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贵(重生)——珍珠令
时间:2019-12-16 10:38:49

  依旧是深夜,月明如水。
  虞华绮靠在山庄门边,和昨儿相同的位置,遥遥地,看到了昨儿消失在山路间的那匹马,复又出现在眼前。
  秋风吹得落叶簌簌地响,门梁上挂着的几盏灯笼摇摇晃晃,映着虞华绮的明艳笑容。
  闻擎勒住缰绳,旋身落地。
  虞华绮弯着桃花眸,笑得灿烂,“闻擎哥哥,你来接我了?”
  闻擎牵过她的手,实在忍不住,吻在了她比夜空星子还璀璨的眼眸上,“来接你回家。”
  宽阔华丽的青盖马车很快也行至山庄前。
  闻擎接了虞华绮,径直去往齐王府。
  宫里正乱着,虞家也还未拾掇干净,他不愿委屈了虞华绮,干脆光明正大地接她去齐王府。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如今都无人敢多作置喙。
  虞华绮提心吊胆了一日一夜,坐在马车内,依赖地抱住闻擎的胳膊,靠在他肩头,一颗心渐渐归于实处。
  她终于放下心,这段时间的担忧和害怕开始发酵,生出些委屈来,“你吓死我了。”
  闻擎的声音有些微颤抖,但不仔细听,听不出来,“是我不好,吓坏阿娇了。”
  虞华绮往上靠了靠,亮出一口糯米小牙,磨着闻擎的耳垂,半威胁半撒娇道:“我都叫你吓老了十岁,以后不许再这么吓我。”
  闻擎的耳垂瞬间红了一片,他眸色转深,不赞同道:“净说胡话。”
  虞华绮不服,愈发缠磨个不休,非要闻擎摸摸自己的眼尾,看有没有长出皱纹。
  山路崎岖,马车忽而颠簸了下。
  闻擎闷哼一声。
  他闭了闭眼,伸手撩开车帘,让清凉的秋风涌入。
  秋风吹起虞华绮披散着的青丝,撩得她脸颊怪痒的,她嘟嘟囔囔地抱怨,“突然打开车帘做什么,头发都乱了。”
  闻擎伸手,帮她归拢了披散着的发丝,用绸带扎成一束,“我热。”
  虞华绮初时还不觉得有什么,娇艳的眼尾一瞥,看到闻擎火红的耳根,心里才渐渐生出几分羞意,她轻飘飘地“哦”了一声。
  可惜,马车再宽敞,秋风再清凉,还是没能遮掩住车内渐渐浓郁的腥味。
  虞华绮从羞意中回神,分辨出那是血腥味之后,心跳滞了半拍,“闻擎哥哥,你受伤了?”
  闻擎眉心微敛,答道:“只是小伤。”
  夜色浓倦,闻擎穿的又是玄色衣裳,虞华绮一时找不到,他哪里有伤口在渗血,脸都吓白了,“你别瞒着我,即便,即便是小伤,也要告诉我在哪里好不好?伤口肯定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闻擎恐她见着伤口害怕,“无事,齐王府很快就到,进去再包扎。”
  虞华绮趁着月色,盯着闻擎浑身上下,仔细看了一遍。突然,她微颤着指尖,触了触他腹部衣裳,被血水濡湿,而显得颜色更深之处。
  冰凉咸湿,血还在不断往外渗。
  闻擎伸手,捂住虞华绮的眼睛。
  几乎是瞬间,他的指腹,就溢满了温热的泪水。
  虞华绮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我不看了。闻擎哥哥,你自己包扎一下好不好?好多的血。”
  闻擎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虽然伤口略深,但处理得很干净,流些血也不打紧,他早习惯了,只是怕吓着虞华绮。
  虞华绮见哭没用,挣扎着不许闻擎遮住自己的眼睛,凶恶地命令,“快把上衣脱了,我给你包扎!”
  闻擎见她瞪着眼睛,边骂人边哭,也不知她哪来那么多眼泪,唯恐她哭坏了。
  可衣裳却不能脱。
  别的不说,单说手臂那些疤,就能把这小姑娘吓昏过去。她最爱美的,也素来喜欢自己的皮相,若看到那些丑陋疤痕,恐怕会对自己心生芥蒂。
  闻擎取出一瓶药,哄道:“不许胡闹,还没成婚呢,哪能脱衣裳。阿娇帮我敷在伤口处就行,待会回去再包扎,好不好?”
  虞华绮抹了把眼泪,嗔道:“就这么涂,药都涂衣服上了,顶什么用?”
  闻擎无奈,边帮她擦眼泪,边伸手将衣服扯了个洞,露出伤口。
  包扎伤口的雪白绸布已经被全数染红,虞华绮看得心尖一颤,差点握不住手里的药瓶。
  她心慌意乱,抖着手打开瓶盖,想把药粉往闻擎伤口敷,却不慎抖出些药粉,洒到自己手心。
  “啊!”一声尖叫。
  虞华绮早晨做噩梦,不慎用指甲刺破掌心的皮肉。
  此刻,那药粉洒下去,痛得她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虞华绮不是没经历过疼痛的人,刚来癸水的时候,她因为贪玩好凉,也疼得死去活来过。何况长这么大,她也受过不少轻轻重重的伤。
  可她从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疼法。
  只那么一瞬间,就能疼得人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
  虞华绮看着手里的药粉,哑着嗓子问闻擎,“这是什么药?”
