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瞳仁一缩,一下子想起了当时顾宗霖险些与许容菀定亲却临时换人的事,这件事早已定性,他们提起来也都是默认就是容辞想攀高枝才设计的,就算是有疑点也不会再去深究,可现在时隔多年,容辞却仍然一口咬定自己没做过,都到了现在这地步,她……还有必要撒谎么?
“你是说……”
*
温氏领着容辞回了她们的西小院,三言两语把想来缠着姐姐说话的许容盼哄去吃饭,关上门就把桌上的茶具打了个稀碎,怒气冲冲道:“真是一家子狼心狗肺,这样阴损的招数竟也能想的出来!”
容辞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我都跟他们家没关系了,您就别生气了……”
“不想成亲就打光棍好了,偏要把我的女儿骗过去守活寡,我怎么能不气!”温氏激动地掉了眼泪:“你就这样忍着受这委屈,怎么不跟我……”
话说到一半就蓦地低落下来,她一下子跌坐在榻上,精气神都抽了一半去:“是我这当娘的没用,你就算说了我这废物也帮不上半点忙……”
容辞其实就怕她这样子,温氏本就不是什么坚强的人,上一世就是心情抑郁才早早去世的,现在容辞又见她这样消沉,心中便很不好受,踟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透露了一点:“娘,其实和离这事……”
提起这个温氏更是伤心,不等容辞说完便哽咽道:“这样还有脸要跟你和离,让你白担了个嫁过人的名声,再嫁能有什么好人家,你今后可怎么办啊,等我一死,一个人孤苦伶仃……”
容辞见她越想越远,也越想越离谱,顾不得犹豫了,直接道:“和离是我主动提出的,娘,若是……我是说若是有一个男子——不是龚毅侯,他、他跟我相处的很不错……”
温氏的哭声顿时停住,她猛地抬起头:“这是什么意思?”
容辞有些吞吞吐吐:“嗯……就是那个意思……”
温氏三两下将眼泪擦干,把容辞拉到身边坐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仔细跟我说说,怎么就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个人来,你是因为他才想要和离的吗?”
其实并不是,但此时被温氏灼灼的目光盯着,容辞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哎呀,这可真是……”温氏算是哭不出来了,她现在心情很复杂,明明该教训女儿行事不端的,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怎么的,听到容辞在和离前就认识了这男人,甚至还因为他将那不可一世自称另有所爱的恭毅侯甩在脑后,执意和离后,她在心里除了担心这男人值不值得托付之外……
怎么还感觉很是舒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似的,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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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晋江独发
温氏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对,但偏偏没法克制,只能尽力压下了想要向上翘的嘴角,象征性的斥责了一句:“你这孩子,也太不谨慎了……”
然后容辞还没来得及忏悔,就听温氏话锋一转,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看女儿一言难尽的表情,温氏略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个有盘算的孩子,你既然能跟我说了,就说明心里也是有数的。”
说着催促道:“你快与我仔细说说,我也可以帮你拿拿主意啊,你放心,有了恭毅侯再前,但凡比他好的,我就不骂你。”
把谢怀章和顾宗霖相比……就算不加地位的差距,单论他们两人作为爱人的表现,有可比之处么?
“您的要求也太低了吧?”
温氏看着容辞提起那人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的那种担忧竟悄悄放下了一些,她不禁露出个笑来:“真有那么好?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容辞脸颊微微发红,掩饰一般的将头靠在温氏肩上:“就是很好嘛,娘,您要是见了他,也会喜欢的……”
她这情形真的和当初与顾宗霖在一起是那种冷静到冷漠的态度完全不同,温氏这时是信了女儿这是真的喜欢那个男子,而不是随口糊弄。
温氏伸手摩挲着容辞的侧颊,继续追问细节:“他可曾成过婚,可有妾室儿女?”
容辞身子一僵——按这个来说谢怀章可是全是缺点。
她支吾道:“嗯,是娶过妻子,他比我年纪大……一点点,要求是头婚的话也太难为人了……”
温氏微微皱起眉头,但仔细一想也是那么回事,要是这个年纪还没有女人,保不齐就是另有猫腻,万一再和顾宗霖是一个情况,那才真是个火坑呢。
她被容辞的避重就轻糊弄过去了,一时没想到再追问孩子侍妾的事,“他家是哪里,可有功名爵位?”
