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反应再慢,杨招娣此时也明白谢元娘的用意了,南蓉县主的脸色确实不好看,杨立娣当场跳起来,“谢二,你……”
不待她喊出下面的话,杨月清拦下她,轻声提醒众人,“赵嬷嬷来了。”
这架还没等吵呢,众人一听赵嬷嬷来了,立马顺着杨月清看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年逾五十的婆子穿着精致走了过来。
郡王妃赵氏祖父是朝中首辅,嫁入郡王府生有一子一女,寿春郡王虽有一庶女却也只有一妾,夫妇之间感情深厚。
赵嬷嬷是郡王府的奶嬷嬷,在金陵城的勋贵世家女眷面前,那也要受半个礼。
赵嬷嬷终身未嫁,平日又板着一张脸,面相上看着有些刻薄,走至众人面前,福身见礼,各家贵女纷纷避让,她面色不变,肃然道,“王妃已在杏林中将宴会布好,命奴才引各家姑娘过去。”
宋南蓉看到赵嬷嬷时,就松了口气,此时听到这话,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众位妹妹,那咱们便过去吧。”
扫也不扫眼前的谢元娘一眼,率领众人跟在赵嬷嬷的身后,往杏林深处走去、
只是到了这时,大家才发现不对劲,不远处的杏树后面站立着一群公子,回想刚刚的事被众人看了去,众女子面上不由得一红,又不好避开,只能尴尬的埋头往前走去。
第11章 宴会11(霸气侧漏小爵爷)
众男子也没人料到会遇到闺中女子,又看到刚刚那一幕,郡王世子宋怀荣心下焦急阵法之事,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多说,眼看父亲身边的陶叔过来了,这才引着众人往另一条路而去。
人群里杨招娣满脸的委屈,杨月清与她同行,声音轻轻只两个人才能听到,“一会儿不可多话,更不可多问。”
杨招娣不懂想问,杨月清已又轻声提点,“今日的事,郡王府自会给众人一个解释,谁第一个问,只会落了郡王府的脸面。”
杨招娣明白了姐姐的用意,轻轻的点了点头,老实的没有再开口。
世家里出来的女子哪个是简单的,一眼就看明白了,知趣的谁也没有当面提出来,而落郡王府的面子。
“到是巧,能在杏林里见到各家的公子。”有人却不管那些。
比如谢元娘,此时还不忘记踩上一脚。
她虽似喃喃自语,却足够清楚的落在众人的耳里。
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宋南蓉的脸上。
宋南蓉之前还当着谢元娘的面说郡王府重规矩,此时就明晃晃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知是怎么回事,却只能认下。
她咬紧了牙,心里告诉自己再忍忍,一会儿有让谢二哭的时候。
在场的人哪个也不是傻子。
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人敢得罪郡王府,看向谢元娘的作派,只觉谢家双姝的谢二姑娘实在太张狂了些,连郡王府也不放在眼里。
奈何人家是金陵双姝,又是谁能比得了的。
人群里的任蓁蓁也忍不往前面偷偷的望了一眼,只能看到谢元娘好看的侧脸。
县主都不接谢元娘的话,又有谁不怕得罪郡王府去接话呢。
一路沉默,众人心思不一,不时的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发髻。
有人好奇往身后扫一眼,见谢元娘还有心情赏杏花,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
半盏茶之后。
有数位蓝衣的婆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谢元娘挑挑眉,稍稍打量就能发现婆子步子沉稳,每迈一步都给人踏实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谢元娘也熟悉,上辈子嫁进顾家之后,这样的婆子她见过很多,多是行武出身,有功夫在身的。
她慢慢的垂下眸子,刚刚宋南蓉让婆子去找寿春郡王,这些蓝衫婆子便是被派来引路的吧?
