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白塔——明开夜合
时间:2019-12-18 09:17:37

  “她晚上在这里自习。”
  “学校不开晚自习吗?”
  “艺术生读的文科班,教室比较吵闹。”
  “那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自习?”
  “她说在这里有人监督。”
  钟映打量着温岭远,笑了一下,“是不是我老了?有些搞不懂现在年轻小姑娘的想法。”她把习题册丢回原处,走进卧室。
  睡到下午五点半,钟映起床,温岭远不在二楼。
  她爬起来去洗漱,经过客厅的时候,又停下来。逛一圈,不止找到习题册,还有一袋没吃完的不二家的糖果、落在茶盘里的粉色橡皮擦、粘在地毯绒毛上的心形贴纸……都是小姑娘的东西。
  也没有扔,全部归置在一起,放在茶几上最最显眼的位置。
  换一身衣服,下楼。
  温岭远和池小园在茶室里,面对面坐一桌。温岭远拿着MacBook办公,池小园则在玩手机。
  池小园听见声响,抬头打招呼:“钟阿姨。”
  钟映把一个礼品袋递给池小园,笑说:“给你带的礼物。”
  池小园看见那上面CHANEL的logo,简直头大,“……谢谢钟阿姨。”
  钟映在温岭远身旁坐下,往他电脑屏幕上瞧一眼,他似乎在阅读关于中医研究的论文。
  “岭远,我们晚上去拜访一下爷爷?”
  温岭远推一下眼镜,将笔记本盖子合上,“爷爷晚上休息很早,明天再去吧。”
  钟映看向池小园,笑说:“小园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饭。”
  “我……我不饿。中午吃太饱,你们去吃吧。”
  钟映收拾好行李箱,跟温岭远出门,站在大门口,嘱咐池小园说:“晚上我们应该不回来医馆,小园你把门锁好?”
  人离开,池小园长舒一口气。
  医馆灯都关上,锁上门,她去街口的便利店买一份关东煮和酸奶,回自己出租房,边看剧边吃晚饭。
  温岭远二环路的公寓,是一个大平层。过于简洁的黑白灰色调,在冬日里看起来有一些清冷。
  钟映一直想更换公寓的软装,使它变得更有生活气息一些,只是过去两年常常出国,在南城的时间不多。
  她觉得,是时候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温岭远在厨房冲泡柠檬水的时候,钟映静悄悄走过去,踮着脚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岭远,过几天,我们去拜访一下婚礼策划好不好?回国之前我已经联系过他。”
  “想在什么地方办?”
  “你知道我一直想去塔希提岛。不过我咨询过,那边已经排到明年三月才有档期。我现在很犹豫,是不是在国内办也可以?”
  温岭远微笑说:“可以等一等,去你喜欢的地方办,不要有遗憾。”
  钟映笑起来,伸手从背后抱住他。
  -
  宁樨只听过姚占云的名字,和在苏雨浓的速写本上见过他。等见到真人,不禁想要感叹爱情的滤镜好惊人。
  在她的审美里,姚占云只是一般般的帅,而且身上有一种痞气,是她非常不喜欢的。
  今天苏雨浓没有穿小裙子,因为据说姚占云不喜欢,觉得Lolita裙和JK制服都很非主流。她穿规规矩矩的连衣裙和长靴,毛呢大衣带毛绒绒的领子,化偏粉色系的桃花妆,喷最经典的那支小雏菊香水,整个人非常的……甜美。符合直男审美的那种甜美。
  宁樨就很随便,面包服、细腿裤和马丁靴。下午睡过头,只来得及洗了一下头发,出门吹到七分干,这时候让风吹得毛毛躁躁。
  说是吃饭,其实是唱歌。
  在楼下大厅等的时候,苏雨浓一直拨拉着刘海。
  “真的很完美了,你再拨要拨出头油了。”
  苏雨浓笑骂她一句。
  很快姚占云下来接他们,他穿一身潮牌,脚下AJ的最新款。明明是南城本地人,不知道为什么说话吞字还带儿化音,听着像个不地道的北京人。
  苏雨浓给他介绍:“这是宁樨,宁静的宁,木樨的樨。我好朋友。”
  姚占云目光落在宁樨脸上,笑说:“木樨的樨是哪个樨?”
