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悠蓦地出声,她们仨往这边看。
她和井蓝本来要进第二家店,当下快步过去。
“你怎么走的这么快,不是说好一起出来买东西吗?”孟悠笑道,“我让你帮我买面包,你找到了么?”
陶惠看她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孟悠看向放面包的柜子:“咦,没有我要的那种啊。”又往吴馨月手里一瞥,“这个倒是很像,不过不是这个味道,你没认错吧?我不吃这个的。”
陶惠望着孟悠,和吴馨婕王玥不同,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恶意。
王玥正要开口,一起进来的井蓝忽地道:“赶紧买水吧,我快渴死了。悠悠,帮我拿瓶水——”
孟悠笑说好。
井蓝顿了下,补充:“不要王玥手里那种饮料啊,又贵又难喝。过年有人往我家送了一大 堆,倒贴钱给我我都不喝。添加剂加的巨多,还敢往死里叫价,买那个不如直接交智商税。”
话说得难听不留情,王玥当场拉下脸,“你……”
井蓝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十分没有诚意:“哦,抱歉啊,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那些买来装逼的人。”
换做别人,王玥立马就能反驳,井蓝不一样。井蓝家有钱学校里人尽皆知,至少在本地,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井蓝是真的故意显摆有钱以此呛她,她也说不赢,人确实有钱。
况且还是她先显摆呛的陶惠。
吴馨婕和王玥没辙,把气憋回去,暗暗瞪陶惠一眼,付了钱走人。
“其实你们不用替我周全面子。”
任逸舟,握着矿泉水的陶惠便开口,视线扫过被吴馨婕扔下的那个面包。她知道孟悠刚才的话,是替她拿起面包又放下的犹豫举动解围。
她扯了下嘴角,“不过还是谢了。”
孟悠动唇:“你……”
陶惠似是叹了声气,放下手里的矿泉水:“我想起我带了杯子,先走了。”
井蓝和她对上视线,陶惠率先垂下眼,空着手走出店门。
孟悠没做声。
教室里的饮水机坏了,已经好几天没往上放水桶。
带了杯子还不是没水喝。
井蓝走过来:“悠悠……”
“嗯?”
“我心里有点堵。我那天说的话……”
孟悠拍拍她的手,“别想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井蓝一脸低落。
-
赵承泽在门口探头探脑半天,林桉瞧见,冲他抬下巴:“看什么呢?”
“嘿嘿——”
赵承泽笑着进来,扯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逍哥不在?”
“出去了。干嘛,你找他有事?”
“也不是,其实就是……那什么……”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赵承泽清嗓,舔了舔唇:“我就是想问问,逍哥和孟悠什么关系。”
林桉闻言眯眼:“干什么?”
“没什么,问一下。就是,我听说,孟悠在追逍哥,真的假的?”
“她天天往二楼来,天天来我们班,天天找的都是江敬逍,你觉得呢?”
赵承泽脸上闪过一瞬失落,“真的啊。”下一秒立刻打起精神,“但是逍哥对她没意思,对不对?”
“你管他们有意思没意思,关你什么事。”
“树哥你就跟我说实话——”
林桉打断:“你他妈先跟我说实话!你到底要干嘛?”
赵承泽顿了顿,只好坦白:“我就是想,追孟悠。”
林桉皱眉:“什么?”
“你先别激动。”赵承泽让他冷静,“树哥你看啊,逍哥不喜欢孟悠,对不对,以他的性子,别人天天这么找他,他肯定也很烦吧?我知道孟悠有人格魅力,你们都没对她怎么样,但是,但是……作为兄弟,我肯定不能让逍哥这么烦恼。对,我义不容辞!”
林桉一个白眼当场就要翻给他看。
你他妈义不容辞,你就义不容辞惦记上兄弟的追求者。
“赵承泽你……”
“真的,我是真的喜欢这一型的。不骗你,骗你我天打雷劈!”赵承泽摁住他,“你都不知道,我一看到她我他妈脸红心跳,那叫一个快。好几次她来二楼我都想过去打招呼,愣是没敢。”
怕林桉不信,赵承泽伸出手指当场保证:“我知道她跟你们关系好,树哥你放心,我这回认真的,绝对不是玩!你能不能帮帮忙,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帮我追下孟悠?”
