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没有受伤？”卫喜乐发愁。
云薇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泪眨回去：“他的头上破了个小口子，检查过了，不是什么大的伤口。”
“我去看看他，地址你有吧。”听到他受伤的话，卫喜乐更坐不住了。
云薇：“我也去。”
卫喜乐看了下两个孙子：“你先在家休息，你请假了吗？”
云薇家是北方的，这里没有什么亲戚在，出了什么事，她就想着回来这边，这次如果不是两个儿子在，她是会跟着去的，现在，听到婆婆这样说，云薇咬着唇，想去，但是又放不下两个孩子。
他们确实被吓到了。
晓晓带着林振江和林振海兄弟两个出去。
林青石不让他们小的在旁边继续听，怕吓到他们。
晓晓就带着他们到了院，凝神细听，多少能听到一些。
商量了，这种时候去的人不要多，所以就林青石和卫喜乐、林华泽去，蓝巧敏去单位，顺带着帮云薇请假，她没有请假，不说一声，那就是旷工了。
家里面林青石也放心，小儿子小女儿年纪不小了，一向懂事，二儿媳妇先请假在家里住两天，然后再回去工作。
她现在的状态去工作的话，估摸着也是不在状态，容易出问题。
说定了，卫喜乐跟晓晓他们两个说了，让他们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谁来都不要说，要是有人问起他们两个去哪里了，就说他们去省城了。
然后匆匆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出发了。
晓晓看云薇还不在状态的样子，虽然脸上没有泪，可是魂似乎不在身上。
她去厨房给云薇和两个侄子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各自加了一个鸡蛋。
“二嫂，在路上肯定饿了吧，吃完面之后好好睡一觉。”
云薇吸了吸鼻子，刚刚跟着林青石和卫喜乐发泄了一通，现在精神状态好了一些，看到面前有面，乖乖的吃了，脸上也能露出一个笑的模样来。
她现在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现在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她是抱着林振江和林振海兄弟两个睡的，抱得紧紧，眉头紧皱，从睡姿就能看得出来她的不安稳。
林华坤坐在门槛上，好一会儿，他看着晓晓，以不会打扰到他们睡眠的低声问着：“妹妹，我们该怎么办？二哥能出来吗？”不是他悲观，而是公社上也有人被下放，但是就没有谁被放出来的。
要是二哥一直不被放出来，二嫂该怎么办？
二嫂现在已经跟二哥离婚了，从法律上来说，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有两个侄子，如果二嫂决意真的跟二哥离婚的话，两个孩子应该就是他们抚养，他们家的情况，养多两个小孩没问题，就是吃饭的时候少吃一点细粮，吃肉的时候少吃一点。
他很快就高中毕业了，然后就能想办法找个工作，然后拿工资。
晓晓没说话，问题不在这里，在于小孩子的歧视，大人的风言风语，那才是他们最难挺过的那个关卡，在这种不安的时候，晓晓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能护着两个侄子的。
没有人来找卫喜乐，来找林青石的有两个，他是大队长，村民有什么矛盾啊，有谁要开介绍信啊，都是来找他。
晓晓跟他们说了她爸去省城了，明天后天再来，让他们先回去了。
她爸这情况，真的不能久请假。
等云薇一觉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晓晓和林华坤已经做好晚饭了。
云薇抱歉：“我们睡的太晚了。”
她这一天就没有安心的时候，直到回来了这里，安心的地方，熟悉的感觉，她睡一觉就睡的沉了。
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做饭。
晓晓当然不在意：“二嫂，我做了鱼汤，来尝尝我的手艺，振江，振海，看看姑姑做的，跟妈妈做的有什么区别。”
看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云薇深吸一口气，饿了。
“我该起来帮忙的。”
“二嫂，你别跟我客气，一家人嘛。”
美食可以抚慰人的心灵。
这是真的，一碗热乎乎，火辣辣的鱼汤下肚，云薇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林振江和林振海已经露出了笑容：“姑姑，这个鱼汤好喝。”
“好喝那就多喝点……”
云薇轻轻的抿了抿唇，帮着两个儿子夹菜，他们被吓到了，现在要正常些，再别吓到，搞不好他们就要生病了，她要坚强，别在他们面前露出来，小姑都能做到，她也可以的……
