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糖——东拉西圆
时间:2019-12-14 10:37:28

  烟头咬进嘴里,刚要点火,衣角传来一道轻轻的拉力。
  他低头,看见一只纤白小手揪住他T恤下摆,再抬头,对上小姑娘湿润通红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
  他咬着烟问:“怎么?”
  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轻轻响起:“先不要抽了,可以吗?”
 
 
第17章 制造偶遇
  烟上那点星红,是最亲近的人留给她最恐惧的伤痛,碰都不能碰。
  碰了,口子就会裂开。
  顾酌眼皮痉挛一跳,漆黑眼瞳里闪过一丝疑惑。女孩儿眼尾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他脑子倏然冒出一个掐头去尾的念头来——
  烟和酒瓶碎裂声对她来说是一样的存在,都会使她惧怕颤抖。
  他把打火机老老实实塞回去。烟取下,起身,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谢谢。”
  又是这个让人心慌意乱的声音。
  顾酌垂首立在女孩儿面前,大脑运转频率似乎在变慢,对周围的感受徒然变得迟钝。
  眼里所见,只剩一个被不知名恶魔刺伤的小姑娘。
  静坐了一会,小姑娘缓缓起身,吸了吸鼻子,“我走了。”
  说完,她把毛衣衣领往上拉了一点,柔软毛衣擦过他紧实裸|露的臂膀,不带停顿地走开。
  顾酌手指蜷了一下,那股子烦躁劲又蹿上来了。他偏过头,看着闻渺娇小的身影离他越拉越远。
  抬手扒拉了下脑后的短发,他抬脚跟了上去。
  知道身后有人。
  可闻渺已经没心思让他别跟着,她现在格外无力,拼命埋藏的东西还是暴露了。这人还是她的同桌,一个她每天都要接触的人。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烦。今晚的她,仿佛回归到在小城时的处境里。
  不对。
  这样说也不太准确,小城可比这糟糕多了――
  “她是个神经病,疯子。”
  “呸!杀人犯,不要跟她玩。”
  “喂,小疯子!你是不是装的啊?为了引起男生的注意?”
  “心机|婊。”
  ……
  恶意的、曲解的、不带脑子的言语如潮水回荡耳边,吵得她喘不过来气。
  *
  末班地铁,有不少空位,闻渺选了一个远离车门的位子坐下。
  顾酌后脚上了车。没去坐她旁边的座位,只是靠在列车中间的扶杆上看着。
  女孩儿掏出口罩戴上,一张小脸被遮了大半。她的周围,竖起四道无形的高墙,谁也靠近不了。
  他一直把她送到江汀岸入口,像前两次那样,站在保安亭旁边目送她走进小区。
  夜色朦胧,女孩儿身形纤细脆弱,她却掘强地抬起下巴。
  顾酌站在原地稍稍走马观花回忆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小姑娘,她蹲在雕像前看猫,整个人鲜活生动。
  第二次见到小姑娘,她站在讲台上,神情冷冷清清,那个时候,她的周围也有高墙屹立。
  小同桌好像很少生气,她可能天生有些冷情,很少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但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是不服输的韧劲儿还是什么别的气质。
  她今晚这么害怕,很大概率是因为酒瓶碎裂声。
  之前不经意窥见到她手心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伤口像是被玻璃一类的器物划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今晚所有的异常,就都有了解释。
  *
  晚上制造了一地糖纸。翌日,闻渺照常去“留驻”上班。
  小情绪还是有的,集中表现为她愈发不愿意搭理李艾,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一个人单独跑到一边吃。
  店里的人都发现了,闻渺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几乎见不着笑容。除了与顾客之间必要的交流外,其余时间都安静的可怕。
  萱萱曾试图问小姑娘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被她以来例假情绪不稳定为由搪塞过去。
  顾酌一整天没去彪哥那,因为他觉得小同桌暂时不会想看到他。
  很自觉地没去给人家添堵。
  中午吃完外卖,他坐在沙发上,撸着千岁的毛给龙彪发微信,向龙彪打探情况。
  龙彪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小姑娘今天七点五十来的,到现在人影没见着一个,早上看起来倒是挺平静,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过去看她……”
  听完语音,顾酌点开闻渺的微信朋友圈。
  空空如也,的确个性。
  她的朋友圈里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让人无从下手琢磨。
  刚切换界面,院子里传来宋然稚嫩的童音――
  “哥哥。”
  他抬头,看见宋洺宋然一大一小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宋洺挎着一个书包。
  顾酌有些意外,宋洺看出他哥的疑惑,主动解释:“我跟顾女士说我来找你补习,她一会该打电话来问了,哥,你得掩护我。”
  顾酌还记着上回那个“降火良方”链接的仇,今天心情不爽,正好可以让宋洺连本带利的还。
  想着,他打开宋洺满满鼓鼓的书包,看到里面只象征性的塞了两本习题册,一本英语,一本数学,其他都是乐高。
  他慢条斯理抽出数学习题册,撕掉后面的答案,靠着沙发背等着。
  半分钟后,宋洺郁闷的声音从游戏室门口传来:“这门怎么锁了?钥匙在哪?”
