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桥——蓬莱客
时间:2019-12-15 09:48:58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他好像有点不满,抱怨了一句。
  “别废话,快点开车!”她命令他。
  他倾身过来,替她扣上副驾驶的安全带,随即开车上路。
  街道两旁的路灯明亮,灯光流水般不时划过前方的挡风玻璃,映得车里人的脸庞忽明忽暗。
  “到底要去哪儿?”赵南箫说,“先跟你说好,十二点前,我是要回家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眼睛看着前方,好像微微踩了下油门,车速一下就加快了。
  赵南箫只好闭上嘴,等着看他到底带自己去哪儿。
  夜深,街道上灯火依旧辉煌,但往来的车流变得稀落,行驶非常顺畅。
  开着开着,赵南箫渐渐感觉不对劲。再过一会儿,她趴车窗上看外头,发现靠近一处别墅区,很快就认了出来,立刻扭脸:“徐恕,这不去你家的路吗?我可告诉你,我不去你家,你马上送我回去!”
  “你怕我吃了你?放心吧,不是去我家,路过而已,到了就走。”
  他应了她一句,打了把方向盘,车头一拐,车“呼”地开了进去。
  赵南箫心里有点忐忑,但料他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也就作罢,由着他把车开进家门,停下之后,她跟着他下了车,走到车库前。
  卷帘门缓缓升起。
  “啪”的一声,他打开车库里的灯。
  车库里停了好几辆不同牌子的机车,Yamaha,Kawasaki,BMW,还有个什么牌子她也不认得,外观看着都挺炫酷。
  赵南箫对这个也没研究,除了那几个认出来的牌子,其余也不知道什么跟什么了。
  她的视线落在停车库中间的那辆机车上。
  之所以特别留意这辆,是因为别的机车都直接放着,大概很久没动过,车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微尘,就这辆,罩了一层防尘衣。
  徐恕走了过去,一把掀开车衣。
  赵南箫还以为是什么更炫酷的,露出来的却是一辆看起来已经不怎么新的黑色机车。
  他问她:“还有印象吗?”
  赵南箫看了几眼,记忆深处里的某个画面好像突然被唤醒了。
  这……似乎就是初中那年他带她在夜晚的郊外街道上飙过的那辆。记得就是那个晚上,后来他还因为往人脑袋上拍砖进了局子,印象太过深刻了,她这一辈子大概都没法忘记。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不会吧!都这么多年了!你还留着?就以前那辆?”
  “对,就是以前的那辆。”
  见她认了出来,他似乎挺开心的,拍了拍车头。
  “杜卡迪1100S版,当年的极品,现在虽然是老古董了,但我一直有保养,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还给它换过零件,旧是旧了点,现在也早就不玩炸街那一套了,但跑起来,不输它旗下的经典大魔鬼。”
  “我也好久没开了,怎么样,敢不敢再坐一回我的车?”
  赵南箫心里其实已经蠢蠢欲动了,多年前被那个少年载着在郊外飙车带给她的拉风和刺激感,现在立刻附体,但表面上还是要矜持下的。
  她不吭声,就站在车库门口看着。
  他一笑,转身从墙上取了挂着的一件他的黑色皮衣,走过来帮她套上,拉上拉链。
  拉链“嗤”的一声,滑到了她的下巴位置,领子竖了起来,立刻遮住她的半张小脸,只剩下两只大眼睛露在外头。
  替她穿了衣服,他又拿了个头盔,往她头上一套,再给她戴上手套。帮她武装完了,自己也戴上头盔和一双黑色的皮手套,跨坐上去发动起步,机车排烟管喷出低沉而威严的咆哮声,犹如蛰伏已久就要出山的一只猛兽。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还不上来?”
  赵南箫立刻跑了过去,爬上后座,双手抱住了他的腰。
  徐恕将机车开出别墅区,往郊区的方向去,一开始,速度一直压着,平稳地开在街道之上,渐渐地,周围居民区越来越少,灯火变得阑珊,夜风呼啸着从身边吹过,车速也一下子加快,越来越快。
  深夜瞒着妈妈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和徐恕深夜在郊外飙机车,这简直是疯了,可是却又这么刺激,还好玩儿,她居然挺喜欢的。
  在极速的风驰电掣中,赵南箫感到自己御风而行,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但她一点儿也不害怕。
  前头的这位骑士,给了她无比的安全感。
  赵南箫把头轻轻贴在他宽阔而坚实的后背上,闭上眼睛,任由他带着自己飞翔,恍惚之间,好像回到了初中时代的那个夜晚,还是少女的她坐在一个少年的身后,机车呼啸着,带着两人疾驰在空旷无人街灯阑珊的深夜街头。
  路面变得有点颠簸,他似乎刹了下车,因为惯性的作用,赵南箫身体前倾,胸前的柔软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后背上。
  一开始赵南箫也没多想,因为自己感觉强烈,还暗暗有点不好意思,希望他没觉察,没想到很快,他又刹了下车,结果是她又撞了他的后背。几次过后,她忽然顿悟。
  第一次或许是无意的,但后头几次,明显就是他故意为之。
  这个坏小子,简直是……
  赵南箫的脸一下热了,握拳狠狠砸他后背,发出咚咚的声音。
  “徐恕!你再搞一次试试?”