只是不知郡王府又对今日之事给什么样的解释。
如雪纷飞的杏花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着身姿,白色的透明纱账,也微微的荡漾,让人有置身在仙景的感觉。
看着杏林中间突然布置出来的宴会席面,谢元娘团扇遮唇,讥讽的笑了。
寿春郡王府百年不倒,哪怕后来新帝登基仍旧恩宠不断,还是有这样的能力的。
“父亲听闻江南宴会多会这般布置,今日便想给众人一个惊喜,就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江南才子宴会,多男女同席。”
“中间有屏风,虽同在一宴会,却也不会损了清誉。”
宋南蓉坐在上首,赵嬷嬷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元娘在下面只能看到宋南蓉勾起的唇角,待众人皆落坐之后,便听到了这样的解释。
王府这样一解释,众人也就明白了,想到之前在杏林里走而不出,心中虽还想着阵法的事,不过看着眼前的布置,或也是郡王府有意为之。
人的感观便是这样,被新鲜的事物吸引,总会忘记之前的事情,再有这样的新意杏花宴,男女同席,不说贵女矜持不好表现出来,便是男子那边早就已经红光满面,蠢蠢欲动,今日想好好表现一番。
其中一道声音最引人注意,“江南惯会出些书呆子,要小爷说就是狗长犄角,真要学些新意就把中间的屏风撤下去。刚刚在杏林里也不也见了?此时还学什么小娘子装什么紧。”
哟,这小黄磕都说出来了。
放眼一扫,贵女开始皆不明其意,待听到男宾那边有人呵斥,方明白过来小爵爷这个‘装紧’指的是何事。
几不可见的,都涨红了脸。
谢元娘忍笑。
也就蒋才那个纨绔仗着爵爷身份,什么话都敢说。
宋南蓉是主人家,听了自然也不高兴,羞恼的脸色变了几变,隔着屏风声音不大不小的回过去,“小爵爷是不喜欢诗画,自然体会不到这其中的乐趣。”
“小爷是不懂书画的乐趣,可小爷懂女人。”蒋才笑的淫、荡,“真说起来县主虽为女主,许也不如小爷对女人了解。”
之前呵斥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爵爷,郡王府敬你,也请小爵爷尊重一下郡王府。”
以郡王府身份说话,又是在男宾那边,定是郡王府世子了。
蒋才才不敢那些,“书呆子便是书呆子,诗画可及小爷的拳头硬?你个闺中女子懂什么?三重四德没学过?《女戒》总看过吧?和男子当众争论,要不要脸?”
与女子争吵已落了下成,偏蒋才不以此为耻,还大言不惭的骂回去。
宋南蓉面色微红,知道与这纨绔也争不出个高低来,她面上强挂着端庄大度的笑,神情落在众人眼里,笑的比哭还难看。
小爵爷的话对一众贵女来说实在太过悚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有听到。
那边蒋才还不满意,“素日里只有小爷打别人的时候,你们郡王府到是门面大,小爷一进林子就被人偷袭了,敢说不是你们郡王府设计小爷的?今日不给小爷一个交代,这事没完。”
他一嚷嚷,众人才知还有这事,众人交头接耳,在郡王府暗算小爵爷,这事确实不小。
宋南荣不知有这事,先前还端着架子一副不与粗人争辩的样子,这时确有些急了,她看向身边的赵嬷嬷,赵嬷嬷到底老练,扬声对男宾那边道,“小爵爷放心,不论是谁,不论何出身,只要是在郡王府出的事,郡王府自会给一个交代。”
那边又有郡王世子宋怀荣出面劝着拦着,蒋才才没有闹起来。
第12章 宴会12(危险的味道)
杏林中白色纱帐做围墙,中间又有屏风做隔断,一边是各世家的公子,一边是各家的闺中女子,场景又这样的布置,纵然重清誉,对于闺中女子来说却也充满了诱惑,又有郡王府扯大旗,今日的事传出去只会让人津津乐道,却不会诟病。
太元朝女子嫁人多晚,多是及笄之后才定亲婚,疼子女的人家多会多留女儿两年,待到十七才出嫁,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多是及笄的闺中女子,正是谈及婚事的年岁,平日里及少出闺房,与外男接触的机会不多。
来参加郡王府宴会的各家公子出身自然不会低,又皆是未成亲男子,所以大家心里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也想借今日的机会了解一番。
透着诱惑的宴会,因男女宴会凑到了一起,四周也迷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危机解决,宋南蓉暗松口气,面上又有了温和的笑。
她坐在上首的正坐,身前是檀香木的四方桌,桌上点心水果干果摆的满满的,单说水果就已经惹人注意了,此时的水果也只有江南那边才能食到,在金陵城可是金贵之物,金陵成不缺有钱的人家,可是此时季节的水果却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物件,郡王府宴会上,桌子上却摆的满满的,足以见得郡王府的底蕴和勋贵。
那边宋世子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过来,“今日杏花宴,即是学了江南,自然也不能少了诗画,不如今日也来个新玩法,咱们金陵城是太元京都,总不能被江南那些才子比下去,重礼守礼虽重要,却也不能不纳新。”
“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宋怀荣你到底要说什么?”蒋才打断他的话。
嚣张的直呼宋世子的名讳。
宋怀荣款款而谈并不计较,直言道,“以诗画为题,前二十名者组个诗会如何?”
“男女一同组诗会?”女子这边有人低呼出声。
虽然马上就收了回去,谢元娘还是听出来是杨招娣的声音。
声音透着欣喜,在众人面前又多没有规矩,又仗着姐姐杨月清是南蓉县主的闺中蜜友,不是她还能有谁?
