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看到还好,既是看到了,若不上来请安,就是大不敬之罪。所以,魏融顾不得许多,忙上前来拜见太子太子妃。
可太子却不认识魏融,见他过来就请安,他轻蹙了下眉心。
既是微服出巡,自然不希望暴露身份。所以,太子没让魏融拜见,魏融才抱手弯个腰,太子就出声阻止道:“免了。”
魏融愣了一下,才直起身子来说:“微臣遵命。”
太子上下打量魏融,目光又淡瞥了一旁的尹兰溪一眼,他记性很好,但凡见过面的,差不多都能记住。但眼前的一对年轻夫妇,他着实没见过。
唐细其实挺尴尬,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唐悦悄悄告诉的太子:“他就是魏融,旁边的那个是我二舅家的表姐。”
太子恍然,不由侧头朝身旁的太子妃瞥了眼。
唐细余光瞥到了他投来的目标,但鼓不起勇气去和他对视。不过,她下意识的朝他靠了靠,也算是撒娇讨好的一种方式了。
尹兰溪与唐细表姐妹有夺夫之仇,关系自然很糟糕。尹兰溪平时很霸道,压根瞧不上唐细这个表姐。平时在家的时候,也没少说唐细这个表姐的坏话,还直言说是她抢了自己二姐尹兰池的太子妃之位。
但尹兰溪也不蠢,懂得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背地里再怎么诋毁、辱骂,当着太子的面,她自然是要尽力套交情的。
“表姐,没想到在这里碰上,真是好巧。你成亲后,也不去看看祖母,我们都很想你。”尹兰溪努力笑,脸都要假笑得僵掉了。
任她再热情,唐细待她却始终十分冷淡。
后面唐欣性子急,想上来骂这对狗男女,但被聂奉按住了。唐细也不理魏融和尹兰溪,只对太子说:“我忽然不想去河边放灯了,我想去那边猜字谜。”
太子就冲她点头,然后握住她手走了。
聂奉按着妻子,唐欣不好冲到尹兰溪面前来骂她。但经过尹兰溪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骂了她:“贱人!”瞥了眼魏融,又骂,“一对狗男女!”
尹兰溪脸登时红了,怒瞪唐欣:“我是明媒正娶,我是名正言顺!”
唐欣一把甩开聂奉手,冲到她面前质问:“抢人家的未婚夫,你还有理了?你刚刚装什么装?平时不是瞧不上细儿的吗?不是拿脚趾头看人的吗?你清高,你傲气,你有本事就傲到底。你今儿要是遇到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拿鼻孔看人,我倒是高看你一眼。”
“哼,想我妹妹?你们能想她什么好?背地里不骂她就不错了!一家都不是好人!”
“你!你大逆不道。”尹兰溪要被说哭了,指着唐欣,“你辱骂祖母,目无尊长。”
唐欣却丝毫不在意:“她是尹家老太太,我是唐家的姑娘,她算我哪门子尊长?何况,为老不尊,做小辈的,又何必敬重?”
魏融拉着自己妻子,不给她再说了。那边聂奉也见事态严重,忙把扛着的义天递给一旁的仆妇抱,他则也拉住妻子。
聂奉严肃着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少说两句。就算对尹家不满,但为着二妹好,你也得忍一忍。”
唐欣脸色冷得可怕:“若不是为着二妹,我早打动手打这对狗男女了。”
尹兰溪从小骄纵,也不是好惹的。她不敢得罪唐细那个太子妃表姐,但眼前这个又算什么东西?她竟敢辱骂自己一家。
可巧尹应坤尹应德兄弟找过来了,尹兰溪忙向自己两个兄长告状:“大哥二哥,你们来得正好,她骂祖母老人家。”
唐欣也不甘示弱,也和尹家兄弟论理。
“你们尹家好歹言情书网,平时满嘴的仁义道德,怎么做出来的事情,却尽是卑鄙无耻的事呢?”唐欣才不怕理论,“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教出尹兰溪这样闺女的人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欣儿,够了!”聂奉就差拿手捂她嘴了。
尹应德年长,沉稳些,尹应坤却是爆脾气。
“你,你敢骂你的长辈。”他气得唇打颤手发抖,“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尹应德却训斥尹应坤兄妹:“不要断章取义,欣表妹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你们自己理解错了。”
唐欣并不领情,刚想要反驳尹应德,聂奉及时捂住了她嘴。
尹应德身边,尹兰池也在。尹应德怕一会儿唐家人提到太子,妹妹会更受刺激。所以,此刻只想速速与唐家人告别,他冲聂奉打招呼道:“今儿实在对不住了,改日妹夫若是得空,你我再聚一聚。”
