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声的同时,程继文冲着她倒下来,脸埋进她的肩头,也抱住了她。
周正昀轻抚他的背,好言相劝着,“以后你跟别人吃饭喝酒,不要喝得这么醉,小心让人拐走了。”
程继文把头抬起来,对她笑着,“你哄小孩啊?”
她也笑,笑完又认真地应道,“嗯。”
他皱起鼻子伸手要蹂/躏她的脸,却不是动真格的,她随便抵挡一下,足以将他挡开,只是最后他又倒向她,在她的耳旁呢喃软语,尽管叫人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她的心头还是软成一片。
等他不出声了,周正昀才说着,“快告诉我你的手机充电器在哪里。”
一时的气结解开了,她脑子也灵光了,手机接上电源得以开机后,从外卖软件上搜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找到卸妆水和护肤品,虽然是些网络评价一般的鸡肋产品,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她将程继文扶进卧室。在他模糊不清的指示下,周正昀还是找到他的浴巾和睡衣,全部塞进他的怀中,再把他整个人塞进浴室,然后她坐在床下的地毯上,发着呆等他的动静,担心他不慎滑倒,或有其他情况发生。
然而他顺利地洗完澡,自觉地躺进床上。自觉到让周正昀有些发愣,回过神来,他好像已经进入梦乡。
周正昀轻轻地带上卧室的门,坐回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外卖,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一刻,似乎是度过了最困倦的时间,她愈发清醒了。
她心怀侥幸地想着,还好刚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还好没有在无意间伤害到他。两个人一起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不可能事事顺着她的心意,依从她的计划进行。
第二天早上,先醒来的竟然是程继文。他习惯性地翻身摸向床头柜找寻手机查看时间,遍寻不见手机,才睁开眼睛确认。
一连几天宿在周正昀的家里,突然见到自己家的床头柜,程继文还懵了一下,转回身来,发现身旁还躺着一个人——被子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乌黑的发顶。
程继文将她脸上的被子轻轻往下压了压,别待会儿闷得慌,随后悄无声息地下床了。
没有拉上的窗帘让阳光直冲冲地晒进来,程继文眯起眼睛上前将窗帘底下的遮光纱帘拉出来,才回头走进厨房,打开橱柜找到蜂蜜,冲了一杯蜂蜜水,饮用后感觉宿醉的不适多多少少有所缓解,才洗净杯子又冲一杯蜂蜜水,放在餐桌上。
他在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检查了错过的消息,再想学着从外卖软件上点两份早餐,因为家中的冰箱空闲多日,令他一筹莫展。
在这时,洗漱过的周正昀从卧室出来,穿着属于他的灰色长袖t恤和白色长裤,太不合身,更显得她单薄。
程继文对她说,“我给你泡了杯蜂蜜水,在桌上。”
这句话让周正昀原本要走进客厅的脚步,又拐进了厨房端起桌上的蜂蜜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到他的身侧坐下,随即见他递来手机,也问着,“想吃什么?你眼睛怎么了?”
周正昀已经接过手机,反问道,“我先回答哪一个?”
她迷茫的样子让程继文想笑,忽地觉得不合适,又问一遍,“眼睛怎么了?”
一早周正昀也发现自己眼睛周围有些异常的泛红,遇水稍有刺痛感,但她不甚在意地说,“不知道是因为换季还是卸妆水的问题,有一点过敏了,不过不要紧,两天就好了。”
程继文昨晚还没有喝到断片,当然记得她差不多是让他“坑”回家的,没有任何准备,尽管他也是无心的,仍然感到愧疚地说,“要不要买个什么药膏涂一下?”
周正昀开始划动他的手机屏幕,一边说着,“不用,它自己会好的,我有经验。”每到季节交替时,稍有不慎她脆弱的皮肤就要过敏。
程继文抚摸上她的头发,想着说道,“下午要是没事儿,我们就回你家搬行李?”
