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项羽都已经决定了,根本也不是在征询他们的同意,他这一上马招呼后面的兵,全都一个个的跟上,追随项羽而去。
项羽先前而来,刘元派去打探的人也很快回报了,刘元回头吩咐道:“等项羽来了,就让人将范先生的棺木运来。”
项羽与范增,该是项羽等着范增的份,哪有范增等着项羽的。
范增到死都在为项羽算计着,范增并无非要项羽知道,刘元却一定会让项羽永远的记住,永永远远地都忘不掉。
“项将军。”项羽长得本就好看,穿上一身银白色的铠甲便更显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你也敢来见我。”项羽怒目相怼刘元,刘元道:“我为何不敢。”
“是你害死了亚父。”项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刘元丝毫不在意地道:“你也好不到哪里,我如果是杀害范先生的凶手,你也是。”
“亚父之死怎么会和我们霸王有关。”就算刘元吐过范增之死与项羽有关,军中知晓的人都不少,但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没能忍住地怼回了一句。
刘元吐道:“旁人不知道,项将军自己比谁都更清楚,为什么范先生会自请回到后方为你调配粮草。”
话是刘元告诉项羽的,项羽正是信了刘元的话才会怨上了范增,但是范增的初衷都是为了项羽啊,项羽感于此心,所以他不会对范增动手,却又不能再容忍范增为了成功连他的妻儿都能舍弃的做法。
范增是何等的聪明人,项羽那点心思都是瞒不过范增的,为了让他们都不必再针锋相对,因而叫刘邦一方得了利,范增选择了退让,正好粮草后方被刘元和彭越搅得天翻地覆,他便想为项羽在后方解决了这两个人。
“况且,范先生背上长了毒疮之事,项将军是不知道的吧。”刘元很是肯定,项羽听着睁大了眼睛,这件事他是确实不知道,从来不知道。
“瞧瞧,范先生为你呕心沥血算计,只为守住你的天下,你是怎么对待范先生的?你连范先生的身体如何都不知道。亚父,你唤着这一声亚父心里就不亏心?”刘元是想为范增鸣不平的,范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项羽,项羽却领过几分情,领过几分?
“你是指,亚父是死于毒疮发作的?”刘元对外只说范增是病故,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范增真正死因。
“当日我在你们粮草大营等到了范先生,本意是要用范亚父取你们的粮草,项将军可知,范先生在落入我手上的那一刻起便存死意,他以年迈之向躯而欲杀我,因他知道这是最好除去我的机会,哪怕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范先生是谋士,他从来都只会用计杀人,因为他也只有用计能杀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谋士,老人,却为了项将军你用匕首对向我,想取我的性命,只为帮你除了我这个心腹大患。项将军,你说你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福气呢?”
“项家的人一向不泛愿意为他们死的人,可惜他们从来都不会懂得珍惜。”一行运着范增的的棺木而来,让人没想到的是琼容竟然也来了。
本来被刘元捅心捅得难受的项羽一看到琼容立刻惊唤道:“婶娘。”
“别这么唤,我与项梁早已没有半分瓜葛,这一声叫唤我当不起。”琼容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项羽这一唤。
“婶娘,叔父这么多年地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你与和华儿妹妹。”项羽没有想到他们找了半生的人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而琼容显然对他们项家依然存着恨。
琼容道:“对了,我来到这里是想告诉你,范增虽然是身上长了毒疮,但他之所以会死得那么多也算是我气的。他敢挑拨我与琼华之间的关系,我就让他死。”
项羽是再见亲人本是欢喜的,没想到琼容先是不肯认他们,接着更是告诉项羽,范增之死还跟琼容有关系,项羽不可置信地看向琼容。
“怎么,不想信?我本能救范增,但是他敢对琼华说那些不该说的话,我便让他死。项羽,你与你叔父想必是一样的吧,看看吧,有人到死都想着你们,都为你们打算,你们这心里是不是很高兴,觉得自己很了不得?”
刘元听出琼容话里别有所指却不敢插话,还是让项羽自己跟琼容对上吧,她是没那个胆子。
项羽再一次唤了婶娘,琼容却继续地道:“你们项家的人啊,不是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吗?范增这样的谋士若是换了另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人,你今日也绝不会是这般模样。项羽啊项羽,你现在是想为范增报仇吗?”
“婶娘。”项羽面对琼容一双犀利的眼睛连头都抬不起来。
“人活着的时候你们不拿人家当回事,人都死了你们还装什么心系于人,不觉得十分可笑?”琼容觉得这样说得还远远的不够,项羽这样的人,就得捅到他的心头。
“范增哪怕只剩下一口气还跟我说,你们项家还在寻着我们,他让我念着琼华的份上帮你一把,他想让我帮你杀了刘元,因此我让他死了。”琼容是没能对刘元说的话这会儿都说出来了,刘元听得那叫一个胆颤心惊的,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
“范增背上的毒疮不是一两日长成这般的,你不知道吧。范增有意瞒着你是一个原因,你一个大将军连身边这样亲近的人那样的变化都没有发现,你现在装出一副要为他报仇的样子是要做给谁看?做给死人看还是活人看?”
