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繁星海潮——凉蝉
时间:2019-12-10 10:44:36

  “别把眼睛弄瞎了。”商稚言说,“像余乐那样,整天戴眼镜。”
  谢朝终于等到她正正常常跟自己说一句话,立刻打蛇随棍上:“你看完了吗?”
  “没有。”
  “你看到哪儿了?”
  “要我给你剧透吗?”商稚言扭头看他。
  “行啊。”谢朝翻了几下,他其实并不喜欢看漫画,“我看到巫女复活了。”
  商稚言开始喝奶茶,一边喝一边想,忽然问:“如果你是犬夜叉,你喜欢哪个?”
  谢朝怔愣片刻,低头翻了一页,答非所问:“都不喜欢。”
  商稚言:“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谢朝猛地抬头,又呆又惊愕。商稚言以为他没听清楚,重复了一遍,谢朝慢吞吞开口:“她很迟钝。”
  商稚言眉毛一挑:“你居然有?!我怎么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谢朝伸手抓起小猫。小猫刚从厨房回来,嘴里叼着一条小鱼干。谢朝把它按在怀里,拈着小鱼干逗它。
  “性格挺好,就是特别固执。”谢朝又说,“不爱发脾气,但是有脾气的时候对我挺凶。”
  商稚言不解:“这种人有什么好的?”
  谢朝:“……”
  两只大猫也从楼上窜了下来,小猫把装小鱼干的袋子挠破了,大哥和大姐循香而来,商稚言急急忙忙去处理乱糟糟的厨房。小猫吃完了小鱼干,意犹未尽地舔谢朝的手指。谢朝把它举起,和它圆眼珠子对视。
  第一次遇见这只小猫时,它只会爬,还不懂走路,被一块破毛巾包着扔在树丛里,身边有两只已经死去的兄弟姐妹。谢朝把它带回了家,但家人不喜欢猫,他不得不在隔天又将它放回原地。
  但放回原地也仍旧不放心,附近有野狗野猫,还有不少闹腾的小孩,谢朝担心它会出事,先是把它藏在盒子里放在高处卡着,之后每次晚自习都会带到学校,放在门卫室让大叔帮忙照顾。
  再后来,他从余乐和徐路那儿得知商稚言喜欢捡猫。
  在真正把小猫交给商稚言之前,谢朝跟过她两天,知道了她家的位置。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变态,但这种变态的感觉被车头小袋子里装着的小猫冲淡了。
  商稚言回家的时候卷闸门总是半关着。她会把卷闸门推高,屋前一小片黑暗的地面会被灯光照亮。一黑一白两只大猫蹲着仰头看它们的小主人,又乖又认真。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谢朝当时在商稚言家的铺子对面停了车,拎起小袋子,叮嘱小猫到了新家要好好表现,不能随便拉屎拉尿。小猫从塑料袋子里钻出个小脑袋,因为听见了猫叫声,眼神明亮地盯着那爿小小铺面。
  “你喜欢这里吗?”谢朝小声问它。
  它长得太快了,丢掉流浪小猫身份、成为商家小猫才不过一个多月,不仅变胖了长大了,手脚也有了力气,喵喵声中气十足。谢朝听不懂它喵的什么,只知道它心情很好。
  商稚言拎着两只大猫扔进铺子里,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忙问谢朝:“你不去晚自习吗?”
  谢朝:“去他妈的晚自习。”
  商稚言心情完全恢复了,迅速找出许多自己弄不懂的题目来接待谢朝。谢朝一一给她讲解,直到商稚言爸妈回来才起身离开。
  商承志和张蕾对这位靓仔同学充满好感,热情挽留他吃夜宵。谢朝却很不好意思,抓个苹果就跑了:“再见!”
