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听说了。”傅茵蔓拿起手机,当着阮歆棠的面打了个电话,“喂,阿翊。”
阮歆棠瞳孔猛然紧缩。
傅茵蔓的声音不复与她说话时的冷淡,温柔亲切了许多:“我今天在星城,晚上你有时间吗?我们一块儿吃顿饭?”
直到傅茵蔓结束通话,阮歆棠还僵在原地迟迟未能回过神来。
傅茵蔓抬眸,恢复了清冷高傲的状态,“不用我多说了吧?”
阮歆棠暗自攥紧拳头,嗓音冷下来:“我不去。”
凌佩转身离开,将办公室留给她们母女。咔哒的关门声,清脆单薄。
傅茵蔓端起手边新沏的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我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阮歆棠。”
阮歆棠觉得好笑,“你来就是想和我说这个?”进门时看到傅茵蔓那一刹那,心底所升腾而出的喜悦终究被冲散得一点不剩。
阮歆棠径自往旁边的板凳上一坐,忍不住语带三分讥讽:“段太太不做SPA不逛高奢,千里迢迢飞来星城,原来就是特意过来卖女儿的?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因为对段叔叔一往情深呢,还是因为怕坐不稳段太太的宝座呢?”
傅茵蔓搁下茶杯,微微蹙眉:“我不想和你吵架。”
“但是我想。”阮歆棠笑着看向傅茵蔓,宛如浑身扎满刺的叛逆期小女孩。
傅茵蔓攫住她的目光,高贵冷艳的脸上无懈可击,“阮歆棠,这些年我就把你教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傅茵蔓倨傲地微抬下巴,继续说:“段太太的位置我坐得很稳,不劳你费心。倒是你,荆南翊的事情你给我尽早处理好,不要因为你的任性连累段家。”
傅茵蔓的情深似海,对于阮歆棠来说,无疑冷漠又残酷。
阮歆棠骤然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她因为痛经痛得实在受不了而请假回了家。说是家其实也不是,她那时候随傅茵蔓住在段家,那是段家,不是她的家。
那天段逍扬也在家,阮歆棠走进客厅恰好撞见傅茵蔓倚在他怀里。温柔娇憨,明媚得就像是聊斋里勾人摄魂的女妖。
阮歆棠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母亲。
在她的印象里,傅茵蔓永远是冷艳的,是高高在上的,是连面对她的父亲时都带着一股子疏离冷淡的。
阮歆棠从回忆里抽回神,有些疲惫地开口:“我对于你来说,就这么无足轻重吗?”她的语气很平淡,声音也不响,与其说是对傅茵蔓的质问,反而更像喃喃自语。
傅茵蔓有片刻的怔忪,她端起茶杯,敛眸掩去眸中的情绪。一口茶润喉后,傅茵蔓的声音放柔了一些,带着规劝的意思:“糖糖,你和荆南翊的纠葛总得解决,长痛不如短痛。晚上你们见个面,把能说的话都说开,该道的歉都道完。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伤害你。”
阮歆棠安静地看着她。
傅茵蔓目光平静,不复初时的冷淡。
母女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阮歆棠盯着她,问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你知道吗?”
“过年为什么不回家?”
阮歆棠笑了笑,“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傅茵蔓别开眼,轻轻道:“我以为,妈妈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她的侧脸轮廓带着好看的棱角,立体感恰到好处。
傅茵蔓常常给人以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哪怕冷淡到骨子里,有总有人会觉得她的美丽满是侵略性。
阮歆棠完美遗传了她的美貌,但不似她那般充满侵略性。或许是中和了父亲基因的缘故,阮歆棠的美丽柔和上许多,生来就是楚楚动人的长相。
阮歆棠缓缓起身,朝傅茵蔓扯出一个甜美的笑,“我在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
开门走出去前,阮歆棠背对着傅茵蔓,问出那个藏在她心底很多年的问题:“妈妈,你爱我吗?”
回答她的,是傅茵蔓波澜不惊的话:“上完课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买两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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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地点由荆南翊安排,是一家庭院式私人日料,A5和牛刺身享有盛名。
傅茵蔓喜好日料,因此荆南翊特意挑在此处。
阮歆棠端坐,看着荆南翊往她面前的敞口小瓷杯中添入清酒。酒体澄澈透明,被岁月染上了浅淡的琥珀色。
傅茵蔓笑着问:“阿翊,这家店是会员制吗?”
