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雏菊宝宝跑进客厅,还没等开口,小脸就凝重起来。
更凝重的是哈皮的脸色。
保镖托着腮,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忧郁,一度连黛茜进来也没有发现。
他的牙可能是不好了,左边脸颊肿起来一点,托尼说没有那么严重,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严重。
他托着腮的手指上新贴了创可贴,衣服也穿得不伦不类,下半截是西装裤,上头却搭配一件套头圆领T恤,还是旅游纪念款。
即便托尼,跟在女儿后头走进来,看见这样的哈皮,也有些惊愕。
“哈皮。”黛茜跑到哈皮跟前,手在那发直的眼睛前头摆一摆,担心地道,“你生病吗?”
“我不是生病。”哈皮忧郁地道,“我是……倒霉。”
他真的很倒霉。
仔细算算,霉运从昨天就开始了。
昨天不光摔了一跤,还吃饼干伤到牙齿,今天去看医生,出门之前被钥匙划伤了手指,看完医生要买一点吃的,一个小伙子拿着汉堡经过,人是走得好好的,手里的汉堡跑偏,栽在他的衬衣上。
“倒霉。”黛茜很少倒霉,更从来没见过有人倒霉成这个样子,不由惊呆,“倒霉怎么办呢?”
“离我远一点。”哈皮还在忧郁,“不要被我传染了倒霉。”
他终于肯来看一眼黛茜,瞧宝宝担忧的样子,心里又软又伤心:“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温蒂拿着哈皮烘干熨好的外套过来,顺带递了一杯冰可可:“说不定只是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话音未落,哈皮伸出手去接的杯子裂了,冰凉的可可倒他一手。
温蒂大惊失色。
哈皮黯然无光。
托尼是个科学家,他并不相信什么染上霉运之类的鬼话,淡淡分析,说哈皮这是撞上了连环意外。
只不过,意外来得猛烈了些。
“为什么选中我?”哈皮问。
“概率。”托尼道。
概率不能保证哈皮回家路上的安全,但董事长作为上司,可以充当一回哈皮的司机,来保证他的安全。
“哈皮能好吗?”哈皮的悲惨遭遇让小雏菊宝宝牵肠挂肚。
她不能从贾维斯那里得到很好的避免倒霉的方法,翌日上学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跟好朋友说了,趴在小桌子上发呆。
“哈皮没有精神。”黛茜道,“他不喜欢倒霉,可是不能。他的脸扁下去了。”
她用手挤挤自己的脸蛋,做出消瘦的样子。
“你爸爸已经说了是概率问题,有什么办法。”谢尔顿理智地道,“我家里有讲概率的书,是我外婆上次来赌球的时候留下的,我看过一点。”
小男孩在关键时候总能以科学的态度给人很可靠的感觉,他用笔点一点空气,像个老学究,慢慢道:“如果算出下一次倒霉的概率,能在事情发生之前躲过去。”
“贾维斯也是这么说。”黛茜道。
她还是很犯难:“可是,他考虑不到不可……不可抗力。”
“不可抗因素。”谢尔顿点头称是。
“那是什么?”黛茜问。
“就是连贾维斯也算不到要发生。”谢尔顿深沉地举了个例子,“比如,地球突然爆炸。”
“太可怕了!”团子捂住眼睛。
她捂住没一会儿,又放下来,因为米茜拍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怎么治倒霉。”米茜道。
谢尔顿讲科学,但她的姐姐喜欢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偏方。
“你长大以后,可能去当一个骗人的巫婆。”谢尔顿道。
他可以吐槽,却阻止不来米茜跟黛茜咬耳朵,说治倒霉的方法。
这一天,黛茜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回了家。
团子不像平常一样,跑进家里跟温蒂打完招呼要吃点心,也不要在玩具房玩玩具,也不要锻炼身体,也不要看电视,也不要画画,拿着一个罐子,在家里走来走去。
她坐着电梯,去了别墅底下小黄人的乐园。
鲍勃躲在角落里,趁人不注意,偷偷打开一个纸包。
纸包里是一条袖珍小香蕉。
“真幸运!”鲍勃快乐地道。
他都忘了自己昨天藏了一条香蕉,今天不小心翻出来,还很新鲜,快乐地要吃。
刚张开嘴巴,听见身后有动静,一转头,瞧见黛茜就站在背后,小手往他身上抓空气。
鲍勃惊恐起来,毕恭毕敬地把香蕉奉上。
他的眼里充满了不舍的泪水。
但黛茜没有拿他的香蕉。
她放下手,又在自己身上抓一抓空气,一同放进一个空罐子里。
星期三早上,黛茜还是没有看见哈皮,不过爸爸说,哈皮正在恢复精神,如果恢复得好,今天下午可以来接她放学。
黛茜于是把空罐子放在自己的被包里,背到幼儿园,玩耍也玩得不尽兴,时不时要看一下钟表,瞧瞧快放学了没有。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了。
黛茜今天跑得跟谢尔顿一样快,跑出小红门,真看见在外面和爸爸一起等的哈皮。
“哈皮!”她呼呼跑得更快,像个小火箭,呼啦一下把哈皮抱了,“你好一点吗?”
