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贵(重生)——珍珠令
时间:2019-12-16 10:38:49

  此处僻静,风亦缱绻,微醺的春日晒得人懒倦倦的。
  花墙尽头有几块平整巨石,虞华绮倚在上面小憩,卫敏掏出怀里的小弹弓,弹天上的鸟雀玩。
  而玫瑰花墙另一面,亦有两人沿着墙,往东侧的水榭走——是齐王和他的表弟,魏骞。
  “今日那么些贵女,就没有一个让您心动的?”魏骞语含调侃。
  没有得到回应。
  魏骞丝毫不气馁,“我瞧庄姑娘不错,才貌双全,端庄秀雅,琴弹得精妙,又是今日的诗魁。卢姑娘的软剑舞亦十分出色,还有……”
  “啰嗦。”齐王的声音似含不耐。
  被嫌弃了,魏骞只好闭上嘴。
  过了片刻,他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问道:“那您觉得虞姑娘如何?她可是无数青年才俊的梦中佳人。”
  齐王步履微顿,锋锐的眼霎时瞥向魏骞。
  魏骞心底一寒,下意识缩了脖子,否认道:“绝不是我的梦中佳人!”
  齐王没有理会魏骞,他的视线钉在玫瑰墙上——墙角处露出一小截秾艳火红的裙摆。
  衣如其人,招摇而热烈。
  几息后,他略嫌弃地收回视线,径自去了水榭。
  此刻席上十分热闹,少男少女们玩得热火朝天,随着鼓点声,花束飞一般传来递去。
  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虞华绮刚从玫瑰墙角醒来,回到席上,怀里就结结实实被砸了一束花,还未来得及抛出去,鼓声便停了。
  她抱着花,打算随意弹首曲子,或是写几个字完事,尚未开口,面前递来一个签筒。
  右边坐席的姑娘见她疑惑,解释道:“虞姑娘,你方才出去了片刻,所以不知道。这是新玩法,每支竹签上刻了数字,你抽一支,由对应坐席上的人出题。”
  虞华绮颔首,随意从中取了一支,编号是十七,从上一个拿到花束那人数起,十七对应的恰好是宋盼盼。
  所谓冤家路窄。
  宋盼盼也没有辜负虞华绮的期待,甫一开口,便是让虞华绮弹琴一曲——古曲《白溪》。
  这下有看热闹的,也有觉得不妥的,一时间议论纷纷。
  原来,《白溪》便是方才庄文筠技惊四座的那支曲子,此曲指法极难,少有人能完整弹出,可庄文筠不但弹得完整,还弹得灵动轻和,意趣横生。
  单论这一支曲子,在座恐怕无人能出其二。
  宋盼盼要虞华绮弹这首曲子,摆明了是要羞辱虞华绮。
  若虞华绮弹了,庄文筠珠玉在前,她只能沦为陪衬。若虞华绮不弹,不仅承认了自己技不如人,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畏缩,还显得她没有气度。
  虞华绮只能笑着应下。
  “既然宋姑娘出题,华绮便献丑了。”
  她的指法虽不比庄文筠娴熟,却也是师承大家,《白溪》之曲胜在灵动百变,庄文筠的灵,同其人一般,太规矩了些。她若真要演奏,未必会输。
  这厢虞华绮刚应下,庄文筠便站了起来,对宋盼盼道:“宋姑娘记性似乎不怎么样。方才我已奏过《白溪》,此时虞姑娘再奏,委实无趣。不若换一曲吧?”
  此言一出,坐在北面席位的少年郎们纷纷应和——皆是些爱慕虞华绮,担忧心上人失了面子的。
  宋盼盼脸色难看,不愿答应,“既玩了,就要遵守规则。说了《白溪》,就是《白溪》。”
  庄文筠点头,“这样如何,演奏的曲子定为《白溪》,由我和虞姑娘琴箫合奏。如此,虽仍是同首曲子,却也能奏出不同意境。”
  这也算折中的法子,因此,应和声更响了。
  其中以虞歆的声音最大,笑意最浓,“姐姐精通音律,与庄姑娘合奏,定能再现佳作。”
  众人都在起哄,宋盼盼不好再刻意要求虞华绮独奏,她见虞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料想虞华绮的萧吹得不怎么样,便顺势答应了庄文筠的请求。
  宫人呈上琴萧,庄文筠十分自然地坐于琴前,对虞华绮比了个请的手势。
  虞华绮接过宫人递来的萧,半垂着的眼帘间,流转过几许讽刺的笑意。
  庄文筠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闹这么一出,看似在为自己解围,可若真要解围,又怎么会在明知自己不擅奏萧的情况下,提出琴箫合奏?
