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里还加了切得细碎的菠菜,搭配着营养刚刚好,想到这小的胃口比一般孩子更大些,还准备了一点肉泥和半个小香蕉。
史蒂芬已经吃饱,正用餐巾擦拭嘴唇,准备离席。
他身后的斗篷却在关注黛茜吃饭,探头探脑地,跃跃欲试的样子。
做斯塔克家的保姆也很不容易,除了高学历,要点亮各种家务技能,还得有过硬的心理素质。
比如现在,被一个斗篷在后面轻轻地拍打肩膀,也要有礼貌地转过身去问什么事情,而不能惊吓得一失手将宝宝的饭掼到地板上。
温蒂一开始看见会飞的斗篷很惊诧,托尼说那是高科技,她看的次数多了,也就见怪不怪。
斗篷也想喂黛茜吃饭。
它拱着手请求,温蒂不是不愿意给,看坐在餐桌对面的董事长一眼,发现他正托腮好整以暇瞧着这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犹豫一下,把碗和勺子给了斗篷。
魔浮斗篷把餐具拿得像模像样。
小团子在宝宝椅里高兴得不行,伸长了小手,想来抓抓斗篷,斗篷捏着小角角,小心翼翼舀一勺鸡蛋喂过去,她也肯吃,好像比保姆喂还要吃得更香些。
可惜只喂了一口,斗篷的捏着的角一滑,手上的碗就飞出去,摔在地上,连同鸡蛋一起魂飞魄散,死无全尸了。
黛茜低头去看地板。
她抓一抓手,知道早饭没了,再看失手打了碗的斗篷,早团成一个球,灰溜溜躲到史蒂芬身后去。
在这种时候它就很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人。
“我女儿今天早上吃不了饱饭。”托尼看看史蒂芬有些僵硬的脸,并不生气,指着邻座的法师,慢条斯理道,“你赔碗。”
魔浮斗篷大概这辈子都别想喂黛茜饭吃了。
这些人都用完早餐,托尔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起床。
洛基仍然被关在小黑屋里,托尼不愿意去看,史蒂芬没有义务管,到底还要他去看看过了一夜,他的好弟弟有没有想方设法从桎梏中逃脱。
还好没有。
洛基被锁了一整晚,半夜还跟托尔说那么些话,进去看他的时候,他正闭着眼睛在睡觉。
想来不是真的在睡觉。
上午温蒂带着黛茜在房间里面玩,因为这个小的早餐少吃了半碗蒸鸡蛋,肚子渐渐饿起来,还不到饭点,扒着她的裙子要点心吃。
“吃蔬菜饼干,好不好?”温蒂问,“不甜的。”
黛茜听见饼干,连连点头,抱着彩虹小马嫩声嫩气地说“要”。
但保姆离开房间去拿饼干的那么一会儿,洛基就又出现了。
真是阴魂不散,别墅魅影可还行。
这位魅影盘坐在地上,离黛茜很近,见她瞧了自己不像早上那样害怕,反而笑起来,跟着弯唇笑一笑,手指头伸过去,戳她的额头。
能戳到才有意思。
现在不过是一道幻影穿过去,成了散开的光。
“说起来,你连母亲也没有。”邪神笑眯眯,“好可怜。”
小团子瞧他这么坐着,有样学样,也把小胖腿盘了,面对面坐在地板上。
她手里的彩虹小马还是护得紧紧,不肯让出去。
“你想要什么样的母亲?”洛基又戳她一指头,其实就在戳空气,却不厌其烦。
他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全阿斯加德最好也最尊贵的母亲,是神后弗丽嘉,她教他法术,也不像奥丁那样,总是偏心托尔。
弗丽嘉现在已经化作了天上的星辰。
黛茜似懂非懂,只顾盯着他看,并不懂得回答。
要回答也回答不出几个词来。
洛基自问自大,抬眼想一下,笑容里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伸手一抚脸,再放下来的时候,就成了托尼的面目。
如果现在老父亲在场,看见他变的脸,想都不想就能冲上来揍人。
洛基变的是女装。
试想想,在钢铁侠精修了胡须的脸上涂口红、画眼影、妆化得还十分恶俗,怎么看怎么惨不忍睹。
男人看了要沉默,女人看了要流泪。
对于黛茜来说,这完全不是平常的爸爸。
她软软的小身子一时间僵硬起来,目露震惊,很快这震惊就成了带点犹豫的试探,往前探着手,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老父亲。
洛基坐在那儿岿然不动,任由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从她表情的变化里终于觉出点趣味,挑着眼梢道:“如果变成这样子,你该叫他爸爸,还是妈妈?”
他想起自己的实体还被托尼·斯塔克重重桎梏地铐在小黑屋里,咬字就有些重:“不过他显然早已经做惯了母亲,你改口叫爸爸,恐怕还觉得不舍,对不对?”
