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是第一个撤回去的人,兵马虽然让他们留下,人已经往大帐回去。
见到刘元都走得如此干脆,哪怕还想趁机一股作气将项羽一网打尽的兵马,也乖乖的走了。
“按理来说最急着杀项羽的不应该是他们刘家人吗?看起来她倒是一点都不着急的。刚刚大军围困楚军的时候,她直接等着楚军往她那边击去她才动的手,汉王刚说要撤,她又第一个撤。”
心里对刘元这样不急切想取项羽项上人头的行为,好些人心里都犯嘀咕,不敢明着面与刘元说,背里还是没能忍住和一旁的兄弟说上几句。
“谁知道呢。可你看她也是有真本事的人,用三万的兵马将项羽的十万大军赶到了我们的伏击圈来。”
嘀咕的人也该想自己有没有刘元那样的本事,哪怕是韩信也只有诈败一计而诱项羽,结果刘元是一路杀得项羽只能往后而退。
因着刘元这支神箭手的兵马,他们连盾甲都没有,近身相搏,刘元又以八人为阵,攻守皆是一气呼成,楚军只管一味的往前冲,压根奈何不得他们。
“汉王,小娘子第一个回来了,其他的将军,齐王也都回来了。”刘邦这个时候才赶到,听说韩信用计打了那么一场胜仗,项羽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两万,自是欢喜。
斥候这才来报,刘元已经骑着马进入了营帐,刘邦大声地喊道:“元儿。”
刘元是与刘邦一别又是一个两年啊,不管刘元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是迎了上去唤了一声阿爹。
“好,好样的。”刘邦这一句好样的那是多年前就已经想对刘元说的话,终于是可以亲口对刘元说出来了,刘邦的心情亦是极好的。
“那是自然。”刘元骄傲地抬起头,一副刘邦一点都没有夸错的模样。
“军师。”刘元与刘邦打完了招呼也不能忘了张良,朝着刘邦身后的张良作一揖,张良也朝着刘元作一揖,“小娘子。”
“这一仗小娘子打得十分漂亮。”比起刘邦只关注胜负,张良更是派人弄清楚了项羽的大军如何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谁人为先锋,谁人又生擒了季布。
“对对对,你将季布生擒就等于断了项羽的一臂,甚好,甚好!”刘邦也想起这件事了,连连点头也是十分肯定刘元的作为。
刘元道:“非元之功也,都是诸位将士团结一心,这才能大败项羽。”
不以功劳而自居,不能旁人夸赞而以为一切当真都是她的本事,刘元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制二字。
“汉王,汉王。”刘邦想说刘元不必如此谦虚,刘元立下的功劳,打这一场战的人谁人不知,而曹参和樊哙等人已经陆续地赶了回来,皆与刘邦见礼,也就将刘邦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还是等改日再说。
“都回来了。”刘邦露出一抹笑容,为见着他们而欢喜,樊哙也是露出笑容道:“汉王来得真是及时,项羽的十万大军被破,就只剩下两万的老弱残兵了。”
“老弱残兵也还有两万,不能让项羽卷土重来。”刘邦沉着地吐了一句。
他自己因为什么而胜的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有机会给对手一击即中,把可能危害到你的人杀死,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燕王和彭越将军呢?”刘邦打定了主意绝不会放过项羽,此时问起另外两个手握大半人马的人。
这才问完,韩信和彭越也都骑马归来,一前一后的倒也相差无几。
“汉王。”两人都立刻下马与刘邦作一揖,刘邦连忙上前将他们扶住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燕王和彭将军辛苦了,辛苦。”
亲自将人扶起来,这是何等的敬重之意,刘元一眼看向张良,张良似乎察觉到有人注视的目光,转过头与刘元四目相触,刘元朝着张良露出一抹笑容,张良也回以一笑。
身着铠甲的刘元显得英姿飒爽,一笑落落大方,似是扫开人心上的阴翳,张良露出那一笑也越发显得真心。
“来,请,诸位都请。”刘邦与韩信和彭越说了几句题外话也就言归正传,请着他们都往帐中去议事。
刘邦走在前头,韩信随后,而彭越在刘邦之侧,所有人都给他们让开了道,刘元是最不急着进去的,便让着诸将纷纷都进去。
因着适才诸将皆归,刘元也没有仔细注意到底都来了什么人,如今诸将而归渐渐入了大帐,刘元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人。
“雍齿。”刘元将那人的名字唤了出来,本来都往帐中行去的,听到刘元唤出这个名字,全都回过头一看,认识雍齿的人,沛县中的人,对着雍齿那叫一个咬牙切齿的。
彭越也听到了动静,雍齿是他手下的将军,刘元的声音他也忘不掉,雍齿这会儿站定在帐外,叫刘元的目光盯着如芒在背。
“小娘子,雍齿是我手下的将军,从前诸事,小娘子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与雍齿一笔勾销?”彭越对雍齿做的事也是心时有数的,但是雍齿既然成了他的人,他就得护着。
刘元听到彭越的话一下子看向了彭越,“彭将军的面子刘元自是要给的,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好,数年前我曾经说过,再见他时我一定会杀了他。”
雍齿趁着刘邦领兵出征的时候挑起沛县的叛乱,差点让刘元一家子都死,若不是当初刘元年幼,必取雍齿的性命。
而当年取不了雍齿的命,刘元也是放过狠话的。
“这一句话,雍齿你不会不记得吧。”刘元冷冷地一笑问着雍齿。
刘元说过的话,哪怕雍齿之前是忘记了,那现在也必须是想起来了啊。
“彭将军。”眼下能救雍齿的只有彭越,雍齿也不傻,自是第一时间寻上彭越的。
“小娘子。”彭越岂不知雍齿之意,因而唤了刘元一声,盼着刘元能够手下留情,一定饶过雍齿。
张良也适时的唤了一声小娘子,提醒着刘元切不可以在关键时刻坏了大事。
刘元却坚定地道:“彭将军,我说了不想让我杀了他,就让他从我的眼前消失。”
