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旖旎——何缱绻
时间:2019-12-12 09:49:30

  他们再次面对着面。
  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锋芒,比之从前,尖锐到了极点。
  沈京墨比沈何晏高一些,面无表情地低睨着他,金丝边半框眼镜下,一双眼深沉不见底。
  小半晌,他的脸上,才稍稍有了一丝,与今晚开始到现在的漫不经心相比,截然不同的情绪。
  他薄唇微启开,压低了声线,沉缓而克制地说:
  “至少,我不会在我自己的事解决之前,随随便便跟谁说我要和她结婚。”
  “……”
  沈何晏还没辨识出他脸上一闪而过,是怎样一种的复杂情绪,沈京墨就放开了他的胳膊。
  拉开舱门,率先走了出去。
  *
  陈旖旎跟Cindy约在晚上十点。
  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跟温烺一起去见Cindy。对方的助理却过来说,Cindy今晚只见她一个人。
  温烺抓心挠肺地难受,还说Cindy这“只见陈旖旎”的行事风格,居然跟沈京墨莫名的像。
  陈旖旎一个人站在甲板上,遥遥一望,游艇从港城南海岸出来,已经快到了北海岸那边了。
  游艇上的一个个舱间内,灯火星星点点。
  她远远眺望,能看到港北港湾广场那个巨大的发着光的摩天轮。
  快要转完一圈儿了。
  今夜,海面倒是很平静,比之下午风小了不少。
  她裹紧了风衣外套,站着吹了会儿风。周身的燥意已经慢慢地随风消散掉了。
  她却仍有些烦躁,最后掸了掸烟灰,转身离开了甲板。
  沿着长梯,走上二层甲板,一路过去到最里,找到了一扇隐隐透着光的船舱的门。
  她害怕自己走错,还抬头看了一下编号。
  这是Cindy的私人舱间,原本应该有编号的门牌上却并无数字。
  只镌刻着一朵脱开一片花瓣的金色玫瑰。
  是Cindy Sue的品牌标识。
  她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
  有人为她拉开了舱门。
  “陈小姐。”对方是Cindy的助理。
  她点点头,进去。
  偌大的舱间之中灯火通明,仿佛一个小型的宴会厅。陈设干净精致,一应俱全,与总统套房相似。
  头顶一盏吊灯,脚下铺着绵软的羊毛地毯,地毯图案拓着一副巨大的西方油画,是伊甸园。
  偷食禁/果的亚当与夏娃热烈沉默地相拥,小心翼翼地同吃一个苹果。
  旁边的树上,盘绕着一条吐着红信的巨蟒,凶目凛冽地注视着他们,随时准备用毒液,杀死他们之中的谁。
  陈旖旎紧张地进来,踩在地毯上,有些站不稳。
  她先是低头看了看地毯上张扬的图案,与那条毒蟒对视的一瞬,一时更紧张了。
  她抬头看过去,中央沙发上坐着个女人。
  穿成套洁白的高定套装,鼻梁上半架着金丝边眼镜,发型整理的一丝不苟。气质非常好。
  Cindy虽是这时尚圈的业内传奇,但平时的打扮和装束,却一直不若别的设计师那般特立独行。
  与Cindy Sue品牌主打的风格一样,不刻意标榜,力图从简约大气的美学之中寻找时尚感。
  品牌的创始人与她设计的服装一样,气质高雅沉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逼人的贵气。
  舒杨手下还在笔记本电脑上处理着工作。
  刚为陈旖旎开门的助理过去,低声知会了一句:“LAMOUR的陈总监来了。”
  “嗯。”
  舒杨没抬头,灵巧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让助理出去了。
  她还抱怨晚上风冷,让对方关好门。
  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就只有陈旖旎和她两人。
  她也没让陈旖旎坐下,或者去哪儿。
  陈旖旎一时更紧张了。
  但她还是语气冷静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可大半天,舒杨都没回应。
  静默与尴尬的气氛缓缓酝酿着。
  陈旖旎在原地踟蹰,如何也不是。一向觉得自己面对这种情况不会脚软的她,也不由地慌了神。
  又过了会儿,舒杨才扶了扶眼镜,抬头去看她。
  陈旖旎又是一凛。
  这才看清了,那是一张五官精致,保养极好的脸。
  隔得距离不远,仔细去打量却也捕捉不到对方脸上的皱纹,加之气质绝佳,白皙肤色如凝脂,眼神虽清亮,眉目却是清雅温柔的,看起来最多40岁左右。
  如果陈旖旎没记错,舒杨的年纪应该与阮慈差不多,50肯定是有了。
  阮慈一向极其爱惜她那张脸,也肯给自己的脸砸钱。陈旖旎以为阮慈保养得已经算好了,今天看到舒杨,更感吃惊。