林桉没说话。
赵承泽晃晃他的肩:“啊,怎么样?树哥你给个信啊,行不行?”
林桉还是不说话,看着他背后,直勾勾的。
赵承泽转头——
人高腿长的江敬逍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垂着眸一言不发正盯着他。
“逍哥,那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江敬逍问。
赵承泽摸了摸后脑,不好意思地笑:“呃,就那个,我想,我想追孟悠,想说你们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
下一秒,两手插兜的江敬逍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腿,连人带椅一脚将他踹翻。
砰地一声,班上其他人齐刷刷往后面看来。
“给你两秒,马上滚。”
林桉几人被这突然的一下弄愣了,回过神,林桉赶紧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懵逼的赵承泽,无声地用口型示意,‘还不走?’
等着江敬逍在教室里动手,好一块去教导主任室?
赵承泽二话不敢说,忙不迭爬起来,捂着坐疼的屁股走了。
李知俊帮忙把椅子扶起来。
“你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拒绝他就是了。”林桉道,“他虽然平时不靠谱,但是刚才说了,这回认真的,不是玩。”
坐下的江敬逍眼皮抬都不抬,“他说什么你听什么,我说我是你爹,你叫一声听听?”
林桉:……
“我闭嘴,闭嘴好了吧。”林桉识相地不再说好话。他只是看赵承泽被踹得有点可怜,赵承泽人还行,虽然花心了点,也算是其他班跟他们走得比较近的一个。
没多说,上课铃响。
李知言李知俊互相看了眼,回到前面座位。
坐下抽出书,李知俊怪道:“逍哥怎么那么大脾气?他又不喜欢孟悠。”
“再不喜欢那都是自己的追求者,赵承泽上门来打主意,这不是打人脸吗?”
李知俊觉得兄弟说得有道理,点点头,过会又觉得不对。
“可追他的女生以前也有啊,一个个的,也没见他管人家和谁扯上关系,怎么到孟悠这,问问还动上脚了?”
“……”李知言被问住。
两个人顶着一模一样的脸,对视几秒,随后李知俊先放弃:“算了,管它的。想那么多干嘛,反正又不是我们挨踹!”
-
自从和楚恒说开后,井蓝不让家里来接了,每天重新和孟悠一起去第二家店报道。
孟悠怕被他俩奇奇怪怪的气氛腻到,踏进店门的一瞬间,立刻就松手。
其他人都坐在那,打过招呼,她照旧问江敬逍:“今天回家吃饭吗?”
江敬逍抬头,孟悠却没等他说话,马上自问自答:“哎算了,我知道你不回去,我就随便问问。”
随后走开,去问老板娘:“这鱼糕多少钱一串?”
“……”
“……”
这也太敷衍了。
林桉心里吐槽,侧头去看江敬逍的表情,果然不太好。
孟悠要了串鱼糕,站在关东煮的锅子前,边吃边等井蓝和楚恒说完话。咬了两口,一转头,江敬逍盯着她看。
她一顿:“……你要吃?”
“不要。”江敬逍撇了下嘴,别开眼。
孟悠哦了声,面冲外面,坦然地继续吃鱼糕。
反正她只是随便问问。
都吃了一半,他要也不可能给。
几分钟后,井蓝和楚恒说完话,兴高采烈地挽起孟悠的手臂出去。走出店门,还不忘回头和楚恒挥手。
而一向冷淡的楚恒也抬手,冲她笑得别提有多甜。
孟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俩走了,放学的人群慢慢稀疏,林桉等人这才慢悠悠起身去吃饭。
午后去游戏厅消磨了一会。
走出店门,林桉提议:“找个地方坐坐?”
江敬逍道:“我有事,你们去吧。”
“你要干嘛?”
“别管。”江敬逍说着,径自脱离大部队,在路边拦下车,钻进后座扬长而去。
林桉对着车屁股看了几眼,回过头来问楚恒:“我们去干什么?”
“你问我?”楚恒莫名,“我也不知道,反正晚上我不和你们一起。”
“约了井蓝?”