这一句难道还不是给了彭越的面子,若非彭越说了雍齿是他的人,刘元第一时间便会上去取了雍齿的人头。
“下去。”彭越心里也挺悚刘元的,立刻朝着雍齿说了一句,雍齿睁大了眼睛,他也是几立战功的人,却被刘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挑动着彭越将他喝退,这是多丢脸的事。
然而刘元一双眼睛似是渗了毒瞧着他,雍齿哪怕很想为自己辩驳一句,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是。”应下一声,雍齿退了出去,而彭越道:“多谢小娘子。”
“彭将军说的哪里话,雍齿随彭将军而降汉,也算是我们自己人了,只要他不会再做什么不当之举,彭将军不予处置,我纵然因私仇而恨于他,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一番话说得甚是识礼知趣,张良刚刚还担心着,听着刘元的话总算是放心了,
“来来来,都请进,都请进。”刘邦一看刘元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态度也表露得十分清楚,适时的出面招呼人进去。
“干得漂亮。”刘邦尤其冲着刘元招手,刘元走过的时候刘邦低声地朝着刘元吐了一句,刘元和刘邦对视一眼,对啊,没错的,他们都对雍齿恨得咬牙切齿,都想将雍齿给干掉,但现在真不是机会。
刘邦要跟女儿说两句悄悄话也是没人说什么的,刘邦这也很快地带着刘元进去。
看到一帐中的人,刘邦这辈子都没想过会有今天,但是还不能高兴,至少现在是不能。
“诸位,诸位啊。如今项羽只有两万人马了,你们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全歼这两万人马取项羽的项上人头。”刘邦想杀项羽之心也不怕旁人知道,如今的项羽要是有机会也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取刘邦的项上人头。
既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就不要装出什么我不忍杀你的模样,还是集思广益地想办法杀了项羽吧。
“那还用说,我们那么多的兵马,再一道杀过去,将他们全都杀了就是。”樊哙不爱动脑子,听听他这话就听出来了。
“不,如今项羽还有他那两万兵马如同被困的猛兽,咱们就算要打赢了他,那也不能让我们的将士前扑后继的去送死。得要另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项羽的兵马不战而溃。”刘邦摇了摇头,自己手下的兵自己心疼,不能为着杀了一个项羽就让他们将士不断地送死,还是想想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王道。
“汉王仁厚。”张良听着刘邦所言立刻作一揖,在这个时候刘邦还能记起将士们的生死,若不是将士们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会时时的记着?
“来,都说说,你信有什么办法让项羽这最后的两万兵马不战而溃,让我们不战而胜,直取项羽的项上人头?”
被张良夸了一句,刘邦笑了笑,还是让他们想办法,有什么主意都说出来,说出来了大家一起听听可不可行。
刘元笑笑着,刘邦立刻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小时候听到有人说想家了,阿爹还会给我唱起楚国的曲儿。”刘元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一句,刘邦一顿,随即恍然大悟。
“楚军离家甚久,他们都想家了,围困的兵马,都让他们唱起楚歌来。”刘邦是立刻顺着刘元的话吐了这一句,樊哙那大嘴巴的人立刻追问道:“啊,唱歌,这打仗唱歌有什么用?”
“那你唱叫人去唱就是,问那么多做什么,问完了你又知道什么?”刘邦怼上樊哙一句,樊哙……
刘元道:“背井离乡,谁人不思父母妻儿,故乡的歌,故乡的曲,最能引起人心中盼着和家人团聚的渴望。”
刘邦连连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刘邦突然想到了什么,“元儿你会唱我们楚国的歌吗?”
说起来当初他离开的时候还时常抱着刘元给刘元喝曲,可是刘元那时候还小,完全不会唱歌,刘邦不确定刘元会不会唱。
刘元淡淡地瞥了刘邦一眼,“我会不会没关系,阿爹会唱就行了。我去见见季布。”
不答刘邦而以退去,刘邦挥挥手道:“去吧去吧,眼下也没旁的事,生擒季布,若能降之甚好。”
对此刘元没有说话,朝着刘邦作一揖,又与众人作一揖,刘元退出帐去,张良也与刘邦作一揖,“良有一事也先退去。”
刘邦也不问张良是有什么事,叫张良只管去办,张良朝着帐外而去,想着寻刘元,还寻着人,刘元的声音已经传来,“军师。”
张良回过头去,刘元就站在他的身后,刘元道:“我知军师会来寻我,这不特意在此等着,军师有什么话要说只管说,元听着。”
一别两年,刘元如今已经是长成的女郎了,张良与刘元作一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道:“将灭于楚军,小娘子似乎并不欢喜。”
“军师欢喜?”刘元反问一句,张良一顿,随之一笑,“楚军虽灭,项羽纵然身死,天下亦未太平。”
刘元点头道:“然也。”
“军师不妨与我去见一见季布?”刘元邀请了张良,张良一顿,随之却又点了点头,“也好。”
季布一诺,天下皆知,季布被刘元所擒,这对他们来说是好消息。
刘元看出来了张良有话想跟她说,一时却不知该如何与刘元说,刘元也干脆找机会让张良可以好好地想想,想清楚了再说也不急。
“刘元,刘元你使那卑鄙的手段暗算我,你无耻,无耻。”还没见到季布,先是听到了他一声声的叫嚷,张良看了刘元一眼,刘元置若罔闻一般地走了进去,身上受了几处的伤,叫人绑着还中气十足的骂人,季布还真是够英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