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挺想给皇帝擦点粉修饰一下,但估计楚镇不会同意——许是由于生理上的因素,他对于偏女气的打扮极为排斥,极力要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尽管林若秋觉得,像他这样俊美的男人,哪怕是穿女装也不会太难看的。
在脑海中小小畅想了一会儿,林若秋已利落的将龙袍披在男人身上,又听楚镇向她道:“母后若再叫你去抄经,你可称病便是。”
顿了顿,又道:“若怕母后起疑,朕便派两个太医来为你遮掩。”
这是明摆着用皇帝的权威来打太后的脸了,林若秋本不愿与魏太后对上,但转念一想,以魏太后的个性,谁知道下次会使出什么手段?就算苟且偷安,也不必非要受尽屈辱。
倘若一定要在皇帝与太后之间做出抉择,林若秋想她自然是要选皇帝的,无他,皇帝正当年轻健壮,魏太后再长寿,未必熬得过儿子——除非她真是祸害遗千年。
心中有了计较,林若秋便款款谢恩,满面含笑的目送楚镇离开。
转头她就命红柳去长乐宫传话,说自己昨夜被晚风吹了一阵,今日便觉身子发热,怕是得请太医来看诊,至于魏太后那里,请恕她无法尽孝了。
先下手为强,与其等魏太后派人来找她再以为她临时找借口推脱,还不如先扔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过去,反正这是皇帝的意思。
接着林若秋便打着呵欠仍旧回房补眠,昨夜抄了若干卷经书,她真的累着了。
长乐宫中,魏太后听完侍儿通禀,保养得宜的脸上不禁笼罩上一层严霜,冷笑道:“你听听,刚进宫几个月就摆出这副狐媚做作样子,连哀家都敢糊弄起来了!”
方姑姑倒觉得林若秋是个实诚人,因劝道:“太后别生气,兴许林美人真染了风寒呢?这宫里哪个不是身娇肉贵的,林美人到底也不是铁打的。”
“哀家瞧她可好得很呢,昨儿刚罚过她,今儿就敢挑唆皇帝来驳哀家的面子,”魏太后嗤道,“不过夺了她两个月月俸,皇帝就赏了她一百两金子,哀家竟不知区区一个美人份例这般值钱了,那南珠也是她配用的?”
方姑姑无话可说,但宫规从来只约束六宫的嫔妃宫人,却框不住皇上,她只觉得魏太后这气生得毫无必要,因苦劝道:“皇帝正在兴头上,难免多怜惜她些,您老别与她一个小辈计较不就成了?”
若单单如此也没什么,但魏太后却觉得这分明是打她的脸,难免怒意勃发,“先惩罚后赏赐,那惩罚不就成摆设了吗?还是皇帝觉得哀家的旨意都不管用了?”
方姑姑彻底的词穷,只得放弃劝说,但这难道不是事实么?皇帝早已不是刚登基时的皇帝,魏太后亦不是那时候的太后,如今她还妄想拥有昔日的权柄,在宫中一言九鼎,这怎么可能呢?
可惜魏太后势欲熏心,至今仍未看得清楚,她老人家的地位早就大不如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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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美美的补了个觉,再度醒来已是午后,叫来绿柳问:“什么时辰了?”
绿柳道:“已经未时三刻。”
经过这段日子相处,林若秋差不多已摸清皇帝作息,知道他这时候批折子批得累了,正是神思昏倦的时候,因吩咐绿柳道:“将御膳房备好的甜汤端上来,等会儿随我送去太和殿。”
以前林若秋可没这般殷切,只因如今天气渐热,御膳房送来的冰都是有定数的,以她一个美人的身份又不便多要。林若秋便巧立了个名目,每日午后都端一碗冰镇羹汤去给皇帝消暑,众人都知晓她得宠,这下额外多添些冰敬也无妨了。
绿柳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御膳房做东西当然不会只做一份,她们这些人也都能分一杯羹。暑热难耐,谁不想喝一盏凉丝丝甜丝丝的绿豆莲子羹呢?
林若秋抻了个懒腰,正要找出绣鞋套上,右手在床底乱摸一气,忽的触到一张薄薄的字纸样的东西。
打开一瞧,上头字迹潦草混乱,仿佛是药单子一类。林若秋从前常跟两个哥哥走街串巷,药铺子自然没少逛,约略也识得几味药材,尤其林从文林从武向来把她当男孩子看,甚少避讳的,什么话都敢当着她的面说。
林若秋匆匆瞟了几眼,便已认出淫羊藿、枸杞等几种,心下不禁纳闷:这是谁落下的?
太监内宦们用不着,侍卫等来来去去,应该不敢将这种东西随便带进宫里,何况出现在她房中,剩下的便只有……
正骇异间,绿柳蓦然掀帘而入,“美人,您那碗需加几分糖呀?”
林若秋来不及将东西藏好,只得被她看了去,还好绿柳不识字,只咦道:“美人,这是黄大人开的方子么?”