在心神不宁的等待中，第2天到了，林青石和卫喜乐回来了，可以明显的看得出来，卫喜乐脸上的憔悴。
云薇和晓晓林华坤一起围了上去。
都很关心林华杨的现状。
卫喜乐强拉起笑容：“他受的伤没什么大碍。”
他们去的时候，农场守卫的态度很差，一开始根本就不让他们见人，后来还是林青石拉了他到一边，他才松了口，让他们快点说完，然后去叫了他们儿子过来。
林华杨额头上的伤确实不重，但是精神上的打击让他短短一天就比之前丧气的多，精气神都没了。
看到意气风发的儿子现在这个模样，卫喜乐差点没有泪洒当场，只不过是硬忍住了，要是动静大点，不远处的守卫估计就不乐意了。
林华杨看到自己爸妈来了，脸上很惭愧，他连累了他们，有他这个儿子，大队里面肯定对有影响的。
还有被他连累得最深的云薇，还有两个儿子……
他只能对自己爸妈说对不起，还有要是云薇想要改嫁的话不要阻止她，两个孩子就要麻烦他们两个了。
他很清楚，被下放的人就没有回去的。
云薇还这么年轻，他怎么好意思耽误她。
他这一说话，卫喜乐哪里还忍得住，他这话就跟交代遗言似的。
没有太多的时间，守卫就赶人了，林青石只说隔段时间会给他写信，通信还是可以的，不过就这态度，到时候估摸着还有别的讲究。
现在面对家人，林青石和卫喜乐没有说的太详细，粗略的说见到他了，人还好，下次我们再去看他，平时也可以给他寄东西。
云薇听了这话，眼睛一亮：“是可以探望的啊。”
“三弟怎么说？”
林青石：“他回去单位了，他会想办法。”
云薇还抱着期望，哪怕知道这期望很小。
卫喜乐沉默。
“云薇呀，妈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现在他去农场了，你想要做什么，爸妈都不拦你，你不要担心两个孩子，有我们一口吃的，就有他们一口吃的，怎么也会把他们养大。”在孩子都睡着的时候，卫喜乐拉着云薇说话，夜静悄悄的，耳边只有虫鸣声。
云薇一开始不懂，后面就懂了，她觉得自己很冷静，或者说没有更冷静的时候了。
“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夜深了，我困了，我先去睡了。”
云薇装傻，她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孩子他爸或许可以放出来呢？
卫喜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即手揉了揉眉心，这话她也不想说的，这跟挖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她不得不说，她要把她的态度表达出来，之后怎么做，就要看云薇怎么想了，她怎么做都可以，如果她愿意留在他们家，以后她就把她当亲女儿看待，要是她选择改嫁，她也充分理解，还会另外给她准备一份嫁妆，不管怎么说，她这些年都是她的好儿媳，也是自己两个孙子的妈。
晓晓觉得眼见为实，找机会自己去了红滩农场。
卫喜乐是不乐意的，觉得太远了，晓晓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和她一起踏上火车。
林华坤就被爸爸赋予了重任，保护妈妈和妹妹，火车上蛇龙混杂，有的专门盯着妇女下手，他妈妈现在年纪大了，还是很好看，妹妹更不用说，在火车上，他全程紧张。
到了目的地，他们又转车，坐了一个多小时车，然后步行二十分钟，才到了目的地——红滩农场。
入目所及的，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土地，面积很大，但是大门就能看的出一些这个农场的经济，穷。
大门的木板都是两块不同的木料拼接而成的。
里面的“犯人”的待遇，可想而知。
晓晓皱眉，这样可不行啊，多少人，就是在这段时间坏了身体。
她有什么能做的呢？
卫喜乐去门边的大爷那里说明来意。
那大爷的年纪是相对于晓晓他们这个年纪来说的，对于卫喜乐来说，就大几岁或者十来岁。
“同志，同志，我们就说一会儿话，很快的。”
他面无表情的阻拦：“不行，我记得上次你来过，还没多久，这会耽误他干活的，要是耽误了，谁给他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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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看守的大爷很固执, 任是卫喜乐说什么都不愿意去叫林华杨出来，距离上一次他们过来也有接近半个月了, 时间并不短，卫喜乐被打击的不行，不过在儿子女儿面前, 还有在想要见到二儿子的迫切面前，她都忍住了，好声好气的求他通融。
但是说不行，就是不行。