这话说得毫无根据。
黛茜自己摸不着,看看小手,再看看女装的老父亲,渐渐很有些怀疑人生,反而伸长了耳朵,听洛基说话。
想从说话声里分辨真假,但他明显也是用的托尼的声音。
洛基顶着女装大佬的这张脸,自顾自谈论小团子母亲和非母亲倒是讲得很欢,渐渐忘了跟前坐着的这一团。
直到黛茜轻轻地动一动,眼睛盯着他唇形——这是她学话时常有的一个小习惯,总要看看别人怎么说话。
她向来是个很聪明的宝宝。
于是下一秒,邪神就听见跟前这一团有样学样地,轻轻跟着说了一句“爸爸”。
第52章
黛茜说得很轻, 小嘴吧嗒的,如果没认真听还不知道说的什么。
洛基听力一贯很不错, 即便现在是个幻影, 魔法加持,照样把风吹草动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自然也听着了她的“爸爸”。
女装钢铁侠的脸色瞬间微妙起来。
他自然不是高兴——这小的并非真在叫人,不过反复听见了这么个词在学舌。
但她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瞧着他。
那白嫩的小手拍拍地板, 她自己觉着好玩,低头慢慢地又嘀咕一声“爸爸”。
怀里的彩虹小马溜了出去,她拿起来,往这个奇怪的爸爸手上塞。
可想而知,如果真爸爸知道这件事情, 洛基也不必再过被束缚全身动弹不得、蹭个痒痒都要遭受电击的苦日子,铁板烤神祇的滋味也是很好的。
洛基并不很担心被铁签子串起来在火上慢慢地烤。
他咀嚼黛茜口中的一声爸爸, 也不知想什么, 脸色越来越奇怪,原本还伸着手去戳她的额头,现在慢慢缩了回去,维持着个僵硬的盘坐姿势, 像高僧入定时走了火入了魔。
不是高兴,也不像生气的样子。
小雏菊宝宝见女装的爸爸坐在那儿, 不应自己, 改坐为爬,吭哧吭哧地爬过去,想再摸摸洛基的衣角。
她的爸爸变得透明了, 用手摸也摸不着。
只是那只小手颤巍巍地伸过去,还没等触碰到,就瞧见跟前山一样坐着的大人身上褪了一层金光,像变魔术一样,瞬间改头换面,换成了诡计之神的真面目。
黛茜马上警惕地用左手抱了右手,往后坐回去,连带着彩虹小马也重新抱在了怀里。
这个区别对待一点儿都不委婉。
洛基垂眸往下边一瞥,已经是收敛了刚刚的古怪表情,唇边漾起一点笑意来,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他确实是不怀好意。
黛茜警惕,反而令他更从容些,手指对她勾一勾,道:“再叫一声。”
黛茜只是看他,撇撇嘴,什么话也不说。
洛基还要再说话,但每每关键时候,总要有旁人打断。
温蒂总算在在外头找着了黛茜经常吃的蔬菜小饼干,斯塔克父女周末出门去维彻斯特之前,她还好好地收在了柜子里,今天去找却发现没有,才浪费这么多时间。
她大概没机会知道小饼干是被半夜不睡觉搜罗东西吃的至尊法师挪了位置。
保姆拿着饼干走进来,一瞬间眼花,似乎瞧见小团子跟前坐着个人影,吓得脚步一顿。
然而定睛看去,又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她想。
黛茜一听见饼干在袋子里晃荡的声音就飞快地撑着地板站了起来,短短的手脚无比灵活,骨碌碌地跑过去,还没等吃着,先伸舌头舔舔嘴巴,馋得不行。
温蒂给她打开袋子,小小的一只还在下头直踮脚,要自己拿。
等满袋的饼干都放到眼前,彩虹小马在团子心里就暂时失了宠,左手伸进去,拿了一个还没巴掌大的不规则饼干,右手再伸进去,还拿一个。
她不贪心,不像猴子要抓一大把,这么左右手相互合作地,吃得居然很快,托尼在外头忙完他自己的事情,走进来看一眼女儿时,家里这个小的已经吃了十来个。
温蒂想收,黛茜还不舍得,分出了一只辛勤工作的小手去拉保姆的衣角,好再慢慢地拿出一个。
她是满心欢喜,但出现在门口的老父亲,这种情境之下向来有个“不行”的口头禅。
然后果然听见了“不行”。
团子一看见托尼,下意识想起刚才穿女装的那个爸爸,迷茫地回头望一望。
女装的老父亲已经消失不见,跟前这个穿着正常衣服的却要管她,她心里知道,着急忙慌地把饼干往嘴里塞。
饼干放进嘴,她还想在爸爸说不的边缘试探,小手快快地伸进袋子里,要拿最后一个。
可惜这回如愿以偿不了了。
