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是我夫人——植亭
时间:2019-12-15 09:44:23

  “皇兄。”公冶仪时隔多年后再次如此唤他,叫公冶修骤然一怔。
  她看出了兄长眼中的那抹若有若无的怀疑,神色殷切,目光笃定:“我是她的母亲,世上怎么会有母亲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她,就是夕儿。”
  此话在理,他清楚阿仪的性子,若不是真的确定颜夕的身份,不会拉下脸来过来求他给颜夕身份。
  那是一个母亲对自己丢失多年孩子的一点补偿。
  公冶修终究还是有些动容了,思虑片刻,敛下重重思绪,点了点头。
  “我会考虑给夕儿一个合适的身份的。”他望着阿夕,眼中怀疑渐消,温和的笑了笑,“邯州汝阳乃是一处丰饶的食邑,如今夕儿已经寻回,算作大喜,汝阳就作为我这个皇舅送给你的礼物吧。”
  公冶仪深深地望着他,脸上终于浮上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多谢皇兄。”
  阿夕被颜朝一扯,也愣愣地跟着道了谢。
  公冶修此次是微服出宫,宫中还有诸多事务等着他,于是便不再在长公主府多做停留了。
  另一方面,若阿夕真的是颜夕的话,阿仪想必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想着去陪亡夫了,如此他也能稍稍安下心来。
  待到他离开之后,颜朝也让盛承宣先行回了盛安候府,妹妹刚认回来,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盛承宣在只有她看得到的角度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待书房中只剩下母女三人,公冶仪也像骤然被抽空了力气,身体微微一晃。
  颜朝和阿夕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公冶仪就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摆了摆手。
  “无事,只是有些气力不支罢了,休息一会儿便好了。”她唇边带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夕,显然精神头很好。
  “母亲还要亲手为你置办闺房,如今景怀院中多是你小时候的布置,如今我儿已长成,自然是该好好换一换了。”
  颜朝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开口想劝:“母亲……”
  “母亲。”阿夕握住公冶仪有些冰凉的手,骤然开口,“暂且不用收拾,今夜我想跟着母亲一起睡。”
  她一双眼睛之中满是认真的神色,说完之后唇角一弯,将头搁在公冶仪的臂间,感受着母亲的温度,心里的真实感才大片大片的蔓延开来,落到了实处。
  从此之后她也是有母亲的人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我写到了男女主见面!!哈哈哈。
 
 
第7章 恩威并施
  公冶仪一怔,一方面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那声母亲,一方面又她话中关怀,鼻尖又忍不住开始酸涩,另一只手温和的抚了抚她的发顶,语气宠溺。
  “好好好,跟母亲一起睡。”
  颜朝松了口气,却又听得公冶仪开口。
  “我的夕儿,这些年叫你受委屈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尽管跟母亲说,母亲都会为你寻得。”
  阿夕眼神亮了亮,看得颜朝心头猛地一跳:“对了母亲,我想让你帮我找……”
  “母亲!”颜朝连忙打断她,“你如今先让秦嬷嬷带着阿夕去府中转上一圈认识认识路,这里可是她今后的家了,不熟悉怎么行呢?更何况你身子还没好,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吧。”
  被这么一打岔,公冶仪自然是察觉到了异常,她目光掠过阿夕,落到秦嬷嬷身上,微微颔了颔首。
  秦嬷嬷领悟到了主子的意思,朝阿夕面带微笑道。
  “二小姐,跟老奴去逛逛吧。”
  “可……”
  阿夕张了张嘴,声音低若蚊呐,但是看到公冶仪有些苍白的面色,终究还是跟着秦嬷嬷出去了。
  待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公冶仪盯着方才有些反常的大女儿缓缓开口。
  “说吧,夕儿怎么了?”
  颜朝叹了口气,话在嘴边绕了几圈之后终究还是和盘托出,“母亲有所不知,妹妹她,已经成亲了……”
  “什么?”公冶仪面色震惊,一双凤目满是严厉,同颜朝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神情一模一样。
  她方才认回还没半天的小女儿,竟然已经嫁人了?
  “那个男人呢?”
  “她同我说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醒来就在一个小村庄的河边,是一个男人救了她,后来他们成了亲,只是那男人,在一年前已经失踪了……”颜朝觑了觑自己母亲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将昨天遇到阿夕以及她的对自己说的话全都告诉了母亲。
  公冶仪听完面色已由转为通红,最后变成一片铁青。
  她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小女儿,竟然经受了这么多苦楚?那个骗了她女儿成亲的男人竟还不知所所踪了,累得她千里迢迢上京不说,还为了维持生计自己做生意?