晓晓看那边不行, 注意起了周围的动静, 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立刻过去，露出自己的酒窝：“叔叔, 你好。”
晓晓的长相很讨喜, 她知道, 尤其是现在还未长开，有一点年纪的，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也很会利用自己外貌的优势。
“小同志，你找谁呀？”来人的心情不错, 看到这么亮眼的女同志, 心情更好，他有好一阵没有看到了，这是一个不算弱点的弱点, 因为对方没有什么淫邪之心，只是单纯的喜欢看好看的人。
这对晓晓来说就是一个优势。
晓晓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我哥在农场里面，我想见见他，哎，不过这里看守的比较严格，我可能见不到了，我还想跟他说说么，这个农场我之前有找过资料，据说这里的土地比较贫瘠，有很多都是林地，我家那边也有很多的山地，种了很多树，上上年的时候，我们大队就开始养羊了，到了去年已经初见成效，把山羊管束起来，吃草，不让它们吃庄稼，它们的粪便还能作为肥料，皮可以做衣服鞋子，肉可以吃，用处可多了，我觉得这里也可以呀，费的功夫也不多，几个人就可以了，到时候大家养了羊，多少能吃多几块肉。”
“哦，这个，不知道你们养的是什么羊，有空跟我仔细说说吗？”他果然来了兴趣。
晓晓撞大运了，因为这个就是这里的负责人，要说起来，他也愁啊，农场的粮食产量就这么多，但是送来的人越来越多，该怎么填饱他们的肚子啊？
他们送来了人，可是从来不会送粮食过来的，他全部种了产量高的粗粮，也没办法填饱这么多的肚皮，只能让他们开垦荒地，但是这开垦的荒地不是什么肥地，种植出来的作物产量就这么多，而且开垦荒地还辛苦，他也轻易不想搞出人命。
现在听到晓晓这么一说，他就来了兴趣了。
他们这里有近1/3的是林地，之前他还真没想过要往山上放养一些羊，现在听到晓晓的话，他就来了兴致。
“我哥也知道一些，当初还是他帮忙找的资料。”
“这样啊，他叫什么名字？叫过来我们一起谈谈。”
于是这样他们就被请到了他的办公室里，林华杨没多久也被请来了，看到他的时候，林华杨晓晓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坚持不住，二哥一直都是体面的，他大学毕业，总是穿着中山装，胸前搁着一支钢笔，就算衣服上面会打些补丁，但是他的衣服一直都是整洁的，衣着整齐，看了就让人心生好感，但现在，他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衣角下开了一个口子，都没有及时缝补，他的手上起了好几个血泡，指头尖上还有红肿和破皮，嘴唇边起了燎泡，脸颊两边的肉凹了下去，眼下有着黑眼圈，看来这半个月他过得很糟糕。。
“妈，小弟，小妹！”林华杨看到他们，愣了一下，脸上也闪过一丝喜色，随后就看向了叫他来这里的人。
“是林同志吧，你好你好，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我听你妹妹说，你们生产大队有养羊，而且你当初当干部的时候也是有组织村民做这个，你觉得我们农场合适吗？”
一听这个，林华杨看了一眼面露鼓励的小妹，他就知道这是谁说的了。
“咳咳，是的，当初还是一个知青提出来的，之后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让人去抱了几只小羊仔，开始养羊，很多都是跟牛、骡子相通的，只要喂草就够了……”
林华杨侃侃而谈。
如果不是他上任时间短，不然他的政绩也要出来了。
晓晓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时候是他表现的时候。
晓晓在心里叹息。
这是她想到的可以帮他从这繁重的劳务中解救出来的办法，但要从这农场出去，光明正大的出去，难。
除非他有什么大的发现，然后让上面的人保他。
但是他本身不是什么科研人员。
晓晓也不是。
林华杨也知道这一点，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确实对养羊这件事有一些心得在。
如果说知青们下乡是不适应的话，他们在农场，那就是拿命在拼，他们每天从早干到晚，有专人监督，要是干活不达标就克扣口粮，那口粮吃的是稀得能照人影的粥水，住的是漏风的草棚，这幸好不是严冬，不然估计不少人就要在寒风中迈不过去了。
这才短短十来天，林华杨就瘦了这么多。
可以充分显示这里的生活有多艰难。跟他同一批的有一个50多岁的，没适应，病了，求爷爷告奶奶才得了一些草药，熬了过去，林华杨子看了，只觉得庆幸，在那一天他当机立断的跟云薇离了婚，让她把两个孩子带走，他怎么忍心让两个孩子和她都一起来这里受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