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刀在手——退戈
时间:2019-12-14 10:43:39

  不知道是谁嘲弄地说了一句:“不知死活。”
  这样的水平,也敢独自来拦截他们。是谁给他的勇气?
  五人中的最后一位回了下头,江途甚至没看清他是什么动作,只见外袍一抖,一道刀光从他袍中闪出,紧跟而来的是无边的杀气。
  那凛然杀气穿过剑阵的弱点,狠狠打在他的胸口上。虽然避开了致命部位,却仍旧叫他五脏六腑一阵剧痛。
  只有一招,也只需要一招。无论江途的潮海升平使得多么的天花乱坠,都被那人转瞬击破。
  剑光破碎,飞扬的尘土和木屑又从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一切归于平静。
  江途被刀气重重撞倒在树上,想要重新提起内力,一股寒气立即顺着他的经脉向四肢百骸流窜过去。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杀气。流走在他的血液里,简直叫他的骨头都战栗不已。
  江途感觉嗡嗡的回响在耳边轰鸣。并没有半点侥幸得生的快感,反而是一阵自嘲。
  怎么会那么弱?
  怎么会那么没用?
  他那么久以来积攒的一点自欺欺人的信心,都随着方才那一击枯败成灰。
  他不止天真,还可笑。
  “联盟的学生就是这种脓包废物?这一届废了。”
  男人嗤笑了声,听语气很是不满。
  废物……
  江途抽动手指。确认自己方才还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剑还在,那就不能倒下。
  五人转过身,准备继续赶路。他们急着去找广宇,对江途这样的普通学生没起杀心。
  刚走了两步,男人又停了下来,他回头一看,就见刚刚飞远出去的男生竟然又冲了上来。
  江途撑着内伤,不屈不挠地举剑再次挥出一个大招。
  “暴雨梨花!”
  内力牵动起伤口,他的心脏与方才受伤的地方,一阵刀绞似的痛,江途凭借着意志力与多年练习的经验,稳住的身形,硬生生地施展出这一招。
  胸口突得呕出一口血,江途闭紧嘴巴,又将它咽下。血腥的味道在他口腔内回荡,可他根本顾不上。
  先前出过手的男人皱眉。
  他刚刚已经用出了六成的力,清楚自己的水平,觉得对付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已经够了,应该能叫他知道轻重。
  谁知自己客气,对方却不识好歹。看来是对他的捶打不够深刻。
  “凭你这样的剑招,你想杀谁?”那个男人依旧轻蔑道,“一帮普通的学生而已,在温室里称王,就以为知道外面的风雨?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帮家伙。”
  他再次出招。
  这次不再单纯地使用刀鞘,而是不客气地拔出了刀刃,想直接给他个教训,以免他再烦人。
  那肃杀的刀气横扫而去,什么暴雨梨花,都在刀光中骤歇停场。
  残留的刀气抽打在他的胸口,一连三道,像是警告。江途再次被他打飞出去。
  这一次他没有内力护体,被震得更加严重,直直飞出五米多远才稳住身形。
  虽然依旧避开了致命伤,却非常不好受。
  身体的伤痛情况比之前还重了几倍,全身的肌肉被残余的刀气刺激,像在忍受凌迟的痛苦。
  江途用力地呼吸,血液再无法抑制地从嘴里流出,那模样,看起来连多动一下都是艰难。
  非逼他下狠手。男人撇嘴,骂道:“废物,滚!我不会再留情第三次!”
  “废物!”
  江途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好像看见了那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
  江父转动着护腕,看也不看他,转身离开。其余人跟着退去,练功房里只剩下他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他也是倒在地上,难以起身。
  江途不禁泪眼模糊。
  父亲……
  父亲!
  我想跟您学剑,那顶天立地,似能遮风避雨的剑术。
  “他连站都站不住,更何况杀!”
  “我们要留他做什么?”
  “我江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儿子?”
  “他连他自己都保护不了,这样的人算得上什么?”
  “那把剑就是丢了也不会给他。有毁我先辈英名。”
  “……”
  江途回忆起第一次看父亲用剑时的震撼。
  当初父亲挡在他面前,划出的那一道剑光,让他觉得无比的强大,又无比的温柔,比之剑,更像是无坚不摧的盾。能在危险之中保护住他。
  那一幕深埋在他的心底。
  他也想以此保护他的家人,保护他的朋友。可是到最后,这种想法连说出口都会遭到别人耻笑,他再也不能开口。
  是他错了吗?可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啊。只有杀才能止杀吗?难道他就保护不了任何人吗?