“他家就在京城,算是……有爵位吧。”
温氏疑道:“什么叫算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不是袭爵的长子么?这有什么,只要人品好对你体贴,这些身外之物我是不会在意的。”
容辞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谢怀章打算怎么安排他们二人之事,这事又非同一般,前朝后宫必然阻力重重,现在跟母亲和盘托出,先不说这会不会吓坏她,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以后不成……可怎么跟她交代呢?
容辞低声道:“您不知道,他姓谢。”
温氏一顿:“是宗亲?”
容辞迟疑的点了点头。
温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这倒不好,齐大非偶的亏咱们已经吃的够多了,万一以后再又什么不好,没人撑腰怎么办……”
“您想到哪里去了?”容辞捂着脸:“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哪里就又要考虑这样多了。”
她怕再说下去自己就要顶不住了,装着看了看天色:“天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我先回去看看……”
温氏忙把她拉住:“你跑什么,我不过是担心这才问一句罢了,好不容易跟我说这会子话,没两句就要躲……我不问了还不成,你心里有数就好,什么时候觉得合适了再来跟我说。”
说着又提起比容辞的婚事让她更挂心的事:“老太太说你在外边受了伤,快给我看看,伤在哪里?重不重?”
容辞的伤其实还没好全,伤的位置又极凶险,温氏非要查看,她也实在推不过去,这下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温氏知道了她受伤的真正情势,一边心有余悸的帮容辞把衣服整理好,一边埋怨她伤势这样重还想瞒着,之后又道:“你既已经和那边断了关系,也应该搬回来住才是,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外面也不像个事啊。”
其实按理说妇人和离之后,若不是长辈同意,是应该大归回娘家住的,但顾宗霖那边从不提这事,容辞的嫁妆还在恭毅侯府放着,她不提,顾宗霖也像不知道似的从不说要人来拉走。而郭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抱着两人能复合的心思,也没提让她回许府住的事。
容辞道:“老太太既没说什么,我还是在外边住好些,我看大伯母还没把当初那事儿放下,我在这里时时碍她的眼,万一再出什么幺蛾子,咱们还要费心周全。”
温氏闻言立即改了主意:“正是这话!你是不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作天作地的,你潇二哥哥膝下迟迟未有男嗣,为了这个不知生出了多少事故,今天给个通房,明天抬个姨娘,把他们两口子折腾的鸡飞狗跳,潇儿媳妇委屈的什么似的,偏没儿子就没底气,一句话也不敢抱怨。”
靖远伯府共有四房,大老爷许训和二老爷许讼一母同胞,都是郭氏亲生的。而三老爷许谦——既容辞之父和四老爷许识都是庶出。
庶房对吴氏威胁不大,她的态度向来都是无视加上不屑一顾,可二房不一样,二太太在她之前生了大爷许沛,许沛又有两子,可偏偏吴氏的独子二爷许潇成婚多年只有两个女儿,大房到现在只有一个男孙——还是庶出的三爷许沐生的。这样一来吴氏就急了,把二房当成了眼中钉一般防备,闹得早在几年之前就有了兄弟失和的预兆。
“老太太不管么?”
“她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也不好,有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容辞蹙眉:“大伯母可有来找您的麻烦?”