  舒杨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这些年素闻在业内声名鹤起的LAMOUR,与他们的设计总监见面,却是头一回。
  想看看,这个与沈京墨纠缠了六七年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那天居然莽撞到惹舒绮菡发了那么大的火。
  最近这段时间,舒绮菡连沈京墨都避而不见了。
  对面的女人看起来最多二十四五,穿一件绀青色旗袍,外面一件款式大气简单的长风衣。
  微微打卷儿的长发散在肩一侧,有种毫不刻意的慵懒美。
  她眉眼之间暗藏着些许锋芒,却无尖锐的攻击性。
  眉目含三分清冷,七分妩媚——不是矫揉造作刻意拿捏,倒像是真真的媚骨浑然。
  舒杨微微眯了眸,心底打量着。
  不是一眼看去就让人讨厌的那种女人。
  此时,陈旖旎更多的却是紧张的不自在,还极力作出冷静。
  攥紧了上次拿到了Cindy公司,还没来得及给她看的图册资料和一些设计草图。
  抿了抿红唇,瞧着对面的人,再次礼貌而正式地打了招呼:
  “Cindy你好,我是LAMOUR的陈旖旎。”
  “我知道你。”
  舒杨早在她入行之前就听说过她,这会儿眉目间对她的防备稍松懈了一些,摘下了近视眼镜,又抬起一双温柔眼眸,温声:“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陈旖旎这才走过去,轻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面前茶几上,拘谨地坐了下来。
  舒杨也过来,捋了捋套装裙,坐在主位。
  陈旖旎极力克制着紧张,正了正身,微微笑着说:
  “之前跟您打过招呼了,我们想邀请您给我们的冬季特辑做一期专访,先前创刊那一期就邀请过您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紧张到手指冰凉,低头去翻茶几上的资料。
  “这是我这次带来的一些资料,也是想让您过目一下,想听听您的一些建议和看法……”
  舒杨看着她,也静静听她说着。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克制又紧张,逐渐平缓下来。就算是之前出于紧张,全程也一直是有条有理,谦逊沉稳的。
  倒不像是别的和他们LAMOUR起点位置差不多的人,一过来一张口,就夸大其词,信口胡言。
  甚至,还对她们或其他品牌的理念与设计风格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设计者也是创作者,大多野心很足。但能力不够也是胡扯,却还对其他人出言不逊,惹人讨厌。
  那些人多的是别的熟人或者伙伴推举过来的,结果却往往闹得三边都难堪。
  这也是舒杨为什么一开始不想接LAMOUR的采访的原因。就算是没有舒绮菡的那层关系,她也不想接。
  可沈京墨却信誓旦旦地跟她保证,如果出现了一切后果,他会替面前这位陈小姐承担。
  沈京墨二十二岁接手S&R,一路也是摸爬滚打过来才将S&R坐定在顶奢行业的金字塔顶端。
  从业这么多年,甚至从小到大,他还真没替谁信口保证过什么。
  舒杨后来,居然也不自觉地被带入到陈旖旎的节奏之中。
  两人也不知怎么就融洽地破开了某个话题,互相交换着见解,还算相谈甚欢,甚至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一番交谈下来,舒杨发现,她对她的印象,居然比想象中好了不知多少倍。
  其实一开始,的确是有一些偏见的。
  现在却没有了,反而打心底欣赏她。有野心却又谦逊,见解独特不迂腐套化,与业内前辈说话时也很知分寸。
  是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
  出乎意料的顺利,陈旖旎与舒杨聊得火热,不自觉身上也热了。
  一个话题终于结束后,她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用手在耳侧轻轻扇着风,这样稍微可以凉快一些。
  舒杨低头看了看表,忽然朝她笑了笑:“快来了。”
  “……”
  陈旖旎有些疑惑地看着舒杨。不知今晚还有谁来。
  她心猜着,会不会是温烺,或者谁。
  “说实话,要不是他,我今晚不会见你。”
  陈旖旎微微一愣。
  没多久,舱门就被人敲响了。
  “我去开门。”
  舒杨起身,让陈旖旎坐在这里。
  寒风夹着暝暝月色,陈旖旎顺着舒杨的方向,却看门外的人。
  “何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1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写完天黑了!!!以后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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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紧绷
