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命里无子的皇帝(穿书)——天行有道
时间:2019-12-12 09:51:01

  这话问得略显冒失了些,换了一般人或许得翻脸的。但谢婉玉显然不是一般人,她依旧平平静静地道:“想过,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似乎生儿育女在她看来只是昙花一现的念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林若秋更觉纳罕,“为何?”像谢婉玉这种世家之女,毕生都以登上后位为目标,按说很清楚子嗣的可贵,不管能否成功,可她却连尝试都懒得尝试一下,这就很奇怪了。
  她又不像宋皇后那样有意中人,进宫就为了守身如玉。
  谢婉玉手上微停,轻轻摩挲着一件柔软的衣料,似乎陷入对往事的怀念中。半晌,方轻声说道:“我姑姑是先帝的谢婕妤,当年进宫的时候才十六岁,容貌美丽,性情也很温良,人人都夸赞她端庄淑慧,不止陛下倾心,就连昭宪皇后也很喜欢她,甚至让她住在自己宫里,好得如亲姊妹一般。”
  她顿了顿,继续以平淡的口吻道:“后来我姑姑怀了身孕,那是先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先帝自然龙心大悦,日日派人慰问不说,还许她与皇后同饮同食,宫里其余的嫔妃都羡慕不已,谁能想到,好日子过得会这么快呢?”
  “才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我姑姑突觉腹中绞痛不止,请来太医收治,竟活活掉出一个刚成型的男胎,血淋淋的,还连着脐带……”谢婉玉的声音隐有一丝战栗,“我姑姑当时便疯了,大呼是昭宪皇后害了她,誓要报此生死之仇。”
  林若秋很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奈何听故事不能只听一半,只得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就被打进了冷宫,没多久便病殁。”谢婉玉木然道,“先帝爱重昭宪皇后,凡是污蔑皇后的人,怎么能有好下场?可笑的是,明明那安胎药是昭宪皇后亲自送来的,太医也诊出里头有异,可陛下还是相信她,我姑姑算得了什么呢?”
  林若秋明白了,这姑侄俩以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否则谢婉玉不会这样愤慨。若非她今日提起,林若秋都不记得宫中曾有个谢婕妤。或许正因此,谢婉玉才愈发觉得悲凉——皇恩不可靠,儿女亦会成为负累,真正值得信任的,唯有一己之身而已。
  林若秋大致能够猜到,谢婕妤当初那场祸事想必亦是郁太妃的手笔,却又让昭宪皇后背了黑锅——当时的郁太妃指不定正在背后偷着乐呢,她对先帝与昭宪痛恨至深,自然巴不得看这两人分崩离析,她才好受。
  可事到如今,就算还原了昭宪皇后的清白亦是无用,谢婕妤的芳魂终究回不来了。何况,真真假假又有何意义,就算真是昭宪皇后做的,结果也不会有何变化就是了——先帝的公平就是场笑话,他可从来不会顾及他人感受。
  事到如今,未免节外生枝,林若秋不再同谢婉玉过多解释,只轻轻朝她一点头道:“道观孤清,太后娘娘常须有人作伴,贵妃此去,就多待些时日吧。”
  事实上她俩都很清楚,谢婉玉不可能再回来了,连魏太后都已削发,谢婉玉身为妃妾,岂有不陪伴修行的道理?等皇帝旨意一下,宫里将不再有谢贵妃其人,宫外却会多出一名不问世事的女居士。
  当晚皇帝过来时,就同林若秋说起贵妃请辞离宫之事,顺便睨她一眼,“想必是你劝服她的?”
  林若秋娇憨的蹦到他膝盖上,“臣妾也是为陛下名声着想,不愿让您置身水深火热之中。”
  不管兽苑那场意外内情如何,可在外人眼里林月芙都是立了功,结果得到的赏赐却是和亲远嫁,这是人干的事吗?