周正昀不作犹豫地点头答应。见过他昨晚那副模样,他在她心里已经彻底走下神坛,这样不是不好,这样她反而更自在了。
午后两点,走进停车场,却有种天寒地冻的感觉。开车前往她家的路上,望见车窗外的行人都穿着厚实,偶尔也有一、两个穿着单衣的,但是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肩膀,叫人不得不想着,果然是冬天来了。
周正昀却是想着,今年她搬家搬得有些频繁,而且归总原因,居然都能归到程继文身上。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搬家是麻烦,但如果不是他,估计她还要再单身两、三年,四、五年也不是没可能。
回到家中,周正昀首先打开冰箱,拿出一瓶无糖饮料喝上两口,才站立在中心位置上思考从哪里开始收拾,她总是先在心里计划,计划完再动手更有效率,也更能感受到整理的乐趣。
程继文以为她是无从下手,“我建议,你先整理出差要带的行李,还有日常要用到的东西,剩下的,等我下了班可以再过来拿。”
周正昀不想他下了班还要来回跑,她也可以用一个下午把自己所有的行李打包妥当,今明两天时间足以搬空她的家。幸好她还没有来得及添置大件的家具。
晚饭就在她家里吃,目的是为把冰箱清空。周正昀忽然意识到,今后她可能要习惯清淡的饮食,因为程继文做的菜味道都很清淡。在这件事情上,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适应他的习惯,没有必要勉强他做出改变。所以吃饭时,周正昀只是筷子顿了一下,没有与他探讨饮食习惯的问题。
上车回家,回今日起是他们两个人的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穿行在车河中,周正昀酝酿了一下午的台词,终于说出口,“我想,以后你交房租,我交物业和水电?”
程继文并不意外,倒是有点儿意料之中,点着头说,“ok,我接受安排。”
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周正昀应该感到舒心,但又忍不住问他,“那么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好,还是不好呢?”
“嗯?”程继文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说着,“你是想要和我能有一个平衡是吗?”
周正昀没有立即答复,苦思一阵,明白了自己的思路,才说,“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在投入大量时间和金钱的成本,因为跟你相比,我能为你做的其实很少。”
正当程继文莫名有些感动的时候,却听到她的大胆假设,“将来你身边要是出现一位美丽的富婆,还对你全心全意,你不就跟她跑了吗?”
程继文咬牙切齿地说,“我真想把你脑子撬开,看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周正昀展露笑容说,“你应该高兴我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因为我很在乎你。”
第49章
两次搬家的时间接连得如此紧凑, 好处是上回搬家剩下的打包箱子还存着没扔。他们要将这些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从车上搬进电梯, 再从电梯搬出来穿过走道搬进家门。整个过程中, 主要劳动力是长期健身锻炼的程继文,周正昀没有想要袖手旁观。
只是不巧, 在将行李搬出电梯的时候,周正昀的妈妈打来电话,照例询问她这几天过得如何, 有没有添衣, 有没有加厚被褥,工作怎么样,身体状况怎么样。
周正昀向来是不愿意敷衍家人的,眼下只得用肩头夹住手机艰难地往电梯外搬东西。程继文已经来回一趟, 见到她的动作就说, “我来, 我来——”
她没有逞强,让程继文接过行李箱, 随即听着妈妈在电话里怪道,“你在外面吗?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姚去找你了?”
电梯里还有最后一个箱子,周正昀想要利落地收尾, 于是转身将箱子抱起来,脑子跟不上,干脆直言,“妈妈,我在搬家, 晚一点再给你回电话。”
然而妈妈见不到她此刻腾不出手的模样,只顾得上自己惊讶,“搬家?怎么又搬家了?”
周正昀不擅长骗人,至多只能隐瞒部分事实,偏偏妈妈是这样问她,一时编不出搬家的理由,情急之下说出,“就是……我……搬来跟我男朋友一起住了。”
听到妈妈的反应前,因为周正昀搬起箱子时抬起膝盖顶了一下,动作幅度太大,使得手机从她的肩头滑落摔在瓷砖地上。
恰好,程继文再次返回电梯前,能帮她捡起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的钢化膜碎得像是有人拿棍子使劲儿敲打过寒冬腊月结冰的湖面。
手机摔落的刹那,周正昀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如果通话因此被迫中断,妈妈又刚好没有听清电话中断前她说的什么,那么她就有时间编出个像样的搬家理由了。
可惜,程继文把手机递到她眼前时,还说着,“电话还没断。”
周正昀随即将手中的箱子与他递来的手机交换,也瞧见了支离破碎的钢化膜,颇为心疼,正要把手机贴到耳旁,程继文赶忙出言拦住,“屏幕都碎了,待会儿再把脸给刮了,你开免提,我不偷听。”
程继文搬着箱子往家门方向走去,周正昀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与妈妈恢复通电,“我刚刚手机摔掉了……”
“没事情吧?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手机摔坏了吗?”