  前头那个占了大便宜的人不说话,就哈哈大笑。
  赵南箫恼羞成怒,一把掀开头盔的脸罩:“停,你给我停下来!”
  他停了车,大长腿支住机车,也掀开脸罩,扭头看着她说:“小南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下次你让我这样,我也不敢了。”
  他的嘴里道着歉,脸上却分明带着笑,说完了,不等她开口,抬手帮她把刚掀起来的面罩压了回去,凑过来又低声哄她:“好了好了,我真错了。风这么大,再不戴好头盔,就算我小南姐是个大美人,冻得流鼻涕了也不大好看,你说是不是……”
  “徐恕——”
  赵南箫刚下去了点的恼羞又冒了上来,再次打他。
  他又哈哈大笑,任她捶着自己,转身再次发车,笑声和机车马达声混在风里,飞扬在午夜空旷的街头之上。
  十二点钟,他将她带回到了家附近,车停在路边送她进去,一直送到她家楼下。
  赵南箫催他,抬手指了指前方。
  “就到了,你快点回去……”
  他握住她抬起来的那只手,将她拉到了靠墙边的一个角落里。
  这个时间,楼房里的大部分住户都已熄灯休息了,周围黑魆魆的,只有砖道旁的夜灯放着昏黄的光,安静极了,静得能听到他朝自己靠过来的呼吸声。
  赵南箫仿佛闻到了一缕夹杂着真皮味的热热的男性气息,心跳忽然加快。
  “徐恕,你……”
  她的声音消失在了接吻里。
  他的亲吻起先还是克制的,带着恋恋不舍的感觉,但很快就变得激烈了起来。
  仿佛有火星子在原野燃点,暗夜无声无息,是掐灭,还是任由蔓延,徘徊在危险的边缘。
  两个人都变得喘息不匀,即便隔了几层衣物,她亦仿佛清晰感受到了他周身的温度,寒夜灼热,有火在燃烧。
  她闭着眼眸,忍不住微微战栗,情不自禁伸出两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腰身。
  “赵南箫,你是喜欢我亲你,还是叶之洲亲你?”
  他的另只手捧着她的脸,不停地亲她,忽然含含糊糊地问,唇还贴着她的面颊,嗓音低沉而压抑。
  赵南箫一下顿住了,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话音落下仿佛就后悔了,一顿,立刻松开她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他停了下来。
  赵南箫背靠着身后冰冷而粗粝的楼房水泥墙,微微地仰着头。
  “徐恕,以后我们要是在一起了,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更喜欢和你们当中的谁睡觉?”
  她看着他,轻声一字一句地问。
  “不会的,你别误会,我真不在乎这些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就这么混蛋,这真的不是我本意,你别生气好不好,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他的眉宇间充满了懊恼和焦急的神色,伸手仿佛想再次抱她,被她挡住了。
  “不早了,我要上去了。”
  他顿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
  赵南箫脱下他替自己穿上的大皮衣,连同手套一起递了过去,微笑说:“算了,小事而已,晚上其实我也挺开心的。不过你的这个问题,因为涉及第三人,所以不便回答。我上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不动。
  “你不会是要让我把你的衣服带回我家吧?”
