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庄主见她这混不吝的样子,要不是大舅兄在场,已经要动家法了:“那你是仗着江家客气。”
“我们把自己闺女嫁出门是结两姓之好的,不是搅得人家鸡犬不宁的,早知道嫁你过去是结仇,我还不如将你留在家里。”
“然后呢?让妹妹名正言顺替过去对不对?”白绮笑:“您到时想,可便是江家也不干呐。”
余氏突然痛哭出声“大小姐,哪有你这样磋磨妹妹的啊,您到底有何不满,也别到亲都结了,事已成定局还胡搅翻天呐?”
“妹夫,刚才你不是已经屏退所有下人了吗?为何余氏还留在此处?”大舅母凉凉的开口道。
白庄主平常在家关着门敢偏心,在岳家面前却是万万不敢的。
闻言瞪了眼余氏,连忙道:“到底是语儿的生母,今日原本该是大喜日子,便留她体面。”
大舅母点头:“既如此,便是该讲规矩的,主子给你体面,便更该小心翼翼,一个下人不管什么时候,何来指责小姐的资格?”
余氏和白语脸上跟被抽了几个巴掌一眼个,又羞又怒,偏偏没了白绮在一旁劝慰大舅母,两人只得生受着这份屈辱。
不过好歹大舅母没有继续胡搅蛮缠一定要撵余氏下去,但被她一打断,别说余氏不敢随便开口带节奏,就是白庄主的呵斥质问,也没了一开始的气势了。
白绮心中冷笑,只再次觉得原主蠢不可赎,从小到大舅舅舅母如此这般替她出过多少次头?
舅母是深谙后宅之道的妇人,可比白夫人聪明多了,一开口必扭转局面,偏原主自己不争气,居然反帮小人说话,让亲人无奈。
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资本来源于谁,最大的倚仗还是母族的显赫。
白庄主这个拎不清的被舅母敲打后,也不好再接着呵斥白绮的不是。
白绮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饶是白庄主再偏心白语,这会儿也是下不来台。
他倒也没动过小女儿取而代之的心思,因为确实不够格,现实不是以他的喜好可以改变的。
现在得知事情的起因是江洛与白语的苟合,在岳家的视线包围下,白庄主立马拿出了自己的态度。
他一个巴掌抽白语脸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白语这辈子哪儿挨过她爹的打,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白庄主也是心疼,可这会儿不拿出章程,让岳家来掰扯的话,白语能不能活命都是一回事。
毕竟染指嫡姐的婚姻,这在岳家的立场看来,已经是触犯底线了。
偏余氏这个蠢的,一点看不出事情好赖,见状哭天抹地的扑白语身上:“老爷,你要打就连我也打死吧?”
“也是!”大舅母道:“二姑娘的教养一向是余氏亲力亲为,早年说过让妹妹教导,结果妹夫和余氏还不愿,如今你的好闺女做出这等丑事,不但寡廉鲜耻勾引姐夫,还置整个家族于不义,责任合该你余氏背的。”
说着看了眼江洛:“虽然江大公子也有错,但毕竟现在这局面,不能让人说咱白岩山庄和轰天门太过霸道,总得拿出个说法。”
“那么余氏你既然自认没教好女儿,便就此负责吧。”
大舅母话没说透,但分明是直接让余氏去死,这下余氏傻眼了,她要真舍得去死,又岂会跟女儿一起筹谋这么多?
不过是一时的哀兵政策,却不料对方居然顺势而为,一时间余姨娘白语母女吓得魂飞魄散。
屋里的明白人都快看笑了。
就连江洛都深觉丢人,以前喜欢白语迷糊可爱,但这几天下来,不知道是精神的折磨还是利益的缺失,越来越多以往觉得可爱的地方在他面前变得不堪起来。
这会儿更是,看着蠢笨不堪。
便是真的怕死,又何至于做出如此丑态?
莫说白家没有落魄到轰天门可以在这里决定人生死,没看见大舅都没开口吗?就大舅母一个女流之辈凉凉的说几句不知真假的话。
就这样就被吓个半死,可见这两母女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这会儿白语已经和他绑在一起,江洛未免更丢人,只得把人往回一拉:“你就闭嘴吧,长辈说话就好好听着。”
“可是我娘——”白语还要说什么,被江洛一瞪,顿时不敢言语。
白庄主见状还有些可惜,在他眼里江洛始终还是最瞩意的女婿,不过白夫人在得知江洛居然跟白语搅和一起背叛女儿,那是以前有多满意这女婿,现在便有多恶心。
最后还是大舅拍板:“行了,既然阿绮心里明白,那就按她说的来吧。”
“毕竟和她真正拜堂成亲的是阿淮,说不定这就是天意,事已至此,我等也不好违逆天意。”
“江家那边过后咱们几个再约谈,看看具体如何,今天是姑娘们回门的大喜日子,便别哭丧着脸,让下面开始准备吧。”
几个小的一走,白庄主虽然刚才没有反驳大舅兄,但此刻依旧无法理解。
“大哥,让阿绮这样胡来,咱们几大家脸还要不要了?”