  江途手指上的触觉慢慢回来,知道他手中的剑还在。手指又紧了紧。
  他仰起头,支撑着想要站起来。
  他以为过了很久,但视线中人影晃动,那群人还在不远处。
  他或许弱小,可他十几年如一日地练剑,万般心血艰苦磨砺——从不是为了要做一个废物!
  五人还在赶路,脚步再次停下,身后那道快要消散的气息,陡然变得粗重,并爆发出一股坚韧的内力。
  男人眼皮一跳,侧目望去。
  这不可能!
  这人怎么跟小强似的,还打不死了?
  他应该已经不能动弹了才对!
  “阿布。”为首的男人明显很不满,“你在玩什么?”
  被唤做阿布的男人冤屈道:“我没有!”他怎么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
  “啊——”
  江途脚下飞奔,朝着他刺来。
  他的丹田已经枯竭,没有多余的内力支撑他的内力,所以这一剑只是单纯的一剑而已。
  阿布都不屑得使用内力,一个晃身,用轻功游到江途的背后。江途此时动作缓慢,根本都察觉不到对手已经不在原地里。阿布就那么轻松地朝着江途的头上打了一拳。
  江途再次软倒在地,耳朵里流出一道血来。整个人像被霜雪打过的浮萍,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阿布不知怎么就是有种恶心的感觉,觉得他还会再站起来,于是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过一分钟,片刻的晕厥过后,这个青年再次抽动起来,并手脚并用的,用自己还完好的地方,想要起身。
  阿布黑着脸说:“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求死?你有病啊?”
  江途按着自己的耳朵,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的手脚惧在发抖,手中的剑更是阵阵发颤。
  众人这才确认了,他早就已经没有战力了。
  “不能走……”他轻轻地咳嗽,仿佛稍微用一点力,最后的生命力也要被他咳出去。嘴里低喃道:“站住。”
  那把剑软软地刺了出去,阿布脚下不动分毫,也没有再出手。因为剑尖的力道,根本刺不穿他身上的防护服,甚至连疼痛都不是很明显。
  身材高壮的男人就那样看着他,随后无奈叹了口气,片刻后伸手抱住他的手掌,问道:“你在哭什么?”
  面前这个长相斯文的男生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目光没有焦点,耳朵显然已经听不进声音了。
  阿布试图从他手中把刀抽出来。
  出人意料的,这个人全身都已经抽调不出多余的力气,那把剑却握得死紧。他越用力,这个青年也越用力。纵然手指已经发青,也不肯放手。
  “如果你是在为了自己的弱小哭泣,那还算可以。”男人终于对他正色起来,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糟糕。
  为了朋友可以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就算再天真,也值得尊重。
  一个人实力弱,可以练,他还能自己的道路上渐行渐远。一个人的意志如果站不住了,那他一辈子也终了于此了。
  “你的意志我倒是很欣赏,可惜光凭意志没有用。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武。”
  “阿布。”为首的男人已经停了下来,站在远处看着他:“别让老大等急了。”
  阿布:“那这个人怎么办?”留在这个地方,血腥味会吸引其它的进化动物,这个样子恐怕不到十分钟就死了。
  男人说:“带上他。做个人质也不错。”
  阿布想了想,从包里抽出药剂,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干脆地把江途扛在肩上。
  如果是最早遇见的时候,他会觉得江途是在碰瓷,哪里管他死活,丢了就走。现在就算要扛着他赶路,也没太多的不满。
  江途没了反抗的余地,四肢垂下,任由他动作。手上的剑依旧握紧,剑尖对着地面,一晃一晃地画着圆圈。
 
 
第126章 一更
  开云正与广宇打得难舍难分。
  这样的结果是大大出乎广宇预料的,他以为自己来捕获叶洒,遇到最大的阻力,应该就是叶洒。结果叶洒意外受了重伤,而他又遇到了这个小辣椒一样的神奇女生。
  打不死。也没什么但就是打不死。
  广宇的许多暗器是经过改造的,威力强劲,且有特殊效果,但并不是高阶武器,所以自身内力消耗少。而开云则是实打实地在用内力在与他相拼。
  他看得出来,开云的内力消耗量极大,无论是轻功还是刀招,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可他却始终无法等来开云实力消退的那一刻。