  “木字旁,一个犀牛的犀。”苏雨浓说。
  “这么复杂?那考试的时候,别人都在做第三道选择题了,你还在写名字吧。”
  宁樨:“……”
  “走,上去吧。”姚占云引路,“今儿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都男的,说话嘴上没把门儿,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多担待。不过你放心,”姚占云凑近苏雨浓,笑说,“我肯定罩着你,闹也闹不到你头上。”
  一个巨大的包厢,沙发从这头到那头,都能坐下两支足球队的人。除了宁樨和苏雨浓,还有好几个女生,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穿衣打扮明显风格很不同。
  他们都认识,聚在一起玩骰子。宁樨和苏雨浓掺合不进去,坐在沙发靠近门口地方,有一些尴尬。
  姚占云拿两杯果汁过来,“唱歌吗?”
  “唱!”苏雨浓推一下宁樨,“樨樨我们学校歌手大赛的冠军,唱歌很厉害。”
  “是吧?那露一手?唱什么?我给你们点。”
  “樨樨唱粤语歌好听。”
  “那来个《月半小夜曲》?”
  “……都行。”宁樨其实一点都不想唱,如果不是为了苏雨浓,她不会这么配合。
  姚占云去点歌,苏雨浓端起果汁准备喝,宁樨拦住她的手,“要不还是喝瓶装的吧?”
  “……这么谨慎吗?”
  “不是不信姚占云,他的朋友,我们还不熟。”
  苏雨浓觉得有道理,把果汁默默地放回去。
  姚占云点了歌,顺道置顶,捡一支话筒过来,递给宁樨。
  一首烂大街的粤语歌,所以有人跟和也不稀奇。宁樨不喜欢跟人合唱,等有个女生唱完“这晚以后音讯隔绝”这句才跟上。
  她一开口,那个本要继续唱的女生瞬间哑口,整个包厢都跟着安静。
  苏雨浓激动地小小鼓一下掌,简直与有荣焉。每回跟宁樨出去唱歌,这都是她最喜欢的一个瞬间。
  所有人静静听完了这一首,不约而同鼓掌。姚占云拿着话筒喝彩,“可以啊!再来一首吧!”
  宁樨皱一下眉,语气还是平和的,“你们唱吧,我感冒了嗓子不是很舒服。”
  过了十点半,宁樨提出要回家,又被苏雨浓挽留着多待了半小时。苏雨浓显然玩得很尽兴,因为姚占云确实很照顾她。宁樨几乎全程硬着头皮,和一堆陌生人一起玩,太让她难受了。
  十一点,苏雨浓家里打来电话催,必须回去了。
  姚占云将她们两个人送到楼下,快出门时,苏雨浓让他们稍等,自己去用一下洗手间。
  宁樨在大厅的沙发坐下,感觉到沙发那头一沉,姚占云不近不远地坐着,看着她笑说:“你唱得真挺好的,学声乐的?”
  “一般吧。学播音主持的。”
  “准备跟小雨考一个学校?去北京吗?”
  “还不知道。”
  “要去北京的话,我那儿很多朋友,带你们玩儿。”姚占云拿出手机,“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吧?”
  宁樨简直愕然,“……下次吧,我手机没电了。”
  “那就报一下微信号,回去通过一下验证就行。”
  “自动生成的微信号,记不住。”
  “没绑手机?”
  “没有。”
  “好吧,”姚占云笑说,“那下回唱歌你可一定要出来,太能炸场子了。”
  姚占云将苏雨浓和宁樨送上出租车,提前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车走之前,他又拉开后座门,沉声叮嘱苏雨浓:“到了给我发消息。”他声音很有磁性,而他好像很会利用这种优势。
  车上,宁樨十分纠结,“……我记得,你说你跟姚占云,是在青旅认识的?”
  苏雨浓有一年去西安旅游,住在青年旅社,晚上参加青旅举办的剧本杀,认识姚占云。一问又是老乡,就加上微信,一直保持联系,有空一起出去玩。
  “对啊。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他性格有点……爱玩?”宁樨只能说得很委婉。
  “他一直是这样的,很能活跃气氛。我们当时玩剧本杀,就是他领头组织的。”
  “好吧。”宁樨闭嘴了。还是决定不要告诉苏雨浓姚占云找她要微信号的事。万一那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姚占云热情的性格使然,就会闹得很尴尬。
  -
  初四,宁治东在家设宴,请温岭远吃饭。
  这件事宁樨早上起床才知道,赶紧洗漱梳妆,一阵兵荒马乱。坐在化妆镜前,她看着自己,叹口气。最后只抹化妆水和面霜,擦一点乳木果的润唇膏。
  来的不止温岭远,还有钟映。
  温岭远穿一件靛青色的大衣,这个颜色深到接近于黑,人也就显得比平日里要沉肃。
  宁樨坐在通往二楼的台阶上看,直到宁治东喊她下来,她才靸着带兔子耳朵的毛绒拖鞋下楼。
  宁樨打声招呼,“温叔叔。”
  看向钟映,犹豫一下。觉得别扭,和她又不熟,喊不出来“阿姨”。
  倒是钟映先开口,笑说:“你的拖鞋很有趣。”
  钟映今天穿一身杏仁色的裙装,淡妆化得不露声色。用的香水气味清淡,完全不抢风头,却衬着人更优雅。
  “你想要同款吗?”