 
  ☆、第62章第六十二章
 
  夜幕低垂, 青盖马车驶进齐王府。
  闻擎见虞华绮疼得整个人都在发颤, 立刻握住她的手,帮她拭去掌心药粉, “阿娇忍忍,很快便不疼了。”
  他没有想到,虞华绮掌心有伤。
  此药是褚鲛给的,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还能调理身体。若不是有此药, 闻擎被取了这么多年的血, 身体早就支撑不住。
  但凡事有利便有弊。这药有一个弊端——会让伤口异常疼痛, 是比受伤时更痛十倍的痛法。
  虞华绮不敢再用手上的药粉给闻擎治疗, 她捏着药瓶,重复问了一遍。
  “这是什么药?”
  闻擎向她解释:“这是治伤良药,涂着虽疼痛剧烈,但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青盖马车内, 逐渐亮堂起来,随着马儿一声低鸣,马车停在了齐王府内。
  虞华绮听着闻擎的话, 心尖像是被无数针戳了似的, 密密麻麻地刺痛起来。她垂着桃花眸, 不再看闻擎, 打开车帘, 催御医进来, 给闻擎包扎。
  御医是一早就在王府内候着的, 接到传唤后,立刻提着药箱,进了马车。
  御医的药箱内,自有上等的止血药。
  虞华绮不准闻擎再用那疼得骇人的药粉,命御医用疗效最好,痛感最弱的药,给闻擎重新包扎伤口。
  闻擎腹部的伤被包好后,她帮闻擎披上斗篷,同他一道下马车,走向阁楼。
  一路上,虞华绮颇有些沉默。
  闻擎着意逗了她几句,但总不见回应。
  他无奈,低声哄道:“阿娇,我不疼。那药我是用惯了的。”
  “你自然是用惯了的!”虞华绮说着,桃花眼中陡然滴落两颗泪。
  方才御医包扎的时候,她都看见了,闻擎的伤口处,明明也被她不慎洒到了些药粉,可全程,他莫说痛呼,连眉眼也不曾动过一下。
  若不是用惯的,如何会随身携带?
  若不是用惯的,如何会对那般剧烈痛处习以为常?
  虞华绮死死咬着唇瓣,忍住哽咽,好一会,才红着眼圈问道:“从前,他们取你的,取你的……是不是总给你用这个药?”
  她清灵的桃花眸中亮意灼灼,是泪,亦是怒,直看到闻擎心底里去。
  闻擎肃了眉目,“谁同你说的这些话?”
  他这般说,便等同于亲口承认,确有此事。
  虞华绮心内狠狠震荡,她泣不成声,伸手撩开闻擎的斗篷,试图捋起他的衣袖。
  闻擎面色沉冷,没有允许虞华绮看自己的手臂,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
  虞华绮吓了一跳,立刻挣扎着道:“你疯了!伤口会裂开的,快放我下来!”
  闻擎的怀抱坚实稳固,任她如何挣扎,都未曾动摇半分。
  但虞华绮动作太大,到底还是牵扯到了他的伤口,他闷哼一声。
  虞华绮听到这一声,哪里还敢挣扎,霎时收敛了动作,还主动环住闻擎的脖颈。
  她待要骂闻擎,又舍不得,只得恨恨地流着泪,撕咬闻擎的薄唇,“放我下来,听到了没有?”
  冰凉的眼泪濡湿了闻擎的脸颊,他反吻住虞华绮,长驱直入,肆意侵略。
  虞华绮被攻伐地节节败退,浑身无力,软着指头,揪住闻擎的斗篷外沿。
  闻擎抱着她,走进里间,把她小心安置在炕床的雪青团果纹软垫上。
  “好孩子,不闹了。告诉我,是谁同你说的那些闲话?”
  虞华绮不肯回答,含着泪,气恼地拍了拍闻擎的嘴唇,随后扯开他的斗篷,查看了眼他腹部的伤势。
  待看清伤口没裂开后,她便转过了身,不再搭理闻擎。
  闻擎见虞华绮正气恼着,明显不愿意回答,也没有逼迫。
  他心里有了几分思量,边猜测着是谁,边转身走到门边,传了晚膳,并命丫鬟端温水进来。
  随即,一列丫鬟端着铜盆巾帕香膏等进屋。
  闻擎长臂一伸,将闹着脾气,背过身去的小姑娘捞进怀中。
  虞华绮不想理他,除却微微往前倾,不肯压着他腹部的伤口外,对他的行为,没有作任何回应。
  闻擎拧了温热的巾帕,给她拭去满脸泪痕,又取了些香甜的膏粉,帮她匀面。
  好半晌,虞华绮湿哑的嗓音忽而响起。
  “左颊没涂匀。”
  闻擎首次做这样的活,手下不熟练,闻言,眼底泛起笑意。他伸手,用拇指将虞华绮左颊堆着的脂膏推匀,“阿娇不生气了?”