荆南翊微微一笑,“伯母带朋友来,记我账上即可,会留位。”一般高档餐馆即使在预定已满的情况下,也都会为特定的VIP客户留出包厢,以备不时之需。
阮歆棠吃得不多,她常年控制饮食,肠胃比较脆弱,因而鲜少动刺身之类的食物。和牛寿喜烧、烤鳗鱼等热量过高,她自然也不能多吃,只多夹了几筷子蔬菜沙拉。
荆南翊平行微翘的桃花眼睇着她,勾笑:“糖糖吃得越来越少了。”以前她的饮食由傅茵蔓控制,傅茵蔓不喜她食欲过重;而现在,他看得出来,她是自律。
荆南翊心想,她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他得找个机会亲自用手掌来丈量一番。
傅茵蔓见阮歆棠不说话,于是笑道:“青春期过了,新陈代谢没有以前大。”她牵起女儿的小手,放到桌上,“阿翊,糖糖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是我没有教好她,伯母在这里向你道个歉。”
“伯母严重了。”荆南翊勾唇笑,不咸不淡地看着阮歆棠,“阮小姐并不麻烦。”
傅茵蔓拍了拍女儿的手,命令道:“糖糖,给你南翊哥哥道歉。”
阮歆棠蜷了蜷手指;傅茵蔓感觉到她的手动了动,便再度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催促。
“荆总,对不起。”
荆南翊笑道:“阮小姐似乎没有什么诚意。”
他一口一个生疏的“阮小姐”,但微扬的语调却毫无疏离的意思,反而有一股促狭亲昵。
傅茵蔓嗓音微沉,“糖糖。”
阮歆棠拂开她的手,举起酒杯对上荆南翊的目光,“荆总,你我之间的恩怨与段家没有关系,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牵连段家。”
傅茵蔓冷下脸,“糖糖!”
阮歆棠偏过头盯住傅茵蔓明亮的眼眸,字句铿锵:“您还不满意吗?”
傅茵蔓眯了眯美艳的眸子,转过头抱歉地看向荆南翊:“橘子阿翊,糖糖被我宠坏了,你见谅。”
阮歆棠抬起下巴,当着荆南翊的面刺她:“段太太宠过我?什么时候的事?”
傅茵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歆棠,眼里蕴藏压抑的愠怒。显然,她没想到阮歆棠会在荆南翊面前毫不留情地驳她面子。
荆南翊好整以暇地审视浑身炸毛的小姑娘。
傅茵蔓的教养不允许她当着外人的面与阮歆棠争辩,她拿起Herme铂金包,冲荆南翊笑了笑:“我上个洗手间,失陪。”
荆南翊微笑:“伯母请便。”
傅茵蔓一离开,包厢里就只剩下荆南翊与阮歆棠。
阮歆棠的酒杯还举在半空中,神色透露出倔强。
荆南翊笑了一声,伸手握住她举着酒杯的手。
阮歆棠翘起唇角,目光凛冽地对上他的黑眸,“这场戏荆总看得过瘾吗?”
荆南翊勾着唇角,轻轻捏了捏掌中小手,“如果你不想松手,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阮歆棠忙松开手。
荆南翊接过酒杯,缓缓饮下。
他有段日子没来星城了,过了年,荆崇逼他逼得紧,他不得不留在华森日夜卖命。这一个月以来,星盛这边全权交给韩越洲打理,至于阮歆棠……年初一零点的那一吻以及她生日那晚的缱绻深吻,他已经不知回味了多少次,百转千回。
他知道她再过几天就要进组拍戏,因此特地挤出时间来了趟星城。本来计划好借着某导演的私人酒会见她一面,没想到,傅茵蔓会突然来星城,还将小姑娘带到了他面前。
荆南翊盯着她樱粉色的唇瓣,心道,上回还是太克制了,浅尝辄止如何满足得了?早知道自己会心痒成这副样子,当初他就应该多把她关在电梯里一会儿,欺负够了再放出去。
阮歆棠被男人灼灼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太舒服,出声提醒他:“荆总。”
荆南翊目光上移,落到她乌黑明澈的眼睛上,“既然来道歉,拿出你的诚意。”
阮歆棠冷漠地看着他:“荆总要什么诚意?”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盯着她的嘴唇目光晦暗地看了那么久,他想要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但她总不可能主动去吻他,徒增暧昧。
手机震动了一下。
荆南翊划开锁屏,唇畔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伯母先走了,给我发了条短信,说——”荆南翊抬起桃花眼,轻佻地睇着她,“你随我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乔楚伊:你这种狗男人是不会有老婆的。
乔维安:你这种狗男人是不会有老婆的。
荆南翊:天凉了,乔家的公司可以计划并购了。
第19章
暧昧的灯光将屋内所有陈设都蒙上了一层淡奶油色, 小姑娘瓷白的小脸仿佛都散发出奶香来。
荆南翊密切关注她的神色。
她没有展露出一丝一毫多余表情, 神色极淡, 犹如不曾听到他方才说出口的那句话。
但越是这样, 他就越明白她心里有多难受。
甚至,感同身受。
荆南翊唇角微抿,刚想开口就对上小姑娘坚定且澄澈的目光。
阮歆棠直直地盯着他。从这个角度仰望上去, 她微翘的鼻尖精致完美。荆南翊紧了紧喉咙,欲盖弥彰地端起桌上的酒杯浅酌。
淡漠中带着天生一股软糯的嗓音响起:“荆总,我可以随你处置,但我有一个条件。”
荆南翊移开酒杯,狭长的桃花眼意味深长地睨着她,勾唇笑,“阮小姐这是要我帮你整垮段家?”