  公冶仪心肝气得生疼,她捂着胸口顺了顺气,脑中万千思虑过后,面色已恢复成一片冷沉。
  “如今你皇舅父已经答应了我会敕封夕儿,她已是金尊玉贵之身,从前的事与她便无多大干系了。”公冶仪抬了抬冰冷的双目,“这件事,还得朝儿你去做。”
  颜朝明白母亲的意思,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母亲。那夕儿的夫君……”
  “夫君?”公冶仪无声冷笑,“夕儿从来没有成过亲,哪里来的夫君?若是今后有什么攀龙附凤找上门来的,打发走了便是。”
  她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至于那什么劳什子夫君,是个什么玩意儿?
  颜朝迟疑开口:“我见妹妹似乎对他那夫君很是依赖,她方才开口,约莫是存了让我们帮忙寻人的心思……”
  公冶仪拧眉:“夕儿年纪尚小,心性未定,有了对她更好的人,想必那男人也能很快忘掉。”
  颜朝暗暗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同意母亲的决定的,只是脑海中阿夕执着的脸闪过,泛起一丝不带涟漪的忧虑。
  希望如此吧。
  征询过了母亲的意见之后,颜朝便出了长公主府直直地朝着永安巷去了,毕竟事情若不及早解决,只会夜长梦多。
  哑姑一开门是她,连忙将她迎到了院子里,手指比划着什么。
  “哑姑是吗?你不必担心,阿夕很好,我来是接你过去的。”颜朝笑了笑,“只是如今你们骤然离开,还是告诉邻居们一声比较好。”
  哑姑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自己去说,颜朝却按住了她,红唇微张说了句什么。
  片刻后,望着面前几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女局促地坐下,颜朝露出了个微笑。她锦衣罗裙,举止从容优雅,一看就不是同他们一个阶层的。
  今日岳子轩未来,他仍在书院之中进学,来的是他的母亲孙氏,看着落落大方的颜朝,孙氏捏了捏有些发皱的衣角,忐忑开口:“哑姑方才找我们来,说是阿夕的亲人找了过来。这位夫人,是替阿夕夫君来的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儿子对阿夕似乎很有好感,她自己也是喜欢阿夕,于是便存了撮合她和儿子的心思。若这次真是阿夕夫君找来,她家儿子不就没希望了吗?
  颜朝闻言,神色稍顿,唇边带笑,却无一丝温度。
  “夫人说什么呢?我家阿夕仍是待字闺中,哪来的什么夫君?”
  孙氏面色有些愕然。
  颜朝含笑扫视众人:“我是阿夕的姐姐,她流落在外多年今日才得以认祖归宗,今日我便是专门来感谢各位对阿夕的照顾的。”
  她手一挥,立刻便有仆从将几袋沉甸甸的锦袋送上,有人悄悄打开一条缝,发现里面满满的金色,心神一跳骤然将袋子合上。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那个娇娇弱弱的陈氏阿夕,一朝飞上枝头了。
  “当然了。”颜朝打断众人的思绪,缓缓道,“同时也希望大家不要胡言乱语,毕竟,妄议皇族,可是死罪一条。”
  皇族?
  捕捉到这个词语,众人皆是大惊,有些人也暗暗反应了过来,捏紧了手中的钱袋下定了决心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毕竟他们老百姓,哪能斗得过皇族呢?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们可是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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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热气蒸腾的汤浴边,母女三人披着微散的发髻站在一旁。
  还未入池,阿夕的脸便被蒸的有些红扑扑的了。
  今日对于她来说,再欢喜不过了,同和夫君成亲的那一日那般欢喜。她寻回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还有了自己的家,哑姑也一直同她在一起。
  如果夫君也在就更好了。
  阿夕不由得想起方才她同母亲说自己的遭遇之后,央着她帮忙寻找夫君,可是母亲听完神色却有些莫名,只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阿夕敏感的察觉到了母亲好像和姐姐一般不喜欢夫君,这可怎么办呢?
  公冶仪摸了摸她泛着红色的小脸,心中怜爱。
  “夕儿,母亲为你解衣裳?”
  阿夕回神,摇了摇头,朝母亲笑了笑:“不用了母亲,我自己来吧。”
  她伸手将一件件衣裳解开,露出从脖颈到后背的那一大片娇嫩的肌肤来。在一旁也解着衣裳的颜朝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立时惊呼一声。
  “阿夕,你这后背怎么回事?”
