宛若一只仓鼠,李菁菁吃相文雅速度惊人。
丁步直右手握着叉子,左手片刻不离手机,飞速发着什么信息。他坐在落地窗旁,动作优雅,容姿美好,即使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但依然吸引着来来往往社畜们的目光。
甚至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隔着玻璃窗拍照。
太丢人了。
乐从心抽出纸巾,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在干嘛?”柏杨问。
乐从心指了指窗外拍照的路人。
谁知道柏杨立即来了精神,居然还摆起了pose,就连李菁菁也竖起了剪刀手。
乐从心:“……”
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阿紫!”
突然,就见一个男人拨开人群,脑门砰一声撞到了玻璃窗上。他穿着玫粉色的尖领衬衣,头发喷了半斤发胶,脸圆得仿佛一张面盆,上面戳着两条蝌蚪眼。
丁步直终于把目光从手机移到了窗外,眉头一紧。
就见粉衬衣沿着玻璃窗一路狂奔进来,急吼吼冲到了桌边。
“阿紫,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拉黑我啊!我去唐氏总部,他们说你调职了,你调职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的啊!”
粉衬衣的声音很特殊,尾调带着一股马尾巴的味道,尤其是那声大舌头的“阿紫”,很快就勾起了乐从心的回忆。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个在卫生间里,压着丁步直的——白皮鞋?!
乐从心眼角余光扫向丁步直。
丁步直的脸黑得宛若锅底,眼角隐隐抽搐,发现乐从心的目光后,眼梢都立了起来。
“你看什么?”丁步直问。
“丁总,要不我们——”乐从心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回避一下?”
丁步直的眼睛豁然绷圆,又慢慢眯起,倏然,他笑了。
他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眼尾带出妖娆的弧线,眼瞳的温度却愈发冰凉。
“许总,”他对着粉衬衣男说,“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他攥住乐从心的肩膀,狠狠压进怀里,“是我女朋友。”
“噗——”柏杨和李菁菁同时喷水。
“咳咳咳咳!”乐从心一口蛋糕卡在嗓子眼里,咳得撕心裂肺。
“小心点。”丁步直用腻死人的声音在乐从心的耳边撩骚。
乐从心发根倒竖:“丁丁、丁丁、丁丁——”
“外人面前,别叫得这么肉麻。”丁步直用大拇指肚擦了擦乐从心的嘴角,温柔一笑。
笑里藏刀!
乐从心全身肌肉石化。
“不可能!阿紫你明明不喜欢女人!”粉衬衣大吼。
“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丁步直问。
“你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他们都说你喜欢的是男人!”
“我也没交过男朋友。”
“……”
粉衬衣震惊了,粉衬衣郁闷了,粉衬衣怀疑人生了,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乐从心。。
“你真是阿紫的女朋友?”
乐从心:“嗝???”
“当然是。”丁步直的指尖勾了一下乐从心的小拇指。
乐从心石化的汗毛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丁步直的指尖又在乐从心的掌心挠了挠。
乐从心回过味儿来了,丁步直不是在做什么少儿不宜的小动作,而是在她的掌心写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