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安恬放下笔,甩了甩酸痛的右手。
葛萱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
她写个八百字作文都跟挤牙膏似的半天憋出来一个字,这三千字的思想汇报安恬竟然提笔连想都不想就写出来,一气呵成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只是这个写完后甩手的动作,才证明她确实是写累了。
葛萱:“安恬,趁现在刚开始,你找个机会给他说说,只这一次,否则以后他什么都要你写,那你该怎么办,你要是怕他的话就去跟张老师说一下,我觉得张老师人挺负责,肯定不会让他报复你的。”
安恬点了点头:“嗯。”
她也想这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她有时候会觉得奇怪,按许嘉辞的表现,根本不是那种会怕老师按时交作业的人,就好比这个思想汇报,如果他真的接受了张老师的教育,让她写完他要按时交上去以表改过决心,今晚也不会又不在了。
今晚教室后排的那一排座位都是空的。
下课时间,安恬走到教室后面,把写好的思想汇报塞到了许嘉辞课桌里。
****
接下来的几天都一直很相安无事,安恬甚至有些怀疑许嘉辞到底看没看到他课桌里的那封思想汇报,有没有给张老师交上去。
下午有节体育课,体育老师带大家简单做了点准备活动就叫了解散,让自由活动。
葛萱去器材室借了一副羽毛球拍,安恬还有几个女生一起打羽毛球。
好几个班这节课都是体育课,学生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羽毛球的场地和篮球场挨着,中间隔了一层铁网。
安恬球技不怎么好,三局都输了,坐在场地旁边候场。
跟她一起输了球在候场的还有203另一个舍友谢菲菲。
有几个女生远远从篮球场走过来。
谢菲菲立马拍拍安恬:“安恬你看,中间那个最漂亮的是唐芷姣。”
安恬跟着看过去,一眼就找到了中间那个最漂亮的。
这不是许嘉辞女朋友吗?
原来叫唐芷姣。
谢菲菲:“葛萱说你上次跟她出去吃饭还在饭馆碰到唐芷姣跟咱班许嘉辞了?”
安恬点头:“嗯。”
谢菲菲笑了一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安恬耳边:“我跟你说,许嘉辞跟唐芷姣分手啦,许嘉辞把唐芷姣给甩啦!”
安恬惊了:“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谢菲菲说,“我有个同学在十四班跟唐芷姣一个班,她告诉我的。”
安恬拧了拧眉:“那也不一定是呃,许嘉辞把唐芷姣甩了吧。”
“怎么不是。”谢菲菲冷笑一声,“我同学说被那天唐芷姣在班里哭了一晚上呢,我跟你说唐芷姣这人可傲得很,仗着学习好长得好最喜欢看不起人,我觉得她明明还没有你长得好看呢,现在被许嘉辞甩了,风水轮流转还真是痛快。”
谢菲菲接着说:“我头一次觉得许嘉辞换女朋友换的快是件好事,唐芷姣那么自命不凡一人,肯定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快被甩了吧哈哈哈哈。”
安恬又想起那天在楼梯间看到的画面,轻轻叹了口气。
说话间,轮到安恬上场了。
她好不容易接到了颗球,在球拍上颠着。
她们打球没那么多规矩,接到球后可以在球拍上颠几下,找好节奏和高度后再打给对方。
安恬球技不佳,这颗羽毛球仿佛不停使唤似的,一个劲往后跑。
她眼睛看着球,球往哪儿跑她就往哪追,直追到了球场到了铁网前,眼看着要接不住了,用力嗖一挥拍,球被她打了出去。
可惜这颗球的奔向不是对手那边。
安恬用了很大的力,小小的羽毛球飞上天,越过篮球场和羽毛球场的铁网,一路飞,最后终于轻飘飘落在旁边篮球场的中央。
安恬握着球拍站在铁网前。
许嘉辞摔着篮球经过,看到那颗羽毛球,似乎是觉得碍眼,踢了一脚。
“谁他妈破球打到这里来。”
第11章
羽毛球场的人很安静。
安恬隐约听到许嘉辞的抱怨,摇了摇头。
她不明白许嘉辞为什么越长大脾气越差,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赵姨一样,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甚至只能顺着他。
安恬去捡球。
