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洒心说,这支队伍里的人,确实还挺有趣的。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卢阙站了起来。他的情况比薛成武看着还要糟糕许多。
雷铠定也想去扶他,被卢阙拒绝。
“我自己来。”
他在众人注视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最后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众人都以为,他是该出来解释两句,卢阙却只指着闫边贺道:“我跟你打。一对一。”
闫边贺嗤笑了声:“你这个样子,确定要跟我一对一?别到时候又说我胜之不武!”
雷铠定本来就觉得卢阙不过是在逞强,当下立即呛道:“好话坏话都让你给说了,你这人怎么无耻得那么表象呢?不知道修饰一下吗?”
闫边贺朝他怒骂:“你闭嘴!”
叶洒故意故意别开视线,看着半空,说了一句:“那边的队友,你不出手也没关系,只要付钱,我可以把他绑到你面前。活的死的任选。”
雷铠定跃跃欲试:“我出手不要钱!”
开云跟注:“我还可以买一赠四!”
叶洒愤怒了。
卢阙抬起眼皮,声音如沉重的风箱般从喉咙里滚出:“我要亲自杀了他。”
闫边贺朝他勾了勾手指。
卢阙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瞬间肌肉紧绷,杀将过去。
他背后那些原本已经停止出血的伤口,又重新崩开,内力随着血液一起流出,像蒸腾的雾气一样围绕在他的身边。
疼痛没有影响他动作的灵活,反而那股誓要燃烧生命的意志,让他的攻击变得越加凌厉。
闫边贺先是单手接了一招,结果半只手臂立即被震得发麻。他神色一凛,不敢再大意,改成两手握刀。
卢阙的铁爪套在手上,要比所有的刀具显得更加灵活,一旦贴身,闫边贺的处境就变得大为不利。
刀锋对撞的火星不停在空中闪现,而卢阙已经稳稳拿到了优势。只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机会,他的利刃无疑会刺破对方的咽喉。
可是开云等人并未因此放心。
叶洒围观片刻,察觉出些许异常,横步跳到开云身边,歪过脑袋小声道:“他这个样子,是不是还正常?”
开云也很困惑,摸着下巴说:“正常人可能是爆seed,但是我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正常。”
薛成武急说:“那当然是——”不正常啊!
卢阙身边环绕的内力越发浓厚,且流向混乱,那令人熟悉的窒息感觉——根本就是狂暴的前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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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不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秦林山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他回头一看,发现十几个端着大酒杯的中年男人,都躲在他的身后,伸长了脖子蹭他的光脑。
秦林山将屏幕推远了一点,咬着一根没点火的烟道:“年轻人面前的坎儿,跨过去就好了。你说他是走火入魔,说不定是百炼成钢呢?”
他身后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靠走火入魔来百炼成钢?得先变得千疮百孔吧?”
“他这不已经是了吗?”秦林山说,“狂暴多了也是一种经验。什么经验都不容小觑啊,说不定就是成钢的途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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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阙的情况似乎不对!监考官会叫停吗?”解说顿了下,道:“好的,联盟大学的反馈是,专业的人员已经在模拟舱外等候。如果这次再出现问题的话,可能卢阙真的要就此与联赛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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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武看了片刻,这一幕实在不忍围观。他上前拉住开云的手,请求道:“算了,开云……你去拦住他吧。别让他那么落魄地结束这一届的联赛。”
开云目视着前方,说道:“他的攻击还有套路跟章法,走位也很灵活,说明他现在很清醒。”
薛成武:“可是现在是现在,之后就说不一定了!”
开云说:“他现在很清醒,可以向你求助。”如果没有,说明他不想。
薛成武愣了下。
闫边贺听见了两句,叫道:“喂!我说你们不会真的放任他不管吧?这什么信任?你们是盼着他死吧?难道你们也疯了吗?”
开云不理。扣着自己的刀,游走到战局的边缘。二军的几位队友同样如此。双方都在蠢蠢欲动,准备随时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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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声音发沉,带着不赞同的语气:“一旦开始的狂暴,最起码需要精心调息,还不阻止他的战斗……恐怕不行。一旦恶化,卢阙同学将会面临很大的危险,我觉得他的队友此时最应该做的,是阻止他。”
评论中也全是指责,暗道开云等人不知分寸,用着所谓的信任博信任。
“这样的信任只会害人,真以为中二可以拯救世界吗?”
