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吗?”米茜伸出小手指,要跟黛茜拉钩。
“谢尔顿同意吗?”黛茜问。
一旁看书的小男孩已经有一会儿没翻动书页了。
谢尔顿不得不承认她姐姐跟黛茜没有营养的讨论莫名地有点儿吸引力,人的血液里大概天生地流动着八卦因子,他不过遵从身体本能听了这些话,不算太丢脸。
“随便你。”谢尔顿道,“想念一个人又不是这样刻意的。”
“你也会想我吗,谢尔顿?”黛茜问。
“不会。”谢尔顿回答得非常快,仿佛都不需要过脑子。
“好吧。”黛茜得了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豁达起来,“我还是一样会想念你的。”
下午放学之前,小雏菊宝宝给自己的两个朋友都送了叠好的纸船作为寒假礼物。
米茜非常高兴,把纸船好好地放进了书包里。
谢尔顿则把纸船看一看,指出:“在收尾的时候换一种叠法会更稳固。你这样的,在水里漂没多久就要解体了。”
他甚至当场拆解了黛茜送的纸船,重新叠了一次,用他自己的方法,还带解说:“就像这样。你明白了吗?”
黛茜看得一愣一愣:“我明白了。”
小男孩这才心满意足地把纸船夹进书本里,铃声一响,百米冲刺冲出了教室。
也没回头再看一眼。
他说不会想念说得那样坚定,看来真是认真的。
黛茜背着书包跑出了小红门。
老父亲已经在门口等着,看见女儿出来,将她一抱,问:“放寒假了开心吗?”
“开心,爸爸。”黛茜小身子一扭,把书包摘了,放进车里。
顺顺利利地上幼儿园,已经上了一个学期了。
为了纪念这么个成就,今天晚上,托尼带孩子去了预约的泰国餐厅吃晚饭。
放假当然要使劲儿地玩,但黛茜是个自律的小孩,早早地就把自己的生活做好了规划,第二天一大早,也不赖床,起来就在阳台门口坐着。
大人还是要上班的。
老父亲头发蓬乱地从卧室走出来打算呼吸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第一眼就看见这么个思考人生的背影,仿佛他在家里是供养了一个老人家而非个三岁的女儿,出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雪,爸爸。”黛茜回答道,“我也在想米茜。”
还懂得一心两用。
“一心两用可不太好。”托尼打了个呵欠,晨光于是在他眼中压扁成窄窄的一线,“你都想她什么?”
“我想我们一起在幼儿园里滑滑梯了。”黛茜道。
她说两句,意识到自己不专心了,摆摆小手,难得会驱赶她的爸爸:“爸爸,我在想人,你要安静一点好吗?”
托尼笑笑,过去给女儿套了个小浣熊的马甲,留给她充足的时间思念朋友。
结果到了晚上,做爸爸的洗完澡出来,寻思放松放松看个电视,踏进客厅,又看见猫在沙发上出神的女儿。
“这又是干什么?”托尼问。
小孩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
“我在想念,爸爸。”黛茜道,“我在想谢尔顿。”
“这是你们老师留的假期作业吗?”老父亲一蹙眉。
团子就摇头:“不是的,我是信守承诺。”
她努力地想念着谢尔顿。
这样定时定点的想念持续了好几天,终于把黛茜给累趴下了。
幼儿饼在地板上趴成扁扁的一张,抬头问爸爸:“爸爸,我不用心想了怎么办呢?”
“想念一个人是很好的事情,刻意就没有必要了。”托尼道。
“那我不想了吗?”黛茜问。
“你要真把朋友放在心上,该想念的时候自然会想念。”老父亲慢悠悠道,“等着看吧。”
黛茜似懂非懂地听着。
她有些担心到了晚上就忘记想谢尔顿,担心着担心着,就把这件事情忘了,拿出色纸来叠纸船。
黛茜原本还想用老师教的叠法,临近收尾,忽然想起谢尔顿指导的那么几下,照样做了,把船放进小水盆里,果然很坚固,漂浮了许久。
“谢尔顿真厉害。”团子喃喃道,“我有一些想念他了。”
这一次的想念半点儿负担也没有,她反而开心起来。
第二天上午,黛茜跟爸爸在书房里看书,忽然听见贾维斯道:“有您的电话,小姐,转接到先生的手机上。”
团子合上画画书,一想,觉得是米茜打电话来了,十分高兴,拿了爸爸的手机贴到耳朵边,一听却十分意外。
听筒出来的分明是个小男孩的声音。
“这里是谢尔顿·李·库珀。”他讲话真礼貌得有些程式化。
“是谢尔顿!”黛茜惊奇地,“你好吗?”
