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地里打这个电话,林檬总觉得被Crystal发现了不太好,她思考良久,揣着手机暗搓搓的出了Winter的基地。
她心里忐忑的很,走到步行街区域买了杯热蛋奶,边喝边酝酿着待会儿要怎么跟喻默开口,她想的怪入神的,却未曾发现一亮黑色的轿车在她的身后堪堪刹住。
车窗摇了下来,林檬听到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MENG,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林檬微微一愣。
MENG。
这个称呼……
她猝然旋身,看见一张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面孔悬在车窗边。
那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鹰钩鼻,头发打理的油光发亮,眼神精明非常,从车到人都透着商人的铜臭味儿。
“唐……唐……”林檬的嘴唇略痉挛,手里装着蛋奶的纸杯被她捏的发皱。
“不对,现在应该叫你檬神了。”唐靳海轻快的说:“真没想到,当初的MENG也会有今天这样风光无限的一天,倒是我没眼光,明珠暗投了。”
林檬不想跟这个王八蛋商人多说哪怕一个字,掉头就走。
“你是不是缺钱呢?”唐靳海怡然发问:“我看你像是要问人借钱的样子,问谁?Silence吗?”
这家伙简直是狡猾阴险的代名词,林檬被他猜中了心事,虽然一味地想远离这个牲口,足下还是禁不住顿了顿。
“你跟Silence关系这么亲啊?”唐靳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就是这么亲,你有意见?”林檬火冒三丈,转身骂道:“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我没意见啊。”唐靳海说:“我是怕Silence对你有意见,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
林檬的瞳孔缩了缩。
“他不会对我有意见的。”她一字一句的说:“我跟他,是自己人,不像你。”
唐靳海耸了耸肩。
“我跟他之前的关系的确谈不上是自己人。”他说:“但是至少是金钱维系的稳定的人际关系,‘自己人’这种词儿就太虚无缥缈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唐靳海摇了摇头:“譬如说有的情况,他会告诉我这个金钱交易的对象,却不会告诉你这个‘自己人’。”
林檬的瞳孔骤然一缩。
“什么情况?”她的声音克制不住的有些发颤:“他有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我想想看。”唐靳海“啧”了一声,淡然道:“就好比,他当初手伤残废的事情,有跟你提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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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聊聊?”唐靳海说。
林檬冷冷的侧目,睇着他不说话。
唐靳海耸耸肩:“放心吧,我不会拐卖你,你不用跟我走,我先找个地方停车,咱们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聊一聊。”说完,他也不等林檬答应便自顾自的发动车子往前面的停车场去了。
林檬怔忪的站在原地。
她在脑子里一遍遍的跟自己说,走吧,别理唐靳海这个混球了,从他嘴里能说出什么人话来?况且你就能确定他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么?
但是她脚下就仿佛坠了千金的铁石一样,无论如何也挪不动道。
唐靳海提出的问题,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像是潘多拉的宝盒,明知道里面藏着不可以触碰的禁忌,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打开看一看。
没过多久,唐靳海就回来了。
与林檬一比,他看起来是毫无负担,伸了伸手臂,邀请林檬就进去了一家咖啡厅。
入座后,唐靳海喊来了服务生,笑吟吟道:“喝点儿什么?我请客。”
“不喝。”林檬生硬的回道:“有话快说,我没空跟你墨迹。”
“好。”唐靳海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对服务生道:“给我一杯美式,谢谢。”
他竟然还有心思点咖啡喝,林檬觉得他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儿诡异,刚想出言质问,唐靳海却突然从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从桌上推了过去。
“你可以先看看这个。”他轻描淡写的说。
林檬愣了愣,一垂眸,便发现那是一份医疗文件,盖着X大附院的红头院章,只是因为是复印件,所以图文都是黑白色的,但仍可以看见抬头患者的姓名是“喻默”。
林檬呆了呆,感到心脏条件反射似的一阵紧缩。