篮球场和羽毛球场虽说只有一道铁网隔着,但是要过去的话还得去绕一段路到连通两个场地的大门口,安恬跑过去捡球的路上,许嘉辞跃起投了个三分。
一阵叫好声,他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擦头上的汗,少年精瘦的腹上有结实的腹肌。
他站在那里,看到安恬正握着羽毛球拍往他的方向走。
羽毛球刚刚被许嘉辞踢到球场边了,安恬本来准备的是默默捡了球就回去,谁知她刚蹲下身捡球,一颗篮球就跳着滚到了她脚边。
这下想无声无息都难了。
球场上有男生拍着手冲她的方向:“嘿,那位同学,把球扔过来。”
安恬看了看脚边的那颗球,还是把球抱起来,她冲那个朝她拍手的男生把球往地上一砸,希望以这种方式把球传给他,只是球刚一落地弹起的时候,突然被一只手从空中拦截。
许嘉辞拿到球,拍了两下,身高的原因,从上而下睨着她。
安恬别过眼去,转身走了。
回到羽毛球场,安恬把球和球拍交给下一个接替她的同学,谢菲菲忙站过来,摇着安恬的胳膊:“刚才许嘉辞一直在看你诶,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安恬:“………………”
篮球场上,许嘉辞懒洋洋地运着球。
刚才冲安恬拍手的男生道:“怎么回事啊辞哥,非得抢我的球。”
“那妹子不是你喜欢的型吧,盯着人家。”
许嘉辞突然用力把球传给他:“滚。”
****
周五放学,因为马上就要开学第一次月考了,安恬跟赵姨打了电话这个星期不回家,要在学校里复习功课。
赵姨满口答应。虽然说安恬不回家家里冷清,但是看到安恬学习用功,她高兴的很。
203宿舍的其余三人周末都回家了,宿舍只剩安恬一个人。
她像往常一样的时间点起床,然后去教室上自习。
她是去的最早的,教室里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包括班长徐智先。
徐智先拿着作业本过来问了安恬两道数学题,然后说:“安恬,这次月考你有信心吗?”
安恬想了想,她还有物理几个题型掌握的不太熟练,要在周末多练习练习,于是回答:“一般吧。”
徐智先成绩也很不错,于是说:“咱们可得争气啊,争取进年级前五十,班上有许嘉辞那伙人,我们班年纪平均分肯定是年级倒数,老张愁的头发都白了,好歹有个人成绩在年级前面的让他高兴一下。”
安恬听到许嘉辞的名字,算题的笔尖顿了顿。
她在教室里复习了一天,晚饭的时候决定出去透透气。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没有多少人,食堂也是关着的,只有三楼的精品菜食堂开着。
安恬中午就是在三楼精品菜食堂吃的,顾名思义,这个食堂的饮食比普通食堂精致丰富不少,同时也贵了不少。
安恬怕多花钱,下午打算去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一趟附近的商场超市,买点下个星期的生活用品。
初秋傍晚的风吹在身上凉丝丝的,安恬在学校外面吃了小笼包和粥,然后步行去附近的商场。
四中位于市中心,周围的商场也都很高大上,里面除了很多高端品牌外还入驻了连锁的大型超市。因为货物品种比学校的超市齐全,四中的学生也经常来这个超市买东西。
今天是周末,商场里的人比较多,安恬从商场超市里买好了东西出来,拎着购物袋逛了逛。
安恬觉得自己好像除了超市里的东西其他什么也买不起,正打算回学校,走到某家门店门口,突然听到身后“啪”的一声脆响。
像是耳光声。
周围的空气有一瞬间的静止。
是出了什么事吗?
安恬回头,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两个女人,一个少年,个子很高。
安恬走近,其中一个女人打扮的精致光鲜极了,羊绒大衣,烫着卷发,戴翡翠项链,样子让安恬想起了电视剧里的豪门阔太太。身旁另一个女人看起来年纪比她大一点,手里提着购物袋,打扮的比她简单多了,应该是助理保姆之类。
安恬看到她们对面的少年。
她倏地睁大眼。
那个少年是……
许嘉辞?!
确实是许嘉辞,他被打得头微偏,右颊有几个指痕。
对面女人脸上原本得体的妆容因为愤怒变得可怖,涂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少年的鼻子,扯着嗓子骂道:“有你这样见到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吗!”
