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摸着自己尚且平摊的小腹,告诉还没有出世的这个孩子,看,有这么多人在期待你的到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而城墙之前,言成简给庄君源敬了一杯酒,只道:“孩子出世的时候,希望你这个当舅舅的能回来。”
庄君源沉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地走了。
……
等送走了大军,言成简紧接着就处置了苏婕妤。
苏婕妤已经在宫正司里被关了许久,因为她交待得挺爽快,宫正司倒也没有折腾她,软禁在屋里好吃好喝地养着。
言成简一道圣旨直接将她贬为庶人,逐出宫去,因她在宫外还有家人,生活应当没有什么担忧,至于日子过得好是不好,就看她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另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庄修文一家,庄采娴还在宫里头关着呢。
这事他没有自己做主,而是一边给庄采薇捏腿一边问了问她的意见。
庄采薇的肚子已经有些显怀了,腰身渐渐圆润起来,言成简挺喜欢有事没事揉一揉玩,庄采薇自己倒是很苦恼,就怕胖了回头瘦不回去,且听说回头月份大了脚还会肿得跟猪脚似的,顿时十分未雨绸缪地让言成简有事没事给他捏捏。
听了言成简说的,庄采薇沉吟半晌,只道:“放走吧,只当从此是陌路人就好。”
言成简领会了她的意思,对外头的旨意只是将庄修文罢官免职,其余没有多说,并且叫人一道将囚禁在宫里的庄采娴给送了回去。
倒是庄修然那边,原先为了审问把庄修文夫妇关在了密室,后头倒也放回去了,让他们照旧回府呆着,不过找人看管起来不让出去。
一时间庄修文夫妇每天吓得心肝都在颤,不知道自家大哥准备怎么处置自己,夫妻俩关起门来除了互相抱怨,还要担忧一下不知生死的儿子女儿,以及自己个儿这条小命到底能不能保住,真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不出一个月就把自己折腾得宛如老了十岁。
其实庄修然真没想那么多,弟弟不成器,但终究也是自己弟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侄子们先找回来。
所以就在庄修文窝在府里战战兢兢的时候,其实庄修然正在外头配合言成简的暗卫营营救自家侄子。
言成箫出逃的时候十分匆忙,他因为不清楚先帝去世的具体情形,故而也不知道言成简从一开始就盯着他,后来所有计策都用光之后不得已才决定逃回呼南,连自家亲娘都顾不上了,只能把儿子带走。
庄修文的儿子算是他唯一能够掣肘庄君源的砝码,所以也安排了人手要将人带出京城,奈何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人手终究是松散了一些,叫庄修然找到一个破绽,带着三五十个好手拦截下来,一番厮杀没过多久就成功地把人救了出来。
赶巧了那天也是庄采娴被送回去的日子,她看着自家两个弟弟虽然狼狈但是明显养得很圆润的模样,也是百感交集。
更别提陡然之间听闻喜讯见到多日不见的儿子女儿的庄修文和金氏有多激动了。
然而还没等这一家团圆泪洒衣襟的戏码演完,庄修然就拿出了言成简的旨意,大概说了说,并且表示要把他们一家送回老家乡下去,老家那边还有些家底,庄修文或是做生意,或是当个小地主都随他,只是这个做哥哥的不乐意管他了。
说完庄修然也没再理会,扭头就走了。
这些个事庄采薇后来听说了,也只是停下吃瓜的手,回了一句“哦”,就又去啃她香香甜甜的瓜了。
不重要,都不重要,此刻重要的是生娃。
唉,自从度过了吃啥吐啥的那段地狱一般的日子之后,庄采薇开始了见啥吃啥,吃嘛嘛香的鬼生活,这腰身也是越来越胖,叫她很是担忧。
孙御医倒是日日过来请平安脉,只道皇后娘娘不愧是练武出身,这身子骨就是比一般的贵女要好,到时候生产保管不受罪,“哧溜”一下就生完了。
天真可爱的庄采薇选择相信。
同样天真可爱的言成简也选择了相信。
……
庄采薇分娩的时候,已经是入冬时节。
天一层层地冷,南边的捷报也是一次次地回传,看她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岑氏被言成简请到了宫里,住在慈宁宫和太后一起为她养身子。
根据这两位过来人教的方法,庄采薇每天都要叫青竹扶着她在承和宫外头的广场上走上几圈,顺便再打一套拳,听说有利于生产。
但是一个大肚子能做的动作也十分有限,庄采薇心里就存了几分敷衍之意,抬手抬脚地随便搞几下,直起腰来就打算回去。
“哎哟!”谁知道一直起腰来,肚子就一阵痛。
庄采薇知道自己这是要生了,于是一边忍着痛一边长出一口气,我的个天爷哎,可算要生了,这几个月受的罪,要到头了!
