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席烬已经出门去席氏了。
她抿了抿唇，捏着手机走到沙发，盘腿坐下，心不在焉的按开了免提。
宁知默自然听到了她登登登的脚步声，嗤笑了一声，扬起尾音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席烬他自己告诉我的。”宁青染伸了个懒腰，侧着躺下，笔直的大长腿搭在深色沙发，很强烈的视觉冲突。
宁知默倒没想到席烬会主动跟宁青染说，惊讶了一秒：“你现在在哪里？”
“水榭亭台。”宁青染摸过遥控器：“他昨晚说有事跟我讲，所以我连夜回了东区。”
她随便调了个台，是部最近热播的综艺，内地恋爱真人秀节目，沈娇从画面里一闪而过。
宁青染倏地凝眸，眯了眯眼。
“二哥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今早芭提雅项目被媒体报道出来，现在很多记者都围堵蹲守在大院。”
宁知默顿了顿：“你小心点，最好先别出门，水榭亭台可能也有记者在外面守着。”
宁青染眼睛盯着电视，闻言撇了撇嘴：“大院老一辈权贵都在，那群记者怎么进去的？”
东区大院住的都是上一辈京城呼风唤雨的人物，安保措施更是不用说了，蚊子都难放进去一只。
宁知默安静了一秒：“没进去，都在大院门口蹲着，但重点是二哥知道了。”
“我爸知道了？”宁青染眨了眨眼：“那不是正好，席氏现在被舆论压迫，我爸从政，在这方面他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出面帮个忙。”
“你当二哥是傻的？”宁知默嗤笑。
宁青染晃了晃手：“这件事是高层背着席烬做的，跟席烬又没有关系。”
宁知默：“不管有没有关系，席氏这件事处理不好，席家在京城地位就会受到影响，二哥他一开始就不同意你胡来，当初要不是老爷子替你拦了下来，你根本不可能和席烬结婚。”
他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所以现在你最好还是祈祷二哥别推波助澜让你离婚吧。”
宁青染垂了垂眼，没再说话。
****
席氏集团楼下。
总裁办所有助理都围在门口，一边帮保安一起拦着各大记者，一边匆忙应付他们七嘴八舌的提问。
“听说席氏集团明年即将运转的一个项目因为当地校方不同意搬迁校址，所以席氏高层不择手段逼的校长自杀，请问这是真的吗？”
“废话，检察院都来了，没看见席总在楼上配合检察院工作吗？”
“请问贵公司的席总真的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吗？听说是他主动联系检察院，会不会是东窗事发，想主动推卸责任给高层？”
“那位校长只是为了给孩子一片天地，席氏集团为什么不近人情，非要逼校长自杀？”
“现在网上都在传闻贵公司的企业文化恶劣无比，你们席总对此作何感想？”
“席总前不久才和宁大小姐联姻，对于席氏发生的这件事，宁氏集团会不会也参与了？”
“......”
大楼顶层，男人漫不经心垂眼，看了眼楼下的一群记者，双手插进兜里，懒洋洋嗤了一声。
身后的许城也看到了。
虽然听不见那群记者到底问了什么，但不用听也差不多猜到，肯定什么问题难听逮着什么问。
他皱了皱眉：“需要IMS出面解决网上那些对你的□□和恶意猜测吗？”
席烬点了根烟，斜斜靠在落地窗边，抬眼看向办公室外的检察院人员，懒散的笑了下：“不用，随他们去。”
许城拖了把椅子过来：“现在网上骂你的人和席氏的人五五开，你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就背了这么大一个锅，真不用处理一下？”
“没必要。这次不让陈梅和老头栽一个跟头，他们还真把我当软柿子捏了。”
席烬眯了眯眼，咬着烟走到办公桌，拿了份文件递给许城：“这是芭提雅项目涉及人员的所有行贿打款记录，里面还有支录音笔，过两个星期你匿名发到网上。”
许城拆开看了眼，忍不住感叹：“我就说你是只老狐狸，怎么可能真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席烬掀了掀眼皮，拿下嘴里的烟，在烟灰缸摁灭，对于许城的评价不置可否。
门口被人叩了叩。
有助理走进来，汇报道：“席总，总裁夫人过来了，现在正在会客室。”
席烬眼里难得的闪过一丝迷茫，片刻后，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扬了扬眉：“她怎么过来了？”
助理低着头，如实的说：“不知道，不过总裁夫人说现在想要见你。”
“知道了。”
他刚准备走出办公室，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助理，勾了勾唇：“不是总裁夫人，是宁大小姐。”