  一旦合奏,自己的萧音跟不上琴音,技艺优劣的对比只会愈发鲜明,这可比独奏丢脸多了。
  虞华绮转了转手中玉萧,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放了回去。
  众人皆不解其意,她一派坦然,笑道:“多谢庄姑娘美意,华绮不擅奏萧,只怕会扰了庄姑娘琴音,不若让华绮随乐一舞,以赠佳音。”
  名动京城的虞美人要作舞,在座自然无不赞同,即便是那些贵女,也十分期待,气氛霎时热烈到极点。宋盼盼变了脸色,待要出言阻止,却已无力回天。
  庄文筠虽说藏着些小心思,但她自持清高,不屑像宋盼盼那般明着为难人,扯了扯嘴角道:“请便。”
  换了皎白舞服,轻盈飘逸之极,虞华绮将发髻高高挽起,仅用几只珠钗固定,发顶饰以灵动华丽的孔雀流苏簪。
  琴音起,轻缓若流云。
  清灵的白孔雀动了,她的舞步飘摇如回风舞雪。
  流水声渐响,清脆欢快,她飞旋腾挪,舞姿亦逐渐明朗,捻了白琉璃珠的舞裙高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忽而溪水声悄,虞华绮一直合着的双眸睁开,凝水含光,仿佛盈满雪山上最清澈湛蓝的一湖水。
  纯净至极,竟生出几许妖异。
  漫天白纱卷起,十六舞娘翻腾着水袖自四面八方入场,柔若无骨的白孔雀旋身一跃,轻盈盈立于白绫之上。
  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唯恐惊扰仙人。
  曲声越缥缈,显得白孔雀越灵动。
  只是不知为何,曲音逐渐偏离《白溪》的意境,怪异地悲壮了起来,与虞华绮灵动飘逸的舞服分外不合。
  虞华绮顺着舞步回头,看向弹奏的庄文筠,难得的看见这位清高傲气的才女,脸上露出嫉恨神色。
  可惜宴上这么多人,除却她,无人注意庄文筠。
  她没指出庄文筠的曲调有异,而是随风一转,扬了最外层的羽衣,露出洁白似雪的飘逸舞服,腰身被莹亮绚丽的宝石衣带勾勒得纤细惊人,舞动间,偶尔露出缀着鲜红鸽子血的鞋尖。
  琴音悲壮,她亦放缓了舞步,宛若斗败的孔雀,折腰回旋,脆弱哀伤,而眉目却仍是傲然含霜,即便败,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虞华绮就着这个姿势,含笑对庄文筠眨了眨右眼。
  为求飘逸,她在眼尾贴了两根白羽,纤长软媚,映着她乌黑湛亮的眸子,轻轻一眨,那颤动的白羽似乎撩进了人心深处。
  庄文筠自知小心思被堪破,羞恼至极,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边在心里骂虞华绮狐媚,边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宴席西侧的树荫下,齐王眸色骤然一深,浑身散发着冷戾的气息。
  轻挑至此!
  那庄文筠不过是个蠢钝不堪的俗物,竟也要撩拨!
  魏骞站在齐王身后,看舞蹈正看得入神,发现齐王转身离开,赶紧跟了上去,“王爷,您等等,王爷,王爷,您落在席上的玉佩不要啦?”
  齐王没分他半个眼神,走得干脆利落。
  徒留魏骞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王爷这是怎么了,方才不是和自己一样,看虞姑娘跳舞看得津津有味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是,您不俗,可我们阿娇撩拨您,您不是嫌弃吗?
  【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第5章 第五章
 
  一曲毕,赞叹之声络绎不绝。
  虞华绮众星拱月一般,看得有些人眼红极了,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无人注意弹琴的庄文筠,亦无人发现她嫉妒而尴尬的面庞。
  宴席散后,虞华绮陪卫敏去西街,取了卫敏新锻造的短匕,两人才分别,各自打道回府。
  刚回掌珠苑,虞华绮便发现气氛格外活泛。
  留在苑里的小梨小跑着迎上来,“姑娘回来了。”
  “出了什么好事?”虞华绮笑话她,“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小梨把冰了一下午的水果酪端到桌上,笑道:“您不知道,二姑娘一早就回来了,被老夫人叫去存谨堂,听说动了家法,打了好几板子呢。”
  今日随行去韶园的是巧杏和小桃,一想到虞歆做了什么,小桃就颇为不忿,“才几板子?”
  小梨理着手上的彩线,话音放低了些,却掩不住其中的遗憾,“嗨,还不是因为夫人。夫人护着二姑娘,混乱间挨了几板子,她刚小产,身子虚弱,登时就昏了过去。这会儿那边正乱着,老夫人没空责难二姑娘。”
  虞华绮尝了两口酸甜的水果酪,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从明面上看,周氏小产是自己害的。祖母为了自己的名誉,压下此事,因此一直对周氏有愧。这会儿周氏身子虚弱,若她拼了命地要护着虞歆,祖母确实也不好继续追究。
  虞歆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几个小丫鬟气愤极了,虞华绮却不在意。
  左右如今流言四起,甚嚣尘上,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了。且让周氏母女先蹦跶着,看她们能蹦跶几日。
  次日,午饭后,虞华绮乘轿去往卫府。
  她素来讨长辈喜欢的,到了卫府,先去向各位长辈们请了安,才去卫敏处寻她。
  “阿娇,你来了?”
