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隐约听见阿妹的叫唤声,说锅烧开了烧开了。
妈妈急匆匆的要回厨房。
只是临走前,妈妈对着镜头里的阿呆,郑重的说了一句。
“阿妹是你妹妹,这个决定是你帮你姊妹做的,我这个做妈妈的,没话好置喙。但是你要记住,你们是亲姊妹,她是个痴呆,因此这个决定,是好是歹,都有你受。”
阿呆看着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无奈的苦笑。
是啊,都由她来受。
她从小受到大了,难道还受的少了么。
要受一辈子的事儿,左右也不怕这一回。
妈妈是不想她被阿妹拖累。
但是……她是姐姐。
她有责任。
不管是好是坏。
只要她还是姐姐一天。
阿妹就是她的妹妹。
第36章 Valentino
因为阿妹的事儿,阿呆这些日子愈发的默不作声。
整个店里嬉嬉笑笑的,也不见她参与进来。
倒是周遡找过她几次,大概又是失眠的厉害。
需要物理疗法让他的神经放松才能入睡。
多伦多的春天走的很快。
几场春雨就带走了春寒的料峭。
只剩下冰雪初化后的和和徐风。
厚重的衣服倒是慢慢地变薄了。
这天,Naomi带着一群小姐妹来阿呆待得美甲店做指甲。
老远的就听见外面的跑车轰鸣。
店里的女孩子满脸艳羡,而这种情绪,在看见Naomi前凸后翘的身材外加上手里拎着的Hermes包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没有几个女孩儿能拒绝的了铂金包的魅力。
与Naomi一起进来的还有她的几个小姐妹。
一刷水的装扮。
绒皮草,5050的大长靴,露出半截大腿。
这个季节这般搭配刚刚好。
既暖和又风骚。
老板在里面给人做睫毛,外面的店里就一个待的久的老员工撑着。
阿呆在帮一个老客卸指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起。
一时间做美甲的小门店略显得略微的狭促。
几个小姑娘赶紧上来端茶送水。
眼尖的人已经想着往Naomi这块凑了,“小姐,想做什么样的款式,您挑一挑。”
说着将色板卡递给她。
倒是Naomi将递来的东西一把推开,微扬下巴。
“可以挑人给我做吗?”Naomi问,“还是没得选?”
客人有这样的要求,她们自然满足。
“您想要挑哪位给您做呢?我推荐我们的美甲师Crystal,她做美甲做了很多年了,比较有经验。”
Naomi摇头。
“那Jenny怎么样,是我们家的招牌美甲师,上个月还拿了多伦多美甲比赛的第一名。”
Naomi还是摇头。
也不说一句。
“那要不要换Helen,她已经……”
话还没说完,就被Naomi其中一个小姐妹掐了话头。
小姐妹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就她吧,看着手脚勤快。”
阿呆拿着电钻磨甲片的手一顿。
老顾客“嘶”的一声吃痛。
吓得阿呆赶紧跟人道歉。
这时候老板掀开帘子出来了。
她满脸抱歉,腆着脸和Naomi打声招呼:“这孩子是新来的,事儿做的还不利索,怕一不小心呐,把您的指甲给弄坏了,要不还是换一位吧。”
阿呆屏住气,接着给老客磨指甲。
眼角闪过Naomi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华裙衣角。
和脚下闪烁的亮片高跟鞋。
与她灰头土脸的装扮对比鲜明。
Naomi不甚在意,“没事,反正做的是甲片,坏了就坏了,大不了到时候卸了干净。”
老板听完心里一咯噔,心中便清楚了,今儿这客人不是来做指甲的,就是专门来找茬的。
找的还是她店里最乖觉不过的孩子。
只是,老板始笑脸相迎,话里话外,是丝毫的不肯让步。
“唉哟,小姐您这不是不凑巧么,我们这位美甲师现在在给别的客人卸指甲呢,要不我还是给您换一位吧。”
下面这么多人看戏,老板不想将事儿闹大,若真的指了阿呆去给客人,指不定又要闹出多少幺蛾子来。
那她这个店还做不做生意了。
Naomi表面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她指了指阿呆正在服务的客人,问老板:“是这位吗?”