  看来消耗战没有用处,只能追求一击拿下。但凡给她一点反扑的机会,这人就会跟僵尸一样死地求生。
  因为叶洒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广宇密切关注着开云的站位,不敢与她离得太远。
  双方僵持,短时间内,都啃不下这个硬骨头。就看各自的救援是哪边先来。
  开云额头不住冒汗。一半是运动量过大跑出来的,一半却是被广宇那些出其不意的爆破或武器烧出来的。
  如果不是有防护服,恐怕她的头发都要被烧掉一块。
  这人的暗器极其新奇,看着像是小刀的东西,靠近后却会喷出火来。分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兵器,下一秒却爆出一把细针来。根本观察不出任何规律。
  因为无法摸准那些暗器的玄妙,开云除了防御,几乎没有第二件能做的事。
  而且不管她怎么跑位,总能踩到对方设下的陷阱。不知道他在林子里埋伏了多久,究竟下了多少爆破点。
  之前说此人叫暗器之王的时候开云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发现……他确实很阴。
  叶洒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说。广宇虽然是个赏金猎人,但他对机械和数学一类研究很深。打得越久,他越阴。只是说出来除了多骂广宇两句,没什么用,还容易叫她分心。
  ·
  两人斗起来的时间其实不算长,但开云已经觉得心累了,她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每次出现这种预感,最后都不会有好事。
  开云催促道:“叶洒你先走。”
  叶洒皱眉:“你开什么玩笑?”
  开云:“我像是那种人吗?”她从来不开玩笑!
  叶洒额头青筋一跳:“这话不应该是我说的吗!”
  这时广宇唇角勾起,很是高兴道:“我的人来了。你们还是都别走了。”
  开云说:“客气了,留下又没饭吃。”
  “老大!”
  开云话音刚落,一个男人从低矮的小路里攀爬上来,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广宇不满:“太慢。”
  “路上遇到一个捣乱的人。”男人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箱子,此刻他终于将东西放下来,同时用余光观察着战局,说:“你居然失手了,现在还没拿下。”
  广宇盯着开云,冷声道:“叶洒交给你们。”
  叶洒全身紧绷起来,将扇子挡到侧面,面向男人出现的小路。
  开云听见这个“们”字也觉得不妙。
  紧跟着又有几人从下面走出来。最后出现的男人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削瘦的男生。
  开云眼皮一跳,叫道:“挚友!”
  江途那边没有回应。但是开云感受到了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开云暴怒:“一群禽兽!你们干了什么?!”
  “你们这根本是碰瓷啊。”阿布把人放到地上,就不再管他,指着叶洒说:“我们只想带他走。”
  广宇:“叶洒,你的朋友为了你伤成这样,为了他们考虑你也应该束手就擒了。”
  “不行!”开云不淡定地骂脏,“你们打伤了我挚友还想拐卖我们叶哥?”
  阿布说:“我们只是奉命要带他回家!”
  开云愣了下,迟疑地看向叶洒。叶洒竟没有反驳,只是铁青着一张脸,坚定地说道:“不行。那地方我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滚!”
  开云记得秦林山说过,叶洒也是一个守财奴。只是他不过嘴快地说过一次,而叶洒也从来不提他过去的事,开云都差点忘了。
  想必那不是个好地方,否则这帮人也不必如此用强。
  阿布脱下外面的宽袍:“那兄弟们也不能客气了。”
  他喝了一声,握紧拳头。随着内力环绕周身运行,他身上的肌肉也跟着紧绷起来,原本就庞大的身躯,更是壮实得像头熊一样。往前走动一步,身上不断冒着白气。
  开云心下惊奇。这是什么内功?
  从他们的内力厚度来看,都不是普通人。也是,能在诸多群星闪耀的赏金猎人之中,拿下一个王者称号的队伍,怎么也不会弱就是了。
  这样的人数差距,光凭他们两个绝对不行。
  叶洒快速朝后退去,与开云拉出了距离,背对着她说:“你先带江途走。”
  广宇从腰间摸出武器:“我的耐心有限,不是为了陪你们一个一个耗。”
  显然他已经没有了放开云离开的心情。与其让她再有机会出来骚扰,不如一击拿下。
  这帮人太麻烦。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