黛茜反应很快,托尼的速度也不慢,最后一个小饼干眼见拿了出来,离嘴巴还有一点点儿的距离,偏偏就差这一点点的距离,被半道截了胡。
“零食不可以吃太多。”无情的老父亲大手里握着那小小一截子胳膊,眉毛一挑,挑出些好整以暇的意味来,“我说过。”
他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小女儿紧握的拳头,拿出饼干,没放回袋子,很自然地放到了他自己的嘴巴里。
小雏菊跟着悄悄地张了张嘴。
只吃到残留着饼干余香的空气。
但爸爸吃她的零食,她向来是肯的,小小一只平时给大人投喂惯了,偶然几次,觉出些投喂大人的乐趣,舔舔嘴巴,虽然意犹未尽,看托尼的时候还是眉眼弯弯,很高兴的样子。
她还要用小手去扯开爸爸的嘴唇看是不是真吃得干干净净,脑袋探着,嘴里道:“妈姆。”
“出去喝水。”
托尼把她一抱。
抱起来那一瞬间,听见黛茜咕嘟出的下一句:“爸爸。”
老父亲就在原地站住了。
他不必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错,温蒂在旁边也听得清楚,早诧异地张大嘴巴。
就她在董事长面前张嘴巴的弧度,足够看出这是个不打算借保姆上位的姑娘。
托尼低头去看黛茜。小小的女儿正在揪着他衣服上的宝宝熊玩,脸蛋嘟嘟,并不知道刚才在真爸爸面前叫了爸爸有什么了不起。
在她心里,爸爸大概跟杯杯没什么区别,再近一些,跟妈姆也没多大区别。
托尼笑了一下。
那枫糖色的眼里一瞬间掠过的光,像在平静湖面漾开一圈温情的涟漪,令人心里突然地一软。
小团子觉得额头上有温热凑过来贴一贴,伴随着胡子扎扎的轻轻磨蹭,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爸爸在偷偷地啵啵。
但她兴奋地抬头去看,老父亲早又换了一副无所谓的淡淡表情,抱着她去外面喝水去了。
客厅里还摆了个专人送上门的盒子,说是罗德上校送来的生日礼物。
黛茜生日那天,他没有空赶过来,在视频电话里捶胸顿足。
他还得在加州待多一两个星期,因而今天也没有办法亲自送礼物过来。
“一定告诉我她喜不喜欢。”上校在电话里反复地叮嘱,叫人耳朵都要起一层厚厚的老茧。
团子捧着奶瓶在喝水,看见爸爸去抽开礼盒上的丝带,好奇地跟着过去一起看。
软软的幼儿饼趴在了茶几上。
礼盒很低调,拆开之前,托尼还以为里头会是个娃娃——罗德是往斯塔克家送娃娃的专业大户,凭着一个直男伯父的标准,买给小女孩的玩具除了娃娃还是娃娃。
每次的娃娃长得不一样罢了。
所以盒盖打开的时候,瞧见里头的东西,托尼还有些惊讶。
是个用珠宝缀着的金奶嘴。
罗德在黛茜身上倒是很愿意花钱。
奶嘴当然不能装在奶瓶上喝,至多放进柜里跟其他珠宝一起放着,但心意满满,黛茜瞧着也很喜欢。
她是想放在嘴里吃一吃的,但爸爸这也不肯,摆在茶几上看一会儿,让笨笨捧着找个地方摆起来。
“上次买了个珍珠?”托尼突然想起上个月去过的拍卖会,“随手放在仓库了……一起拿去摆着吧。”
他这么一随手,随的是哗啦啦的美金。
托尔没有一起欣赏罗德的礼物。
他正脸色臭臭地拿着饭,去给自己被关小黑屋的弟弟。
但看洛基那双口枷之上还微笑着的眼睛,想想摘了他又要不甘寂寞地说些气人的话,顿时就不是很想让他吃东西。
想是这么想。
过没一会儿再去看,洛基已经半主动半被迫地咽下嘴里干干的面包,十分享受阿斯加德大王子的伺候,眯眼道:“我要水,哥哥。”
他已经被这么锁了将近一天,没有活动过,身体其实越来越不舒服,面上还跟没事人一样,半点儿软都不露。
这边正等着哥哥再把杯子送到嘴边来,洛基余光里什么东西一晃,抬眼望去,发现房门并没有关,从门外正慢悠悠地走过一只托着东西的机械手臂。
机械手臂本身没什么稀奇,它托着的珠宝也没什么稀奇。
唯独一样东西引起了洛基的注意。
是在罗德送的宝石奶嘴旁边,一颗圆溜溜的珍珠。
洛基瞧着瞧着,忽然眯起眼睛。
“怎么?”托尔问。
他一抬头发现弟弟神情不对,凭着以往的经验,神经一跳,疑心这家伙要搞事,跟着往外头看了一眼。
机械手臂笨笨正正好完全走出眼帘。
洛基淡淡收回眼光,笑起来,道:“没什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