“好一点了。”哈皮道。
实不相瞒,他家昨天晚上还突然停水来着。
“我有东西给你。”黛茜转身就去掏包。
她拿出昨天收集了一天空气的罐子,郑重其事交给哈皮:“你有这个罐子就会好,不要担心,好吗?”
“这是什么?”哈皮问。
“米茜说,倒霉是因为好运气用光了。”黛茜道,“所以我可以送一点好运气给你。我昨天想很多我的好运,都送给你了。”
团子把遇见爸爸的运气放在罐子里,也把有个妈妈的运气放进罐子里,担心太久了过期,于是还悄悄拿了一点鲍勃发现香蕉的好运气。
“希望你不要倒霉。”黛茜诚心诚意地道。
哈皮捧着罐子,瞧她,想要发笑,嘴巴翘起来,鼻子却又酸了。
他俯身去,把孩子抱一抱,感觉那小手在轻轻拍他的脊背,忽然觉着倒霉也挺好:“我想,倒霉也不全是因为好运气用光。”
“不是吗?”黛茜问。
“可能是即将遇见的好事太好太好……好得要花费很多很多的运气,所以我不是花光了,是正在攒。”哈皮把那软软的小金发摸一摸,“加上你的好运气,很快就要有好事了。”
黛茜高兴起来:“是这样!”
哈皮能遇上好事情,那就是很好很好的。
哈皮把黛茜送回家,开着车离开别墅,心情一点儿也不沮丧了。
他甚至还愿意买一点酒庆祝这种好心情,回家途中经过商店,下去买了几扎啤酒。
商店旁边挨着家彩票店,哈皮拎着啤酒出来,瞧见里面没几个人,转道过去,随意买了一注彩票。
“快开奖了。”老板懒洋洋拄着柜台道,“留在这里看完再走吧。”
哈皮于是很耐心地留下来看上头电视的号码直播。
他当然没对自己抱希望,开完了奖可以回去喝酒就很好,所以听里面的号码,也是懒懒的。
第一个号码报出来,哈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第二、第三、第四个。
哈皮原本在发呆,忽然觉着数字耳熟,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彩票号码,眼睛越睁越大。
老板看他脸色不对,直起身子:“你没事吗?”
哈皮盯着电视,吃惊地:“二十万美元……”
第274章
作为双胞胎, 米茜和谢尔顿并没有长得很像。
“我们应该是异卵。”在幼儿园吃午餐的时候,谢尔顿端着餐盘道。
他看一眼他的姐姐, 诚恳地道:“这是好事。因为我并不想要跟米茜分享同一张脸。”
“我也不想!”米茜叫起来, “长着谢尔顿的脸,我就算大了也不会受欢迎了!”
黛茜看看米茜,再看看谢尔顿, 一边吃牛角面包,一边弯起眼睛:“那会很有趣,对吗?”