林若秋将白纸黑字叠成一叠放进袖中,含笑道:“不错。”
不过那是开给男人吃的药。
她终于知道这几天为何楚镇看她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神情,原来是他的小皇帝觉醒了。
第16章 试试
林若秋对药理仅仅略通,但已看出上头的几味药都挺寻常。黄松年若有十足把握,也不会采用这样保守的法子治疗,可见只是稳扎稳打的为皇帝调理身子。
至于皇帝的身子是否有所好转,尚需临床实验加以验证,可是找谁来验证?林若秋心里泛起了嘀咕,疑心对方是否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其实她是不介意做什么试验品啦,只这桩事实在尴尬,万一不成功,皇帝的脸更没处搁了。林若秋自己倒是无所谓,她生来乐天安命,做嫔妃在她看来就是项稳定的职业,有吃有喝足矣,至于领导老公行不行——苛求太多会折寿的。
带着甜汤袅袅婷婷来到太和殿外,魏安一眼瞧见这位荣宠深厚的主子,忙三步两步迈下台阶相迎,“这大热的天,美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其实他倒巴不得林若秋这时候过来——里头的那位正生着气呢,也只有林美人敢迎难而上捋虎须,谁叫陛下疼她呢?
林若秋被魏安奉承出了一颗金刚心,早就学会不脸红了,只微笑道:“暑热难耐,想着送些甜汤来为陛下解渴,里头可有人在?”
她又不是瞎子,老早就瞧见魏安不住地往里头张望,想是哪家的大臣。
魏安以手拢口,小心地压低声音,“承恩公大人来了。”
正说话间,里头一峨冠博带的俊伟男子昂首从殿中走出,正眼也没瞧这边一下。
林若秋不以为怪,听说现今承恩公是魏太后的亲哥哥,又曾在陛下登基之初立下汗马功劳,连魏太后都对其尊崇有加,也难怪瞧不起她们这些人。
但这人真是为魏雨萱而来?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吧,纵然魏雨萱受了些委屈,可承恩公府又不止这一个女儿,好歹还有个魏昭仪保住颜面,这样急吼吼的来管皇帝家事倒显得手太长。
不过魏家僭越惯了,又是亲舅舅,只怕皇帝也不好说什么。
林若秋猜着楚镇此时的情绪该不会好,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公公,陛下政务繁忙,不如我改天再来。”
魏安只差跪在地上求她,“美人,好歹多等一刻钟,就当是体恤咱们。”
林若秋看着这白面太监一副委屈含泪的模样,心里先自软了,只好站着不动——她果然是个颜控,看来皇宫的风水的确好,不止建昭帝生得风度翩翩,连他身边的内侍都个个出色。
魏安欢喜不已,忙扶她到廊下坐下,又殷勤的取来团扇为她扇风,将她的头发都扇乱了。
林若秋又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楚镇从殿中出来,满目疲倦之色,可知囤积了多少心事。
林若秋上前道了万安,正要将汤羹递过去,伸手一摸,碗壁都变得温热,早知道就该弄几块冰放着,这下变了味,皇帝更没胃口喝了。
楚镇瞧见她一脸窘迫的模样,反倒微笑起来,拉起她的手道:“不必麻烦,朕去你宫里用膳。”
魏安早知趣的吆喝起来,“摆驾琼华殿。”
林若秋没法拒绝,只好将一双白生生的柔荑放到楚镇掌心里,任由他牵着。
宫女太监们都暗暗好笑,林若秋却有些脸色发僵,她觉得皇帝大概扮演恋人扮上了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要秀恩爱,多难为情呀。
那回楚镇将她从御花园抱回来林若秋还没觉得怎样,好歹地方偏僻,不怕被人看见,可这一带正是宫中热闹所在,恐怕不到黄昏,她恃宠生娇霸着皇帝的消息就该传遍整个后宫了。
不过……管它呢?反正她的人缘不见得比现在更坏。自从楚镇拿自己当靶子以后,林若秋便知不少人已将她视作眼中钉了——不过是些无能狂怒的家伙,她又何必怕她们?
至少由于建昭帝表面对她的宠爱,林若秋所获得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人敢轻侮她。
林如秋索性搀起楚镇的胳膊,落落大方的迈开步子,非常有宠妃的自觉。
楚镇低低向她道:“觉不觉得朕与你恰如一双璧人?”