不过是场面话,聂奉没当真,他应下了。
尹家兄妹一群人正准备离开,那边已经走远的太子夫妻又折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唐欣和尹兰溪立马闭了嘴,谁都不敢再造次。
尹应德兄妹和尹应坤是后来的,压根不知道太子太子妃也在。乍一看到人,忙就抱手弯腰行大礼。
太子蹙眉冷冷看着尹家人,免了礼。
一旁尹兰池却怔愣住了。
唐细注意到了尹兰池的表情,但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尹兰池愣住了,一时忘记行礼,旁边尹应德提醒她:“二妹,不许在殿下和娘娘面前无礼,还不快见礼。”
太子这
才瞥了尹兰池一眼,却道:“不必了。”他说,“孤与太子妃是私服出行,就想安静点,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
尹应德忙应下:“是,臣遵旨。”
太子没和尹家人多说话,交代清楚后,就走了。后面,唐欣夫妻立马跟上去。而尹家这边,都愣愣杵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味来,尤其是尹兰池。
自从唐细成了太子妃后,尹兰池就一直病卧床榻。她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儿,总认为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该是自己的,较得太真,最后自己都魔怔住了。
太子妃没选上,尹兰池又病倒,尹家也觉得半边天都塌了。不只尹兰池自己觉得是唐细这个表妹抢了她的太子妃之位,就连尹家人也都这么认为。
但又怎么样?太子亲自选的,他们不敢说什么。
本来尹兰池今儿能出来散散心,病也算好点了。可突然又看到太子,人还没回去呢,突然间就晕倒了。
方才唐欣和尹兰溪一番闹腾,就引来了不少目光。这会子引兰池站得好好的,突然间晕倒,自然又引起一阵不小的喧哗。
能来这条街逛的,非富即贵,相互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晕倒的是谁。
消息传得快,太子自然很快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唐细好奇:“怎么好端端的,晕倒了?”
太子心里多少猜得到原因,但他没说,只道:“估计是热的。”
唐细不信,又悄悄瞄了男人好几眼。唐细也不是全然不知道原因的,她猜度着,或许是方才看到了太子,又被刺激到了。
自从偶遇魏融后,唐细就一直悄咪咪打量男人脸色。直觉告诉她,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是在意的。虽然她跟魏融没什么,但男人都小气,太子也不排除,他要是就气魏融曾是她未婚夫的身份,那她又能怎么办?
所以,此番抓了个可以分散他注意力的事儿,唐细自然不会放过。
“臣妾倒觉得,她或许是看到了太子,这才晕倒的。谁让太子是绝色美男呢,人人都争着抢着要。”言语间有些醋意,酸溜溜的。
第045章
她酸溜溜带着几分醋意、几分不高兴的语气, 还真吸引到了太子的注意力。太子撇头, 看了她一眼。
唐细却没注意他, 继续鼓着嘴小声抱怨:“殿下不但有那么多青梅竹马的小姐妹,还有那么多爱慕者, 臣妾又算什么?”开了话匣子就止不住了,她自顾自说,“兰池表姐是真的爱惨了殿下的, 从前臣妾住在外祖母家的时候, 就察觉到了。后来臣妾入选,做了太子妃,她还大病一场呢。”
“这还只是臣妾看到的,那那些没看到的呢?想来还有很多的。”
她轻轻叹息, 有些无奈的样子:“谁让殿下是那么完美的男人呢?身份尊贵,又谦和儒雅, 长相更不必说了,放眼整个西京城, 年轻男子中,又有谁的容貌比得上您的三分的?”
“反正臣妾挺难过的, 总觉得殿下虽然眼下疼爱臣妾,日后就未必会。那么多女子对殿下投怀送抱前仆后继, 日后若是真有一两个入了殿下的眼,臣妾可怎么办?那真是可怜了……”
她自话自说,自怜自惜。三分真,七分假, 倒也不是全然哄他的。
太子安安静静听着,虽然瞧得出她心中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过,见她有这份心哄自己开心,他心里到底也高兴。她跟他撒娇生气,他也就顺着她,一路上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倒是真屈尊降贵迁就着她。
唐细一路上都在“闹别扭”,回去后,还在“闹别扭”。
太子继续哄:“还生气呢?”
