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从心:“感谢伟大的丁奶奶。”
“我母亲后来结了三次婚,又离了三次,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嫁给了我的第四任继父,唐甘草。”
乐从心:“……”
唐家人起名字能不能用点心。
慢着,为什么丁步直的继父也是“甘”字辈?
“唐甘草是唐家远房,论辈分和唐甘喆是一辈。”
“所以……”乐从心说,“丁总您算是唐甘悠的侄子?”
丁步直瞪了乐从心一眼。
“咳,丁总您继续。”
丁步直:“没了。”
乐从心:“哈?”
丁步直又继续向前走。
乐从心一头雾水跟在后面。
他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事闲聊?
不可能,这么无聊的人肯定不会闲聊。
他说这些肯定别有深意。
为了告诉我他名字的意义,还是为了说明他和唐家的关系?
难道是想告诉我,他唐氏总裁的侄子,背景雄厚,后台坚/挺!他的人设就是霸道总裁——emmm……的侄子——
可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乐从心觉得脑袋里充满了浆糊,被丁步直这根棍子一搅和,更黏糊了。
丁步直突然停住脚步,乐从心脑袋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丁总?”乐从心探头。
丁步直看着前方的广场舞团,眨了眨眼。
乐从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舞蹈队中的罗姐。
罗姐喜欢跳广场舞这件事,乐从心是知道的。
可乐从心却不知道,罗姐跳得这么好。
这是一个五十人的广场舞团队,成员们穿着花花绿绿的大摆裙,在轻快的新疆舞曲中翩翩起舞。罗姐站在队伍最前方,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专业舞蹈家的风范,大摆裙随着她的步伐飞旋扭转、散开收紧,仿佛在夜色中盛开的大雪莲花。
乐从心:“哇!帅!”
丁步直看了乐从心一眼。
“阿健!”突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驾推着轮椅冲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人大喊,“妈,您去哪,小心!”
乐从心:“罗奶奶?!”
“阿健!阿健!你终于回来了!”罗奶奶双手紧紧握着丁步直的手,“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妈!”罗姐跑过来,“您又认错人了——丁总?!”
丁步直点了一下头,想抽出手,可罗奶奶攥的死紧,根本抽不出来。
罗姐和她丈夫一脸窘迫。
“妈,他不是爸,爸在家呢!”
“妈,快松手,乖!”
“他是阿健啊!”罗奶奶怔怔落下泪来,“他是阿健啊!”
“罗姐,”丁步直突然开口,“没关系。”
罗姐和丈夫惊住了,乐从心也惊住了。
就见丁步直蹲下身,轻轻拍了拍罗奶奶的手背,他微微仰着头,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嗯,我回来了。”
一瞬间,罗奶奶泪如雨下。
一瞬间,乐从心的眼眶酸了。
她怔怔看着丁步直坐在了罗奶奶的身边,陪着罗奶奶看完两个小时的广场舞,看着所有人散场离开,看着整条滨河路渐渐静怡,看着春水河倒映着万家灯火。
罗姐好几次想上前,却都被丁步直拒绝了。
他仿佛换了一个人,没有任何不耐烦,他的声音温柔如春天的风,他的笑容清爽如夏日的雨,他静静聆听者罗奶奶的唠叨,时不时轻轻点头附和,他看着罗奶奶露出少女般的笑容,目光温和而清澈。
罗姐和丈夫在一旁看着,偷偷抹着眼泪。
“十年了,妈第一次说话这么清楚。”
乐从心觉得心里仿佛憋着一个巨大的气球,膨胀得几乎要撑破她的胸腔。
她想起上次去花海的时候,丁步直对那位奶奶也是这么温柔,他的目光——似乎透过她们在看什么人。
夜深了,风渐渐凉了。
丁步直脱下西装盖在罗奶奶的身上,罗奶奶垂着脑袋,睡着了。
“丁总,今天真是太感谢了!”罗姐连连鞠躬。
丁步直点点头,轻轻把手从罗奶奶手里抽出来。
罗奶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妈,该回家了。”罗姐轻声说。
“是啊,妈,爸还在家等着呢。”罗姐丈夫说。
罗奶奶怔怔看着女儿女婿半晌,又将目光投向了丁步直。
丁步直站在夜色里,河风轻轻吹起他的刘海,他轻轻笑着,眸光融化在河水的璀璨中。
罗奶奶也笑了,她朝着丁步直点了点头,说:“小伙子,谢谢你。”
罗姐:“妈,你——”
“喊什么喊,都快六十的人了,还是咋咋呼呼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女儿。”罗奶奶说。
罗姐:“妈!你说什么?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我那个爱臭美的丫头。”罗奶奶刮了一下罗姐的鼻子。
“妈,那我、我是谁?”罗姐丈夫叫道。
“你是哪个非要娶我家臭丫头的傻小子呗。”
“妈!”