  顾酌没吭声。
  宋洺走了回来,一脸急色地问:“哥,钥匙呢?”
  顾酌点了点茶几上的练习册:“十五页,做完以后钥匙归你管。”
  “行,”宋洺答应得挺爽快,“不就十五页嘛,简单。”
  两秒后:“撕我答案?顾女士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酌慢悠悠地说:“我撕的。”
  “啊?”宋洺抬起头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看了两秒,委屈地说:“哥?你怎么能撕我答案,我得看解题思路啊。”
  “自己想。”
  顾酌没理会宋洺的委屈,估计了下他的水平:“错误率百分之二十五,多0.1都不行。”
  宋洺刚要嚎,被顾酌提前冷声终止:“不做,就让小李哥来请你回去。”
  宋洺讪讪闭嘴。
  顾酌朝安静的小表弟勾了勾手,宋然开心地跑过来。顾酌拿着乐高,带他去旁边的健身室玩,客厅留下宋洺独自幽怨。
  宋洺光捡着简单的题做,把简单的题写完,又装模作样地在难题下面写两个公式,终于在晚饭时间胡乱写完十五页,拿给顾酌验收。
  宋洺看出他哥今天心情不好,兴致不高,情绪低落,每根头发丝上都印着三个字:不高兴。
  在顾酌验收的时候,他关心地问:“哥你怎么了?”
  顾酌眼眸微动,没抬头地说:“没怎么。”
  宋洺:我信你个鬼。
  *
  晚间,顾酌心血来潮地带着两个弟弟出门遛狗,他很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心一整天被小同桌霸占,不亲自去看看她,他放心不下。
  三个人拉着千岁去了小广场。
  小广场上的热闹千篇一律,如顾酌所愿,想要的偶遇,说来就来。
  橘色肥猫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长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这份热闹。
  闻渺觉得这猫就是睡神转世,她好羡慕它,每天吃吃睡睡,无忧无虑,日子虽然单调,但不用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烦恼支配生活。
  中秋快到了,旁边的流动小商铺开始卖月饼了。
  在地铁上她跟福利院的大家通了一个视频电话,发酵了一天的惶恐不安在挂掉电话那一瞬间得到释放。
  微风钻进毛衣衣领,凉飕飕的。她缩着脖子起身,肥猫突然睁开了圆眼,咻地跑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纳闷地回头一看,一只威武霸气的金毛犬出现在视野里。
  一只犬三个男生站在喷泉边,远远注视着她。
  两大一小,小的那个看起来四岁左右。
  “哥、哥、哥!同桌姐姐。”宋洺很激动。
  顾酌很镇定:“看到了。”
  宋然看到漂亮姐姐,拉着千岁就要上前,千岁今晚异常躁动,一路小跑,宋然被他带着跑。
  怕傻狗速度太快带倒弟弟,宋洺赶紧跟上。
  闻渺被冲过来的大狗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躲了两下之后发现它只是想过来蹭蹭她,顺带轻扯一下她的毛衣。
  她镇静下来,茫然地看着对她行为亲昵的漂亮大狗。
  顾酌缓缓朝她走近。
  他今晚很好看。黑色卫衣,戴了顶鸭舌帽,耳朵里插着耳机,耳机线垂落在身前,尾端没入衣兜。水波光影在他俊朗帅气的脸上交错,冷白的皮肤竟泛着一点温柔。
  她率先打招呼:“晚上好。”
  顾酌心上紧绷的弦一松:“晚上好。”
  宋然摸了摸千岁的头,然后仰起他透着稚嫩帅感的脸奶声说:“姐姐晚上好。”
  宋洺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
  看到可爱漂亮的男孩子,闻渺眼神柔和下来,看到宋洺脸上奇怪的神情,她眼神询问顾酌――他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顾酌轻笑一下:“小家伙从不主动跟陌生人讲话,高冷得很。”
  宋洺嗤之以鼻:“我服了,臭小子这么小就这么肤浅。”
  宋洺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他哥带着警告意味的一记眼刀,他扯了扯嘴角,一下变得安静如鸡。
  闻渺像没听到宋洺的话似的,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半蹲在地上的大狗,大狗异常乖顺。
  她笑了笑,看向宋然:“宝贝你叫什么名字?”
