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挖掘机刨坑掩埋自己。
姿势很滑稽, 但是沈恪却笑不出来。
曾经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想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每天都不想活, 但真要放弃生命的那刻，又不想去死。
那时他想，埋进土里冬眠, 春天到了，能长出一个全新的他该多好。
“唐狗屁，我现在跟你一起埋进土里，等春天来了，肯定会长出一个全新的小小人。”
沈恪上床, 披上被子。
黑暗铺天盖地。
抱住唐晚晚。
被子下的两个人相拥而眠，像是埋在深土里的两粒种子。
第二天清早, 种子破土而出。
唐晚晚踢开被子, 看了眼身边的人，连滚带爬逃出去，趁着天色蒙蒙亮，偷偷溜回公司宿舍。
妈妈的, 我居然睡了沈恪。
唐晚晚给朱珠发微信：【我好像睡了沈恪QAQ】
朱珠可能还在睡觉，没有回复。
唐晚晚随手往上翻聊天记录，看到朱珠昨天发给她的两条微信：【你居然知道羞耻！这是大喜事啊撒花撒花。】
【羞耻是恋爱的前奏，唐晚晚你终于开！窍！了！】
唐晚晚趴在床上，脸埋进被子里。好烫。
完了。她有点想和沈恪谈恋爱。
种子破土而出，一夜生根发芽，开出一树鲜花。
这种心情妙不可言，想要把花藏起来生怕别人看见，又怕别人看不到她也能长出这么美丽的花。
窗外有棵合欢树，开了满树的花。
唐晚晚拍照发朋友圈：【你比花好看。】
没有屏蔽任何人，暗戳戳向全世界炫耀。
唐妈妈一个电话打过来：“你手机丢了？”
唐晚晚：“没。”
“谁拿你的手机发的朋友圈？”
“我。”
“？！”唐妈妈反应了半天，喜道，“唐晚晚，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文艺细胞。说，你看上谁了？妈妈帮你解决。”
唐晚晚握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和沈恪谈恋爱。”
唐妈妈：“那你接着想。”
啪——挂断了电话。
唐晚晚：“…………”
小菜发来一条微信：【晚晚姐。你在宿舍吗？】
唐晚晚：【在。】
小菜：【我现在可以过去找你吗？】
唐晚晚：【过来吧。】
有些事情她正想要小菜问，结果小菜来了后，没等她开口，小菜主动说了出来。
“昨晚的事情你不要担心，领导已经让拍照片录像的人删了，看着他们删的。我刚也看了，公司论坛也没有人八卦这件事。”
“我没关系。沈恪，哦，就是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唐晚晚道，“他的照片有没有……还有他的一些私人问题……”
“领导让删的就是你男朋友的照片啊。”小菜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听工作人员说这个山庄是你男朋友的，有同事上网查，查出来你男朋友姓沈……”
听到小菜说沈恪是她男朋友，说不清处于什么心理，唐晚晚没有否认。
不过从小菜话里得知，她们并不知道沈恪有嗜睡症。昨天同事们都在草坪，沈恪则在半山坡。除了身边的助理和工作人员，沈恪和她的说话内容没有被别人听到。
小菜又和她话了些别的八卦，最后说：“晚晚姐，其实我们都觉得你男朋友很可爱，非常接地气。”
唐晚晚挠了挠头。
小菜：“我和你一样，都不喜欢3z.”