  “舒阿姨。”
  沈何晏前段时间刚接了Cindy Sue旗下一个代言, 那天和经纪人去谈代言的事时, 舒杨正好在开会, 他没能见到她。
  舒杨在时尚圈中名声响亮, 早年就移居了法国经常不在港城, 加之她常年以Cindy Sue的身份活跃在众人眼前,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真名。更几乎没人知道, 她是沈京墨的姨妈。
  舒杨至今未婚,一直将沈京墨视若己出。
  当然, 她待沈何晏也很好。不过沈何晏一直不习惯跟着沈京墨一样以姨妈称呼她。毕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今晚酒会,沈何晏只过去草草和舒杨打了个照面就走了,他们的圈子偶有交集, 但今晚来的都是时尚圈的人士,舒杨那会儿与别人相谈甚欢,他也不好多扰。
  这会儿他想着舒杨应该结束了那边的事,于是便过来问候一声。
  舒杨没见他和沈京墨一起,立刻想到, 他前段时间刚与陈旖旎公布了恋情。心底一打量,就把原因心猜了个七七八八。
  于是只点头笑笑:“何晏, 先进来吧, 外面风大。”
  沈何晏跟着舒杨往里走,忽然一抬眸,就注意到了沙发上的陈旖旎。
  “……”
  两人对视一眼,竟都是一愣。
  陈旖旎怎么也没想到沈何晏居然和舒杨认识, 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接了Cindy Sue的代言。
  舒杨刚才说的,帮她在她们之间牵线,坚持让舒杨见她的人,居然是沈何晏吗?
  她又忽然想到了那会儿在船舱里,她与他隔着一道舱门,他在外面断断续续地敲着门。
  而她却在门背后,与沈京墨纠缠不休。
  “你怎么在这里?”沈何晏笑着问,同样也是讶异。
  “来跟Cindy谈点事情。”
  陈旖旎勾唇朝他笑了笑,然后,就有些心虚地别开了目光。
  心底惴惴的,不是滋味。满满的罪恶感。
  他在帮她,可她在背着他做什么?
  “说的那么正式多局促啊,”舒杨掠过陈旖旎一眼,温和地笑起来,“我跟陈小姐刚在聊天呢,我们聊的很不错,顺便啊,就说了下工作的事——来,何晏,坐吧。”
  沈何晏点点头,自然地走过来,坐在陈旖旎的身边。
  陈旖旎刚与舒杨的确聊得意外火热,顺利到,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舒杨甚至还表示,下月Cindy Sue主办的一个时尚论坛要邀请他们LAMOUR也过去参加。
  那个时尚论坛的邀约可谓千金难求,他们LAMOUR在圈内的地位并够不上资格。
  温烺知道,估计又得疯了。
  舒杨刚跟陈旖旎说话时沏了壶茶。
  那会儿两人边做茶艺边聊天,陈旖旎以前跟着陆眠吊儿郎当地上过几天的茶艺课,但她学艺不精,人也不够有耐心,刚还是舒杨一直在给她沏茶。
  她简直受宠若惊,觉得自己担受不起。
  很不习惯别人对她这么好,更何况,还是他们圈子里这样级别的人物。
  桌上摆开七七八八精致的茶具,沈何晏坐过来打量一眼,心底就明了,她们刚才应该谈的很不错。
  他坐在陈旖旎身边,瞧着她脸色却不是特别好。也不怎么去看他,始终垂着头,表情淡淡的。
  他想起那会儿从船舱那边看她跌跌撞撞地出来,神色就不太好,一晚上也几乎没在酒会上见到她人。
  晚上,沈京墨好像也没怎么露脸。
  他有点儿在意,却又觉得没由头,看了她一会儿,便向后轻靠在沙发里,笑问舒杨:“舒阿姨,你回来了这么久,怎么没去家里看看我奶奶?”
  舒杨只是淡淡地笑:“忙啊。”
  其实她并不想去。
  当年沈嘉致闹婚外情,舒家与沈家几乎是撕破了脸,在争S&R的归属权和股份一事上,两家闹得十分难看,两败俱伤。
  除开沈京墨和沈何晏,她其实和姐姐舒绮菡一样,对包括沈嘉致在内的沈家几位一直多有记恨。
  尤其是京墨的奶奶杜兰芝,一个精明到令人讨厌的老太太。
  当年舒绮菡伤心沈嘉致出轨,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人差点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医院,杜兰芝却生怕舒家从S&R分出股份把他们沈家掏空,一直说所谓的好话,劝舒绮菡不要跟沈嘉致离婚。
  还说什么这事他们两家私下解决就好,不要闹到公司的层面上,离婚对两家没好处,以后他们还要互相帮扶,携手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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