林若秋不得不红了脸,“陛下惯会取笑的。”她承认自己算得美人,但论起相貌登对,楚镇还是与魏雨萱更相配些。可惜皇帝看不上自家表妹,倒日日找她寻欢作乐,林若秋只好厚颜无耻的接纳这项殊荣。
不一时回到琼华殿中,林若秋就命人传膳,尽管未料到楚镇今日会过来,但林若秋还是贴心备下了几样他爱吃的菜——其实也是林若秋自己热衷的菜色,两人的口味在某方面颇为相似,譬如都喜食甜辣,不得不说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林若秋洗净了手,用竹筷将一道洒了椒盐葱段的松花蛋破开,连着碗碟递到皇帝面前,“陛下请用。”
嫔妃要有嫔妃的自觉,因皇帝往她宫里来得多,林若秋便留心记下了楚镇的饮食偏好,这道松花变蛋是他入夏以后最常吃的。
可今天楚镇无甚胃口,懒懒尝了几瓣便放下筷子。
林若秋察言观色,只得出言打破难堪的寂静,否则这顿饭铁定要糟蹋了,“陛下眉头深蹙,敢是谁惹您生气了么?”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打算楚镇正面回答,可谁知楚镇并不瞒她,反而顺着话锋冷笑道:“还不是朕的亲舅舅,打量朕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巴巴的催朕立邺王为皇太弟呢!”
林若秋:……
她真没打算跟皇帝探讨国家大事,不如您先把气收收?
可楚镇对着谁都无处发泄,便只有到她这儿疏解情绪,林若秋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长了一张心理医生的脸,她看起来有那么值得信任么?
可皇帝都直白骂出来了,林如秋只好陪他一同愤慨,“承恩公府的人怎敢如此?陛下正当盛年,何愁后嗣无继,这储君之位又岂是他们能置喙的?”
原以为此举能令皇帝稍稍消气,可谁知一席话反说得楚镇愁容满面,唏嘘道:“朕只怕真应了他们所说。”
这却叫林若秋没法接茬了,总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一定会有儿子的——事实上就没有啊。
这样静默对坐又太显凄凉,林若秋忽的想起早晨搜到的物事,因从衣兜里将那张方子搜出来,递到对面,“陛下,此物可是您落下的?”
本来她可以装作不知,但皇帝多疑,万一发现那药方挪动位置,或是不慎从绿柳口中泄露出来,反而会怀疑她居心叵测,倒不如老实承认的好。
楚镇脸上微窘,匆匆将字据接过,还恍若无意的瞥了林若秋一眼,似是猜测她是否察觉到什么。
林若秋坦然问道:“这是黄大人为陛下开的医单么?”
楚镇脸色更不忍直视了,只涩声道:“你如何得知?”
“妾在家中读过些杂书,虽不大通,些许几味药还是认得的。”林若秋坦然说道,“其实陛下本不必相瞒,君子坦荡荡,陛下日理万机,乃天下苍生之福,些微隐疾并不会有损您的威严,谁要是敢拿此事取笑,反而真是其心可诛。”
她倒是为楚镇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因为工作太劳碌才累出的毛病,至于实情如何,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楚镇就很感激她保全了自己的颜面,踌躇片刻后,方叹道:“实不相瞒,黄松年近年为朕调理身子已初见成效,只是……此事终究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若秋平静放下碗筷,“那便试一试吧,妾愿意助陛下一试。”
楚镇诧异的看向她,“果真?”
林若秋郑重点点头,神情严肃得仿佛要造就一项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其实楚镇能否生孩子本碍不着她什么,不过……比起忽然冒出个劳什子皇太弟,林若秋觉得还是帮一帮皇帝的忙最好。
她既已将皇帝视作长期饭票,总得尽力保住这张饭票的地位吧?否则别说吃饭了,恐怕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这本来也是互利共赢的事。
第17章 初次
林若秋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且这种事若不抓紧点办,没准等会儿药效就过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如常用了一顿饱饭——不然待会儿哪来力气折腾。楚镇看起来反而有些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的杵着筷子,但其实没吃多少东西。
不过他生得那样强壮,想来一餐不吃也饿不死他。从来嫔妃侍寝都是女方战战兢兢,男方则充当软语温存的知心人,到她这里却调了个位置,林若秋竟不知该同情皇帝还是该同情她自己。
须臾用完了膳,林若秋命人将饭菜撤下来,浅浅朝建昭帝施了一礼,“妾先去沐浴。”
楚镇心神不定地点头,“去吧。”
林若秋又开始可怜他了,与其说皇帝夺走她的初夜,不如说她要夺走皇帝的初夜——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净室的木桶里注满了热水,林若秋舒舒服服的将整个身躯浸泡其中,一面惬意的按捏肩背,一面却支起耳朵留意外边动静:太安静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她甚至疑心楚镇是否已偷偷溜走。
他要是真走了,林若秋也只好干看着,总不能乘着夜色将皇帝追回来?那更成了满宫的笑话。
她索性也就不着急,慢条斯理将浑身的肌肤都搓了一遍,直至白玉般的肌理沁出鲜妍明媚的淡粉色,这才好整以暇起身。出门前还特意照了照镜子,确保自己处在最完美的状态,能挑起皇帝的性致。
楚镇见到里头走出的人,不禁眼前一亮。尤其林若秋身上未着寸缕,只罩了件薄薄丝袍,那袍子又太过宽绰,飘飘荡荡贴着肌肤,该遮的地方没有遮住,不该遮的地方倒遮得严严实实,别有一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