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打扮随意,披散着头发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门前,拿着狗尾巴草随意摇晃,看上去闲然自得。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过头,露出半张俊美的容颜。
“宇……髄先生?”
太久不见,这份冲击实在是太大,虽然她之前也见过这种打扮,但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模样。
这种退休老大爷的气场是要闹哪样?
好吧他确实已经是退休人士了。
见到少女的到来,宇髄也表现出十分惊喜,他表达出喜悦的方式就是请她好好吃了一顿,直接把家里有的存货一起拿了出来,三个妻子一起掌厨,制作出了一顿大餐。
期间他还不停地怂恿少女喝下高度数的果酒,虽然按照这个世界来看少女喝酒绝对没问题,但奈何轰冻娇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姑娘,不到成年坚决一口不沾。
虽然最后没办法,用唇瓣碰了一点,却立刻被那辛辣刺激得整张脸皱起来,急忙把它挪到远处。
宇髄天元大笑出声,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刚回来时,她在鬼杀队关系最好的几位都还在外面出着任务,没能见着面,包括她现在最想见的那位。
在此期间,她那个来自未来的箱子也被反复研究,其中最感兴趣的居然是富冈义勇,当时可就是他砸了好几下都没有砸开,现在主人已经苏醒了,当然要好好看个够。
轰冻娇完全没有想到,富冈居然是个会对高科技感兴趣的性子。
把里面的东西清空,教会了富冈密码锁的使用方法,直接把箱子递给让他随便玩,富冈抱着箱子,缩到另一个地方开开合合,玩的不亦乐乎。
终于在三日后,少女想见的人回来了。
“轰小姐?!”炭治郎拖着疲惫回来时,看见那个双色发丝的少女,瞪大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说完他还把朝着少女飞扑过去的我妻善逸给拦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嘴巴,将他强制镇压下来。
这样打打闹闹的场面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了,轰冻娇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伊之助。”她还向走在后面的猪头少年打了一个招呼,一段时间不见,他的猪头看起来又旧了些,不过他还是牢牢地戴在头上。
“哦。”伊之助别扭地扭过头,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回来就好。”
良久,他憋出这一句话。
重新把视线转回,她看着打闹中的炭治郎,心中陡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好像……多了一点慈爱。
这真的不怪她,在知道炭治郎是炭吉和铃子的后代后,她实在无法不生出类似于长辈的心情。
“祢豆子还好吗?”她走近,轻声问道。
“嗯,还不错。”炭治郎挠挠头,看向背上的箱子,耳边的花札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上次跟鬼战斗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精力,这段时间大多时候都在沉睡。”
另一个人带着花札的模样在脑中一闪而过。
少女有一瞬间的晃神。
在她走之后,缘一先生是将这幅耳饰,交托给炭吉了吗?
“待会儿让我看看她吧。”
“嗯!”
将近凌晨,在祢豆子的房间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少女冒着寒露离开,怀着无限的思绪,这其中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感慨万千。
仔细看,祢豆子的眉眼间确实有一分长得像铃子,到底过了这么多代,能保持住先祖的特征已是难得,反倒是炭治郎,光从外貌上来讲,他跟炭吉有着五分相像,就连性格也是。
炭弥似乎也是这样活泼的个性,从这一点来讲,灶门家男性的遗传似乎太强大些。
炭治郎看着少女的脸,有些奇怪。
轰小姐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视线移到她脸上的火焰花纹,炭治郎细细思索,难道是这个花纹的原因吗?
他不禁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话说回来,自己脸上的印记也是越来越深了。
“炭治郎先生,”注意到他的动作,少女把目光分给了他,却在无意间瞄到他身侧的日轮刀,“您的日轮刀……是不是有些不一样了?”
“啊……这个……”炭治郎忍不住捂住了脸,这么短时间里连着搞坏两把日轮刀,虽然都是有缘由,但这种事情说出来实在是过于羞耻,“是新打造的……轰小姐你之前应该没有见过……”
“……我见过,当时一起送来的不是还有伊之助的刀吗?你新造的那把应该不是长这样吧?”