  他的肩膀终于动了一下,缓缓抬手,接住了她递过来的衣物。
  赵南箫转身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大门里。
 
 
第40章 
  妈妈应该还睡着,没有发现她半夜出去了又回来。
  赵南箫经过妈妈卧室门前,回到自己房间,上床躺了片刻,忽然有点不放心,睁开眼睛爬起来,灯也没开,再次来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看了下去。
  果然,这个傻瓜,还站在下面没走,一动不动好像柱子似的立在夜风里。
  她心里顿时来了气,正想拿手机发条消息骂他别想这样博可怜,很讨厌,让他立刻回家去,见他突然动了一下,仰头看上面,终于转过身去了,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砖道尽头的那片绿化带阴影里。
  赵南箫目送他离去,吐出了一口气。
  第二天,赵南箫依然向单位请假。
  沈晓曼让她陪自己去参加美术馆本馆和欧洲某艺术馆签约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仪式。当天,展厅里不但会展出许多国内外各流派的最新艺术作品,现场还邀来了不少著名的中外艺术家。
  助理小周一早去姥爷那里把车开回来,随后赶去美术馆忙事,赵南箫帮开车。上路后,沈晓曼叹气:“唉,现在年纪大了,晚上睡眠越来越差。说实话,美国那边的馆都不想搞了,太累。昨晚是不是我做梦,怎么好像听到你开门的动静?本来想问问,喝了酒,人又醒不来,糊里糊涂又睡着了。”
  赵南箫心一跳,看了眼妈妈,见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座位前头上方的小镜子翻下来认真地照脸检查妆容,看着也就随口问问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应:“昨晚半夜我是出了下房间,口渴去厨房倒水。”
  沈晓曼信了:“下回晚上睡觉前在房间里备个保温壶,省得半夜还要爬出被窝。”
  “知道了。”
  沈晓曼照完镜子,对自己的脸挺满意,收回镜子,这时手机收到条消息。
  她回了消息,抬头对女儿说:“盛思思发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到,她电视台今天也来采访报道。小南你念书那会儿应该认识盛思思吧,就现在电视台的那个女主持人,还挺有名。”
  赵南箫虽然平常根本不看电视,但也知道盛思思的近况。
  大学毕业后进电视台,一开始是主持综艺,因为外形靓丽,口才好,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很快就成为了电视台的当家花旦,和普通的花瓶不同,她现在也开始转向访谈,往知性上打造。
  “嗯,知道点。”她淡淡地应了一句。
  大概是路上堵车又无聊,沈晓曼也没在意女儿冷淡的态度,开始说起盛思思。
  “我对这个女孩子印象还挺好,去年一个活动里认识的,人挺热情,会说话……”
  她瞥了眼专心开车的女儿,一副“别人家女儿”的表情:“性格真比你不知道要好多少!”
  赵南箫当没听见。
  妈妈又继续自己的话题:“后来常和我联系,逢年过节给我发祝福,有次工作完一起吃饭,向我问起徐恕,说了点徐恕大学里的事,我才知道徐恕大学里原来那么会玩,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也难怪,又帅又有才,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这样的男生?”
  赵南箫不说话,眼睛盯着前头那辆走走停停的汽车。
  “盛思思自己当然没明说,不过我听她提到徐恕的口气,她和徐恕以前好像好过。但上次记得我随口问徐恕,他又说自己没谈过女朋友。”
  “嗳小南,徐恕大学里是不是真的很花心啊?看他现在的样子倒不大像。”
  赵南箫顿时想起那一年她从同寝女生那里听来的关于徐恕睡了盛思思又甩她被她当众朝脸砸馒头骂人渣的事,冷着脸说:“我不知道!我就一书呆子!你也别八婆,老管人家这种闲事!”
  沈晓曼扭脸看着女儿,很不满:“你说什么?你妈是八婆?你看我像吗?怎么说话的你?”
  “妈你年轻漂亮还气质,外加艺术修养!出去人家都以为你是我姐姐!满意了吧?我在开车,你别总和我说话让我分心行不行?万一撞了别人,等下看你怎么去美术馆!”
  沈晓曼看了眼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又低头看腕表。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就想起来随口说了两句吗?至于吗,脾气越来越差了!开车小心点!”
  妈妈终于停止了干扰,耳边清净了下来。
  赵南箫开着车到了美术馆的大门外,小周已经在等着了,跑过来说:“馆长您来了?已经来了几位贵宾,电视台盛小姐他们也到了。”
  沈晓曼让女儿停好车就来,自己和助理匆匆先进去了。
  赵南箫对这种场合兴趣不是很大,但来都来了,要是不进去,肯定又要惹妈妈生气,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到了九点多,估计她已经完全忙起来顾不上盯自己了,这才下车走了进去。
  活动在一号展厅里进行。因为要举行签约仪式还有接下来的中外艺术家座谈会,今天没对普通公众开放,但里面人还是很多,除了双馆相关负责人、艺术基金会、应邀而来的中外艺术家和嘉宾,文化部的官员也来了。
  赵南箫进去的时候,看见自己妈妈神采飞扬面带笑容,对着几个话筒和录像机在侃侃而谈:“……我们双方都是非常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公共文化机构,在传承各自国家历史,致敬经典的同时,通过这次合作,融合双馆学术资源,积极推动国际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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