“我很好。”谢尔顿道,“你有按着我的方法叠纸船吗?”
“有的。”黛茜道,“船漂很久。”
“它当然会漂很久,因为我是正确的。”谢尔顿道。
“你忽然打电话给我了。”黛茜道。
“我是要证明给米茜看,定时定点想念是没有意义的,纯属浪费时间。”谢尔顿道。
他那头传来米茜的抗议,但被他忽略了,继续道:“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忽然想起来,忽然问好。她以为能掌控人类的复杂感情,就像个普通的三岁小孩一样天真。”
米茜本来就是三岁小孩么。
黛茜拿着手机,听那头的双胞胎开始争论,懵懵地站在那儿,想一想谢尔顿的话,开口问:“那你现在是忽然想我了对吗,谢尔顿?我昨天也忽然想你了。”
谢尔顿跟米茜的争吵戛然而止。
他沉默几秒,不知在思考,还是想起放假前那绝对不会想念的真香言论,忽然“啪”一声挂掉了电话。
第234章
黛茜的寒假生活开始了。
这意味着多出来的许多空闲时间, 不用早早地坐车出门,还可以整天地跟爸爸窝在一起。
黛茜非常享受亲子时间, 她的爸爸懂得非常多的知识, 仿佛往往都精通,无论是高尔夫潜水开飞机还是其他一些冷门的运动,都能很快地上手, 连带着她也学会做很多事情。
放假伊始,托尼带着女儿去玩了室内攀岩。
“三岁小孩能做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老父亲在去租借场地的路上这么说,“这个世界很大,有做不完的新奇的事情,尽可能多地去尝试, 能累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宝贵经验,也叫你看到未来有多少种可能。如果你喜欢, 长大之后去做动物饲养员也可以。”
“哇。”黛茜听得两只大眼亮晶晶, “养动物很好,爸爸。”
“你做得来就很好。”老父亲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
雪后初晴,薄薄的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落在他茶色的太阳眼镜上, 依稀融化出一点儿暖意来。
车子里面很温暖,等到达目的地下了车, 扑面而来一阵冷风, 叫穿得暖和又绵软的宝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走吧。”托尼道。
他伸出大手来,牵住了女儿的小手。
再寒冷的风,在爸爸温暖又宽阔的大手里, 也握成暖洋洋的春天了。
黛茜在老父亲的手掌心里悄悄动了动手指,抬头看穿了一身帅气黑色运动服的爸爸,心里感觉十分踏实。
室内五颜六色的攀岩墙很高很高,黛茜站在底下,一眼望不到顶。
但她并不感觉害怕,乖乖地张开手臂,让阿姨给自己挂上主绳等保护装备,还换了合适的攀岩鞋。
“一定要小心,脚踩实了才往上爬,能做到吗?”阿姨问。
黛茜点点头:“我可以的。”
她没有恐高症,生来就要飞往万丈高空,这面墙也不高,还没有她家的房子高,所以完全没有什么好害怕。
黛茜换完看着很厉害的装备时,托尼已经在攀岩墙上飞快登顶,腰、腹、腿无不有力,攀登之轻松,仿佛只是做了一套高抬腿。
托尼腿一蹬,从攀岩墙上悠悠落地,站得稳稳,问一直仰着头看入神了的孩子:“知道怎么爬了吗?”
“我知道,爸爸。”黛茜就点头。
她观察得很仔细,记住了爸爸的动作要领,再自己上手脚去试一试,渐渐得心应手,攀爬得又稳又快。
就像一只小蜘蛛。
黛茜想,要是彼得来攀岩,一定爬得比她更好。
第一次攀岩,顺利登顶,这之后团子又呼哧呼哧地爬了两遍,还跟爸爸一块儿爬,手脚并用,渐渐觉出十分的乐趣。
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攀岩,斯塔克父女坐在椅子上喝果汁。
团子小心地撕开吸管的包装纸,找着了果汁盒的锡纸封口,戳进吸管,首先递给旁边替自己擦汗的老父亲。
“爸爸。”她照顾爸爸照顾得蛮好,“你喝吧。”
“攀岩好玩吗?” 托尼问。
黛茜欢呼起来:“好玩!”