“没事,它还很结实。”周正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家门,回头确认一眼过道里没有落下的东西,才将门关上。
“你刚才说,你是搬到男朋友家了?”妈妈果然还是听见了手机掉落前她说出的话,只是难以置信。
周正昀迟疑片刻,总算坦白,“嗯,搬到一起住了。”又不是早恋让父母发现,为何方才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现状告知家人,她有些紧张吧。
妈妈反而还没有从惊讶中走出来,“你,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
“前段时间,我原本是想等我们稳定一点,再告诉你们的。”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也在上海工作?做什么工作的?”妈妈通过这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找到回神了。
在妈妈发问的时候,周正昀已经将手机的音量调小,并且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她知道外面很冷,所以没有打算走出去,只是转身背对灯火通明的城市,方便她留意程继文的动向。
关于程继文的家庭情况,周正昀知之甚少,只能回答,“他是我的上司。”
“你上司?今年多大年纪了?没有结过婚吧?你可不能找个有婚育史的,离过婚的男人有多会算计你想都想不到,我宁愿你找个条件不那么宽裕的,也不能去给别人家的小孩当后妈……”
正在此时,程继文忽然走进客厅,似是为着找寻他自己的行李。
“妈妈!”周正昀立刻打断妈妈天马行空的担忧,“我手机不是摔了吗?钢化膜碎了,我怕割脸,所以我开着免提!”
妈妈静默了一下下,又说道,“那……你还没回答我啊!”
周正昀感觉妈妈的声音比之前还大些,于是她愈发小声地回答,“没有,他连婚都没结过,哪里来的小孩?”
“没有就没有,干嘛说得这么小声?”
“我们现在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说那么大声?”
妈妈不理解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正昀很无奈,张了张嘴,突然用到正常的音量说着,“不然我把电话给他,你们俩自己聊吧?”
“不用了,我跟他又不太熟。”
周正昀笑了,是觉得妈妈忽然怂了。
妈妈不知道她笑了,仍旧以自己的评判标准认定她还没有完全长大,操心地提醒着她,“你不要像别个女孩子那样,一谈恋爱就晕头转向的,凡事自己要留个心眼知道吗?万一出什么事了要及时跟爸爸妈妈说……”
对于妈妈的念叨,周正昀一一作出回应,等到电话结束,她才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倚着沙发背,面朝阳台方向,当即转身,正好看见程继文走进厨房,她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也走过去。
程继文正在清洗着回家路上买来的苹果,转头见她进来,随即说着,“伯母啊?”
周正昀“嗯”了一声,然后说,“她想掌握你的所有情报,我让她直接百度一下。”
程继文关上水龙头,诧异地问她,“你真的这么说了?”
周正昀不解地反问,“不可以吗?”
程继文取下瓜果的削皮刀,对着洗碗池给苹果削皮,“也不是,就是会搜出很多莫名其妙的新闻。”
“莫名其妙的新闻?”周正昀好奇地重复一遍,紧接着又说,“我开玩笑的,我没有告诉她你是谁。”
“为什么不告诉她?”
周正昀一顿,才说,“因为她没问,可能是觉得就算我说了,她也不知道是谁吧。”
程继文削完了苹果皮,先递到她的脸前,她几乎瞬间明白他的意图,没有用手接过,只是凑近啃上一口,他再把苹果拿回去自己接着啃。
苹果的口感有点儿粉糯,很甜。正所谓吃人嘴短,周正昀主动地替他收拾起洗碗池底的果皮,一边想着妈妈的担忧,一边好笑地说,“我没有男朋友的时候,他们急着叫我去相亲,等我有了男朋友,他们又觉得我年纪还小,谈对象容易被人骗。”
程继文又把苹果伸到她眼皮底下,待她再啃上一口,就问着,“跟以前那个相亲对象还有联系吗?”
周正昀先是摇头,嘴里的苹果差不多咽下去,才回答,“没有了。”
话语落下,她突然想到自己只是说“他们急着叫我去相亲”,程继文怎么就确定她已经相过亲,还有个相亲对象呢?还是她曾经跟他说起过这件事情?
等不到她从大脑中调出这部分记忆,只听他又问道,“微信还加着吗?”
周正昀收拾完苹果皮,正洗着手,略微地点点头。
程继文马上说,“删了。”
周正昀忍俊不禁,却没有应答他。
“没跟你开玩笑,”程继文再给她啃一口苹果,借机继续说,“按你这个脑回路,以后要是来了一个没有我帅的穷小子,对你还爱答不理的,你不就跟他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