大舅却悠悠喝了口茶:“呵,脸面,这难道不是江家该操心的事?”
说着看了眼白庄主,叹口气道:“以前以为阿绮糊涂,并未传授她多少,不料这丫头比谁都明白人。”
“她算是看得清楚,那江家想好事占尽,咱们也用不着客气。”
说着大舅冷笑一声:“两边都想吃,便叫他两边都下不来台,这样想咱们搭梯子,代价可就大了。”
白庄主也不是傻的,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小女儿就彻底成为弃子了,难免有些不忍。
可到底他也是利益至上的明白人,想着大不了以后多补偿她点,便也下定了决心。
就这样,这混乱的奇葩关系,白绮算是彻底坐实了,有长辈表态,下面的人便是再不解,再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
作为别人的谈资白绮是从来不怕的,江淮是认为只要能得到师姐,这点代价根本毛毛雨都算不上。
反倒是江洛在日渐上升的流言中被刺激得不小,尤其是意识到同白绮一起失去的,在他以往看来理所应当属于他的利益。
便是江家下面的人,渐渐也有些开始倒向江淮,这是不可避免的。
也因此他和白语便是如今也可以光明正大双宿双飞,却看她再也没有以前那份可爱了。
但最大的打击还是来自于三家正式的一次约谈,在那之后,江家便向对外发了声明。
表示因成亲当日的疏漏,以至于一开始新娘便弄错,既然拜天地的人是如此,也只能顺应天命。
算是彻底将四人的实际名声坐实了,并且就算没有彻底明示江家继承人换人,但也提前划分了不少核心产业给江淮。
江洛便是得过祖母与父母的安抚,也备受打击,彻底明白一个妻子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
江家这次稍微冒头,就被白绮以及她身后的势力打得鼻青脸肿,势必得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白岩山庄和轰天门对他们起了疑心,以后成事怕是更难。
白绮明白这一家子必然不肯束手就擒的,对方有足够的耐心,她却没有,便得逼他们兵行险着。
而恰在此时,花无措给她传来了消息——
他在白绮提供的地方,就是那个蜡房,找到了上代教主的死因。
这筹码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上代教主的人望遗产,但势必激起其他人最后的疯狂挣扎,于是与其这次的动乱便宜外人。
倒不如让白绮去捡便宜,彻底巩固自己正道这边的话语权。
第31章
魔教十几年前之所以会没落,与时任教主的离奇死亡分不开。
当时正魔两道斗得正憨,各有胜负,朝廷也乐见其成,好让江湖势力互相压制。
可突然有一天,魔教教主便离奇失踪,消失的地方就在千山派势力范围之内,这也是千山派遭到疯狂反扑,以至于本来已经快落下帷幕的争斗,江掌门还落得个武功尽废的下场的原因。
真按客观事实论,这千山派确实冤。
当时魔教教主一失踪,魔教诸位门主都是傲慢狂放之人,没有统一统领谁都不服谁,又因为教主之位空缺引发的内部斗争,这才在内忧外患之下兵败如山倒,从此隐匿于江湖。
这些年来,不是没有人试图寻找过教主下落,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虽然失踪这些年,众人已经默认他早已死亡。
白绮知道花无措想要竞争教主之位,便是能耐影响力没问题,资历却有所不足。
寻找魔教教主的踪迹倒也不是特意为了他,只不过白绮在来这边的第一天,便把白家和江家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想得到江家,必然得从头到尾全方面的进行了解,于是引起江家没落的事件,又岂能不重点关照?