来参加郡王府宴会的,哪个不是京中的贵女,此时听到这个提议,心下意动,面上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这提议太过惊世骇俗。
金陵城中的才子与才女组成的诗会,不用想也知道若是能加入自然让人高看,甚至是提高自身的身份。
充满诱惑的提议,却谁也不肯掉了身价第一个站出来赞同,毕竟第一个站出来的,总会让人轻看了些,觉得不自重。
“大哥提议是好,却有不妥之处,谢家双姝金陵成谁人不知,谢妹妹不用出手,我们便都输了,对其他人也不公平,便是众人不在意,谢妹妹也不会同意。”宋南蓉沉思着,不明白兄长为何这般提议,却也是顺势而行,却又不想让谢元娘出风头,“总要想个好的办法来。”
“这有何难。”宋怀荣自是明白妹妹的心思,接过话,“今日比赛既然是新玩法,自然比赛也是与平时不同,以往皆是拿自己最擅长的来比,今日就避开擅长的不就行了?这样对大家来说都公平。”
兄妹二人直接将规则也定了出来,至于众人的想法,沉默就代表同意了,也不用谁再站出来出头。
宋怀荣似又打趣的笑道,“谢二姑娘平日擅长作诗,作画到是极少,今日便作画吧,对大家也公平,不然谢二姑娘一出手,我们这些男子便也不敢做诗了。”
男子那边有笑声传了出来,宋怀荣这话到是不假,谁不知谢元娘的诗作压过男子,这话直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比不过失面子,反而诚实的让人贴心。
谢元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上首看过来的宋南蓉,才回道,“世子既然提了,我也不好推诿,那便献丑了。”
宋南蓉不动声色,心下却高兴大哥还记得她说起谢元娘的那些事,如此一会儿比赛她便也放心了。
上辈子谢元娘以宋南蓉马首是瞻,当宋南蓉是好友,心里的秘密自然也会告诉宋南蓉,比如她不擅长作画,上辈子也没有组成诗会之说,现在看来,宋家兄妹一唱一喝配合,是在这等着她呢。
宋南蓉只见下面的谢元娘垂着眸子,只当她是怕了,心下又舒畅了几分。
提议一出,在场的众人自然不会多想,此时又有下人端了笔墨上来,每个人都开始苦思起来,毕竟今日若能以自己不擅长之作而博得头彩又加入诗会,名声自会大噪。
这样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谢元娘自然不屑加入什么诗会,却也不想让宋南蓉得意,她独爱兰襟居士画作,上辈子嫁入顾府,她多用来作画,临摹兰襟居士的画作更是以假乱真,只可惜兰襟居士作品极少,她嫁为妇人之后,兰襟居士更是不再有作品问世,又无人知晓兰襟居士是谁,只能惋惜不已。
谢元娘临摹创作的作品却常被人误以为是兰襟居士的作品,当年她抢了嫡姐的婚事,娘家给的嫁妆极少,又不好和婆婆伸手要钱,只能靠画作以假充真得了银子攒私房钱打点府中上下仆才,慢慢在府中立稳脚,才能在没有丈夫的宠爱之下活的那般恣意。
所以对今日作画之事,谢元娘并不担心,而且心知宴会才刚刚开始,宋南蓉还没有出手,今日当着众贵女贵公子的面,羞辱谢家被贬之事才是目地。
相比女子这边冥思苦想的安静,屏风那边的男子到是热闹了很多,还夹杂着蒋才‘小爷才不屑一郡书呆子的乱玩意’的不屑声。
时间以一柱香为限,谢元娘却不急,到是细看了一眼眼前铺平的六品阁的宣纸。
第13章 宴会13(有帅哥的味道飘过)
谢父虽是二品的京官却只是个有品无权的官,谢家又只有谢父这一辈才有做官了,之前谢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家底自然不厚,谢家在京城里的开消也皆靠妻孔氏的嫁妆为持。孔氏出身江南大儒孔家,当年谢父在孔家族学求学,年轻俊朗的少年有文才长相又出重,品行又好,纵然只是平民出身,却入了孔家唯一嫡女的眼,孔大儒是个看重品行的人,不在意谢父出身,谢父又不负所望考中探花,穷人家出身的探花郎与大儒家嫡女也是一段佳话。
爱情过后总是要回归生活,谢父是个喜欢爱诗词的人,又不会奉承上级,这些年能熬到宗人府丞,也是靠孔大儒的门生照扶,才混到这个位置,收入少,府中一概用度自然也就不好,不过对于谢元娘来说却不同,家中独宠她,用的却皆是好东西。
比如这宣纸,用龙须草做出来的,自然是比不过青檀皮做出来的宣纸,而六品阁便是金陵成里唯一一家用青檀皮做宣纸的铺子,枉日里谢元娘用的宣纸也皆是出自六品阁。
一年她用的宣纸花消也占了家中一半,回想起这些,谢元娘神色有些哀伤,上辈子因抢了姐姐的婚事而断了亲情,不怪父母,是她的错。
“二姑娘,香已经过半了。”一道轻弱的声音将谢元娘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侧头,看到说话之人,轻轻一笑,“多谢任妹妹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