  宝贝?
  顾酌眼眸微微眯起。
  宋然一字一顿认真地说:“宋,然。”
  闻渺点点头,指着他身后的顾酌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哥哥。”
  闻渺又指着宋洺问:“他呢?”
  “臭哥哥。”
  这话一出,大男孩脸黑了下来,闻渺忍不住笑了。笑完,抬眼看到顾酌极轻地勾了勾唇角。
  大概搞清楚了几个人的关系,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来。有的家长不太给小孩吃糖,所以给宋然之前她先问了下顾酌:“大人允许他吃吗?”
  “允许,给吧。”顾酌说。
  闻渺放下心来,把糖递到小男孩面前。
  “姐姐给我剥。”宋然说。
  撒娇的语气,让人无法拒绝。闻渺照办,把糖纸仔细撕下来,把糖喂到宋然嘴里。
  整个过程,柔光打在她身上,让她本就柔软的小脸显得愈发温雅。
  喂完糖,闻渺直起身来,心下琢磨顾酌这么晚来遛狗,肯定住得不远。
  “你也住这附近吗?”
  “是。”
  也?
  宋洺用“这是什么绝世缘分”的眼神来回扫视两人,期待地问闻渺:“你也住这里?”
  闻渺指了指右后方的高楼群:“我住那。”
  宋洺脸上浮起微妙的笑,指着南泉弄堂的方向:“哈哈,我哥住那。”
  闻渺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片刻后,转回头来戏谑地看着顾酌,樱唇轻启:“哦,真有缘啊。”
  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四目相对的时候,顾酌心说:这女孩儿似乎比他以为的坚强千百倍。
 
 
第18章 “荆轲服装小分队”
  新的一周。
  3班的主题是排剧加国庆假期,闻渺的主题依然是学习。
  上一周情绪大起大落。周末和顾酌及两个弟弟分别以后,她给自己喂了颗安眠药,沉沉稳稳地睡了一觉。
  来铭远两个周,她基本适应了这边老师的教学方式和教学深广度。
  既然来了这边,学习肯定得放首位。
  至少要给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
  周二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带他们去了网球场,奚梓手把手地教她玩。
  顾酌好像玩什么都很厉害,玩什么都很帅气耀眼,网球场上的女孩子们个个脸红成番茄。
  周五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又让3班跑了八百米。
  跟上回的摸底试探不同,这回动真格――记入平时成绩。
  铭远重视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体育课也有考试,要记成绩,要加进各科分数里进行年级排名。
  她和奚梓速度差不多,跑进女生前五。
  下课后。
  3班人汗淋淋气吁吁地往返回班级。
  下节课是祈福的语文,大半同学因为800/1000米累得直不起腰,上课铃都打了,他们的坐姿还是七扭八歪的。
  王奇幅进来看到一朵朵焉巴巴没了水分的祖国花朵,把书放在讲台桌上,课也不上了:“继续趴你们的,我通知两个事。”
  刚直起身的同学又重新趴了回去,竖起半只耳朵听。
  闻渺停下笔,抬起头。
  余光里,顾酌也看向了讲台。
  刚下|体育课,少年额发微湿,身上有淡淡的汗味,不难闻,他唇线松弛,看起来心情不错。
  “周日国庆,学校不补课,明天正常放假,放到下下周一,共九天……”
  祈福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就开始骚动,教室里传出一小片欢呼声。
  翟张扬特中二地喊了一句:“铭远万岁!”
  王奇幅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淡定,底下渐渐消声。
  “按照学校的传统,国庆前全体高一学生要去爱国教育馆看电影,学校也不耽误大家旅游的时间,决定就今晚去,看你们是想自己去还是回学校统一坐校车过去?”
  这什么奇葩传统?
  这话一出,底下挤眉皱鼻嘟嘴一大片,十几脸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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