客人不明所以的回头。
老板如实的点头。
“行啊,那我跟这客人打个商量,”Naomi脸上的笑容不减,她转过头去问阿呆的老客,“今天你做指甲的钱我给你出了,把这位小妹妹让给我,可以吗?”
老客原本心中还不满Naomi这嚣张跋扈的性子,但是听见这样自己不用花钱,自然爽快的答应。
很快便有其他美甲师顶上了阿呆的空档。
老板见状,知道今天的闹事儿怕是没的跑了。
她把阿呆叫到里面的隔间,万分叮嘱道:“别和客人发脾气,有气你就收着点,脸上还是要笑的,知道没。”
阿呆手脚有点笨,但是好在心思不深,待人也实诚,老板免不得多交代几句。
“什么事儿你就忍一忍,手脚快点做完了就行了。”
现在她只求面子上别闹得太难看。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你怎么惹上人家啦,还把人家得罪的那么深。”
以至于人找上门来要撒这口气。
阿呆是个锯葫芦嘴,打死了也不肯说,老板问不出什么,便也作罢。
只是最后出去的时候说:“人家是客人。”说完便开了门出去了。
阿呆一个人呆在隔间里。
外面是老板招呼着Naomi那帮客人的声音。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板即使心里再怎么想帮衬着阿呆,但是明面上,也不会得罪Naomi这帮人的。
阿呆醒得。
她攥紧了手掌,指甲刺入掌心,却不觉得疼痛。
她告诫自己要笑。
只是嘴角却不听使唤。
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样不行。
阿呆努力将自己的自尊磨灭。
换上一脸的假笑。
真的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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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omi坐在阿呆的对面,抽着烟。
“小姐今天想做什么款?”
平复好情绪的阿呆走到她身边坐下。
接着从盒子里拿出镊子,慢慢的将Naomi手上的满钻卸下来。
“有喜欢的款吗,最近比较流行磨砂和大理石纹。”
Naomi从手机上翻出一张图给阿呆。
“照着这上面的做。”
阿呆稍微松了口气。
Naomi低头打量坑着头的阿呆。
中长发,寡淡的脸,带着点婴儿肥,嘴唇稍厚,鼻子不够挺拔,眼角向下垂,整个人看上去,眉眼耷拉。
怯懦而胆小。
用平淡无奇四个字形容最贴切不过。
让人过目既忘。
但也就是这张脸,勾着周遡的魂,也让她出丑丢人。
她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周遡之后找过你么,”Naomi最终还是憋不住气,开口问她。
“没有。”
其实后来周遡找过阿呆好几次,每次还故意的用电话联系她。
因此每次看见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周遡大魔王”,阿呆的心都会突突的在跳。
不过每次见面都很短暂,周遡也没有再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阿呆也就装聋作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听到阿呆说的没有之后,显然Naomi的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后来那天晚上你们去了哪,”Naomi出口便是质问。
阿呆小心翼翼的用电钻给Naomi的指甲打磨,“后来我就回去了。”
她也没说去哪。
“你就回去了?”Naomi显然不相信阿呆的说辞。
她不傻,三番两次遇见这呆子和周遡走的那么近。
之前在周遡家这呆子搅了她的局,到后来在酒店顶层周遡赶她出去,再到前些日子周遡从陈麒手下救下她,和后来在包厢里勾着她的肩膀离开。
若是一次也可以说是偶然,那这偶然的频率也未免太高了。
特别是那天晚上周遡从陈麒手下救下她,直接是让这呆子的名气在圈子里一炮而红。
多新鲜呐,周遡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和陈麒杠上。
他们多想看看那个名场面。
阿呆来不及点头,倒是一旁的小姐妹插话进来,“哟,你就是那位黛比小姐吧,百闻不如一见呐。”
说完还用目光放肆的打量。
不但如此,她还和旁边的人分享八卦:“她呀,就是那天晚上在KENZO里,让周遡和陈麒翻脸的那位。”
只稍这一句话,便立刻致阿呆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别人看阿呆的眼色都变了变。
能让周遡当众冲着陈麒翻脸,那怕是个角色。
只是看着阿呆的脸,还真无法将这一行径与她挂钩。
“所以说啊,有些姑娘,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是关键的时候,就能勾着男人,让他们给自己拼命。”
显然“心机.婊”这个tag已经彻底的打在了阿呆的身上。
阿呆百口莫辩。
只能愈发的谨言慎行。
虽然心中憋着一口气,但也只能忍着。
她给Naomi的指甲刷上一层cover,轻声细语:“放进探照灯里照一下,烤半分钟之后拿出来。”
对于这些人肆意谈及的八卦,置若罔闻。
Naomi依旧喜欢刨根问底:“还没说完呢,你真回去了?”