“你二伯母这几年一直暗地里帮着我,有事也能让她支应着点,日子倒也不难,况且吴氏现在也没那功夫管我了。”温氏压低声音在容辞耳边道:“她统共就生了一儿两女,除了慧大姑娘还顺趟些,另两个就够她忙的了。”
“潇二哥哥是因为子嗣的事,这我知道,三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容辞的三姐就是许容菀,她在容辞嫁人没多久就定了一门亲事,很快也出了阁,容辞只听说她嫁的是个出身官宦世家又前途无量的进士,除了了家中没有爵位,想来也不比顾宗霖差到哪里去。
上一世许容菀也是嫁的这人,过的怎么样容辞也不清楚,不过表面上这婚事应该也不差才是。
“嗐,人家林家也是言情书网,林公子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可你三姐也不知道从她娘身上学了什么招数,成日里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林公子二十出头的年纪都已经升到正六品了,她还不知足,就因为嫌嫁的不够好,三天两头闹别扭回娘家,结果有了身子也不知道,在路上出了事小产了。”
温氏叹道:“这还不算完,去年底她好不容易又怀了孕,结果生下来个死胎,之后一口咬定是有人要害她,怀里话外是说她婆婆做的,结果伯夫人气势汹汹的闯到人家家里,逼着林氏请太医来查——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容菀那丫头自己不听老人家的话,孕期吃的太多把孩子养的过大了,生生在肚子里憋死的,哎呦,当时咱们家那个丢人呀,老太太气的大病了一场,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容辞也觉得这事儿一言难尽,她之前就觉得许容菀可能不太聪明,谁知道年岁渐长竟然蠢到了这样的地步。
“出了这样的事,林家自然不会干休,铁了心要把她休了,还是你大伯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才把这事儿平下来。”
容辞没想到这几年自己经历了不少波折,本该顺顺当当的靖远伯府竟也一点没消停,这一场场大戏也相当令人震惊。
温氏虽说也觉得容辞回来住容易被吴氏针对,但想着她受的伤,到底舍不得女儿,硬是留她住了一晚才放她回去。
谢怀章那边正忙着调查遇刺一事,正查到了关键之处,那个耿全的妻子受不住重刑,终于在极度恐慌之下想起了些许线索,现在正照着这些话往下查。但他还是担心容辞的伤势,听她回来了就立即带着孩子过来了一趟,知道她情况稳定,伤口也愈合的很好才放心回去做正事。
而容辞本想着顾宗霖憋了这么长时间应该会来找自己问个究竟的,她都做好了两个人再吵一架不欢而散的准备了,谁知道因为靺狄会盟需要有人善后,调了好些人在北边,顾宗霖竟也在其中,这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其实容辞猜测谢怀章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明明她和顾宗霖还有话要谈,可偏偏就能有意无意间被各种事岔开,她在猎场的养伤的时候,顾宗霖先是忙于公务,后来干脆被调回了京城,现在容辞倒是回京了,他又被调回去了,从容辞受伤那天开始,两人一次也没见过面,倒是“巧”到不能再“巧”了。
可容辞拿这事问谢怀章,却被他一口否定,说是这种小事都是五军都督府和京卫司的长官决定的,如非必要他从不干涉,谢怀章还义正辞严的说他并不在意顾宗霖更没把他放在眼里,绝不会在这种事上使绊子,故意不让他们两个见面。
对此容辞保持怀疑态度,偏偏没有证据揭穿他,只能就这样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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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晋江独发
“妹妹,那天还真是凶险,亏你能反应过来,不瞒你说,我是当场被吓晕过去的,也是丢死人了,我婆婆回去把我好一通训呢,说我上不得台面。”
这是在长公主府园中的花厅里。
此地是个占地不小的花园,其间错落有致的种植着各色菊花,品种各异,色彩斑斓,被手艺卓绝的花匠培育的鲜活明丽,在这秋风萧瑟一派灰黄的季节,一眼望去就能让人拔不开眼。
福安长公主回京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因为身体欠佳一直闭门修养,没有在人前露面,最近已经大安,便趁着花园里开的正当季的菊花办了一场赏花会,请了不少人来,可以说京中有名有姓的公子小姐,贵妇才子都到了,人人都以有资格赴这赏菊会为荣。
容辞本以为事不关己,可谁知福安长公主竟派人把帖子送到她的住处,叮嘱她一定要来,说是有要事向商。
长公主对容辞来说也不是个陌生人了,她对容辞和谢怀章之间的恩怨纠葛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是一心为这个侄子着想,皇太子回宫这事上她发挥的作用也不容忽视——正是谢璇的一番话让容辞惊觉圆圆处境的危险,从而下定决心主动将儿子交给谢怀章,她单方面对他降入冰点的态度也从那时开始慢慢缓和。
换了一个多月前,容辞和谢怀章还没有和好时,这次赏花会究竟要不要去她或许还要再斟酌,毕竟她已经不算是恭毅侯夫人了,诰命正装与配饰都归还了礼部,身份有些尴尬,既不是顾夫人,也不能算是许小姐。但现在她和谢怀章已经……福安长公主就是她自己的的长辈,她有吩咐,容辞便不好推脱了。
这次聚会并不是全是身份高贵,夫君有官职的命妇,也有些未出阁的小姐,甚至在中间一座花坛的对面还有青年才俊和文人雅士,男女席间隔得也很近,算是个比较轻松不拘谨的玩乐性质的宴会,在谢璇没来之前到处是说话的声音,年纪大些的端坐的稳稳当当,年轻小的却又笑又闹,气氛很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