见她气鼓鼓的也不理人,只自顾自一个人坐在藤椅上,他也拉了把藤椅,挨着她坐下。殿里伺候着的宫婢,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
太子妃跟太子闹别扭,太子哄了一路了,也没哄好。这会回来了,怕是还得继续哄。太子身份尊贵,屈尊哄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秋意特意把那些殿内候着的宫婢都打发得远远的。
唐细其实此刻是很心虚的,她本来只想稍稍拿捏他一下的,目的是为了让他回来后不要拿魏融说事。可谁知道,这架子一端谱儿一摆,竟就下不来了。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一路都哄着她,顺着她,事事依着她……
他越是哄她,她越是心虚。可已经作死闹成了这样,要是很快就被他哄好了,岂不是叫他怀疑自己是装的吗?
若是装的,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虽然他只是储君!
唐细现在有些骑虎难下,真是着急死了。
太子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面上温和笑意不减,继续屈尊哄着人说:“有那么多青梅,的确是孤的错。孤向你保证,其实孤从没对她们动过情。齐王妃那是父母之命,郭昭训不过是一厢情愿,至于你的那个表姐尹兰池,孤就更冤枉了。”
“那……那……”唐细底气开始不足了,她总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没那么好骗,总觉得他在挖坑等着自己跳,她“那那那”都“那”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也是你的错,怪你太好了,容易招蜂引蝶。”
太子依旧笑着,眼睛里有星星:“那就没办法了,太子妃要怪,就只能怪皇上皇后。皮相是父母给的,孤也很委屈。”
唐细哑口无言,怔愣愣望着太子,她可不敢怪帝后!!!
唐细觉得自己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若是可以,她真想一头扑进他怀里,然后跟他撒个娇讨个好这事就能过去,她实在太难了。
“臣妾可不敢。”唐细明显语气有些软了,态度也软了下去,“反正,臣妾是因为在意殿下,这才和殿下闹的。殿下不会生臣妾的气吧?”
太子摇头:“倒不生气,反而挺高兴的。”
唐细立马接话说:“夜已深了,殿下又累了一晚上,不如早点沐浴歇息吧?臣妾去吩咐备热水。”说罢,起身就要逃。
“回来。”太子却喊住了她。
唐细不敢不听太子的话,又乖乖坐了回去。
“现在气消了吗?”太子微倾身,凑得她很近,几乎贴着她脸问。
唐细点头:“臣妾从没生殿下的气,只是在意殿下罢了。”又说,“见殿下一晚上都哄着臣妾,想来是心中有臣妾的,臣妾也就高兴了。”
太子道:“太子妃不生孤的气了,高兴了,就好。”
话锋一转:“不过……孤的气可没消。”他侧身回去,坐正身子来,开始清算,“孤对自己的青梅竹马都无半分男女情意,太子妃呢?”
她就知道!!!!
就知道他兜着圈套等着她呢。果然,拿青梅竹马说事儿了。
唐细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说:“臣妾心里只有殿下一个,自从和殿下做了夫妻,心里再不敢有别人。”
“你还想有别人?”太子反问,“除了魏融,还有谁?”
“没啦!”她错愕。
太子却道:“孤打听过,好像还有一个叫什么……赵眠觉的?”
“赵大哥?”唐细脱口而出。
“赵大哥?”太子蹙眉,“叫的倒是挺亲热。”
唐细和赵眠觉是真的没什么,所以,面对赵眠觉的时候,她十分的坦荡。
“赵大哥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我爹在榆桐,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当时见赵大哥可怜,就收留了他。出钱给他念私塾,但他不是读书的料,读了几年就不肯念了。后来去了我爹的铺子里打杂,前两年朝廷打仗,他被征兵的征走了。”
“起初还跟我爹有书信来往,后来渐渐就没有了。”
唐细和赵眠觉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却是兄妹之情,他算是自己父亲的半个儿子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战场上,刀剑无眼。”唐细倒挺有些担心。
赵大哥很可怜,从小就父母双亡,只能做小乞丐乞讨为生。好在后来被爹爹带回去了,这才能吃饱饭。
唐细到现在都还能记得他临走前时候说的话,他说,等他去战场上拿命拼了军功回来,就好好报答他们。这一走,就是几年,朝廷仗一直在打,他消息倒是渐渐没了。
“他没死。”太子突然开口。
唐细眼睛里有光,忙问:“殿下知道他的下落?”
太子道:“今早边疆呈送上来的捷报,立功人的名单上有他。他倒是个能打仗的奇才,张大帅对他大有褒奖,父皇也十分满意。”
唐细兴奋。
“要是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太子望着她:“太子妃似乎过于高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