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发展太慢了,丁直的人设明显是高行动力的角色,怎么可能只送花,他肯定在憋大招!”
“男二号是不是太怂了?要是我遇到丁总这种极品,早就扑上去了!”
“看得我太着急了!鱼旦旦,你不能加快剧情节奏吗?”
“我也想快进,奈何角色不给力啊。”鱼旦旦瞥了眼乐从心,“卧槽,小乐你在喝什么?!”
乐从心乖巧坐在桌边,双手捧着一个盛满透明液体的碗,两腮通红。
“酒酿啊,我们都喝了。”旁边的同事说。
“我的祖宗啊!”鱼旦旦抢走乐从心的碗,“她喝醪糟都能醉!”
“不能吧!”
“小乐你还好吧?”
“我没事哒……”乐从心扬起脸,呵呵笑道。
众人:“……”
鱼旦旦:“完了。”
乐从心觉得自己完全没问题。她虽然身体有点热,脸皮有点烧,但意识和精神还是十分清醒的,她的感官——视觉,听觉,嗅觉都比平常敏锐了很多。
她能清晰看到每个人的细微表情,听到大家不同的呼吸声,分辨出各种各样的气味——鱼旦旦这个家伙该洗头了。
隔壁的“真心大冒险”团队爆出欢呼,乐从心听到有人大叫着“表白、表白”,一个小伙子红着脸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只玫瑰花。
四周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乐从心认识这个小伙子,是鱼旦旦的同事,男画师,好像叫小李,每次乐从心找鱼旦旦聊天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在鱼旦旦身边转悠。
乐从心看了鱼旦旦一眼。
鱼旦旦正好也看向她,两只眼睛圆鼓鼓的,好像一条真的金鱼。
乐从心笑了。
看来,鱼旦旦不需要去相亲了。
起哄声越来越大,乐从心的嗅觉也越来越灵敏。
她闻到了玫瑰的芬芳,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冷冽气息。
乐从心猛地站起身四下张望,可四周全是起哄的人群和酒气的热浪,什么都看不清。
乐从心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她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就在这个时候,小李冲到了她面前,举起了玫瑰花。
“乐从心,我、我我我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
四周的起哄声达到了高/潮,乐从心傻了。
她看着眼前的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难道送我玫瑰花的人是你?”
小李红着脸,点了点头。
乐从心:“……”
“卧槽!”喊这句话的不是乐从心,而是鱼旦旦。
鱼旦旦盯着乐从心身后,露出了遭遇十级台风的表情。
乐从心没有回头,她已经知道鱼旦旦看到了什么。
她闻到了某人身上的味道,清冽、血腥、酸味冲天。
人群让出了一道口子,一个人踩着黑皮鞋,哒、哒、哒走过来,站在乐从心身侧,停住,不动。
全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仿佛无数炙热的白炽灯。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缓缓伸了出来,三根手指捏住了小李的玫瑰花。
小李:“丁、丁总!”
乐从心听到了丁步直的声音。
他说:“谢谢。”
小李:“哈?”
众人:“咦?”
丁步直:“可是我未婚妻不喜欢玫瑰,她喜欢鸢尾花。”
“轰”一声,整层酒店炸了。
乐从心猛得回头,瞪着丁步直。
“你说什么?!”
“嗯?”丁步直蹙着眉头,睫毛微微下压,竟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委屈,“我没说错啊,你的确喜欢鸢尾花。”
“不是!我我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未婚妻了?!”
丁步直脸上那种可怕的“委屈”神色更重了。
他眨动着长长的睫毛,鼓着腮帮子:“6月10日中午12:50分,我们在白熊咖啡相亲,对吗?”
乐从心:“是,但是——”
“当时我提出希望我们能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对吗?”
“没错,可是——”
“你没有拒绝,对吗?”
“那是因为——”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所以,你是我的未婚妻——”丁步直说,“对吗?”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捂着胸口,眼巴巴看着乐从心。
乐从心张了张嘴,她应该说“不是!”,可是——
可是……
丁步直挂着诡异的“委屈”表情,深深望着她,眼瞳冰凉如水——他的眼眶红了。
乐从心的呼吸颤抖起来,她慌乱收回目光,扶额一屁股坐下,就势趴在了桌上。
“我喝醉了,我头晕!”
四周静了几秒,爆出巨大的哄笑。
“乐从心,你太怂了吧!”
“哈哈哈哈,怂人中的战斗机啊!”
“丁总任重而道远啊!”
乐从心双臂抱着脑袋,闭眼装死。
她感觉到丁步直坐在了她身边,脱下西装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听到同事们大笑着散开,丁步直叹了口气。
她觉得,她可能怂不下去了。
(丁步直OS:什么狗屁影帝,什么狗屁卖萌绝招,完全没用!)
*
乐从心一跃成为滴嘟滴嘟的红人,工位变成了网红打卡点,各大部门的同事们排着队来参观她这位“运气爆棚”的神奇员工。她108次的相亲经历成为了励志都市传说,公司甚至推出了“108次”转运符作为内部福利。
每到下班时间,丁步直都会准点出现在策划部门外,顶着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披着一身情深似海的人设,眼巴巴蹲守乐从心。
一次,乐从心逃了。
两次,乐从心遁了。
三次、四次、五次,乐从心视而不见。
八次、十次、二十次……
整个部门都成了丁步直的后援会,看着乐从心的眼神直逼渣女负心婆。
第30天,乐从心终于放弃了抵抗,走向了丁步直。
丁步直靠在窗前,绯红的云霞光芒透过玻璃衍射在他的身上,如血如冰。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乐从心身上,随着她的步伐泛起涟漪。
乐从心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辛,每靠近他一步,心脏就像被刀剜去一块,滴血得疼。
终于,她站到了他的面前。
“丁步直,我们谈谈。”
*
空气闷得令人窒息,这是蓟京著名的桑拿天,天阴沉沉压了下来,浓云滚滚。
乐从心坐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墨绿色的池塘。丁步直坐在她身边,肩膀距离她只有几厘米。
乐从心能听到他的呼吸,沉重而绵长。
“丁步直,你没有失忆对不对?”