白绮查看记录资料,发现那教主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千山派来往白岩山庄的必经之地。
当时除了魔教之外,正道之人也不是没有派出精英追查过其下落,其中因为距离原因,主要负责的便是白岩山庄的人。
卷宗记录的资料自然事无巨细,这也给白绮的推论奠定了事实依据。
资料记载,魔教教主是进入一个路边茶寮后消失的,待有人寻上门是,茶寮人去屋空,只发现被迷晕后捆地窖里的茶寮老板一家。
魔教教主行走江湖多年,寻常强盗仇家的伪装自瞒不过他,所有白绮推测对方必定有着完美的伪装技巧。
精湛到甚至能让生性多疑内力浑厚且充满警惕的魔教教主也未发现违和。
能办到这一点的人,恐怕江湖上也没有几个。
遍寻十多年前江湖奇技大能,其中一个叫千面书生的倒是符合条件,据说此人曾经男扮女装扮作花魁,与当时南巡的皇帝春宵一度。
待结束之后,皇帝都没有发现对方实属男儿身,还是千面书生为了炫耀战绩,用当夜得到的皇帝贴身之物炫耀散布,一时间名动天下。
据说当时皇帝匆匆结束南巡回宫,数月未曾踏步后宫。此皇帝一直是个风流皇帝,对民间传说的他的风流轶事大多一笑置之。
那次却罕见的四处镇压,普通老百姓或许只当离奇八卦听,但稍微有点门道便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可是皇帝,身边高手如云,警备严密水泼不进,偏偏就是让千面书生大摇大摆的耍弄,此一战成名,江湖谁不对此人的绝技感到赞叹?
白绮能想到的人,正魔两道自然也想到了,更巧的是,千面书生也确实与魔教教主有仇。
一时间这人便背负最大嫌疑,可不巧对方销声匿迹也有小两年,且以千面书生的能耐,要躲避追踪,任何人也别想找到他。
于是倒霉的江家便成了泄愤的工具。
当初以江湖各路豪杰的本领都遍寻不到的人,白绮自然不指望自己就能通过只言片语查出端倪。
不过她目光主要在江家身上,所有试着换位思考一下。
魔教教主身居高位,武功盖世,他的生死下落对于整个江湖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甚至会让江湖格局重新洗牌。
对他失踪的原因以及仇家身份,外界有过太多猜测,但因着这个人的身份太过重要,却从来没人想过,或许他可能是个幌子。
如果下手的人,真正针对的不是魔教教主呢?如果对方只是利用魔教教主本身毫无疑问的影响力掩盖自己真正的目的呢?
人们一向习惯用最终受益者推断,而白绮突然想试一试反方向,那次事件最大受害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江家,那么按照这个思路,有没有可能对方就是想借刀杀人,让江家举家覆灭呢?
果然,这个思路让白绮发现了不少巧合。
比如魔教教主失踪前半年,江家死了个小妾,没错,那倒霉小妾就是江淮的生母。
据说那小妾是从小卖身为奴,辗转无数来到江家的,以前伺候江老太太,待容貌长开,竟是个难得的美人,便被江掌门收了房。
后因江夫人嫉妒,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后宅之中。江掌门可不是白庄主这种痴情人,一个小妾死了也便死了,根本没有追究。
留下一个庶子,也就是江淮,当时据说也是过得不如下人。
生母死后没几个月,江淮便生了一场重病,按时间看,就是魔教教主失踪之前不久。
魔教教主失踪,魔教将怒火斥之于江家,江掌门被废,不但武功尽废,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多余的子嗣。
一下子仅有的两个儿子便珍贵了起来,甚至庶出的江淮,也渐渐大病痊愈,同时在物质和教育资源长得到了与兄长差不多的条件。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以老太太的精明果断,江家受此重创,后宅阴私便不能由着儿媳胡来。
江家的希望虽然落到了江洛身上,可一个人毕竟独木难支,想要家业繁盛,也需要另外子嗣的帮助和支持。
也就是说,单以江淮的立场论,如果不是魔教教主的失踪,他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机会长大。
但谁又会相信堂堂一个教主的生死其实是在为一个庶出小童的未来服务?
白绮了解到这里的时候便心里有所触动,接着又查了一番江淮生母的祖籍以及卖身前的家族关系。
但由于年纪太小,无从考察,还是她在平时与江淮的交流中套出来的。
他的生母虽然记不起自己出身何处,但小时候教他哼的小调可以圈定一个大范围,并且她记忆中最清晰的是自己有一个非常疼爱她的哥哥。
这些隐秘的线索,除了江淮没人知道。
也是,谁会在乎一个下人的出身和牵挂,也唯有身为亲子的江淮,会听到母亲的不舍与缅怀。
白绮查了千面书生的祖籍,正是与江淮生母一样,处于江南地区。
当然这个范围有点大,且一切都是白绮的揣测,拿不出任何证据的。
但倒这一步,白绮心里已经有了一股直觉,于是她不相信那个人若真的给江淮创造了良好的生存环境后,会撇下不管。
想到自千山派没落后,江氏两兄弟便来到白岩山庄习武,一待数年,白绮便猜对方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关注着江淮。
于是找管事查了江淮他们上山后,与白岩山庄建立关系的一切个人或家族线索,事无巨细。
终于在折腾管家好几天后,筛选出了几户,白绮又通过分析对比,确定了一家长期给白岩山庄供蜡的农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