助理偷偷抬起头，瞟了自家总裁一眼，连忙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句：“好的席总。”
****
宁青染低头理了理衣服。
她过来的时候，席氏集团下面围了一堆记者，见到她跟狗见到了骨头，一窝蜂全朝她涌过来。
要不是楼下席烬的那几个助理认出了她，现在她估计还在楼下被围着。
宁知默的话让她心神不宁，挂断电话后，她在家呆了一会，还是呆不住，她就干脆直接过来找席烬了。
她抿了抿唇，略一抬眼，看到男人一身西装，漫不经心走进来，嘴角还噙着笑。
宁青染有几分着急：“怎么样？我刚才路过会议室，看到检察院的人在问话席氏高层了。”
席烬在她对面坐下，淡淡扫了眼：“席氏声誉受损，你父亲早上给我打了电话。”
他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宁青染却瞬间明白过来，松怔了一秒，猛地站起来。
“我爸怎么说的？”她问。
席烬嗤了声：“这重要吗？”
宁青染低下眼，睫毛颤了颤，朝前走了两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这不重要吗？”
“不重要。”男人笑的懒散，把手里的文件扔到桌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看吧。”
宁青染皱了皱眉，席烬突转的态度让她有些无措，拿起文件，翻开，粗略看了一遍。
她拿文件的手一顿。
席烬给她的是一份合同。
合同的内容概括下就是“席烬先生与宁青染女士形式婚姻，除了结婚证，两人在其他方面不会再有任何干涉。”
宁青染垂眼看了好一会儿。
“什么意思？”她面无表情的抬眼。
男人支着头，散漫的勾唇，拖长了嗓音：“小侄女，合同上面不是都写清楚了？”
“形式婚姻？”宁青染死死咬着唇。
席烬的眸色暗下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小姑娘的表情，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下颔绷紧，嗓音清淡：“叔叔早就跟你说过，也奉劝过你，别来打我的主意。”
这句话落下，空气静止了几秒。
宁青染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从来没有哪怕一点，喜欢我？”
“叔叔不喜欢太平小姑娘。”男人的侧脸轮廓冷硬，向来勾了股风流，显得浪荡又纨绔。
宁青染直勾勾看着他，几秒后，她桃花眼一弯，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乖啊。”席烬哂笑了下，眼里翻涌着墨色浓浓，偏过头看向窗外，躲开了小姑娘的视线。
他喉结上下滚了滚，声线平淡，里头压抑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情绪：“当初席老爷子让我娶你，允诺会给我宁氏一半的控股权。”
这番话也算是交代了为什么会娶她的理由。轻描淡写的告诉小姑娘，他不过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本色。
助理刚才给她打了杯水，宁青染拿起来喝了口，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却依然眉眼弯弯地笑着：“我知道了。”
她垂眼，想了想：“既然席叔叔这么不乐意娶我，青染也吃到了苦头，这面南墙是铁打的，太硬了，我撞的头破血流都快要四肢不全了，现在也不敢再撞下去了。”
“不如——”
“离婚吧。”宁青染笑。
作者有话要说： ·给席总的火葬场打call
·染妹一直未露面的爹要出来了
·小声逼逼，染妹的爹是个狼灭
第35章
035
急促的水流在手背冲刷出一串泡沫。
席烬抬了抬眼，看了一会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墨色的眼眸深沉。
他冲掉泡沫，甩掉了手里的水，斜斜往洗手台一靠，湿着手抽了根烟叼在嘴里。
猩红的火苗闪过，男人点燃了烟，也不顾忌还沾着水的手，夹在指间，烟身被打湿了点。
青白色的烟雾缭绕，他眯了眯眼，脑子里又闪过小姑娘说的那句离婚，心里烦躁又不安。
闷的慌。
一根烟到顶，他掐灭了烟头，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自嘲的淡扯了下唇。
席烬今天出门的时候，坐在车里，正准备开车去席氏处理烂摊子，小姑娘的爸爸就打电话过来了。
宁知泽虽然大他近二十岁，却也跟他同辈，两人不是同一个圈子，平日里往来少。