  就算楚镇此举是为了令她安心,可林若秋的心怎安得起来?她不想皇帝的声名受她所累,因此曲曲折折想了这个主意,等谢婉玉离宫之后,她便悄悄放出口风,说谢婉玉是被皇帝赶出宫去的,至于理由么:自然是谢婉玉嫉妒自己宫中的美婢,生怕林月芙借着护驾之功扶摇直上,因此急急忙忙收了她做养女,又将其赶去北狄和亲,好落得眼不见心不烦,谁知皇帝得知后怒不可遏,眼看着美人飞了,哪咽的下这口气,所以才发狠将谢婉玉赶去寺中清修,什么侍奉太后,不过是幌子罢了。
  楚镇听完她这番动人故事,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林若秋腆着脸道:“是不是很有说服力?不瞒您说,臣妾偷偷让红柳给魏安透了点口风,那小子竟以为是真的呢!”
  毕竟大众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桃色新闻,如此一来,不止能将林月芙和亲与贵妃出宫两件事完美的圆过去,也能将皇帝的口碑给扭转过来:毕竟好色对皇帝而言不算什么毛病,可嫉妒却是嫔妃的大忌啊!
  有这么个罪名在,谢婉玉今生今世都别想回来了。
  楚镇拍拍她的肩膀,肃然道:“爱卿真是天才。”
  林若秋美滋滋享受对方的恭维,她本来就是。
  两人相依相偎了一会儿,楚镇蓦地问道:“你平白给朕安了个情人,就不考虑朕的感受么?”
  什么对个婢女一见钟情,还冲冠一怒为红颜,这种谎话怎么说得出口?
  他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第202章 都挺好
  眼看着皇帝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林若秋诧异不已,这是真生气了?她都不生气,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认真论起来,这流言对皇后的杀伤力才大呢,毕竟她这些年一直宠擅专房,如今却无端冒出个得皇帝青眼的婢女来, 背后恐怕免不了有人要取笑。
  当然从侧面看也是好事,朝臣们能容忍一个深情的皇帝, 却无法忍受一个专情的皇帝,长此以往,难免有人疑心林若秋这个皇后有坐大之忧——楚家的男人都不十分长寿,若陛下过早辞世,皇后成了太后, 主少母壮, 难免弄权乱国。
  林若秋对于权柄毫无肖想之心,但就算她发誓此生绝不染指权柄,那些外臣也未必会全然相信, 想彻底打消他们的顾虑, 只能从根源下手。此番之事就是个机会,既然皇帝也会对别的女子动心,足以证明她这位贤后并无迷惑皇帝的本事,不足为患。
  因此在林若秋看来, 这些流言总体还是利大于弊的, 她伸手在楚镇跟前招了招, 又晃了晃他的肩膀,嬉笑道:“有什么可恼的,陛下心胸宽宏,怎的这点小事就把您给气着了?”
  楚镇睨她一眼,“你就没有半点不痛快?”从来没看到有人立个靶子又自己打的,幸而只是流言,若他真对那女婢动了心,只怕这人又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了。
  楚镇素来很了解她,但这回委实高估了她的醋劲。
  “没有啊。”林若秋回答得十分爽快。
  明知道是假的,她干嘛还要认真?况且,她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样受到委屈,反倒实实在在得了好处——有谢贵妃做对比,林皇后的气量着实值得称道,她可没因看不顺眼就把人小姑娘赶去和亲,倒是谢氏女白做了这些年的贵妃,临了却连寻常人家的妻妾都不如,闹些争风吃醋之事,简直可笑至极。
  总而言之,往谢婉玉身上泼的这些脏水,恰好能将林若秋洗得白白净净的,她巴不得流言来得越猛烈才好呢。、
  楚镇瞅见她自鸣得意的模样,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小人得志!”
  林若秋总算瞧出他在恼什么了,原来怪她不肯吃醋——说也奇怪,从前她每每使性子楚镇总嫌她醋缸醋瓮,结果她一时宽宏大量些,他反倒不习惯了,男人们都这么喜欢自打脸么?