“不……这是第二把。”还是说出来了。
少女十分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的,战场上搞坏装备这种事很正常,是我失礼了,请不要在意。”
把衣服搞烂把武·器搞坏这种事对于英雄科来说再平常不过了,如果不是有雄英兜底,他们光修理道具就会搞到破产。
不知为何,这把刀给她的感觉……异常熟悉。
“炭治郎先生,”她开口说道,“能把你的刀借给我看看吗?”
“啊?当然可以。”炭治郎把自己的刀解下,递了过去。
少女将这把日轮刀仔细地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从外表来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极为朴素,从形状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刀剑样式,介于打刀和太刀的长度之间,重量倒是比想象中要轻,就算是女子,经过训练后应该也能轻易挥动。
“这是钢铁冢先生重新为我打造的,原先似乎是一位前辈留下的刀剑,不过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前辈?”
“嗯!”他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一直存放在一具人偶中,似乎就是仿造那位前辈制造出来的,我用那具人偶训练了不少时间,最后人偶坏了,这才发现中间还存放着这把刀。”
“那具人偶……叫什么?”
“缘一零式……”炭治郎回忆着,十分确定,“就是叫这个名字。”
少女的手微微有些颤栗,用微不可见的抖动,握紧刀柄,将刀刃从鞘中抽了出来。
缘一先生的刀身,用的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材料,触之有种生温的感觉,这是为了日之呼吸使用者能够自由使用所专门制造出来的。
她记得那柄刀的每一个细节,期盼日后自己也能使用它。
这把刀像,却又不是。
她的直觉这样告诉她,这把刀身用的是和缘一先生那柄一样的材料,却并非是他使用的那把。
是之后制造出来的吗?
第六十三章
躺在床上, 轰冻娇利索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锁铐, 将自己的手腕和床头铐在一起,为了方便第二天早上的解开, 她也就没有把两只手一起束缚住, 毕竟这次可没有人会过来帮忙。
今天是第三天, 是晚上发作的日子。
虽然体内属于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已经被去除了大半, 但不能保证她不会做出之前那样子的行径, 一切准备就绪,确定自己绝对挣脱不开后,她把手铐的钥匙丢到了另一边的小盒子里,小盒子也是她从现代带过来的, 是专门的密码盒,发狂状态下绝对打不开。
大功告成, 她缩进温暖的被窝里, 闭上了眼睛。
虽然之后很可能没法睡,但还是稍微眯一下吧。
眯着眯着, 大脑渐渐发昏, 眼皮越来越重, 她挣扎着睁开,却又马上闭上。
不是已经……到了吗?
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时,轰冻娇已经没有了任何慌张,一回生二回熟,人也该成熟点。
所以这次,又是到了谁的梦境里?
她脚下踏着的, 是黄色的土地,眼前是一处和式的庭院,虽然也多多少少种上了一些花卉,可这些花开的并不旺盛,稀稀疏疏的,显然没有经过细心的打理,有好些已经开始落败,露出了底下黄色的一片。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番了。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不时有身着和服的侍女经过,他们行色匆匆,脸上俱是害怕与恐慌,似乎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们想逃离的,究竟是这座庭院?还是庭院里的人?