“这跟相信绝症了人能自愈的傻逼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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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阙心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意识无比清晰,只是渐渐有一股疲惫感在侵蚀他的大脑。他压下,又反复腾起。
卢阙喉结滚动,放缓了攻击的频率,在丹田处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秦林山教他的那个功法。
运转一周身,毫无用处。
他静下心,继续调动内力。
在不知道到第几次的时候,眼前的内力暗沉沉地蒙住他的眼睛,他终于感受到了变化。经脉中犹如浇了一盆清凉的冰水,躁动的内力慢慢停滞,朝着一个方向缓缓移动。
有用!他可以控制了!
卢阙眼睛猛得睁大。
他贪婪地想,或许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跨过这道天堑的机会!
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外放的内力渐渐朝着他的手掌汇流。
他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好几声惊讶的感叹,但是烫!太烫了!那是一种手掌在被烈火炙烤一样的痛苦,以往身上所受的所有痛苦,现在都凝聚在了这一只手上。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手就要失去知觉,于是他顺从本意,将手中的气团丢了出去。
那团平平无奇的白色内力在离开他的双手之后,立即开始膨胀,如飓风一样爆炸开来,在旋转的推进下,快速向前弹去。
闫边贺只来得及将刀横在胸前,然而没有丝毫的用处,他甚至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人已经倒飞出去四五米远,狠狠撞上一棵巨树。
开云:“哇——!!”
叶洒往前跑了两步,可惜奇景已经消失了,前方此时是一片死寂的平静。
叶洒:“??”刚刚那是啥玩意儿?
雷铠定傻眼:“啊?”
那是不是他们拳师要学的凝气功法吗?得多庞大的内力,多精准的控制度,才能在手上具化,然后还给抛出去?
卢阙不是主修铁爪的吗?!
开云惊喜呼道:“原来龟派气功是真的!”
解说弱弱道:“新……新招式?”
第37章 二更
卢阙身上狂暴的内力,全部随着刚才那一招而消失殆尽,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混乱?
这样的话,的确可以称之为新招式。
只不过……用完这一招之后,卢阙立即虚脱地半蹲下了。他几乎将身上所有的内力都打了出去,而后背崩开的伤口,开始强调它们的存在感,血流如注地涌出,沁湿了他的外衣。
开云第一时间跳上前,想给那个闫边贺补个刀,结果刚刚凑近,发现对方已经死了。也是,那样强力且近距离的攻击,就算是专业的盾士也抵挡不住啊。
这个喜欢叨叨的人,最终连句“拜拜”都没留下。
薛成武扶起卢阙,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站立。他回头找军用背包,想给卢阙包扎伤口。
薛成武低头翻找止血药的时候,眼眶不住发热道:“卢阙,你做到了!”
卢阙看着自己的手,手心是一片不正常的红肿,但他此时内心洋溢着的,是不知所措、刻意压制的狂喜、还有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情感。太叫他陌生了。
也许依旧不会有人相信,但是他终于有理由,可以跟过去的自己告一段落。
今天这可以是结束,也是开始。
薛成武忍了忍,举着手里的药剂,先用力抱住他:“卢阙!”
雷铠定提醒说:“朋友,他已经重伤状态了,我看他正在弹出的边缘,你现在对他的疼爱应该是手放开。”
薛成武连忙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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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说终于迎来了技术性的分析,他尽职尽责地拆解卢阙的动作。
“我相信此刻的大家,都是非常感动的!这一笔峰回路转,重新书写了格局,可以说是已经点下了胜利的基调!先让我们为卢阙的成功与闫边贺的离去送上掌声。”
“卢阙的招式,目前感觉更像是同归于尽,因为他没有办法支撑起后续的防御攻击。可是能借此将狂暴的内力稳定下来,绝对是突破性的进展!虽然稳定度还无法确定,可是如大家所见效果极佳!”