  林若秋自从做了母亲,哄孩子哄得得心应手,对付楚镇这个大孩子亦颇有一套,当下熟练地往他怀里一倒,轻轻摩挲着他耳根处的薄薄肌肤道:“陛下是希望臣妾为此生气吗?”
  楚镇被她挠得发痒,又不便笑,只得板起脸将那根春葱般的指节拨开,“朕可没这么想。”
  “可您脸上就这么写着呢。”林若秋笑眯眯的望着他,欣赏够了男人的窘态,方才话锋一转,“臣妾不恼,是因为臣妾知道,流言就是流言,纵使渲染得再逼真,陛下也不可能对那月芙姑娘假以辞色,既如此,臣妾有什么可担心呢?就算她救了陛下的性命,所能得的最多不过是一句感激,可臣妾却能得到陛下全部的爱,您说,臣妾有必要跟说这话的人置气吗?”
  更何况林月芙连救驾之功都是假的,皇帝碍于脸面才没宣扬,她哪摆得起谱来?
  楚镇紧抿着的唇放松了些,“你真这么想?”
  林若秋拼命点头,事到如今,她若还看不出楚镇对她的爱意有几分,她便是傻瓜。论姿色,林月芙已经是顶尖儿的,就连这样的女子都无法攻破皇帝心防,其他人只会更不中用,林若秋怎么还会有顾虑?她站在皇帝身前,好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好么!
  林若秋嘿嘿笑道:“就算哪一日您要撇下臣妾,臣妾也会死死赖定您的!”
  楚镇冷声道:“朕又不是东西,岂容人让来让去?就算你赶朕走,朕也绝不会走。”
  语毕却牢牢握紧她的手。
  林若秋任他牵着,一壁歪着头看他一眼,“陛下既然不乐意,不如咱们换个说法?”
  只是可能存在难度,毕竟流言的发酵是有时间性的,且往往给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先前那个已经广泛流传,辟谣起来恐怕不容易——而且,林若秋实在找不到更圆满的说法,若非必要,她也不愿意将皇帝往别的女人身上扯呀,她还嫌委屈呢。
  “算了,”楚镇摇摇头,沉声道,“朕自有朕的法子。”
  林若秋于是放心的交由他处理。
  不过皇帝使的也并非什么高招,他并未站出来解释,反倒加大了对林月芙的封赏,先是提高了仪仗的规制,又从库房里取了几件上好的貂裘转送给她——北狄寒冷,这些东西正用得上。
  望着种种殊荣,林若秋自己都有点眼红,甚至疑心皇帝是不是真看上那狐媚子了,不过随之而来的风向却令她宽慰许多:毕竟皇帝只是多多赏赐,并未撤销和亲的旨意,反倒对塔木儿等人愈发礼遇,于是人人都称赞起皇帝的贤名——与两国友好比起来,一个美人确实算不了什么,皇帝能抛开一己之私,化小爱为大爱,怎能不叫人打从心底佩服呢?
  林若秋此时才明白,原来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不止淡化了林月芙的分量,让她成为一个和亲的符号,还顺便为自己镀了层金:像他这样心胸豁达、又能不因私废公的皇帝,实在是少有的。
  所以这人其实也很狡猾嘛,亏他每每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天真可怜的样子,真是不知廉耻。林若秋暗暗腹诽,不过谁叫对方是皇帝呢,又是自己的夫婿,林若秋总不好跳出来拆他的台,由得他去。
  林月芙见皇帝对她另眼相看,心底不禁腾起希望的火苗,到了出发那日,她盛装前往大殿拜见,满以为能艳惊四座,甚至让皇帝开口将她留下——这也不是没可能的,毕竟皇帝在此之前都没看清楚她的脸,哪个男人会舍得放她这样的美人离去呢?