“一点儿也不有趣。”米茜摸摸自己的脸蛋,“我不要长男孩脸,我也不要当男孩。”
“为什么?”黛茜问。
团子脸颊塞得鼓鼓, 说话于是有些含糊不清。
在米茜回答的空当里,她已经吃完了一个面包, 伸手去餐盘里拿另外一个。
“男孩滚泥土, 还很粗鲁。因为力气大,要做很多事情。”米茜道,“不可以在手指上涂颜色,也不可以当公主。”
“不可以吗?”黛茜好奇起来。
“就是很奇怪的。”米茜道。
谢尔顿在旁边说风凉话:“我也不想当女孩子。”
“那为什么, 谢尔顿?”黛茜问。
看来这对双胞胎都对自己的性别和长相十分满意,不必跟命运投诉在母亲子宫里给他们安排错了角色。
“我不想穿裙子。”谢尔顿板着脸, “体力也会比较差。”
“谢尔顿害怕被人一推就倒在地上。”米茜捂着嘴巴笑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强壮了。”
黛茜听着这两个人的话,陷入深深的思考。
她挺满意自己是个女孩子,穿裙子漂亮, 头发也可以梳成很多样子,她见过很多女性,都是很好的。
但黛茜应该也可以当个男孩子——她力气大,体力也很好,不怕滚泥土,她愿意做公主,也很愿意做王子。
做女孩跟做男孩都挺好。
“对吗,爸爸?”黛茜下午在家里问托尼。
“你愿意的话,做个男孩我也没意见。”老父亲在听音乐,随意地往纸上写些什么,听见女儿的问话,抬头回答道。
他倒是很随意:“不过最好等你十八岁了再做决定。有足够理智,也能承担自己的责任,刚刚好。”
“我当女孩很好。”黛茜道,“不过我也可以做小男孩的事,对吗爸爸?”
“当然可以。”托尼道。
他说完,低头思忖一下,补充了一句:“有些细节可以不用那么像。”
比如站着上厕所之类。
黛茜得了爸爸的回答,心满意足地跑出去,要跟温蒂一起到外头逛一逛。
今天的下午茶点心,两个人悄悄地在汉堡店里吃了。
汉堡薯条冰淇淋,放在全世界的小孩面前都很受欢迎,黛茜也不例外。
家里的饭很好吃,但偶尔出来吃个快餐也很不错。
“要带一个汉堡给爸爸。”黛茜道,“爸爸喜欢汉堡。”
她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身后有人走过去,不小心听见对话,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在对他低声请求再买个冰淇淋的儿子说:“这么爱吃甜?你又不是小女孩。”
“小男孩也可以吃冰淇淋。”黛茜道。
她舔一舔嘴角融化了的冰淇淋,转头想看看这个爸爸给不给买,没想到转过头去,发现了个认识的人。
隔着橱窗,那人高大的身影、随风招展的黑风衣和脸上酷酷的黑眼罩无不是标志性的,在人群里一眼就望见。
他也没打算低调,站在汉堡店前不知看什么,随即抬腿走几步,推门而入。
尼克·弗瑞,神盾局局长。
神盾局现在已经没什么明面上的大动作,尼克的活动也隐秘起来,很少到斯塔克家去——去了也无话可说,难道跟托尼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托尼喜不喜欢弗瑞黛茜不知道,但黛茜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大高个子的。
他很有种威严,但喜欢宝宝,对她也很好。
弗瑞以前送给她的弹簧狗,还留在玩具房的柜子里。
汉堡店很大,还不到上班族的下班时间,人并不很多,随随便便就能够找到位置坐。
弗瑞来这里不是吃汉堡的。
他环顾了下店里的客人,很快发现角落里大眼亮晶晶盯着他瞧的黛茜,愣了一下,大概在心里想这么巧,却没有马上走过来。
黑衣局长衣袍款款地走到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背后,拍了下他的背。
这么来势汹汹,以为是要抓什么人,其实没有。
那男人回头来看,两个人还友好地寒暄了两句,末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交到弗瑞手上。
弗瑞接过信封,打开抽出一张纸,看一眼,将信封放进风衣口袋里。
吃汉堡的男客人很快起身离开了汉堡店。
弗瑞原本打算也走的,看看黛茜,还是走过来。
“是伯伯。”黛茜告诉温蒂。
“哪个伯伯?”温蒂感觉有点儿虚,微笑道,“你好。”
看弗瑞的样子,不很像什么友善的伯伯,倒像个黑社会。
当然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弗瑞在旁边坐下来之后,也表现得像个和善的长辈,问黛茜:“你吃的什么?”
他还纠正了下小孩的叫法:“不要叫我伯伯,叫我弗瑞。”
“弗瑞。”黛茜跟着道。
团子手里的汉堡已经吃了一半,冰淇淋杯子也空了,于是用那小油手把薯条推去给他:“薯条好吃。”
“托尼·斯塔克在附近吗?”弗瑞问。
“爸爸在家里。”黛茜道,“他今天不要出门,我和温蒂出来。”
“两年不见,你长得这么大了。”弗瑞用手比了下黛茜的身高,有些感慨,“我原来还不觉得时间过得快,不承认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