  张蕾目送他骑车离开:“谢朝比余乐靓仔好多。”
  商承志决心维护乐仔声誉:“乐仔也不差啊。”
  俩人回头想让商稚言下结论,但商稚言早拎着小猫上楼了。
  小猫陪她做了会儿作业,趴在书上睡了过去。商稚言做了一会儿政治题目,恍然大悟地弹了弹手指。
  “对噢,你是谢朝送我的生日礼物。”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沉沉睡去的小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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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成州之后如何继续调查明仔的事情,如何撰写报道,商稚言并不知道。她再给《浪潮周刊》拨打热线时,接线的已经不是崔成州,崔成州也总不在报社里。
  有时候她还是会在路上看到明仔,有时候在光明里,有时候是海堤街,提着塑料袋走来走去,和野狗张牙舞爪地互吼。她每天都等待崔成州联系自己,在周五的《浪潮周刊》出刊后第一时间购买,但翻遍了报纸都没找到一篇相关的报道。他有稿子上刊,说的是久不更换的消防灭火器存在隐患,商稚言仔仔细细看完了,盯着“记者:崔成州”的字样生闷气。
  而另一件让谢朝满是困扰的事情正在发生。
  校运会上他没参加多少项目,除了接力跑和400米跑之外,还有一个和余乐组队的羽毛球双打比赛。俩人止步于四强,但合作比赛的照片已经在校园论坛和同学之间疯传。
  女孩们打听谢朝的来历,余乐统统报上自己名字,但班上其他人跟他却没有这份默契。徐路告诉谢朝,自己至少告诉六个师妹和三个同届的朋友,那个跑得很快、打羽毛球特别帅的男孩姓甚名谁,哪个班级,坐什么位置,以及几点上下学。
  谢朝:“……”
  难怪最近总是有陌生的同学从走廊经过,探头探脑,而他抽屉里也塞满了礼物和信件。
  余乐和徐路分吃了姑娘们送给谢朝的零食,谢朝看着那十几封精美的信件发呆。
  “你没收过情书?”徐路震惊,“不可能吧,帅哥。”
  “……收过,但没看过。”谢朝说,“直接扔了。”
  徐路:“……我靠,你太渣了。”
  谢朝:“我没兴趣,不必看。”
  他抓起那沓信,反手就要往身后的垃圾筐里扔,余乐眼疾手快抓住他胳膊:“别别别。”
  谢朝:“?”
  余乐:“这太伤人了好吧?你不喜欢,不想看,也别直接扔班里啊。这垃圾是要拿到垃圾池倒掉的,万一被别人拆了呢?或者被送你情书的妹妹看到了呢?”
  谢朝:“看到又怎么样?”
  余乐一拍桌子:“总之不能丢学校里。你拿回家保存着,或者自己处理。”他把情书全塞谢朝书包里去了。
  谢朝实在不喜欢这些东西占据书包空间,放学时把它们丢进车篮。他现在不需要载商稚言回家,但也没换回原来那辆酷炫的山地车,因为山地车已经被妹妹征用了。
  余乐在车棚遇见商稚言,立刻乐颠颠跟她分享八卦。车棚旁边栽着秋木棉,商稚言正把花瓣从自己车篮子里摘出来,瞅了眼谢朝那堆花花绿绿的信封,坏笑抬头:“有情书也没用,谢朝有喜欢的人了。”
  余乐一惊,连途经的徐路也忙凑过来偷听:“谁谁谁?”
  余乐在脑内飞快过了一遍谢朝的人际交往情况,扭头看徐路:“不会是你吧?”
  徐路:“……”
  她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推车走了。
  余乐:“我们谢朝有什么不好,你停一停,你给我说清楚!”
  谢朝在后头踹了他自行车一脚:“你够了!”
  他在路口与余乐商稚言告别,余乐看着他远去背影,忽然惊恐地抓住了商稚言的车头:“不会是小南吧!”
  “怎么可能,谢朝没见过小南。”商稚言白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
  “万一呢,对吧?”余乐摸着下巴想了想,“……难道是你?”
  商稚言心头一跳,先浮现的也是“怎么可能”。但她还没说话,余乐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你们的成绩不在同个层次。”
  商稚言气得一路撞了他自行车好几次。
  投递给谢朝的信件和零食没有停止趋势,在余乐和徐路的撺掇下,谢朝总算拆开了一封。这位没有留下班级姓名的女孩没写令谢朝尴尬的话,她祝福谢朝实现自己的愿望,考上理想的大学。
  这倒很出乎谢朝预料。
  这一天,他慢慢地拆开了许多封信。有跟他表白的,也有闲话家常似的跟他唠嗑的。有人留下了电话或者Q号,有人留了通信地址或者电子邮箱,还有的人甚至没有落款,只是祝愿他心想事成。
  他没法再把这些温柔的感情扔进垃圾筐了。
  但每天都会收到的信也很让谢朝心烦。余乐给他出歪主意:“对外宣称你和徐路在一块儿了,打消她们的非分之想。”
  徐路一下就爆了:“余四眼你想怎么死?”
  “我们谢朝哪里不好!”