  奈何她不是王昭君,皇帝更不是汉元帝,楚镇粗粗看了她一眼,转头就继续跟塔木儿等人寒暄起来,可见美色能俘虏昏君,却绝对迷惑不了一位明君。
  月芙站在堂中,只觉羞惭不已,亏得塔木儿频频朝她张望,才让她心中鼓起了一点勇气:长安城居大不易,或许,她到了北狄反而能过得更好。
  当然,她也未必要嫁给这个呆头呆脑的大王子就是了,听说汗王年纪虽老迈,在草原上的余威却分毫未减,帐中虽有几位姬妾,正夫人却早早病逝,这样的强者,只配她这位美人来征服。
  月芙怀揣着满腔雄心与美梦坐上马车,林若秋看着她一脸荡漾的神色,很怀疑她已经将自己的交代忘在脑后,不过,忘了也就忘了吧,反正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听不听随便。
  谢贵妃“以泪洗脸”送走了这位至亲至爱的养女,接着便轮到她自己了。就算皇帝不催,谢婉玉也必须即刻出宫:多亏林若秋制造的那些流言,她如今的名声可谓烂到底了,唯有到魏太后那里刷一波好波,用孝道稍稍洗刷一些污名。
  她心中固然恨透林氏,却也对此无可奈何,说到底,若无皇帝撑腰,林氏根本就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所以她要恨,也只能恨到皇帝身上,奈何此人握着生杀予夺大权,她的家族,连同她一身,全都牵系在此——既知必败无疑,她只能退避三舍,长伴青灯古佛,用一己之身换来谢家安然屹立。
  谢婉玉出宫那日,林若秋并未前去送她,是不知如何面对,她不惯落井下石,更不想好言安慰。何况在谢婉玉看来,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或许都充满嘲讽之意,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与蔑视,既如此,林若秋也就懒得装好人了,横竖有身孕当幌子,她可以免去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安心留在宫中安胎。
  其余嫔妃或是念在多年同僚之谊,又或是忌惮谢婉玉从前的权势,多半都送了些东西,李蔷如今掌管宫中俗务,亦好生打点些必需品,遣人搬运到车上,她望着谢婉玉,平静说道:“佛寺不比宫里,样样都齐全,娘娘此去,免不了吃些辛苦,还请您多担待。”
  谢婉玉冷笑道:“你给她当了这些年的狗腿子,图她什么好处?等着瞧吧,兔死狗烹,有我的今日,便是你们的明日。”
  李蔷神色不改,“娘娘糊涂了。”
  “我糊涂?”谢婉玉轻嗤一声,“皇帝对皇后的心意,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后宫已经成了摆设,终有一日,皇帝会亲自将它拆散,本宫好歹有个佛寺可以栖身,可是你,还有她们,你们又能往哪里去呢?”
  李蔷懒得理她,兀自命人将这位曾经的贵妃娘娘送上马车,等回过头来,却发现她带出来的侍女站在太阳底下出神,不禁笑着推她一把,“发什么傻呆?这还没入伏呢,你就中暑中昏头了,要不要本宫给你叫个太医?”
  李家出来的侍婢为了避嫌,早就被李蔷送回娘家,如今的这个是尚宫局派遣的,原本因这位主子性情淡漠,不苟言笑,起初还有点怕她,可日子久了,侍女揣摩清楚李蔷的脾气,见她平易待人,偶尔也能开得起玩笑,两人的距离不由得拉尽许多。
  这会子她亦是真心为李蔷考虑,嗫喏道:“陛下不会真要遣散后宫吧?”
  入了宫的女人,好比打上了皇帝的烙印,就算是出去又能往何处去呢?就连她们这些在宫里当惯了差的,原来日子过得像半个小姐,一旦出宫,便只能回到从前的平民堆里,苦不堪言。
  李蔷叹了一声,轻轻笑道:“谁知道?真如此也挺好。”
 
 
第203章 熊掌与猪蹄
  话虽如此, 可她眉宇间却流露出一抹怅然,在宫里住了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真要是离开此处,恐怕反而得不习惯罢?难道她也学谢婉玉那样长伴青灯古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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