“妈,您又认得我们了!”
二人抱着罗奶奶大哭。
丁步直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眸光凉了下来,他脸部的轮廓变得棱角分明,刚刚的温柔被风吹散了。
“罗姐,”他说,“早点回家吧。”
罗姐和丈夫又谢了半天,才推着罗奶奶走了。
丁步直没动,他沉默良久,说:“乐从心,我能靠着你吗?”
夜风吹过他凌乱的刘海,他的眼眶隐隐泛出红光,鼻尖通红,像是得了重感冒。
乐从心:“哦……行、行吧……”
话音未落,丁步直上前一步,额头贴在了乐从心的肩膀上。
他的手还插在裤兜里,一米八几的个字,却躬着腰勾着脖子,姿势应该很不舒服,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乐从心一动也不敢动,全身僵得像一根冰棒,只能将目光投向奔腾不息的春水河。
河光洒在丁步直的头发上,被风一吹,光散开了,在乐从心眼前摇出一片星芒。
乐从心闻到了他头发上的味道。
清冽又血腥,柔软又寂寞。
第23章
一周后,罗奶奶去世了。
据说,去世前罗奶奶恢复了记忆,变得几乎和常人一样,能说能笑,能吃能喝。
她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了电话,邀请他们来家里聚餐。
聚餐结束的第二天清晨,罗姐发现罗奶奶躺在被窝里,身体冰凉。
乐从心见到了罗奶奶的最后一面。
她躺在鲜花中,容色安详,像睡着了。
临走的时候,罗姐给丁步直看了一张照片,是十年前罗奶奶和她老伴的合照。照片里的爷爷笑呵呵的,很亲切,他拉着罗奶奶的手,看起来很幸福。
他就是罗奶奶口中的“阿健”。
“其实,我爸长得挺普通的,和丁总你一点都不像。”罗姐笑着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妈偏偏把丁总认成了爸爸。”
她说完这句话,眼圈就红了。
丁步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罗姐的肩膀。
罗姐抹了抹眼睛,又说:“后来,我想了想,也许在她记忆里,我爸爸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吧。”
乐从心看了丁步直一眼。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也看向了乐从心。
阳光透过松叶叠在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透明冰凉,睫毛微颤。
乐从心的心跳停了半拍,整个世界变得干净而透明,只剩下眼前人的倒影。
他真的、真的很好看。
*
罗姐请了长假,回来工作的时候,已经是是11月下旬,她瘦了一大圈,但整体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公司进入最后一季度的冲刺阶段,各种年底促销宣传、年终总结、学习报告、报表汇总、来年预算等工作呼呼啦啦都压了下来,众人都忙得足不沾地。
乐从心已经没有时间去相亲,周末都泡在家里加班改策划,甚至连梦都不做了,每天脑袋沾枕头就一觉到天亮。
丁不直更忙,乐从心连续好几天发现他在办公室通宵工作,只吃外卖,甚至两三天都穿同一套衣服。
大家都忙着为生存奔波,无暇顾及其它。
如此忙碌了一个月,终于完成工作目标。
丁步直回家匆匆洗了个澡,就提着行李箱回唐氏总部述职。
没有了玉面阎罗的监督,整个公司再次恢复了幸福的咸鱼生活,大家各自过着滋润的小日子。
丁步直出差的时间比大家预料的更久。
原本说三天就会回来,但拖拖拉拉了大半个月,仍然没有订回程机票。
乐从心发现,她对丁步直的心动感觉渐渐变淡了。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
