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曹氏被这两字吓得不受控制的后退几步。
怎么会是二殿下,看父亲这般,这仇便是结下了。怎么可以,若是真结怨了,不说她的布置的一切都将付诸流水,得罪了那人,曹家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如上一世那般。
曹氏看了眼床上的侄儿,虽心疼但保曹家更为重要。
“父亲,文杰如何与那二殿下结怨的,以至要到断了双腿的地步。二殿下到底是皇嗣,不可轻易毁蔑啊。”
恩怨轻重是何缘由,还有无可挽回的余地,她必须得弄清楚。
曹显还未说话,一旁守在床边的季氏听了她的话,却是满腔怨恨的开了口。
“皇嗣又如何?他为人跋扈无礼残暴不仁,我儿不过年少无知狂悖几句,竟就叫他暗地里派人断了两腿。难不成就因为他是皇嗣就可以滥用私刑,戮杀官家子弟?”
“暗地里?那便是无证无据,还是查清楚些为好,免得引起误会,那二殿下盛宠正眷,不可得罪……”
“你住口!”
季氏怒瞪着她,她儿子被人伤成这般,身为亲姑姑的曹氏竟然这般怯弱面孔,帮着害她儿的人开脱,叫她如何不怒?
曹氏并不理会她的恼怒,只是急切的看着她父亲。
“萧屹一向跋扈无理,文杰被伤前正好开罪了他。除了他,还有谁会这般胆大包天,出手狠辣?”
曹显沉着脸说道,已经认定了这事,就是萧屹做的。
季氏突然跪在曹显跟前哭求。
“父亲,您一定要为我儿报仇啊!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分明天资聪慧,这次下场便能取得功名,竟就叫人毁了前途,毁了一生。该死的萧屹贼人,他欺人太甚呢,压根没将我曹家,没将父亲放在眼里……”
曹显被她的哭哭啼啼弄烦了,但还是心疼自己孙儿,恼怒毁了他孙儿,了没将他放在眼里的萧屹。
“放心,这事定然不会就这么过去,老夫明日便奏报陛下,请求陛下主持公道,为我孙儿讨得公道!”
曹氏急了,忙上前分说:“父亲不可,二殿下向来受宠,得陛下看中,他……”是未来的君王啊。
后边妖异的话,她自然不敢说出口。
“哼,圣宠正眷,得看重?只怕未必!”曹显冷哼一声,丝毫没将她说的话,她的顾及放在眼里。
“父亲,你……”
“休要多言!”曹显也怒了,沉下脸瞥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满她一再维护萧屹为他开脱的态度。
也奇怪这个女儿的异常举动,她一向不懂朝堂之事了,今日怎么这般执着?
曹氏心中急切,又顾及太多,有些事决不能暴于人前,可也不能放任她爹去得罪那暴君。犹豫再三,对上季氏得意的神色,曹氏心中更恼。只觉得他们都被愤怒冲昏了脑子,迷了眼睛,一点也看不清前路是多么的危陡。
她断不会让嫂嫂的短视毁了整个曹家,毁了她的盘算布置。
“父亲,女儿有些事要与你说!”
“何事?”他的声音有些冷淡,似乎有些生气了。
曹氏欲言又止的瞥了下其他人,又面带郑重的看着他。
之后父女二人便去了书房。
书房内。
曹显一脸凝重坐在哪里,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思索着他这女儿刚刚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你的意思是说,你近日来总是做梦,似预言梦一般,梦里的事都实现了?江南水患成灾也预见了?还囤积了大量的粮食?”
“是!”曹氏点头。
“那女婿提出的治水良策,是否与你有关?也是梦中所得?”曹显皱了皱眉头,想起日前的事,便又追问道。
“……没错!”曹氏犹豫了一下,为了让自己的话能让人更相信,她还是点了点头。又再次劝说道:“父亲,女儿所言句句属实,不敢作假!那萧屹才是日后得登大宝的,必然是不能得罪的啊……”
曹显没说信还是不信她的话,只是问道:“你原本是作何打算的,且说来听听!”
猜不出他的心思,曹氏只能开口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女儿原本打算待陛下的筹粮圣旨一下,便以粮食做投诚的筹码与二殿表明我们曹孟两家愿意全心辅佐他,日后不至于因为站错了阵营而被他清洗铲除。他手段残暴,若是得罪了,日后他登基了,便是曹家孟家覆灭之时啊……父亲三思!”