  “我也有自己选择标准的好吧!”徐路怒道,“他不开朗,这么阴沉,我不会喜欢这种人。”
  谢朝认为徐路对自己的评价非常中肯,遂缓缓点头。
  三人那时正靠在走廊栏杆上吹风发呆。每天上午十五分钟的眼保健操时间,高三学生可以随意活动。三人都不想搓眼睛,跑到走廊尽头眺望远处的树和海。教学楼有六层,五六两层的理科班都可以轻松俯瞰海景,三层则有些勉强。幸好天气晴朗,远远见到海平面闪动波光,几乎分不清形迹的渔船在日光里若隐若现。
  秋木棉终于落光了花,枝杈满是绿叶,掩映着图书馆。图书馆楼上正在上音乐鉴赏课,《大教堂时代》隐约传来,是音乐老师正给学生放《巴黎圣母院》的歌剧。
  精瘦的男孩拍着篮球从楼下走过,拿着长笛的高一学生成群地往阶梯教室走去,几只麻雀从松树上飞来,停在栏杆上抖尾巴。余乐眼尖,看见商稚言和孙羡手挽手穿过羽毛球场,往教学楼过来。
  “要不她吧。”余乐一拍谢朝肩膀,冲商稚言喊,“言言!行不行!”
  商稚言正跟孙羡说着什么高兴的事情,抬头时还是笑着的:“什么行不行?”
  “假装谢朝女朋友。”余乐小声嘀咕完之后又扬声喊,“谢朝每天请你喝一杯奶茶!”
  “行啊!”孙羡代替商稚言回答,“我也有吗?”
  谢朝:“……”
  余乐:“有!”
  商稚言根本没听到真正关键的那句话:“好是好,可是……为什么请我?”
  余乐:“你答应就行,放学跟你慢慢说!”
  他自认为帮谢朝解决了一件难题,十分得意,揽着谢朝肩膀:“不用谢。”
  但谢朝和徐路看他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都知道余乐喜欢应南乡。
  余乐:我不喜欢她。
  全世界都知道应南乡觉得余乐很烦。
  余乐:我反倒觉得她喜欢我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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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柏凛、冷杉的地雷。
  谢谢帝空绯寒的营养液。
  么么哒大家,让小麻雀抖尾巴给大家看
 
 
第15章 黑三哥(1)
  不出谢朝和徐路所料,得知余乐的计划之后,商稚言目瞪口呆。
  “癫佬!”她在车棚里哐哐地敲余乐的车头,“你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说我和谢朝是一对,不如说你和他是一对,一劳永逸!”
  余乐还是那句话:“我们谢朝有什么不好的?你说说,你给我说清楚。”
  徐路罕见地和商稚言站在了同一阵线:“这跟他好不好没关系。”
  余乐不理解:“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你这个傻子有关系!”徐路大喊,“你这样编排,就算给我个绝世帅哥我也不愿意。”
  余乐蹭蹭蹭推车追她:“要是让你假装你偶像金城武女朋友,你愿不愿意?”
  徐路:“……”
  余乐:“虚伪的女人!”
  徐路:“我……我先想一想!”
  两人一直打闹到校门口,留谢朝和商稚言在身后慢慢走。
  和谢朝走在一起,商稚言蓦然有几分尴尬。她只能在心里狠狠责怪余乐。
  她非常非常抗拒余乐的提议。但实际原因自己却又说不清楚,只知道不是徐路所说的那样,她抗拒的是某种关系猝然的变化,是被余乐推动着,像是要闯入某个新世界一样,惶恐紧张。
  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她没有听见谢朝表态。
  他真的倍受困扰吗?那些礼物和信件他真的全都不喜欢吗?他不会反感余乐的提议吗?而所有的困惑最终还是会落回商稚言自己身上:为什么是我?
  其实原因她也能猜测出来:她和余乐、谢朝关系都很好,甚至可能是谢朝身边最亲近的女孩子。选择她作为烟幕,并非因为她是商稚言,而只是——她是最称手、最方便的女孩子而已。
  校道上满是推着自行车缓慢前进的人。常绿乔木即便在秋天也仍旧绿意绒绒,只是那绿比春秋更浓更厚了。巨大的榕树树冠遮挡了阳光,高挑的樟树枝叶疏松,漏下星斑一样的光亮,在年轻的学生身上流动。
  商稚言忽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自己为这不成样子的玩笑思索这么久,太过不可思议。但她扭头看谢朝时,谢朝正好也瞧着她。
  “如果我必须这样做,你会不会帮我?”他问,“如果我必须要一个人帮我解决这件事。”
  商稚言:“不会。”
  谢朝眉毛一动,倒不像是生气,反倒充满好奇:“为什么?”
  商稚言:“我不喜欢骗人,更不会帮你骗人。”
  谢朝:“很有原则。”
  商稚言听出他这话里头有一些笑意,没好气地回应:“这是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吗?你别回复就行了,如果一定要回复,就直接告诉她们你没有兴趣,谁都不能打扰你学习。”
  她说一句,谢朝点一个头。商稚言有些恼,她不知道谢朝笑着点头是什么意思,觉得这些话可笑?觉得她可笑?郁闷和古怪的情绪令她封紧了自己的嘴巴,连“再见”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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