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婉,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说着吓人的话,面上却不见什么怒意,可即便如此,那小人儿的眼中也瞬时就泪汪汪了。
“朕亲自来接你,许了晋升你父亲,送了你和女儿最珍贵紫罗玉,你还嫌不够?还胆敢和朕恃宠而骄,还说从未爱过朕。苏婉婉,合着你以前和朕说的那些花言巧语都是骗朕的,你承认玩弄过朕,嗯?朕要与你计较这些,你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
他说着手便弹了下那小人儿的额头,而后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拉过了一把椅子便坐在了她对面。
婉婉听罢当即口中的糖也不动了,顿时就红了眼圈。那魏昭手臂搭在扶手上,摸了摸唇,看到了她那又可怜兮兮了的样子,眯了眯眼。
屋子瞬时就静了,静了良久。那男人缓缓地端起了桌上的茶,侧眸斜瞥了她一眼,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旋即又张了口。
“那便说说理由。”
“皇上什么理由?”
那小人儿虽然眼中泪汪汪的,但丝毫没让步的意思,竟然反问了他。
魏昭嘴角一动,这时杯子掼在了桌上,转身面对她,微微向前探了探身,沉声道:“朕需要理由?”
婉婉瞅他一眼就看向了别处,“皇上不需要理由,皇上想要哪个女人便要哪个女人,但我和别人不一样!”
“哦?”魏昭眯了眯眼,显然是更来了兴趣,“那便说说,你怎地和别人不一样?”
“我和皇上本应该是你情我愿的。原皇上和我也不可能认识。我认识皇上时也不知道皇上是皇上,若是我知道皇上的身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或许就不……”
她没说那勾搭二字,但俩人能会意,都是明白。
“怎么?你之意,你不喜欢朕的身份?”
“对。”
魏昭一声嗤笑,这时退回了身子,倚在了那椅背上。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女人不喜欢他的身份。
“说说看,为何?”
婉婉瞅他一眼,咬了下唇,眼波流转,瞧人又不瞧人的。
“为何?便是如此时啊,皇上以身份压人,人家不爱他还不行么?这爱不爱的,还有强求的?”
那魏昭听罢,俊脸登时一沉。
婉婉一鼓作气,瞄他一眼,也没管,只接着又道:“我当初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断没想到会有一日被人逼迫呢。”
她说着又有一搭无一搭地瞧了瞧那魏昭的脸色,但见男人的脸都要绿了似的。
婉婉心中是有些怕的,但此时怕有什么用。她不敢说自己了解魏昭,但这人高傲。她从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此时说这话,她就是想把他那骨子里的那傲气逼出来。
魏昭无非是为色,但颜色好的女人多了,他又不缺女人,更是从小到大就被女人捧着,哄着,爱他的女人也是多了是了。
如此说他缠人,他会不屑。
婉婉越说便越放松,那凤眸流转,媚色天成,瞧了人一眼,那小样子里满满的被人赖上了,甩不掉了的苦恼。
魏昭的俊脸越拉越长,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婉婉眼睁睁地看着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朝她过来。
俩人本来就是对着,距离极近,一步而已。
那男人的手一把拍在了她身旁的桌子上,那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人,气息渐进,“苏婉婉,你真是愈发的放肆,真是活腻了!”
婉婉咽了下口水,但旋即也不管那乱七八糟的,秀眉一蹙,小脸儿扬起便道:“那都是因为皇上强人所难!唔……”
然她那不客气的话,愤愤地一说,心中还有着一串的话,还没连珠炮的继续顶撞他,却是骤然见他男人靠近过来,一下子就亲住了她。
婉婉睁圆眼睛,羽睫颤动了好几下,心口猛地“砰砰”直跳。那男人的俊脸近在眼前,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瞬时屋中空气以及他二人仿佛都凝滞了一般,四周死一般的静,只能听见心口传来的“砰砰”之声,俩人眸光对着,彼此相望,好似良久,那男人深深地亲起了她来。
婉婉都不会动了一般,妥妥地傻了。那魏昭虽瞧着极其霸道,攻势极强,但实际却又轻柔又温和,这一吻,绵延又缠绵。
却是许久之后,那男人才罢休。婉婉唇瓣颤动,原本红润的小嘴儿此时被蹂的宛如雨打后的小花。
四目相对,俩人咫尺距离,男人的脸就在眼前,婉婉还心口狂跳着,恍惚还没反应过来一般,这时但见魏昭那深邃的眸子,谛视着她,冷着脸,张口问道:“你再说一句。”
婉婉脑子都木了,瞬时都想不起来刚才说了什么,却是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忆起适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当即便咬住唇,更是想骂人,但才动了一下,那魏昭便又亲了她一下,她每要说话,他便亲她一下。那小人瞬时呆愣,都给亲的蒙了,到了最后,使劲儿地一推人。
“我困了!我要睡觉!你走!”