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真想大声欢呼三声跑回寝殿赶紧叫人来给自己接生,麻溜地卸了货让她继续过起从前身轻如燕的日子吧!
这边厢青竹见她神色不对,顿时一脸紧张地过来问她要不要紧。
“要紧,特别要紧,快快快,我要生了。”庄采薇说这话的时候,阵痛总算过去了,她扶着青竹的手,一阵风似的往回走,走得青竹心都在抖。
娘娘啊,知道您着急,您可千万小心着些啊!
好在宫里头如今全都是言成简安排好的人,从接生到乳娘再到照顾月子的嬷嬷,准备十分充分,一听到青竹那边的动静,大家赶紧利索地安排起来。
本来言成简正在上早朝,因着南边这几日的战报还没有过来,大家都在不痛不痒地说些别的政务,说得个个都昏昏欲睡。
没想到高福从外头进来,直接打断了下头一位大人关于水利方面的谏言,凑到言成简耳朵边嘀嘀咕咕了一句。
就见原本一脸索然无味的言成简,“腾”地一下站起来,话都没留一句,扭头就出了大殿。
剩下一干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高福在后头咳了两声找补道:“皇后娘娘要生了。”
于是众人恍然大悟,一边对着御座道喜一边各自回家去了。
言成简到的时候,庄采薇已经进了产房。
他心急如焚地一路飞奔过来,掀了帘子就进去,旁的人也没来得及阻止。
原以为会看到庄采薇多么痛苦多么难受地在产房里挣扎生产,却没想到她老人家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吃鸡蛋。
“……不是说要生了吗?”言成简顿时一脸呆滞。
接生的稳婆找来了三个,其中一个资历较老的就笑道:“陛下这是心急了,哪有那么快的,这女子生产啊,那都得几个时辰呢,娘娘辛苦的还在后头,这会儿先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生。”
“哦……”他摸摸鼻子,讪讪地应了。
庄采薇咽下去一口鸡蛋,就笑嘻嘻地嘲笑他:“看看,你不懂了吧,哈哈哈哈……哎哟!”笑完又捂着肚子,是阵痛来了。
言成简有心在旁边守着,被后面赶来的太后和岑氏一把抓起来给轰到了外面,说是男人别在这碍事。
就听庄采薇一边喊痛一边还不忘远远地嘲笑他,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没一会儿,庄修然就赶过来了,两个大老爷们一起袖着手站在门外檐下等着,也算有个伴。
而且庄修然这么个已经经历过三次的人,看着竟然比言成简还要紧张。
“陛下有所不知,生孩子这事对女人来说可比上战场还要惨烈,要不是我家眉娘死活想要个女儿,我是真不想让她生。哪有什么经历多了就习惯的呢,回回看她那么疼,我这个心里都难受,是真舍不得啊,哎……”庄修然叹口气。
所以当后面庄采薇突然在屋里痛呼出声,言成简十分感同身受地捏紧了拳,想把前几个月说话不打草稿的孙御医拉过来痛骂一顿。
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产房里传来的每一道声音,都拉长了这一份煎熬,而这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无法给予庄采薇任何帮助的一件事。
一直到周围的宫人们纷纷抬头望天,议论声越来越大,言成简才对天色的变化有了一点反应。
点点白色花瓣纷纷飞落,在天地间装点出异样风景。
原来是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言成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就在一片雪花落在他手心的那一刻,婴儿的啼哭也如惊雷一般响彻天空。
“生了!”庄修然激动地喊了一声。
言成简连忙走进产房外间,片刻后有嬷嬷抱着襁褓从里间出来,举起手给言成简看裹在红色棉布中的小小婴儿,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个小公主,壮实得很。”
“娘娘怎么样?”言成简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孩子,一边赶紧追问。
“娘娘好着呢,比旁的人都少受罪,就是累了说要睡会儿,吩咐了不让进去打扰她。”嬷嬷见他没有因为是个女孩而不悦,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嗯,赏。”言成简这般吩咐,又问道,“朕能抱抱吗?”
做亲爹的要抱孩子不奇怪,不过庄修然很是担心他的手法如何,便围上来摆着手教他怎么抱,顺便十分稀罕地碰了碰自家外孙女的小腮帮子。
言成简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抱好了,不服输地也去碰碰,只觉得手感软得不可思议,心里喷薄而出的阵阵暖流也有了流淌的方向。
“陛下先给起个乳名吧。”庄修然看孩子看得高兴,便顺口说道。
这时候高福从外头进来,一脸喜气地说道:“回禀陛下,南边的战报到了,庄将军已经顺利地擒住了逆贼言成箫,此战大获全胜。”
言成简闻言,看看手中依旧沉睡的女儿,眉目间依稀有些庄采薇的英气模样,只觉得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像朝阳一般冉冉升起。
“就叫她阿满吧。圆满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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