她说完低下头去,把果汁吸了饱饱的一口,粉扑扑的脸蛋鼓起来两个圆。
“像我说的,你三岁已经能做成许多事情了。”托尼道。
“没错。”团子赞同爸爸的话,“爸爸,我已经好大!”
“既然这样。”老父亲沉吟一声,放下手里的果汁盒,同时放慢了语速,“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是什么,爸爸?”黛茜好奇地抬头来看她的家长。
“我明天要出发去西雅图一趟,明天不下雪。”托尼道,“在那里停留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回纽约。你跟温蒂留在家里。”
团子起初还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听见这话,急急忙忙问:“爸爸不带我吗?”
“我是去工作。”托尼道。看他的表情,是不打算把孩子带上了,“不工作就没有饭吃。”
人间真实。
“我把我的饭分给你一半好吗?”黛茜问,“我也去工作。”
“你还要再等十几年。”托尼道。
家里这小的时不时要生出提前长大的意愿,好笑得让人捂心肝。
“你说你已经长大,那么我不在家的时候,想必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托尼淡淡道。
黛茜低下头去认真地思考。
她已经停了喝果汁,扑在爸爸的怀里,小手抓着托尼的衣角,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爸爸,你就是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慢慢地道。
“不远。”托尼道,“你又不是没去过西雅图。”
“我会想你的。”黛茜道。说着说着,嘴巴扁起来,把吸管的包装纸拨弄拨弄,难过地道,“爸爸,我要冷静一下好吗?”
老父亲嗤一下笑出声。
他在笑,做小孩的可是很严肃,说要冷静,结果在回家的车上,果然耷拉着一张小婆婆的脸,安安静静在思考人生。
惹得驾驶座上的哈皮开车前不断往后看:“你怎么招惹她了?”
这一思考,就是一整个下午。
黛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默默在那儿骑小木马,把背影骑出心事重重的既视感来。
直到晚上睡觉之前,托尼讲完故事,预备给女儿盖好被子回去睡觉,手一碰被,瞧见那原本合好的眼皮飞快掀了开来,澄澈的眸光滴溜溜转着,分明一点睡意也没有。
“爸爸。”
绵软的面团翻个身,将脸对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来。
“嗯?”
老父亲以低低的鼻音作答,莫名地有些好听。
“爸爸,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团子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明亮的大眼瞧着爸爸,还是不舍,但仍旧小声地道,“你不要担心我好吗?”
“我知道。”托尼道。
这正是他要的回答,知女莫若父,即便黛茜那样纠结,也能猜到这小的最终是会同意的。
然而真得了这么个回答,瞧着那不舍还要坚强的小脸,做爸爸的心里忽然像是被只手揉了一把。
“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托尼道。他竖起右手的小拇指,“同意吗?”
“同意。”黛茜道。
被窝里伸出来一只小手,跟他坚定地拉了拉勾。
第二天上午,托尼就坐着私人飞机从纽约出发,飞往了西雅图。
黛茜站在门口瞧着哈皮把爸爸载走,小手晃了又晃。
短暂的分离,滋味儿其实比想象中要好受一点。
黛茜一个人在家里逛来逛去,家里有温蒂,有笨笨,有贾维斯,还有许多的小黄人,一样那么热闹。
小雏菊宝宝画了画,看了新闻,跑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布丁吃,为赔偿这天晚上的不能陪伴,托尼特别准许她能吃两个大的。
好像跟平时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
鲍勃担心黛茜对托尼过分想念,瞧着宝宝的背影,加戏地解读出许多的忧愁来。
他一定要消除黛茜的忧愁,沉思良久,计上心头,一拍手跑去底下,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
团子吃完了冰淇淋,就趴在沙发上等待爸爸的电话。
托尼说过抵达西雅图之后就要打个电话报平安,不知怎么到了现在还没听贾维斯说有来电。
她正想着,听见身后大皮鞋夸夸夸拖在地上走路的声音,转头去看,就瞧见一个矮矮的穿着西装的身影缓缓走进客厅。
鲍勃戴着跟托尼发型相似的假发,穿着托尼的西装外套,因为太矮,外套拖在地上,拖出了许多的褶皱。
这要是让老父亲看见,恐怕少不了一顿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