说着人又使劲儿地推了魏昭一下,动了身就跑进了卧房去,大声朝着芸香道:“我睡了,谁也不见,你把闲杂人等都给我撵出去!”
这闲杂人等还能有谁,不就是魏昭么!
魏昭此时也站直了身子,舌尖顶了下腮,侧眸朝着那里屋晃动的珠帘瞥了一眼,里头那小人儿的声音连连再起,不时便见丫鬟芸香被人催了出来。
“皇上……”
芸香虽然什么都站在小姐身边,也因为魏昭曾把小姐撵出宫来和他有气,但她哪敢撵皇上。
魏昭也没用人撵,微微舔了舔唇,嘴角轻轻一勾,背过手去,自己走了。
*
婉婉衣服都没脱就钻进了被窝中,连着脸一起蒙了起来,使劲儿咬着唇,想起适才心口还“砰砰”跳,但越想越生气。
魏昭,他有病么?
婉婉以为那魏昭定然气死了,然看上去他也确实是生气了,可是他!婉婉现在完全不知道那男人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更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她缩在被窝中,不由得生气,但却是也一直注意着旁屋中的动静,不时,但觉那男人好像是走了,果然,芸香的声音传来。
“小姐,皇上走了。”
婉婉这才掀开了被子,露出了小脑袋。
当晚,她接着也便洗漱真的睡了。
这天她特意吩咐了丫鬟,把门插好,谁来也不许给开。芸香应声照做了。
婉婉躺下的也算是颇早,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本来三日为限,她想的好好的,但觉那般说了,那魏昭肯定要生气,十有八九就不理她了,便如当时在宫中一般。但是……
婉婉可是真没想到!
当下她便开始有些烦躁了,这越睡不着,就真的越睡不着,脑子开始铺天盖地地什么都想,乱七八糟的,到了后来,到底是起了身来,坐了一会儿。
然良久,也不知是受着什么驱使,她咬了咬唇,便下了地去,走到一面柜前,打开了门,开启了自己的装衣箱子,衣服都已经被芸香挂起,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小盒子。
婉婉小心地把盒子拿了出来,返回了床上,摸出随身携带的小锦带中的钥匙,再度打开了它……
她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拿了出来,抚摸着,瞧着,首先的一个便是那带有龙纹的卷轴。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卷轴,只见其上赫然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婉婉,敏慧聪雅,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皇贵妃,赐号婉……”
她心中缓缓地念着,玉手轻抚其上字迹,那字矫若惊龙,力透纸背……
是魏昭亲手书写……
她盯着那金黄色的卷轴良久才缓缓卷起,放下,接着便又拾起那张竹绿色的帕子。
那帕子是昔日在大殷王府中,她去雨竹林时,从魏昭的怀中摸出来的“定情信物”。
婉婉打开又叠了,叠了又打开,摆弄了良久方才放了回去……
第129章
接着,她便又将视线放到了一盒唇脂上,婉婉轻轻地打开,只见里头用了三分之一,尚且留有笔蘸过的痕迹,那东西正是昔日在大殷王府时,为了躲避与上官类圆房,一次魏昭带来给她画脸的。
再接着,她视线便移到了那支已经凋谢了的梅花之上。这梅花正是去年冬天,一次她与魏昭同行的路上,那男人给她折的。
婉婉在那摆弄了半天,有些失神,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卧房之外传来了一些动静。
她听见,登时回过神儿来,胸口“砰砰”跳,麻利地将东西装了回去,再接着便把那箱子藏在了被窝中。
来人是芸香。小丫鬟蹑手蹑脚地进来,想看小姐入睡了否。
纱帘微微飘动,婉婉已然躺下。
芸香见她动着,知道是没睡。
婉婉转头看向了她,“怎么了?”
“没什么小姐,芸香是想问问小姐要不要喝些安神汤?”