  虞华绮笑着上前,“我给你带了辣烤小鱼子,溢香斋新出炉的,还冒着热气。”
  卫敏最爱吃这些玩意,只是每每贪嘴,吃多了脸上就爱冒小红疙瘩,吃素好几日才能消下去,卫母就不许她吃这些。
  如今闻着了香味,卫敏眼睛一亮,去揭食盒盖子。
  “就这么一小碟?”
  虞华绮瞥她一眼,“你知足吧,就这么一小碟,还是我冒着被伯母发现的风险,偷偷给你带来的。若是吃多了,你脸上再冒小疙瘩,看伯母怎么治你!”
  为着这碟小鱼仔,卫敏取了自己私藏的一坛杨梅酒,又令丫鬟去厨房要了许多果点来。
  屋内没有旁人,虞华绮怕热,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拨拉冰鉴里的碎冰玩。卫敏递给她一杯酒,她犯了懒,不肯用手接,猫儿似的咬过酒盏,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看得卫敏眼角直跳。
  昨日在韶园,多有不便,这会虞华绮才把继母假小产的事一一与卫敏说了。
  卫敏痛快地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被刺激得半眯着凤眼,“她倒是有能耐。做出这样的事,想来早就和府上的大夫串通好了。”
  “这样吧。阿娇,我替你把那大夫抓来,拿烧红的铁块吓一吓,保管立刻就招了。”说完,卫敏又满上酒盏。
  虞华绮摇摇头,她噙了颗杨梅,慢慢地吮果肉吃,嫩白的侧脸鼓起一个软软的包。
  “周氏谨慎得很。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她并未串通大夫,而是用了一种假孕药,唤做兔丝。妇人服下兔丝后,至多两日,便会出现有孕症状,且脉象和孕妇一般无异,寻常医者诊断不出。”
  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想得到这些?卫敏吃惊极了,想了想道:“她既用了那药,必然会留下痕迹,不然,咱们去她房里搜?”
  虞华绮合上扇子,敲了敲卫敏的头,“净说胡话。万一药没偷着,人还被抓住了,怎么办?”
  卫敏常年习武,眼疾手快,立刻躲开虞华绮的暗器,“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虞华绮盘着白玉扇坠,清凌凌的眼珠微动,“寻常医者诊断不出,可褚氏乃医之大族,藏龙卧虎,定有人能诊出周氏服过假孕药,尤其是……”
  “尤其是褚鲛!”两人异口同声。
  褚氏世代出名医,宫中御医多半出自褚氏。族中有大志向者,或行医四方,行善天下,或入太医院为官,步步高升,医术皆十分精湛。
  其中以副族长褚鲛医术最为卓越。褚鲛时常为皇帝和太子调理身体,但他脾气古怪,几乎没有朋友,甚至连太医院都不愿入,连皇帝也拿他没办法。寻常人即便许以重金,也难见一面。
  偏偏这么个棘手的人,和卫家爷爷是棋友。
  三不五时的,褚鲛便会来卫家下棋。
  所以虞华绮刚说到褚氏,卫敏立刻就会意了。
  今日很巧,褚鲛正在卫家,和卫爷爷下棋,杀得难解难分。
  卫家这代有五个男孙,只得了卫敏这么一个女娃,向来最得卫爷爷的宠爱。她遣人悄悄往前院送了一张纸条,这事就有了九分。
  还有一分,要看那位褚氏副族长,今日的心情如何。
  半个时辰后,前院有人来传话,说事情成了,褚大人答应后日早上抽空,去一趟虞府。
  卫敏喝了大半壶酒,醉得眼睛都花了,闻讯,得意地眯起凤眼,看向虞华绮,“我就说,嗝,肯定能行的。后日褚鲛一把脉——真相大白!”
  虞华绮失笑,“你以为我那位继母会这样简单地坐以待毙?”
  卫敏眨着醉眼,晕乎乎地问虞华绮,“不然呢,难道褚鲛诊不出她用了药?还是她能搞定褚鲛,和她一起骗人?”
  “敏敏,你别忘了,我那位继母可是姓周,和太子妃同出一族。”
  卫敏合上眼,皱着眉,喃喃道:“那怎么办?”
  虞华绮还未答,她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这酒后劲很足,卫敏又没个节制,喝得醉醺醺的,酣甜一觉,直睡到月上中天。
  次日,虞华绮回家,欣喜地去了存谨堂,告诉祖母,自己在卫家遇到褚氏副族长,请了人家明日早上来给母亲看脉,调理调理身子。
  虞老夫人哪有不同意的,揽着孙女,心疼又愧疚,直夸孙女懂事。又着人去通知周氏,让周氏有个准备。
  谁知当夜,府里突然出了事。
  彼时虞父刚应酬完,喝得醉醺醺的,从二门拐角那个清凉的小道往里走,迎面撞着了一个慌里慌张的婆子,差点摔到地上。
  婆子也没抬头看自己撞了谁,一心想着自己被厨房那起子人纠缠了太久,再不出去,小门该锁了,闷头抱着包袱,直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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