提起张宗正，唐晚晚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来。
小菜觉察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岔开话题：“晚晚姐，去吃早餐吗？”
“你先去吧。”唐晚晚道，“我还没洗漱。”
“好的，待会儿见。”
小菜走后，唐晚晚又躺回床上。
沈恪要面子，昨天在那么多人面前被猪拱，把自己的伤口撕裂给众人看，肯定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晚晚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有种预感，他会逃得远远的。
她要去找他。
可能是心有灵犀，她还没走到门口，就收到沈恪的一条微信：【我有事先回市区，你今天和同事一起回去。】
文字看不出来他敲这些字时是什么表情和心情。
唐晚晚看着这行字，觉得它们冷冰冰，毫无人性。有什么东西在紧紧抓着她下坠，空落难受。
朋友圈好多红点消息，她戳进去，一眼在评论区看见沈恪的留言。
土皇帝：【你也好看。】
土皇帝：【我今晚还要看你开花。】
！！！！！！
唐晚晚趴在窗台，看着院子里那棵开满花的合欢树，心口咕咚咕咚不断往外冒泡。
这就是恋爱吗？
上一秒在地狱，下一秒飞到天堂。
心情不再受自己控制，心甘情愿交由他主宰。
朱珠发过来一条60秒的语音，其中50秒都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你们睡了啊啊啊啊啊啊！！！】
唐晚晚：【字面意思的的睡。】
朱珠：【不要告诉我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唐晚晚：【盖棉被，没聊天。单纯睡觉。】
朱珠：【…………】
朱珠：【沈恪可真行。】
朱珠：【我竟然一时不知道他是不行，还是真·真行，还是真·不行。】
*
出了山庄，沈恪直接去了科大——唐晚晚的母校。
他手里有厚厚一沓张宗正的资料，排除公司，先从家庭情况查起，很快就查出来他弟弟张其正。
回国后，沈恪从没用过沈家的名头压过谁。
今天是第一次。
沈氏集团大少爷的身份很好用，校领导亲自接待的他。他极其讨厌打官腔说废话，带着目的来，讲话单刀直入，不到一个小时，他就离开了学校。
“沈总，我们接下来去哪？”助理问。
“去见张宗正父母。”沈恪握着档案的手指泛白。
张母和张其正在家。
张母警惕心很强，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仇视态度。
沈恪只用一句话就成功撬开了她的嘴巴，沈恪说：“你想知道是谁把你儿子害成这样的吗？”
“还能有谁？不就是姓唐的那个贱人！”
沈恪微抬下巴。
“我是唐小姐的律师。”沈恪带过来的律师递给张母一张名片，严肃道，“请您讲话前务必想好，您讲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录在案。”
点到即止。
随着张宗正公司的兴起，张母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察觉出他们可能来头不小，顾忌到两个儿子的名声，她终究把戾气咽了进去。
沈恪：“跟我说说当时告诉你这些消息的人是谁。”
张母有些茫然。
沈恪从档案里拿出一组照片：“给你这组照片的人是谁？”
张母翻着照片，伤痛的回忆再次袭来。
张其正敲锅喊楼；张其正端着铁锅把唐晚晚堵在教室走廊；唐晚晚把泡面和死猫“泼”他脸上；张其正头顶铁锅尖叫……
张母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没见过，不知道是谁。这些照片是我在其正邮箱里看到的，不知道是谁发给他的。”
“邮件还在吗？”沈恪道，“不在也没关系，哪个邮箱？我会数据追踪恢复。”
“在在在的。没删。”张母这时才意识到沈恪不是来砸场子的，“都在u盘里，我去给你找。”
十分钟后，沈恪一行从张家离开。
临走时，沈恪看了眼最里面的一间卧室。
卧室门紧闭，上面挖了个巴掌大的小窗口，一个年轻男人的脸一闪而过，眼睛里都是恐慌。
沈恪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未走出小区，随行律师就收到了张宗正的电话。
“沈总，是张宗正。”律师捂着话筒，道，“他想和你说话。要推掉吗？”
沈恪微蹙了下眉：“给我。”
接过手机，不紧不慢喂了声。
张宗正质问：“你去我家里想干什么？”
“干人事。”沈恪语气冷淡。
“你想仗着沈氏集团威胁我？”
沈恪笑了声：“我本来不想威胁你，既然你主动提出来，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好了。宗正房产第三轮融资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什么意思？”张宗正语气瞬间有点慌。
“你敢再去招惹唐晚晚，我第二天就让宗正房产改姓。听说宗正房产是你白手起家一砖一瓦亲手建起来的。我没别的癖好，就是喜欢夺人所爱再毁个稀巴烂。”
张宗正咬肌鼓起，到底没说话。