婉婉听言,秀眉微微蹙起。
“不要,喝那做什么,我是躺下的太早,不困,不想睡罢了,你不必伺候了,早些歇着去吧。”
“嗯,是。”
芸香应声,而后便退下了。
她走后许久,婉婉方才动了动,抬手一摸,就碰到了被窝里那箱子,这时也便起了身,给那箱子上了锁,而后下床送回了远处。
再回来的时候,人躺在床上,望着那床顶的花纹,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也没想,只翻了个身,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可那魏昭却是翻来覆去地大半宿都没怎么睡。
此时,他也是看明白了,婉婉确实是不喜欢他。
一想到此,魏昭便满心怒火。
忆起昔日,那小人儿娇滴滴地在他身边,满口情意绵绵的蜜语,他就更生气。
生气也不解。
他以为她还是因为他四个月前撵她出宫的之事,但此时却是不论怎么问,她张口闭口的都是不喜欢,却是连带着以前都否认了。
魏昭看不明白,有时觉得她在说气话,有时又觉得是真的,甚至在想她是不是心中有了别人?
此念头只消一起,魏昭便攥起了手,恨不得杀了那个别人!
几乎一夜没睡,他第一次觉得烦恼,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却又无可奈何了。
那小人就是张口闭口的不爱他,不要和他回宫,他还能打她骂她,凶她么?
当然不能。
男人抿唇,缓缓地叹息了一声。
第二日,他忍了一天,没去看人。
原他想多忍几日,但仅熬了一天而已,第二日中午便没忍住,到底还是去了。
到了婉婉居住的院子,他也没叫人通报,抬手让众人退了下,自己径直地便朝着那屋子走了过去。
然还未到门口,便听到了里头她和丫鬟俩人的说话声。
“小姐,很疼么?”
“嗯。”
那小人儿声音暖糯,可怜兮兮地应着。
魏昭一听当即剑眉蹙起,接着便要推门进去,可这时便听那丫鬟又道:“唉,小姐怕是上火了呢。”
“嗯。”
那小人儿又是应了一声,声音不大,但魏昭刚好听见,接着只听她可怜巴巴地问道:“那你说,能丢在哪呢?坐车的时候,我还看到了的。然后,我也没去哪不是。丫鬟,咱们也都搜了……为什么……”
魏昭听到此,也便了然,知道她二人在说何事了。
“那么贵重的东西,唉!”
那小人儿娇娇糯糯地又说了一句,而后是一声叹息,再接着是呻,吟。
芸香紧张道:“小姐,又疼了!”
门缝之中看的清楚,婉婉扶住了额头,眼泪汪汪地点头,“难受……头痛……”
她说着揉了揉太阳穴。芸香安抚道:“小姐莫要想了么,不想不是便不疼了……”
接着俩人又说了什么魏昭没再听,他也没进那房间,这便走了。
*
芸香不时便去给小姐熬了药。
婉婉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时而秀眉一蹙,便又抬起玉手,扶了扶额头。
芸香端着药过来,安慰了两句,婉婉乖乖地喝了。
但她又觉得她这是心病,昨天一天那魏昭没来,她本过的极好,但到了晚上突然就想起了那手链儿的事儿,硬是半宿没睡着。
此时喝了药后便是一声叹息,然声音刚落,外头便匆匆地跑来一人。
“小姐!”
那人语声欢跃,动作迅捷,人正是诺伊。
婉婉近来就吩咐她做了一件事儿,便是找那手链儿,此时看她满面红光,嘴笑的都合不拢了似的,婉婉突然心口狂跳起来,蓦然激动,直觉告诉她,好像是好事。
果不其然,那诺伊进来便道:“找到了,找到了!”
说话的同时,便把那手链儿给拿了出来。
婉婉震惊地说不出来,人瞬时高兴的仿佛也傻了似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诺伊手中的东西,小心地接过来。
千真万确,的的确确便是她丢了五天了的紫罗玉手链儿!
芸香亦是激动不已,连连唤着小姐,主仆三人一时之间极其兴奋。但这欢喜过后,婉婉方才急着问了那诺伊,“这是,在哪里找到的?”
诺伊摸了摸头。
“小姐,说来奇怪了呢,东西诺伊就是在花园的树丛中找到的,那里诺伊以前都找了十多遍了,确定没有呀,可今天,突然就有了……”
婉婉和芸香都听愣了,俩人面面相觑,很是狐疑。
这时诺伊道:“诺伊觉得是……”
她一说话婉婉俩人的目光都是凝聚到了她的身上。
“诺伊以为如何?”
小姑娘努了努嘴。
“诺伊总觉得东西是被谁特意放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