他一个叔叔辈的娶了小姑娘，面对同辈的岳父也难免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心虚，当时姿态也放的谦虚。
宁知泽电话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很平静：“无论你能不能席氏处理好这个烂摊子，我都不会承认你和染染的夫妻关系。”
席烬摸方向盘的手都抖了一下，愣了好几秒，最后只哑声喊了句：“宁二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许诺，毕竟小姑娘嫁给他那会儿，他确实没对小姑娘动什么心思，一切都是在之后发生的。
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感情变化操蛋到不可思议。
宁知泽也没想要他的答案：“你在京城的风评自己清楚，无风不起浪，染染还小，社会阅历浅，这一辈子顺风顺水没经过什么毒打，我作为一个父亲，自然也不希望看到她吃亏。”
席烬指骨用力曲着，磕的都白了，半晌，缓缓垂下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宁知泽满意，后面还是不放心的接了一句：“别让染染伤心。”
席烬嗤了声，拉回了神，倒也没生气：“我承认，当初确实抱着些随意的心态，但现在不一样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当时哪能想到小姑娘这么刚，话才说了一半，后面几句正题还没开口，小孩直接就提了离婚啊。
那份合同只是为了确保席氏利益损失时小孩会让宁家出手，宁家那几个男人对她有求必应，到时候肯定得连着波及到宁氏。
当时小孩满脸倔强，要是不特意说几句重话避开，他难免会狠不下心，小姑娘机灵着呢，被她看出来了之后肯定偷偷跑回去找宁老爷子。
席氏亏不亏损他压根儿就不在乎，陈梅早就该给点教训了，所以宁氏完全没那个必要出手。
这些话他又不能和小姑娘直白的说，以前听小姑娘语气，陈梅在她心目中还是个慈母形象。
真是糟心。
席烬掀了掀眼皮，抬手按着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连外面检察院的人离开了都没有出去。
他手撑着墙，眼角拉扯出几抹无可奈何：“真是个小祖宗。”
他扯了扯领带，把外套脱下来，拎在手里，准备尽快收拾完烂摊子。
家里还有个小孩要哄。
****
宁青染从席氏离开，接了通宁老爷子打来的电话，让她回一趟宁家大院。
大院门口的记者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保安在大门站着，估摸着是防备他们再回来。
有人看见了她的车，给她放行，顺便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宁大小姐来看宁老啊？”
宁青染心情低落，还没收拾好，摇下车窗玻璃，下意识扬起个笑：“对，回来有点事。”
保安在大院工作了不少年头，闻言也猜到了几分，看她神情恹恹，便安慰了句：“大小姐别多想，席氏的事情都是风言风语，检察院那边都还没给结果呢。”
宁青染点了点头，随口陪保安又聊了几句，还是心不在焉，保安见她不想多谈，也没再多嘴。
宁青染把车开了进去。
一踏进大院门口，抬眼就看到宁知默依靠在长廊边，似笑非笑的看她。
她敷衍的挥了挥手：“小叔叔，早上好。”
宁知默哂了下：“早上？大小姐，你老人家抬头看看，太阳高挂，中午十一点了。”
“哦。”宁青染兴致不高：“那中午好。”
宁知默没再跟她扯皮，敛了敛眉，收起懒散的笑，直起身子指了指屋里：“二哥回家了。”
宁青染一愣：“我爸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二哥啊。”宁知默浑身又松垮了下来，转身慢悠悠朝里走。
客厅里，宁知泽一身西装，背对着大门，背挺的笔直，正在和宁老爷子下象棋。
宁青染把包包递给王妈，抿了抿唇，走到沙发坐下，轻轻叫了声：“爸爸，爷爷。”
宁知泽走了步棋，年少从政，一路摸爬滚打，声音也带着上位者一贯的威严：“回来了。”
宁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破天荒没主动开口，哪怕看到孙女恹恹的表情，也只是在旁边安静坐着。
宁青染偷偷看向宁知默。
宁知默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他对自家这个二哥一向犯怵，能不对上就不对上，那一口官腔，自家人都不放过。
宁青染泄了气：“爸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