  虞华绮哪里不生气?她气闻擎许多,但此刻坐在闻擎怀里,却半点脾气都发不出,只好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闻擎颔首,握着虞华绮的手,浸到温水中,帮她清洗掌心残余的药粉。
  “我知道了,都听阿娇的。”
  掌心的伤见了水,虞华绮却丝毫没感觉到疼痛。
  她抽回被闻擎擦拭干净的手,瞧了一眼,才发现,伤口已经结痂,愈合得格外好。
  虞华绮心头一酸。
  那药,果然是有奇效。
  闻擎没察觉到虞华绮的小心思,他给虞华绮擦干净手,把她抱回炕床上,“我去换衣裳,阿娇先在这等等,待会一起用晚饭?”
  虞华绮垂着眼帘,低声应了一句,“好。”
  她心里难过得厉害,想问问闻擎,问问他都经历过什么,问问他手臂的伤还疼不疼。
  但她发现,闻擎对此很抵触,不仅不愿意让她看伤,连让她知道这件事,都不愿意。
  虞华绮克制住心疼和冲动,勉强生出几分理智——自己不断追问这件事,或许是对闻擎的二次伤害,反正从今往后,无人再能肆意伤他,他不愿说,便不说吧。
  可虞华绮想着想着,又有几分气恼。
  以前的事,她都可以不计较,但闻擎不爱惜自个身体的毛病,必须要改。
  哪有腹部受了重伤,还不管不顾,策马行山路的?
  让她在山庄多等一刻,又不是什么大事,如何比得上他的身体重要?
  刚才在马车内,若不是她主动发现,闻擎是不是要瞒她瞒到齐王府,再背着她,偷偷上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虞华绮越想越气,气得心口发疼,恶狠狠地瞪了刚换好衣裳,龙章凤姿精神奕奕地从外间走进的闻擎一眼。
  闻擎被瞪得莫名,待要上前去哄,虞华绮却率先跳下炕床。
  “我饿了。”
  说完,她瞧也不瞧闻擎,径自往外走。
  她虽没理闻擎,但脚步却放得很慢,仿佛怕闻擎追她追得急,扯着腹部伤口似的。
  闻擎跟在她身后,进了花厅,直到落座,都没得到虞华绮一个眼神。
  他其实很忙,陪虞华绮用顿饭的功夫,便不断有人前来求见,其中以户部尚书和赵小侯爷的事最要紧。
  虞华绮心知,大局初定,闻擎定然有许多事情要忙。
  她神色稍微缓和,给闻擎布了几筷子补血的菜肴,“快用饭,没用完两碗,我是不许你去忙政事的。”
  闻擎见她终于肯理自己了,出鞘寒锋般冷冽的容色温和下来,“不闹脾气了?”
  虞华绮接过丫鬟呈上的漆黑药汤,放在闻擎面前,“不闹了。”
  “闻擎哥哥,我想通了。”她看着闻擎喝完那碗药,才继续道,“你若不爱惜身体,也不打紧。再有受了伤,还瞒着我的事,我就照着你的伤,原模原样地在身体上也戳一个窟窿。”
  “哐当”一声,闻擎手中的孔雀绿釉碗霎时四分五裂。
  他神情阴鸷,罕见地对虞华绮动了怒,连声音都克制不住地含着庞然怒意,“胡闹!”
  虞华绮桃花眼一弯,没有丝毫惧意,甚至帮站起身的闻擎,拂去了衣摆间的一片碎瓷,“闻擎哥哥,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闻擎胸口剧烈起伏,紧紧掐住虞华绮的腰。
  他闭了闭眼,竭力掩去其中的暴戾,命令道:“阿娇,把那句话收回去。”
  花厅内的气氛凝滞而紧张。
  得了赵小侯爷嘱托,刚走进花厅的小丫鬟不明就里,“禀殿下,赵……”
  “滚!”随着一声怒喝,那小丫鬟兜头被砸了个瓷碗。她吓得一哆嗦,差点跪在满地碎瓷上,白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
  虞华绮的身形亦是微微一颤。
  她抬起头,娆丽的桃花眼闪着点点泪意,“你是骂她,还是骂我?”嗓音很轻,含着倔强,又含着脆弱的颤音,仿佛下一刻,泪珠就要合着哭腔滚落。
  只是一瞬,闻擎的心就软了。
  虞华绮含着泪,似乎委屈得狠了,扯过闻擎的手,往自己后腰放。
  闻擎不肯配合,她眼底的泪猝然滚落,咬着牙一言不发,铁了心的,非要叫他抱住自己。
  良久,直到闻擎叹了声气,主动环住她的腰,收紧怀抱,她才拭掉眼泪,踮起脚尖,轻轻碰了碰闻擎的薄唇。
  随即,两滴眼泪砸在闻擎脸上,“我好爱你的,你别凶我,要疼我,有事不许瞒着我。我会一直乖乖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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