打招呼?
许嘉辞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右颊,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竟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挑了挑眉,开口道:“妈?”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周围聚集着热闹的人,安恬又是震惊又是恐惧,已经呆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这一声“妈”似乎更触及了女人的怒点,又是一巴掌挥向许嘉辞,发出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野种!你这野种不要叫我妈!你以为许元辉认你你就可以进许家的门吗!你这辈子别想踏进许家一步!!!滚吧!!!”
女人似乎把所有肺里的空气都骂了出来,虚脱差点没站稳,还是她旁边的中年女人一把把她扶住,用手不停顺着女人的前胸:“太太您消消气,先消消气。”
就连那个中年女人,看对面少年的眼神都是厌恶和鄙夷的。
女人顺了顺气,似乎也觉得打得够了,周围又聚集了这么多人看着,带着中年女人转身走了。
许嘉辞站在原地。
有人似乎在对他指指点点,他自嘲似的笑笑,目光阴冷,扫视了一眼周围。
众人作鸟兽状散。
突然间,只剩安恬,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两人目光相接。
安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正欲开口,许嘉辞转身走了。
许嘉辞很快消失不见。
安恬心里像一团乱麻。
购物袋把她手指勒的生疼,竟也没发现。
她从小就只知道许嘉辞有个爸爸,她从来没见过面那个男人,许嘉辞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许嘉辞从小性子就别扭,有时候赵姨一手抱着她,会冲许嘉辞伸出手,让他也过来抱抱,许嘉辞总是躲得很远,任赵姨怎么说也不愿意过来。
而今天的这个女人,安恬想起许嘉辞的那声“妈”,那两记耳光,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顺不过气。
那段幼年时她不愿意想起的记忆又出现了,女人倒在地上,嘴里吐着泡沫,发疯一样挠自己的脖子。
安恬晃晃脑袋,逼自己不去想,掏出手机,给许嘉辞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她只好先回学校。
天已经黑了,教室里还有人在上自习,徐智先也在。
安恬问徐智先有没有看到许嘉辞。
“他刚刚来了教室然后又走了。”徐智先十分惊讶,“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安恬拧着眉答,“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徐智先脸上露出几分鄙夷:“他还能去哪儿,这么晚了不是学校外面的酒吧就是网吧呗。”
安恬忙说了句“谢谢”,把东西放在教室,出学校了。
今天周末,学校附近平时热闹的街冷清的不行,好些都关了门。
安恬觉得她应该跟许嘉辞说点什么,她想跟他说点什么。
她不知道学校附近那些酒吧网吧的具体位置,只能找,他独自走在昏暗的路灯下冷清的街道,有些害怕。
她搓了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走过一个路口,突然见靠墙处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安恬走近了一点,看见是许嘉辞靠在墙角抽烟,脚边已经积了好几个烟头。
许嘉辞抬眼,同样看见正靠近的安恬。
他随手在墙上按灭烟头,说了句:“滚。”
安恬吸了口气,站到他面前,轻声叫他:“许嘉辞。”
嗓音温柔,许嘉辞却听得心里莫名烦躁,就好像是今天突然看到她站在那里一样。
那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存在有多可笑。
安恬没有走,轻声说:“我们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许嘉辞突然一笑,抓住安恬,把她抵到墙上,然后伸手掐住她脖子。
他没有用力,或者说他发现自己根本用不出力,到头来只是握着而已。
安恬贴在墙上,感受到他手掌冰凉的温度,动了动:“你先放开我。”
“放开?”许嘉辞没有放开,微微俯身,冷冷地问她,“看到你想看到的了吗?”
“多么好看不是,满意吗?”
“你现在知道什么是野种了吗?嗯?他正站在你面前呢。”
这样被人掐着脖子,即便没有用力,安恬也本能地没有安全感。
被他这样的质问,安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无力地说:“没有。”
她对着许嘉辞冷漠质问的脸,对着他冰冷的眼神,她甚至看到他右颊还有淡淡的指印没消退,突然嘤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行眼泪划过脸颊和下颌,凉凉打在他手背上。
“哥哥。”她哭腔喊。
作者有话要说:
许嘉辞:叫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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