“你如果要看原件,我手机里也有,当时特意拍了照片儿留底根的。”唐靳海平静的说:“当时他因为腱鞘炎在医院接受封闭治疗,因为某些原因,医生注射时错把杜冷丁当成了糖皮质激素,且注射了好多次以后才发现不对。”
林檬的瞳孔皱缩。
“杜冷丁虽然是镇痛剂,但是刺激性很大,尤其是对于神经而言。”唐靳海不紧不慢的说:“那几次医疗事故对于喻默的确是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不小的伤害?!”林檬喃喃道:“仅仅是不小的伤害吗?!”她猛地一拍桌子,撑着那张诊断书的复印件,怒不可遏:“残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唐靳海淡然道:“就是必须得退出职业赛场的意思。”
林檬对于他公事公办的态度感到错愕难当。
“你不用为一件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事情这么激动。”唐靳海笑了笑,接过了服务生手中的咖啡杯:“喻默不是个轻易肯认输的人,所以后来坚决要求手术治疗进行补救,手术治疗的风险比封闭治疗还要大,而且当时他的神经损害其实已经蛮严重的了,我们都觉得他搏一搏的想法只是侥幸心理。”他喝了一口咖啡,微笑道:“万万没想到,居然让他赌赢了。”
“从手术后到恢复手部功能统共也就半年多。”唐靳海说:“就算是营养神经的药物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疗效,除了被称之为是‘奇迹’的小概率事件,我们和医生都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他顿了顿,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大概上帝也比较眷顾意志坚定的人吧。”
林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跌坐回了椅子上,双眸空洞。
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那段时间,喻默是回去结婚了……
可照这么看来,那一整年的真实情况是喻默瞒着所有的人,顶着巨大的压力,独自回去接受治疗,而后历经了医疗事故,补救,复健这一系列的残酷的折磨。
她光是听着唐靳海这么说,就感到心惊肉跳了,遑论当事人的感受。
而这些事……喻默却从来没有跟她提过只言片语。
为什么?为什么呢?
“杜冷丁这个药容易成瘾的。”唐靳海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平和道:“虽然电子竞技对于药物的使用限制没有运动竞技来的那么严,但是喻默有过脱瘾治疗的历史,一旦被发现很容易成为别人的把柄,这点最好还是不要对外公布吧,所以我建议你今天听完,就选择立刻忘掉。”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林檬的嗓音嘶哑。
“看来这些事他一点儿也没有告诉过你。”唐靳海答非所问的笑了笑。
林檬咬了一下嘴唇。
喻默是怕她知道了会说出去么?她怎么可能会说出去?!
她不敢往下想了,越往下想,她就越发觉得她跟喻默之间的关系经不起推敲。
她什么事都跟喻默说,任何事情只有得到了喻默的首肯她才会觉得放心,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是心灵上的亲密无间了。
可似乎……这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结合近期她与喻默之间日益疏远的状态,她仿佛被人凌空打了好几个耳光,一面感到难堪,一面又觉得心里头塌陷了下去,难受得不得了。
或许喻默还一直都觉得自己很麻烦呢,只是碍于面子和多年的交情,不好跟她说出口……
林檬啊林檬,你竟然还敢心安理得的去跟他借钱?!
E队的处境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你竟然还有脸去问喻默借钱,借三千万!
她手脚冰凉,猛地抓住了椅子的扶手,细白的手背上青筋微突。
“你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面色苍白,低声问唐靳海。
“我么?”唐靳海说:“只是碰巧路过,你要问我之前都去哪儿了,嗯……你懂得,没了喻默的Kars就没什么用了,我转手给别人以后就去国外经了两年商,这不,攒了点资本回来,想干回我的老本行。”
“老本行?”林檬幽幽的反问。
“是啊。”唐靳海笑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经营电竞俱乐部的,最近也有意向重新组建一支战队,只不过职业圈子里面的人脉日新月异,我当初认识的,如今还在这个圈子里的,就只有你和Silence了。”他从口袋里摸了一张名片出来,递给林檬,态度友好:“檬神,我非常希望有机会能跟你合作,如果你愿意来替我打比赛,我会出高价签你,这是我的名片。”
林檬没有动手接,坐在那儿一语不发。
唐靳海只将那张名片往她跟前儿又推近了一些,笑眯眯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不急,也不强求,这种事儿也是看缘分的,你考虑好了可以给我电话。”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当即起身,刚要离开,却听林檬低声道:“你说的高价究竟有多高?”