每当她要爬墙某个爱豆的时候,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很多时候,对一个人喜欢,就是这么肤浅,如果没有激素的刺激,时间很快就会冲刷掉一切。
乐从心很淡定。
她淡定地等着那份喜欢在时间的长河里流逝、褪色,最后变成一份苍白的回忆。
12月过去,新年到来。
元旦假期结束的时候,丁步直还是没有回来。
乐从心发现她对丁步直已经心如止水。
这简直是新年最好的礼物。
1月4日,新年开工第一天,乐从心精神饱满提早半个小时抵达公司,还买了一份15元的开封菜早餐,打算在办公室里享受美好的清晨。
可进门第一件事,就预示了不详。
【识别失败,请重试】
【识别失败,请重试】
【识别失败,请重试】
【识别失败,请重试】
乐从心狠狠敲了两下指纹打卡机,凑在打卡机前给自己和打卡机拍了张合照,发给了李泰平。
【人从众】:李主任,打卡机又不认识我了,拍照自证。
【国泰民安】:收到。
乐从心提着早餐走进办公室,浇了花,打开电脑,挑好下饭综艺,开心地打开了早餐粥。
手机猝响,屏幕显示【丁不直】。
乐从心手一抖,一坨粥掉在了桌子上。
乐从心看着那坨粥慢慢溢开,顺着桌沿滑落,吧唧一下掉在了她的新毛衣上。
乐从心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人名,眼袋怦怦乱跳。
屏幕暗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可不到半秒钟,电话又响了,还是【丁不直】。
乐从心硬着头皮接听。
“喂?”
“你在哪?”
丁步直的声音听起来冷得仿佛冬天屋外的铁栏杆。
乐从心屏住呼吸:“在单位。”
“我帮你定了11点的飞机,10分钟后有人送你去机场。”
“嗝?!”
“来蓟京。”
丁步直挂断了电话。
乐从心傻在了椅子上。
10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公司门口,跳下来一位戴墨镜的西装大哥,向乐从心出示了唐氏集团总部的工作证,就把乐从心半押半送弄上了轿车。
于是,乐从心就带着一张身份证,一个手机,半个吃剩的汉堡和一脑门惊叹号,一路飞到了蓟京。
*
蓟京,天/朝首都,车多人多雾霾多。
从蓟京机场下来,又是同型号的黑色轿车,同类型的墨镜大哥全程护卫,将乐从心送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当乐从心拿着门卡站在房门口的时候,两只眼睛还在转蚊香。
“乐女士,丁总就在里面。”
墨镜大哥扔下一句话荣誉退场。
乐从心傻了,感觉手里的门卡是一片□□。
【霸道总裁的报复】黑色弹幕从眼前划过。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铺满了玫瑰花瓣,鲜红如血,踩在上面,柔软又滑腻。
她走了进去,她听到男人和女人的笑声。
欢乐、嘲弄,还有淫/荡。
她见到了那个男人,他穿着洁白的浴袍,敞着领口,坐在铺满玫瑰花的床上,手里摇晃着红酒杯。
他的脚边匍匐着三名妖媚的女人,她们穿着比基尼和黑色丝袜,咯咯咯地笑着。
她愣住了。
他向她举起了酒杯,眼尾挑起两道红晕。
“我就是让你来看看,我过得有多开心。”】
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乐从心大惊失色,向后跳了两步,双手横在胸前摆了个奥特曼的防御造型。
丁步直探出半边身子,一脸不耐烦。
“怎么还不进来?!”
丁步直没有穿浴袍,也没有端红酒杯,他的头发有点乱,下巴上长出了一层胡茬,两只黑眼圈衬得他阴森森的。
乐从心:“诶?”
“进来,快点!”
“哦……”
房间里没有玫瑰花,更没有比基尼黑丝袜女郎,只有一桌子的厚厚的资料和成堆的外卖盒。
乐从心:“丁总,您让我大老远来蓟京是——”
丁步直:“加班。”
乐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