“哼,这般大的事,竟才与为父说,你当真是愚不可及!”曹显骤然大怒,一掌拍在了桌上。
“父亲?”曹氏被他的勃然大怒吓到了,顿时有些愣然,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即便瞒着也是人之常情吧。
“突然这般,女儿也是慌了神,压根不敢与人分说……可那人确实是个残暴的,也是最后坐上王位的,实在不能得罪啊!”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必然是睚眦必报的。开罪他的事我曹家已经不是第一回,满朝文武谁不曾言他跋扈?为父早就表露效忠四殿之心,你道他不知?这样的人即便登上王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老臣,只有被清算的份儿。你呀,可真是糊涂……”
“怎么会,曹家何时开罪于他?”曹氏听了他的话,不免有些糊涂了。眼眸大睁,一脸的不敢置信看着他。
“你一女子,朝堂之事,我与你兄长他们怎么可能与你多说!现如今又出了文杰这事,此时若说我们愿意辅助他,你当他会全心信任?这条路是走不得了!”
曹显叹息一声,直接绝了她先前的打算。
“那,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曹氏到底是个内宅女子,不懂朝政之事,眼界限制了她的格局。
打算落空后,她便有些慌了神色。
“成王败寇,古往今来多少帝王更替,不都是费尽心机谋算来的。你既然得了天恩,占得了先机。那咱们便换个人坐上那位置,我看四殿下就不错!”
“可,四殿下最后……”曹氏觉得不妥,急忙道。
曹显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语重深长道:“华韵,即便你能梦见还未发生的事。可你也要知道,还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句话。既然咱们已经占了先机,以后的事未必不可更改。”
他神色如常,不急不躁的样子,倒是叫曹氏焦虑的心平静些许。想起了她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凭着先机,不也占了献策之功。
这是不是说明,父亲说的,是可行的?曹氏心中自问着,她也不确定。
但现如今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我听父亲的!”曹氏正色说道。
“那便好。”曹显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囤的粮食暂时不要动,为父另有打算。”
“知道了。”
“若是你一早告诉为父,定然能……唉,也怪不得你,你一介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是该害怕心慌!”
曹显觉得有些惋惜,不过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用。
“你先回去,若是再有预言之梦,不可在耽搁,需得即可与为父说,为父才能尽早做打算。”
“女儿知道了!那女儿便先回去了。”心神混乱的曹氏只能先告辞离开。
“去吧。”
……
回了孟府曹氏,或许是因为思虑过重,夜里便病了,昏睡了几日才好转过来。
“娘,您醒了,您终于醒了……呜……您吓到玉儿了娘,呜呜……”她昏睡的这几日,李凝玉一直守在她床边一刻不敢离开,生怕她有事。此刻见她醒来,太过激动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哭了起来。
“傻孩子,哭什么,娘这不是好好的!”
曹氏有些心疼的帮她把眼泪擦掉,有些虚弱的拉着她的手,郑重问:“玉儿,娘且问你,你是不是真的就认定了四殿下,非他不可?”
李凝玉不知道她怎么一醒过来就问这事,不过想起萧轩。
她还是认真又大胆的再次表明自己的心迹:“娘,女儿这辈子就认定他了,非他不嫁!”
“既然如此,娘便依了你!”
“真的吗?谢谢娘!”李凝玉激动的抬头看着她,见她娘再次点头肯定,她心中高兴极了,亲昵的拉着她的手撒娇,表达着自己的欢喜
曹氏拍了拍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事已至此,反对也是无用,再加上曹家与二殿结盟已是不可能,她也没必要在横加阻拦。她之前顾及太多,太过缩手缩脚,现在看来是有些愚昧了。
至于以后如何,现如今也只能听了父亲的话。
放手一搏,变了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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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发现
朝堂之上。
明承帝下了筹粮圣旨,只是这件事可不好办, 如今粮价上涨, 粮食紧缺, 想要稳妥的筹集出赈灾粮,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之前还出头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装聋作哑推脱起来。
明承帝震怒, 直骂他们都是无能之辈, 可面对他的怒火,一众大臣却还是无人吭声。
“儿臣愿替父王分忧, 前往江南赈灾!”