带着轻蔑不屑的问,琼容更是扬起眉地再问项羽,“你哪里来的脸让刘元跪着送范增回彭城?范增就算对刘元有过教导之恩,刘元几次三番地饶他性命,她比起你来,比对范增有良心多了。”
“在发现范增病重的第一时间,她第一反应是救范增,范增几次想要自尽也是被她激得活了下来。范增愿意为了你而死,你呢?你是盼着他死的吧,当他一次又一次说出不如你意的话的时候,你是盼着他死的,盼着他死的对不对。”
“亚父。”项羽此时双眼通红,项羽是再也坐不住,从马背上滑下,项羽跪下唤了一声亚父。
“项羽啊,你扪心自问,范增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了你,是不是为了你的这个江山?”琼容这样的人不出手则矣,一出手果断是要项羽再也直不起身来。
“亚父,我对不起亚父,我对不起亚父。”项羽泪如雨下,那些他曾经忽视的,不想再跟范增再见的画面,映着琼容说的一字一句,都浮现他的心上,让他止不住的难受,想要落泪。
琼容道:“一句对不起你以为就能抹去你做的一切了?若非范增到死都念着你,到死都想回到你的身边,连范增的棺木我们都不会给你。”
这种事情琼容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不带一丝的犹豫,项羽低下头,朝着琼容吐道:“多谢婶娘。”
“用不着谢我。我只是念着范增这份忠心,便也无视你的自负,你的自私。”这般有对比的吐露这一句,说得项羽更是抬不起头。
一如刘元和琼容说的,范增为他做得太多了,可是他又曾为范增做过什么。
“接范先生回去吧。”刘元此时也下了马,朝着项羽说了一声,而她也走到了范增的棺木前,亲自扶着范增的棺木走向项羽。
项羽连忙地站了起来,不顾身上穿的铠甲咯得人生痛地抹过脸上的泪,“亚父,羽儿接您回家了。”
刘元的动作一顿,“项将军是真的很幸运,可是这一份幸运到此就结束了,从此以后我们都一样了。”
范增算是教导过他们两个的人,到了今日,一切都会变得一样了,项羽看向了刘元,刘元道:“希望项将军有胆量看一眼范先生的尸身。”
最后说了这一句,项羽整个人一颤,“这样项将军才会知道,范先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还在为你劳心劳力的谋划。”
棺木总是要交到项羽的手里的,刘元做完了,往后慢慢地退去,范增不曾收她为徒,对外上他们都清楚对方是你死我亡的敌人,刘元就算念着范增的教导之恩,这个时候也不能跪下送范增这一程。
而项羽得到了范增的棺木,想起来了刘元刚刚最后的提的那一句,不知为何地推开了范增的棺木,天气转冷了,刘元更是放着冰块在范增棺木下以保存范增的尸身,范增就像是刚死去一般。
鬼使神差的,项羽伸出手动了动范增的后背,当看到范增背上的毒疮时,项羽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口鲜血喷散了出来。
“将军!”项羽这样突然吐血惊住了众人,一个个都大声叫唤道:“他们竟然在亚父棺木里都动了手脚,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一群人叫嚣着要追上去取刘元他们的性命,项羽却艰难地吐字道:“与他们没有关系,都回来!”
得了项羽的话,一群想要冲上去跟刘元拼命的人都退了回来,急急地唤上一声将军。
“走,我们送亚父回去,立刻回彭城,立刻回去。”项羽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拖着身子想要上马,不想却掉了下来。
“将军。”这样的项羽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的,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范增的死竟然对项羽有那么重的打击。
倒是刘元他们就算走了,后面的动静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琼容吐字道:“项羽吐这一口血也顶不住几日。”
“能顶多几日就顶多几日。想必如今对范先生满心愧疚的西楚霸王一定会给范先生一个盛大的葬礼,让世人知道他是将范先生放在什么位置。”
没错,刘元和琼容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要用范增来刺激项羽,就是要项羽愧疚不矣,这样一来就为沛县争取多了几天的时间。
虽则这样的时间很短,那也比没有要强得多。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琼华是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但是就算项羽吐血了,就像刘元和琼容说的那样顶不住几日,那他们接下来是要怎么办?
“等。”刘元和琼容都异口同声地回答,琼华道:“等谁?”
这一下刘元和琼容都没有回答了,或者更应该说,这个时候的他们要等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刘元送到荥阳的信,还有荥阳那边的战况都没有传来,他们既是要等刘邦的决定,同样也在战报传来。
“报,荥阳传来捷报,我们的大军攻下了成皋了。”这高兴的一句话让人全都振奋了,项羽守于成皋多年与刘邦对峙,本以为会是项羽先攻下荥阳,不料竟然被刘邦反杀了。
“齐地与常山传来消息,燕王和彭越都动了,他们都动了。”武朝同样是将好消息与刘元递上来,刘元道:“果然是因利而动,这样就好了。等着他们三方出动,项羽就算真将十万大军尽扑向沛县,我也无惧。”
想要以人多而取胜,想得倒是挺美的,刘元就算兵马没办法跟项羽对上,也不代表刘元没其他办法。
“接下来打的真就是硬仗了。”琼容哪怕从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未来的路很难。
项羽吐了一口血,被人扶着回去,十万大军已经开拔都到沛县了,将士们七嘴八舌的问起项羽这是怎么回事,得知项羽竟然吐了血,一群人都想杀过去找刘元算账。
“眼下再没有比亚父的葬礼更重要的事,在此之前谁都不许轻举妄动。”项羽就算一时半会的站不起来,他也同样能让他们乖乖的听话,非听话不可。
见着项羽沉着一张脸严肃的样,他们当然知道项羽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时候的项羽就如同当年听闻项梁死讯时一般。
“诺。”就算他们的大军已经到了沛县又如何,一如项羽所说的那样,眼下再没有比范增的丧事更重要的事了。
反正他们有十万大军,且让刘元和沛县的人再多活几日,待范增的丧事一毕,他们便大军直入,杀得沛县片甲不留。
却不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几天的时间完全可以逆转整个战局。
“报,不好了,成皋失守,彭越,韩信大军突然一起出兵,我们连失了十几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