  “啊?”阿夕有些茫然,公冶仪却也循声看过去,一条由左肩胛骨到后腰的疤痕横亘在那雪白的背脊上,极为吓人。
  不仅如此,旁边还分布着一些细小的伤痕,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却还是真实存在的。
  颜朝看的十分心疼,公冶仪也将她上上下下看了遍,还在前胸和右臂上又找到一些陈年伤痕。她看得心惊,这些伤仿佛疼在自己身上,叫她的心揪疼不已,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些伤……”
  阿夕咬咬唇,糟了,她只想着和母亲姐姐一块沐浴,却忘记后背的伤了。
  她连忙安慰二人:“这些伤都是旧伤了,我都不记得了,母亲和姐姐不用担心。”
  “忘记也好,忘记也好。”公冶仪眼中又有水雾,小心伸手过去想要触碰一下,却怕弄疼女儿,哽咽道,“还疼吗?”
  阿夕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母亲姐姐,我们快些沐浴吧。”
  她又安慰了二人好几句,半是撒娇半是哄笑才将二人情绪安抚了下来,母女三人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汤池,那将心中不熨帖稍微抚平几分。
  沐浴过后,上床就寝。阿夕窝在母亲和姐姐中间,三人絮语了一会儿,她随声应和着,眼神盯着华丽的床幔顶子,心思却渐渐飘远。
  她真的找到了家人了,从今之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颜夕。
  夫君,此刻我真的想迫切与你分享这一份喜悦。
  可是,你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颜夕:谢邀,家很好,但我还是想我夫君。
 
 
第8章 山寺桃花
  盛京城郊有座青微山,山间有座恢弘的寺庙,唤作护国寺。每逢皇家有重大庆典节日祭祀,都要来这一处。护国寺分为内寺和外寺,内寺仅对皇家祭祀所用开放,外寺则是正常寺庙,香火鼎盛。
  如今正值三月末的时节,春风和煦,是以来此祈福的人多了不少。重重蜿蜒幽静的山间路上,多得是信徒徒步上山前来参拜。
  两辆马车辘辘行在山间,其中车顶的青凰徽记尤为明显,一路行至威严的护国寺寺门,方才将将停下。
  前来参拜的人中不乏官家夫人带着家中贵女,见此车架,有认出来的夫人低声疑惑道:“青凰,这不是长公主府的徽记吗?听闻永宁长公主最近抱病在身,又怎么会有此心力来参拜?”
  “这你就没听说了吧?”相熟的夫人低低解释道,“听说长公主膝下的小女儿找了回来,圣上下旨敕封为郡主呢?这次来约摸是为了进内寺参拜吧。”
  闲话之间,马车的车帘被仆从恭敬地掀开,那位传闻尚在病重的长公主走了下来,虽然清瘦了些,但人却很有精神,衣饰略加繁复,风采依旧。
  紧接着,一袭如火般热烈的裙摆首先便露了出来,层层叠叠铺展开恍若盛开的荼靡。裙裾之下,一双巴掌大小的绣花软缎鞋面精致至极。
  再往上看,便是一张精致至极的芙蓉面,粉黛略施的小脸上一双朦胧的雾眸水波潋滟,琼鼻樱唇,五官如画,只一眼便能勾起人心间的无数怜惜。
  “这便是那位郡主了?美则美矣,看上去却同长公主殿下并不很相像啊?”
  “听说是肖似那位驸马爷……”
  颜夕有些不适地拽了拽自己的裙摆,这件衣裳是母亲为她挑的,说是今日为了进内寺参拜要穿的隆重一些。
  青云有个传统,便是皇家子女到成年要进护国寺内寺参拜陈列的皇室祖先牌位,她已错过了及笄,这几日母亲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些,见今日天色正好,于是便亲自带她来了护国寺。
  离她回到长公主府已过去五日,这些日子里除了圣上下旨给了她正式的封号之外,母亲和姐姐像是为了弥补这些年的遗憾,为她置办了不少东西,每日三问嘘寒问暖,生怕她饿着冷着。
  秦嬷嬷和一个长相讨喜的圆脸小丫鬟从后面那辆马车上也下来了,见颜夕提着裙摆,小丫鬟连忙上前来帮她。
  “郡主,奴婢来帮您吧。”
  小丫鬟名叫锦瑟,是母亲特意派给她的贴身丫鬟,哑姑那边母亲说要跟着嬷嬷学习一下礼仪规矩,是以今日并没有跟她出来。
  这两天颜夕也同锦瑟熟悉了几分,于是低低“嗯”了一声,未再言谢。
  公冶仪将周遭人低低议论的声音听入耳中,其中不乏夸赞颜夕的,她听得展了笑颜,含笑打量着着亭亭玉立的小女儿。
  她的女儿合该站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之下。
  “走吧,夕儿。”公冶仪道。
  颜夕点点头,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母女两个一起亲亲热热的进了寺中。
  不知是不是今日天气晴好的缘故,前来参拜的人特别多,颜夕还留意到其中竟然不是上了年纪的世家夫人,反而是许多年轻的女郎,心下不由奇怪,原来盛京的贵女们都这般喜欢求神拜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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