直播间中安静了数秒,解说才重新回来。
“好的我又在后台重新翻看了几遍刚才的录像,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套高级的、还没有大范围普及的运功心法,但它也只是一套运功心法而已,所以这个招式或许不适用于其他的侠士。我觉得,卢阙之所以能成功,是他意志力超强,且多次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在狂暴的前期还能保有理智运行功法,普通人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关于后续我们会继续关注研究,让我们先将目光放回比赛!”
虽然他是这样说,但观众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场比赛。
能成功克制内力狂暴的新招式,掀起的风浪与震撼绝对是地震级别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微弱希望,所有学武的侠士们都不会错过。
他们急着录制视频,重新剪辑,然后转载传播,去找专家分析。卢阙在他们的既定标签已经不是“危险”,而是创造“奇迹”的新希望。
“这是找到了克制狂暴的法门?能通用吗?”
“我觉得看概率?如果稳定的话,薛成武现在也不会那么激动了。”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卢阙的危险性没什么那么高?可以参加实战赛了?”
“危险性这种东西,是很难排除的……”
“这是不是说明,中二真的可以改变世界?!”
无论哪一方都在震撼,赛场中的人却跟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这边是温情时刻,那边开云迫不及待地提着刀追击对面的残余部队。
解说精神抖擞,想将关注点重新拉回去,大声道:“原本是六对二,没想到这么快就反转成三对六了!虽然卢阙跟薛成武重伤,但是现在他们只要坐着看看,就能等待胜利的果实!”
胜利的果实那是无疑的。
开云、叶洒、雷铠定一起上前。开、叶二人自觉性地去追了那两个轻功最好的选手,将使斧头的男生留给了雷铠定。
镜头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想把画面拍得气势恢宏一点,后来发现都没什么好看的,最后还是把镜头给了卢阙这边,看薛成武和江途给他上药,打温情牌。
谁也没想到,军校联赛的宝贵镜头,会长期的定格在一个伤员救护上,评论区表现还极其良好,众人都饶有兴致地在观察卢阙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直播管理员大发慈悲,终于想起这不是开云等人的专场,在某两条小道上,另外还活着几百名的考生。于是镜头一扫带过,给他们一点表现的机会。
不出预料……考场中的学子们走了开云的套路,正在进行内部厮杀。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直播管理员同情地咋舌了两声。
随后确认二军的队伍,被全体淘汰。
解说依旧高昂着情绪说:“爆冷了!上一届的二十强选手带领的固定队伍,竟然在预选赛的时候,以‘0’积分的结果,被确认淘汰!让我们记住他们的名字!二军的朋友们回去以后请好好调整休息,明年再接再厉!”
的确是大爆冷,但评论区好像没什么人关注的亚子,连二军的粉丝也不敢冒头,恨不得镜头就那么过去,当无事发生才好。
连死亡都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了,二军的队伍去得好没有价值。
解说张了张嘴,无言。
他真的好难。
那边结束了战斗的开云将刀背回身上,跑回队伍中,展颜笑了出来。
解说握拳:“好的!现在开云露出了魔王的笑容!考场里又有谁要遭殃了呢?”
开云掂了掂自己的包,说:“趁着现在左右无人,风景正好……”
雷铠定激动说:“吃饭吗?”
开云:“不吃。”
雷铠定笑容一僵。
开云从包里提出一个袋子。
“但是可以吃面。”
叶洒好奇:“真的有东西吃?”
薛成武也停下了动作。
上次他没有吃到。可是他始终觉得,在战场里吃面……有种过于别样的风情。皮不自觉地发痒,感觉会被抽。
雷铠定在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大铁碗,朝着开云嘿嘿嘿直笑。
开云赞赏说:“都会自带厨具了!”
叶洒飞快接了一句:“我没有。”
开云:“我带了。”
叶洒露出一副明显安下心的表情。
叶洒问:“吃什么?”
“我就随便选了点。六个人的东西有点多,怕塞不下。”开云说,“青菜鸡蛋面。怎么样?”
叶洒点了点头,盘腿坐下,一脸“我等开饭”的严肃表情。
对奔波的赏金猎人来说,吃饭也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
雷铠定自觉过去捡来石头和枯柴,在路中间搭了个小灶。
六人围绕着一团刚刚生出的火堆环坐,整齐一致地看着开云将锅架到火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