丁步直身体剧烈颤了一下,良久,嗯了一声。
“为什么骗我?”
丁步直没有回答,他仰起头,看着黑色的天空,过了足足一分钟,他说话了。
“小时候,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女孩,我看不清她的脸,听不到她的声音,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我只知道,我非常非常喜欢她。”
乐从心的手开始发抖。
“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梦,可是,不是。”
“我又见到了那个女孩,和梦里的她一样,很胆小,也很倔强。”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可她却似乎并不记得我。”
“那天之后,我的梦开始变得清晰。”
“梦里的我,参军、杀敌、凯旋,发誓娶她为妻,我失约了,我被人陷害,几乎丧命,我逃走了,我留她独自一个人在狼巢虎穴。”
“我听说她被家里人逼婚,要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我抢亲,我和她到了悬崖边,我……”
乐从心的眼泪砸到了手背上,一滴接一滴。
“我的身体没了,可我的灵魂还在。我看着她……看着她穿着如雪的衣裙,跪在太子面前……我看着她咬住了太子的腿,被乱棒打断了全身的骨头……我看着她满嘴是血,躺在冰冷的地上……”丁步直狠狠闭眼,“我看着她,死在我的眼前……”
乌云沉沉滚动,云层深处响起隆隆的雷声。
“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一场梦,可是,我知道,不是。”丁步直的声音开始发抖,“我其实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时……你因我而死,这次,你又因为我……陷入危险。我骗你我失忆,其实是骗我自己……如果我什么都不记得,如果这些都没有……发生过……”
“我幻想着,一年过去了,你或许已经忘了……我妄想着……是不是还有机会再遇到你一次……是不是还有机会……”
乐从心抬起头,视线被泪水糊得一片模糊,朦胧间,她看到丁步直的脸和宋直的脸渐渐重合。
他们的眼眶赤红如血,说:“对不起——”
大雨倾盆而下,天地被水幕连在了一起,仿佛被泪水淹没。
乐从心垂下眼,看着雨水砸在地上,啪啪作响。
她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每一下都疼得要死,可是她的手却不抖了。
风吹了起来,雨水的腥气灌入她的鼻腔,迫使她狠狠吐出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她再次闻到了丁步直身上的气息,冷冽寂寞,却没有了任何血腥气。
乐从心猛地攥紧手指,她想,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不,或许她早就疯了,从她第一眼见到丁步直的时候开始,从她第一眼见到宋直的时候开始——
丁步直站起了身。
“我会提交调职报告,离开滴嘟滴嘟,我会离开——”
“丁步直!”乐从心拽住了他的西装衣襟。
丁步直猝然转头,盯着乐从心。
乐从心站到了丁步直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丁步直,我一直很怕你,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恐惧。”
丁步直的脸倏然变得惨白。
“这一年来,我越来越怕你,我怕看到任何和你有关的东西,我不敢看你的照片,我不敢看唐氏集团的新闻,我不敢看金华火腿的小说,我甚至不敢看任何的古装电视——直到你再次出现在我眼前,还非要和我相亲……”
丁步直双唇青白。
“你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我怎么逃,怎么躲,你总会找到我,吓得我半死……我想……”乐从心顿了顿,“我大概这一辈子都逃不掉了,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也不是因为唐氏家族的势力有多大,而是因为——”
“我喜欢你。”
丁步直傻在了原地,瞪着两只漂亮的眼睛,全身抑制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说:“啊?”
“我喜欢你,丁步直。”乐从心说,“我离开你、我躲着你、我怕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就算我真的被唐甘草摔死,就算我的全身骨头被打断,就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乐从心吸了口气,“我还是喜欢你。”
丁步直的眼珠动了一下,琉璃色的眼珠里缓缓浮起如水的光,光越聚越多,越聚越亮,绽出了璀璨的光华。
他说:“乐从心,你再说一遍。”
乐从心笑了,泪水落了下来。
“我怂了半辈子,只有这一次,我想勇敢一次。丁步直,我喜欢你!”
她被丁步直狠狠抱进了怀里,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听到他的心跳擂鼓般激烈,诉说着如火的思恋。
她听到雨停了,鸟儿唱起了歌。
她听到他说:“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你。”
*
乐从心看着桌上的大捧鸢尾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同事们发出一咏三叹的感慨,继续各忙各的。
乐从心缩着肩膀,拨通了电话。
“丁总。”
【嗯。】
“花是怎么回事?”
【我送的。】
“我知道是你——可是也不用一天送三次吧,这都没地方摆了,费钱费力还不环保,您出差在外已经非常辛苦了,这种事就不用——”
“是吗?”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和话筒里的声音合在了一起。
乐从心一个激灵,回头。
丁步直倚着办公桌,眉眼漂亮得仿佛一张画。
“下次我送别的。”
“哇哦!”
“天哪!”
“大清早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丁总,您这是扼杀我们的工作积极性!”
四周一片哀嚎。
乐从心脸腾一下烧得滚烫,扯着丁步直逃到了休息间。
“丁丁、丁丁、丁丁总!”
“你叫我什么?”丁步直半撩着眼皮问。
“阿、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