唐靳海驻足,转眸爽快道:“以你檬神现在的热度,至少也是千万为单位吧?”
“三千万,你给得起么?”林檬望着桌面儿,喃喃道。
“如果你肯来,我可以给你更高的价。”唐靳海说:“连你的转会费也一起包了。”
林檬的瞳孔一缩。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阖眸道:“我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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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檬有点儿魂不守舍的回到了Winter的基地。
一杠正好下楼来拿外卖,看见她纳闷道:“LEMON你咋了?脸色这么差?”
“啊,外面太冷了……”林檬应了一声,含糊道。
“一杠你别理她。”Crystal坐在沙发上翻了个大白眼儿说:“她不是身体冷,是心冷。”
林檬没说话,Crystal似乎还在为她狮子大开口的事情耿耿于怀,拧着眉头道:“真的,LEMON我发现你真的是飘了,好的不学尽学那些乌七八糟的——”他说了一半,见林檬小跑着,头也不回的冲上了楼。
“啊呀!”Crystal气的一拍沙发背:“她还学会甩脸子给我看了?她还有理了?忘了基地里是谁做主了是吧!”
一杠仰头纳闷道:“怎么了啊这是,你们吵架啦?”
Crystal张了张嘴,估摸着觉得这事儿说出来影响不好,又刹住了,轻哼道:“你少八卦。”
一杠:“……搞得好像我很乐意八你们女人之间的卦一样。”
Crystal拿起脚上的拖鞋就要砸一杠:“我看你是皮痒了!”吓得一杠一溜烟儿也跑上了楼。
林檬回到屋里甩上门,跌坐在床头,不得不承认心里的确是拔凉拔凉的。
巨大的利益冲突好像就是检验人际关系的一块试金石。
倒也不是Crystal做的有多么不对,毕竟三千万不是个小数额,还只是她的私人问题,Crystal又不是搞慈善的,不答应很正常。
她并不是有多么的怨恨Crystal,单纯就是觉得心里发凉。
原来,这世界上能够构成相互依仗的关系的,也只有她与郭博两人罢了。
对了,郭博。
她忽的想起来,今天还没来得及跟郭博通电话。
正想着,她立即给郭博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林檬的心里猛地一沉,像是被人用力掼进了冰冷的海里一般。
她又连续拨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仍旧是石沉大海,林檬开始慌了,她起身拿了外套,二话不说就奔出了基地。
当她赶到郭博下榻的旅馆时,正好看见一辆救护车停在外头,旁边儿围了好多吃瓜的群众,一个个都神色凝重,长吁短叹。
林檬好不容易挤了进去,抓着一个大婶儿急声问:“婶儿!这是怎么了?”
“哎哟喂。”那大婶儿甩着手感慨道:“那里头有个小伙子啊,割腕自杀的嘞,幸好被旅馆里面定时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及时发现啦!要不然哦,啧啧啧……”
林檬感到一阵头发昏,她想日担心夜担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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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X大附院的急诊病房找到郭博时,郭博已经脱离了危险,在X大附院帮忙的志愿者还在为郭博寻找家属,当听说林檬只是郭博的同学时,那志愿者无可奈何的叹息道:“真是奇了,他报的亲属电话一个都打不通,最先来的居然还只是同班同学。”
林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了声谢。
她拖了张椅子坐到郭博床边,看见郭博的手腕上缠了好多道绷带,男生瞪着一双毫无神采的眼睛,直溜溜的望着天花板。
林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咬牙还是忍不住骂开了:“你有病吗郭博!割腕,亏你想得出来!知道我筹钱不容易吧!还让我给你花医药费!”
“所以说……还不如死了算了。”郭博一字一句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