楚恒默认。
“你怎么这么没有集体荣誉感?”
“谁跟你集体?”
林桉倒吸一口气,悲痛欲绝:“我们不是说好一起混社会,难道那些誓言都是骗我的吗?!”
“当然。”楚恒嗤笑,“骗的就是你,小傻逼。”
林桉西子捧心般捂住胸口:“以前花前月下的时候叫人家小树树,现在就叫人家小傻逼,恒哥你好狠的心。”
“我还小婶婶呢小树树。”楚恒白眼一翻,推开他靠过来的脑袋,“滚,别挨老子。”
“卧槽,你喷了香水,这什么味,太骚了吧?”
“你懂个屁,井蓝送的,不会闻就把鼻子捐了。”
“好骚哦。”
“你他妈才骚。”
“……”
一旁的李知言李知俊兄弟默默走开两步,拉远距离。
争什么,你们都挺骚的。
-
傍晚放学到家,邱虹在厨房里忙活,孟悠立刻袖子一撸进去帮忙。
“不用不用。”邱虹让她出去,“你去叫敬逍。”
孟悠意外:“他在家?”
邱虹点头:“我下午买菜回来看见那院门开着,他正好在院子里擦鞋,我就问了句吃不吃晚饭,他说好。你过去叫他,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孟悠道好。放学的时候没在小卖部看见十二班的人,她还以为他们在外面。
到隔壁,院门半开着,她进去喊了声:“江敬逍?”
没等她推开正门,门自己打开,江敬逍已经换好鞋出来。
孟悠闻到他身上一股香味,“什么味道?”
江敬逍侧眸:“不喜欢?沐浴乳。”
孟悠说没有,“就是闻起来有点像花香,我觉得茉莉花的味道更好闻哎。”
闲话两句,两人一起走进魏家。
在桌边落座,孟悠一直给邱虹夹菜,尝过荷兰豆,觉得好吃,马上夹到她碗里。
“虹姨你吃这个!”
“好好好。”邱虹连声应,也给他们夹,孟悠一筷子,江敬逍一筷子,一碗水端平,一点不偏心。
给两人碗里都堆出一座小山,惹得孟悠叫停,邱虹心情颇好,嘴边笑意不止。瞥见江敬逍一直盯着她碗里的荷兰豆,愣了下,马上给他再夹了点荷兰豆。
“想吃这个啊?多吃点。”
“……”江敬逍看着碗里多了一筷子邱虹夹的荷兰豆,瞥一眼吃的高兴的孟悠,默默用餐。
一顿饭下来,都吃得饱足。邱虹心里高兴,说什么都不让江敬逍帮忙,自己端了碗筷进厨房,要他在客厅里坐着休息。
孟悠从阳台收下衣服抱上楼,邱虹出来一瞧,“被子也晾好了?悠悠你的被子……”想到她在楼上,“算了,我来。”
刚要动手,江敬逍见状立刻起身:“我来吧。”
没给邱虹拒绝的机会,他手长力气大,轻轻松松抱起被子上楼。
孟悠正在叠衣服,一见,让出点空:“就放床上。”
江敬逍依言放下,他瘦瘦高高,快和门框齐平,站着没走。
她的房间干净简洁,东西收拾得规整,有条有理,空气中,有一种暖暖的香味,闻着就让人不想动。
孟悠叠好一堆衣服,打开橱柜门,抱起被子要塞进去。江敬逍想帮忙,还没近前,被子碰到书桌,扫下来一盒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他脚边。
江敬逍捡起,是一盒祛疤的药膏。
孟悠用力把被子塞进柜子里,回过头,“哎?给我吧。”
她朝他伸手,江敬逍默默递过去,她接了,十分随意地放在桌上。
“……很疼吗。”江敬逍忽然问。
孟悠:“什么?”
他说:“背。”
孟悠一顿,随即浅浅笑了下,“还好。”
还好。
怎么可能还好。
被火烧的疼痛,他虽然没有感受过,但大概能够想象。然而她只是云淡风轻,像是被门绊倒,像是摔跤,宛如一个小坎,说得那么随意。
江敬逍心里甸甸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