  钟映微微怔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没穿过这么可爱的拖鞋,不过说不定可以试一下。”
  家里提前打扫过,宁治东还特意让文阿姨买来鲜花插瓶。淡青色琉璃花瓶里的几朵白玫瑰,清新得和整个富丽堂皇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于是赶在温岭远来之前,宁樨偷偷的连花带瓶地拿回自己房间了。
  宁治东有收藏红酒的爱好,地下室花了大价钱改造成恒温酒窖,摆放他那些珍贵藏品——宁樨觉得,这可能是宁治东唯一真正精通且拿得出手的爱好。
  宁治东带温岭远和钟映去酒窖参观,在经过摆在窗前的一个欧式风格的五斗橱时,钟映顿了一下脚步。
  她送给宁樨的那条自己设计的手链,是细细的链子,缀有天文望远镜和木星及其星环的玫瑰金挂饰。
  现在,那条链子乱七八糟地绞在一起,和挂饰也已经分离,就放在五斗橱上的一个落了灰的盘子里。
  他们看过酒窖,挑了一支Domaine Leroy的红酒,作为今天午餐的主角。
  钟映手指沾了一些灰,去后面的浴室洗手。
  经过走廊,那里摆放着一个小型的水族箱,宁樨正端着一只小碗,往里面抛撒鱼食。
  钟映看见水草里游着一条褐色的鱼,笑说:“你喜欢鲤鱼吗?我可以送你一条比较名贵的品种。”
  宁樨敲一下水族箱的玻璃,鲤鱼应声摆动尾巴。
  她笑说:“不。它很名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就是臭嘚瑟存不住稿子的性格。
三更合一提前发了,不过明天还是固定到早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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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寒(02)
  钟映笑问:“有纪念意义?”不然一条最最普通的褐色鲤鱼, 怎么也不会和名贵扯上关系。
  “你养过猫吗?”
  “没有, 我对猫毛过敏。”钟映说。
  “如果你养过你就知道, 哪怕是最丑的土猫, 你养了它,就会觉得它是最名贵的。”
  “或许你说得对。”钟映笑一下,往洗手间走去。
  宁樨不爽地皱一下眉。
  钟映跟温岭远一样说“或许”, 但是他们不同。温岭远习惯说“或许我怎么怎么样”,而钟映会说“或许你怎么怎么样”,跟在后面的主语不一样,给人观感完全不同。
  钟映并不觉得她说得对,却要故意说“或许你说得对”,这对促进沟通毫无意义,只传达出她想要结束话题的敷衍。
  在餐桌上,宁治东频繁给温岭远敬酒,感谢他在住院那件事情上的上下打点,也感谢他对宁樨的照顾。
  宁治东笑说:“樨樨这么不驯的性格,难得这么听你的话。”
  温岭远淡笑, “不敢居功,宁樨是个好孩子,所做都是为了阿婆。”
  宁樨有一种反叛心理, 不喜欢做饭桌上被家长夸来夸去的听话小孩儿,原本她就不是。
  她微微撇了一下嘴,抬眼夹菜,却发现钟映在看她。
  钟映一点不觉得尴尬, 微笑一下,从容地转过目光。
  等阿婆也吃完,宁樨一起下桌,去客厅坐下看电视。看一会儿,阿婆开始打盹儿,宁樨让她回房去睡,自己也上了楼。
  趴在床上玩手机,直到听见楼下传来声响,温岭远他们要回去了。
  宁樨走出房门,往下走几步,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宁治东将人送到门口。
  钟映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宁樨,笑说:“有空常去青杏堂玩。”
  仿佛是自居为女主人的语气。
  宁樨微微皱一下眉,却笑着说:“好啊。”
  客人走后,微醺的宁治东上楼去睡觉,汤阿姨开始打扫卫生。
  “宁樨啊,”汤阿姨拿抹布擦桌子,发现手链还留在五斗橱上的瓷盘里,“这条手链,要不还是我拿去给你修吧。”
  这其实是个意外,不是宁樨故意要针对钟映。
  那天宁樨看过手链之后,随手放在了衣服口袋里,衣服换下直接丢进了洗衣机,自己忘记了,也没和汤阿姨说。手链掉出来,在洗衣机里搅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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