“真的,”阿呆面容平静。
Naomi轻笑,“哦,是么,那我怎么看见周遡带你去了他湖边的公寓。”
“您看错了,我后来搭最后一班地铁就回去了,”阿呆还是那句话。
Naomi听完这话后,蓦地笑开了,她用她尖锐的指甲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小姑娘,你当我是傻子,这么好骗吗?”
阿呆也不知是哪根筋拧上了,她神色坦然:“我没骗你。”
就是固执的不肯承认。
Naomi眯起了眼,她看着自己细长的指甲,在所有人始料未及之下,直接一巴掌甩到了阿呆的脸上。
旁边观戏的美甲师惊呼出声,众人无不屏息抽气。
老板更是懵了。
就没见过路子这么野的。
阿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试图牵扯嘴角,却扯到了伤口。
怕是嘴角被打裂开了,她心想。
老板立刻上前。
甚至已经做好了报警的准备。
却被阿呆一把拦下。
她的身份在加拿大是黑户,任何沾惹上警察的事,都会让她成为过街老鼠。
因此Naomi的这口气,她只能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Naomi就是拿捏好了这件事儿,才敢在众人面前这么猖狂的。
毕竟没有法律的这条警戒线,她做起事来可以更加的肆无忌惮。
任谁也拦不住。
“我再问你一遍,那天晚上,周遡到底带你去了哪儿?”
Naomi依旧坐在那,不动如山,指尖是袅袅的薄烟。
阿呆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Naomi这么执着的要听她说出这个答案。
特别是,她已经知道了正确答案的情况下。
只可惜,Naomi低估了阿呆的脾性,她轴得很。
小时候,她带着阿妹出去玩,回去硬生生的被妈妈打断了晾衣杆,抽的小腿青肿一片,愣是没哭一声。
最终Naomi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
老板站出来,终于硬气了一回,直接说自己庙小,容不得大佛,最后才将Naomi一行人请出了店。
当然Naomi最后还是甩了一沓钱在桌子上。
阿呆数了数,连着百分之二十的小费,一分没少。
她安慰自己,这一巴掌没算白挨。
至少钱是不会欺负自己的。
阿呆知道自己给老板添了麻烦。
她臊眉耷眼,不停的在和老板点头致歉。
嘴巴里说的对不起怕是要说烂了。
好在老板也就只挥了挥手,让人从冰柜里拿来冰块给她敷脸。
阿呆被抽的很惨,Naomi这一巴掌下去,她的脸直接肿的老高。
连嘴都张不开。
老板叹气:“下次小心点,这样的人少惹。”
阿呆默默的点了点头。
“周遡……”老板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提起周遡的名字,听的阿呆心头一跳。
“唉,算了,”老板挥了挥手,“你好自为之。”
到底话还是没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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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呆被打这件事,最后还是没瞒住。
那天晚上周遡电话让阿呆过来,阿呆支支吾吾了半天,又说身体不舒服又说自己太累了要睡了。
最后周遡直接在电话里发了火。
阿呆被骂,只能乖乖的赶去了周遡家。
等到阿呆一进了门,便看见客厅里的周遡坐在沙发上盘着腿打电动。
他随意的穿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戴在脑袋上,耳朵里塞着AirPods无线耳机。
手边是积了满满一个烟灰缸的烟头。
阿呆脱了外套,赤着脚走在地板上,她刻意的离周遡远了点,低垂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