“张其正，我刚看见他了。”沈恪收起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以你现在的地位和财力，不会找不到一家合适的医院和医生。你们一直把他关在家里，究竟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什么，想必张先生心里非常清楚。”
言尽至此，挂断电话。
手机撂给律师，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电脑，抬腿坐进车里。没费什么功夫，很快追踪到当年给张其正发邮件的ip地址。
预料之中，科大校园。
一个电话打给学校负责人，开门见山：“xx年xx月xx日南苑学生公寓4号楼404宿舍的学生名单，三分钟内发给我。如果你们找不到，我就要自己动手了，提前给你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高估了手速，抱歉晚来了一个小时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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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液]：噼里啪啦唔哩哇啦x7；我莫得感情x3；daydayup x3；师说马甲x1
第35章
想X沈恪。
X一个男人, 非要按步骤来吗？
——《挖掘机性能记录本》
揪出这件事情背后的推手是谁, 其实很简单。取决于你想不想做和你选择相信谁。
沈恪当然相信唐晚晚。
心疼她的同时, 特别想把她的铁疙瘩脑袋拆零散, 如果她当年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朋友, 结局也不会是这样。她就是头倔驴，没人拉她，她就蒙着眼睛闷着脑袋一直原地转圈拉磨。
但更多的, 沈恪在自责。
如果一直在她身边，如果他出国后一直和她保持联系……
好想抱抱她, 现在就抱。
“沈总，校方把名单发过来了。”助理把电脑里的名单放大。
XX级电子系女生宿舍楼。
张丽；王小音；李丹；赵绵绵。
校方负责人很“尽职”，文档里写了她们各自的毕业动向联系方式和户籍住址。
只有四个人, 查起来虽然麻烦但是不难，只要找出她们中的谁和唐晚晚或者张其正有关系就行，但是沈恪对她们每个人都很陌生。暂时不想让唐晚晚知道他在查这件事，也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他给朱珠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说明来意后，他把名单发给她。
“我就知道王小音这事过不去。”提起王小音, 朱珠火冒三丈，同时又相当不耻沈恪, “亏我一直撺掇唐晚晚和你好, 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算我看走眼。”
沈恪圈住王小音的名字，声音淡淡：“我怎么？”
朱珠：“我以为你和唐晚晚青梅竹马，了解她的性格和为人。退一万步讲, 就算晚晚曾经恋爱时无知被渣男骗到打胎，你接受不了大可拒绝她，不让她进你们沈家高贵的豪门。用不着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朱珠义愤填膺，气到脑袋大。
脑内小剧场光速运转：唐晚晚这个钢铁直为了睡到沈恪，把他绑起来，然后她把自个脱光扑倒他就上。沈恪被这一操作震惊到，被上之前，着人调查唐晚晚的“开房和打胎”记录，结果不得了，真查了出来。
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先例，先前在酒吧那次，唐晚晚就告诉过朱珠，她那天的相亲对象是个医生，所在医院恰好是王小音偷用她身份-证打胎的那家医院，被这个相亲医生查到。
只是想一想唐晚晚这会儿正光溜溜地坐在沈恪脚边掩面哭泣，向沈恪极力证明自己清白的画面，朱珠就血往上涌。
首富家门槛高，不进也罢。
“你他妈敢动唐晚晚一根手指头，我让我老公扛着意大利炮把你家炸了。”朱珠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气势，打算拉黑沈恪以前先把他骂死。
沈恪蹙眉，静静听着朱珠骂完，问：“你知道张其正吗？”
如果仔细听，能听出来他声线发抖。
“不知道。知道也不跟你说。”朱珠怼完后停顿了下，“他又是谁？”
“科大XX级机械设计制造及自动化专业三班的张其正。”沈恪提醒道，“曾经在平安夜敲锅喊楼向唐晚晚表白过。”
根据档案资料，当初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朱珠当时和唐晚晚一个宿舍，肯定也知道。
“哦，和其正啊。”朱珠冷笑道，“你该不会觉得他是让唐晚晚打胎的人吧。”
沈恪没有解释，只是问：“你知道张其正为什么退学吗？”
“不知道。”朱珠没好气道，“我和他又不是同一个专业。”
其实她连张其正退学这件事都不知道。
“张其正疯了。”沈恪平静道，“张宗正是他哥哥。”
朱珠：“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