阮歆棠渐渐冷静下来,闭了闭眼,“我不恨段家。”
“那你的条件?”他唇角笑容越发玩味起来。
“今晚我随你处置,天亮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她的语气平缓自然,毫无一丝起伏, 好似谈论一件事不关己的事儿。
荆南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双眸漆黑深邃,“今晚随我处置?”他压着尾音, 语调旖旎撩人,仿佛贴着人的耳朵说情话。
阮歆棠站起来,垂眸对上男人饶有兴致的目光,“是。”
“一笔勾销?”荆南翊淡嘲地笑了, 双眸沉静如潭,“你凭什么认为一晚上就能一笔勾销?”
阮歆棠缄默片刻,然后说:“这只是我提出的交易,荆总可以拒绝。”
小姑娘削尖的瓜子脸在层层屡屡灯光照射下白皙光洁,吹弹可破。几缕碎发散在她颀长优美的天鹅颈周围,别有一番仙女坠入人间、勾引天之骄子的风情。
荆南翊不喜欢这种被人拿捏在手心的感觉,她知道他不会拒绝,而他明明不喜欢被她掌控局面,但却也真的无法开口说出拒绝的话。
不可否认,她以自己为筹码引诱他,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她变聪明了。
亦或者,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他,为此不惜什么都豁得出去。
荆南翊十指交叉,微微抬起下颚骨,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一股冷峻与寡情。他说:“阮小姐,拿出你的诚意,别让我说第三遍。让我见识见识,你在别的男人身上学到的本事。”
阮歆棠缓步走上前,俯身附到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在这里么,荆总?”
荆南翊伸出大掌,毫不留情地按住她的后颈。阮歆棠被他的力道压得整个人都站不稳,被迫跌进他的怀中,投怀送抱。
男人的薄唇掀起,嗓音清冷:“磨蹭什么?”
阮歆棠双手撑住他的腹肌,从他腿上爬起来,仰头确认:“荆总是答应了我的交易?”
荆南翊眸色晦暗,“先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阮歆棠长臂勾住他的脖颈,目光聚焦于他唇线分明的薄唇上。他的肌肤很白,衬得唇色红润,唇珠饱满。瞧上去就令人很有食欲,阮歆棠回忆了一下之前尝过的那次,味道似乎确实还不错,就像他对她的评价那样。
荆南翊摸了摸小姑娘的后脑勺,轻声笑问:“后悔了?”
“过了今晚……我们就不会再发生纠葛了,是吗?”
荆南翊碰了碰她粉嫩的脸颊,笑道:“选择权在我,不在你。”
阮歆棠听到他的答复,瞬间就将目光从他唇上移开。她撑住他的胸部,从他怀里钻出来。然而,她的右脚刚一落地、人都还没站稳,就被男人扼住手腕拽回怀中。
荆南翊掐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到对着他的方位,含笑道:“阮小姐,今晚让我满意了,我们就两清。”
“我需要客观的衡量方式。”阮歆棠恣意地笑着,一字一句说着往他心口插刀的话:“荆总故意不放过我又待如何?褚闻向来满意……”
她的后半句话吞没在男人如狂风骤雨般压下的唇舌中,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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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荆南翊扔进车里的时候,阮歆棠一度以为他已经忍不住了。不过,荆南翊的忍耐力显然出乎她的意料,他吩咐司机开回公寓。司机颇有眼色地升上挡板,将后座的私密区域隔绝开。
阮歆棠从皮质座椅上爬起来,趴在车窗上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
荆南翊余光瞥见小姑娘离她远远的,以为她是故意往远离他的方向坐。他薄唇勾笑,嗓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这就怕了?”
都是成年人,阮歆棠不可能不明白接下来她将要面临什么。
她淡淡回道:“不怕。”
经历了一场铺天盖地、充满侵略意味的深吻后,她的嗓音又软又娇,哪怕是冷言冷语地说出话,也勾人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