久久无人出面, 最后还是四殿下萧轩开了口。
坐在上首的帝王面色微僵,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很好,不亏是朕的儿子!”明承帝突然大笑, 直说道。
底下的大臣跪了一片,纷纷奉承了几句。
明承帝对这些大臣到底生了不满,不过最后还是下了圣旨, 着四殿下处理筹粮赈灾一切事宜。又点了工部的几个大臣随行,还有孟启漳也跟着一起下江南, 协同治水赈灾之事。
当日便下了告示昭告天下, 传达出去的时候,百姓们纷纷夸赞陛下仁义爱民如子,也都称赞四殿下贤良温厚心系百姓。
曹显一众暗地里支持四殿下的大臣们,带头捐出了自家田庄半年出产, 明承帝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直接的嘉赏,也有施压的意思,迫于压力的大臣们也不甘不愿的捐了银粮。
明承帝又听了萧轩的意思旌表义民,这在民间也起了带头作用,不少地位底下的富商们,为了得到朝廷的嘉奖也纷纷捐了一些粮款。
七七八八再加上曹氏囤积的,粮食筹备差不多后,下江南赈灾的一行人便离开了京城。
时值九月,或许是与朝廷赈灾的队伍走岔了,这期间京城外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流离失所的灾民。人数太多,压根安置不过来,京城府尹忙得晕头转向,粮食告罄后他也是无力继续安置。再加上天气燥热,蚊虫叮人,也怕那些灾民带了过人的病,只能把人都拦在了城外,又急匆匆的往上递了折子请示。
病好后的曹氏忙了一阵,在孟启漳他们离开后,这才稍微闲了下来。
人闲下来了想的事也多了,她才发现似乎很久没听到李氏母子三人的消息,微微皱了皱眉头,招来了碧兰问询。
“这几日窦三可有来过?”
碧兰摇了摇头:“先前夫人说让他觉得有不对劲时,再来报!这些日子他都未曾来过,想必是没什么异常吧。”
她其实也不是很明白,对于那母子几个,夫人为何这般小心谨慎。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寻常妇人带着一双儿女,即便那三人先前与老爷有关系,可现如今也无甚关系了。老爷心中压根就没有那母子三人,这样微不足道的三人根本就不是自家夫人的威胁,可她家夫人还是有一直派人盯着,未曾松懈。
若不是前阵子太忙,大抵会日日都要听了消息才能放心。
这让她很不明白,却也不会多嘴多舌。
“或许吧!”曹氏喃喃一句,便让她下去了。
到底还是不放心,没过多久又把人叫了进来。
“总是些不放心,你亲自去看一看!”
“奴婢这就去。”碧兰不敢反驳,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到城门口的时候被拦了一下,知道她是曹家下人后便又放行了。
城门外全是灾民,或坐或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神情委顿身形消瘦,之前是一日一碗稀粥,后来一锅粥里没几粒米,到现在他们已经三日没吃上了。
就这么坐在路边盯着来往的人们,兀自咽着口水。
碧兰坐在马车上,吓得心肝颤,怎么跟要吃人似的!嘀咕一句,忙催促赶车的快点离开,待离得远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窦三他们待的地方,碧兰跳下车,让车夫在路边等着,她一个人往不远处的小屋去。临近小屋的时候,听着里头纷乱的说话声笑闹声,还有扑鼻而来的肉香味儿。碧兰心中暗恼,只以为他们没有好好干活,反倒邀了狐朋狗友来吃吃喝喝,还想着一会儿回去了非得告他们一状不可。
碧兰放轻了手脚,打算抓他们个现行。待悄悄走近时,却发现屋子里坐满了人。一个个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上去像是她出城前看到的那些灾民。
那些人围着火堆,火上正烤着一大块肉排。
边上还堆了一堆白骨还有剃下来的黑色毛发,很长,像极了人的头发。还有一个没了双腿的人躺在地上,也不只是死是活,地上浸满了鲜血。
人没进屋便能闻到屋子里全是腥臭味。
碧兰是吓得脸色苍白,差点没叫出声,呜咽着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掉头就跑。逃跑时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的人,随后就有人追了出来。
碧兰一脸惊慌失措,连滚带爬,跳上了马车。
“快,快走。”上了马车便死命催促,车夫有些反应不过来。转头却见后面追出来一堆人。
凶神恶煞的仿佛要吃人。
吓得立刻扬鞭打马,赶着马车离开。身后那群人,追了一阵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