少女很快得到了答案。
苍白瘦弱的少年坐在被褥里,面前撒了一地褐色的药汁,地上躺着一个木碗,很显然是在震怒之下打翻在地上,周边的侍女跪了一地,身体瑟瑟发抖,显然惧怕少年的怒气。
“出去。”
他开口,还未完全变声的嗓音带着点少年特有的青涩,其中蕴含的却是阴戾。
“全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侍女像是得到了什么宽恕,磕了头急忙退出去,连地上的狼藉都来不及收拾,留下少年独自一人留在这不算宽阔的房屋中,落寞地坐在那里。
他狠狠咳了几下,几乎把肺都要磕出来,头发也没有打理,就那样随意地散在脑后,身体抖动,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匍匐着,用胳膊做支撑,向着外面挪动,几根手指无力地动了动,触碰那温暖的阳光。
明明已经触及到,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没有任何意义。
他冷笑了两声,精致的面容从有些凌乱的发丝中透露出来,那是一张堪称美丽的容貌,因为还未完全张开有些雌雄莫辨,若是忽略眉眼间的戾气,定会得到大多数人的喜爱。
那张脸还未有日后那般成熟,仍夹杂着些对未来的向往和天真。
他似感受到了什么,往她站着的方向看了过来,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里,泛着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冷意。
这是她见到的最后一幕。
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晚上彻底睡着,虽然做了梦也不算休息得很好,但与手铐相接的手腕没有红痕,证明昨晚一整晚她都没有发作,而是安静地睡了过去。
取出那些多余的血,确实是有用的。
昨晚看到的,大概就是剩余那点和脑神经交织在一起的血液带来的后遗症。
那是鬼舞辻无惨的记忆吗?
看起来他并非生而就为鬼,仍为人类的他,只是个被有些娇惯坏的贵族少年。
那双眼中,仍有着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未来的向往。
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知道了那点血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难处后,她的行动也就更加自如,在连着出了两次任务后,彻底在鬼杀队树立起了威信,至少无人会在面上议论她。
实力,永远是最有力的证明。
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可还有另一个人,情况正处于危机之中。
本着之前也在岩柱的手底下训练过,跟他队里的人混了个眼熟,没有任何阻拦就走了进去,终于成功在一个角落里逮到了一直躲着她的小伙伴。
“玄弥,”一段时间不见,完全不理解小伙伴为什么会这么避开她,“能告诉我究竟怎么了吗?”
不死川玄弥身上属于鬼的气息,越来越重了。
她早就知道少年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来提高自己的实力,这也是当初岩柱收下他的原因之一,只是他先前一直隐藏得很好,这才导致时至今日她才注意到。
又或许她变得更强了,感觉更加敏锐。
她以为对方是知道她发现了这一点,才竭力避开的。
玄弥被少女困住,站在角落不能动弹,一双眼上瞄下瞄,虚汗一颗颗从额头上冒出来,就是不去看她的脸。
“你真的没有想跟我说的吗?”
她俯身,从下而上看着少年凶狠的面容,只是现在他的样子实在算不上狠恶,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神漂移,怎么看都是一脸心虚。
“什,什么?”
“你瞒着我的事。”
玄弥的身体应该已经到了一个危险的境地,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疏解,他在实力增强的同时,死亡的概率也会增大。
玄弥脸色发白,身体发虚,这些天他确实刻意躲着对方,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少女。
不管理由是什么,确实是他做的。
“对,对不起……”不管少女是要打他一顿还是绝交,他都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小声地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地方。”轰冻娇只是心疼他,还以为他们俩是朋友,却连这么大的事都不透露一下,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
“我那天……没有看清。”玄弥还是想挽回一下,不管少女是否原谅他,“要不,你打我一顿?随便打哪里都行,只要你能消气。”
“……等会儿,我为什么要打你?”
突然发现,他俩好像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是因为我打了你吗?”玄弥捂着脸,“你突然出现,我以为是敌人,就直接打了上去,可我不是有意的。”
“……”
“我后脑那个是你打的?”
“……难道你不是在说这件事吗?”
确定了,他们一直在跨服聊天。
误会解开,玄弥知道自己没有被讨论,松了一口气,却又被少女的下一个问题逼得喘不过气,下意识想要逃走。
轰冻娇一个闪身拦在他的面前,堵住了所有缺口。
“我跟你一样。”
面对玄弥震惊的眼神,少女扒开自己的下眼睑,露出了平时无法看见的那些血丝。
眼珠里有血丝很正常,但那些血丝,却是不同寻常的黑色。
玄弥太清楚这是什么了。
“不小心沾上了点鬼的血,不过就一点,所以没出什么大事。”她放下手指,两手交叉放着,“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