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学分为三个阶段,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初等教育让当地百姓识文断字,能够不被人愚弄,所谓开启民智,又能拉拢民心,毕竟无论什么种族都会看重自家的孩子。中等教育,在初等教育基础上,广泛培养爱我古宋的当地书生,进行反馈型的再教育,让他们为师到乡村当中,而高等教育,则是开科举,让当地读书人可来参加会试,有进阶之路,三管齐下,是为二元义学!”谢锦秀说完,林翰林脸上就冒着红光。
“好,当如是啊!”林翰林拍案叫好,胡率明若有所思:“我古宋中陆,也当行此策!”
谢锦秀听了,不由得的张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古宋国幅员辽阔,想要短时间内开班义学,有点困难,但是丰城一地,倒是好说,所谓特区特办。
“那这个善堂?”林翰林瞪了胡率明一眼,觉着他打扰了谢锦秀的思路。
谢锦秀押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人不过是生老病死,百姓最怕的就是生病,而学生看过附近很多书籍,沿边诸国的医馆很少,百姓一般的疾病,都会造成死亡,但是如果我古宋国,能够在那里开几个善堂,收治困苦疾病的百姓,想来成本低,收获高,我古宋必然被善待!”
这话一说,林翰林眼睛都瞪了出来,要知道很多穷苦人家为了治病,给大夫下跪磕头的不少。
“要为良相,也为良医,四学府的师兄,很多都懂医,一般的病症都不在话下,光是去做一乡绅有些可惜,若是给他们多一个进身之阶,也不是很好么?”谢锦秀眼珠子一转,就把杨学府子弟给出卖了,懂得医术的杨学府中子弟就有不少。
“当年,谢学府便是一力担了当时此地的医治!”胡率明有些心情复杂的看向了谢锦秀,想来此子这策应当是在祖训或者祖籍中所得。
谢锦秀心里一突,老师啊,你这个眼神,让我有些接受不能。
“商人之利更是前面两个能不能实行下来的关键,我朝农税相较于商税要高上不少,但是其实商人获利要比在地里刨食的农民要强上不少,开放此地与中陆的通商,那么商人之利将会滚滚而来,商税提升,用于义学和善堂,正是良性循环!”谢锦秀拱手说着,“都是学生之浅薄的看法,希望老师批评指正!”
批评指正?批评什么?指正什么?林翰林只觉得心情沉重复杂极了。
朝堂百官,只说没有先例可寻,都说要派强兵镇压,可是切实的良策,确实没有,不是什么要沐浴皇恩,免赋税几年,就是强征丁入伍,都是非长久之策,谢锦秀这三策,虽然没有数据支持,但是林翰林已经由此想到了很多。
“真是‘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啊!”林翰林站了起来,“率明兄,你真是任重而道远,此子当好好教导!我先去完善一下!”
看着林翰林直接拿着书写的纸张走了,留下谢锦秀瞪大眼睛看着胡率明。
看着旁边探头探脑的几个小孩子,胡率明突然也觉得自己压力好大,有个十三岁就能出国策的学生,他也有些心慌。
“琴艺尔等练习的怎么样?”胡率明张口问道。
听着胡率明这么说,谢锦秀只觉着自己的十指指腹有些疼。
“还算熟练吧!”谢锦秀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这两天好像有点飘了,就被杨布铭他们带得想着怎么吃喝了。
“那就给为师弹奏上一曲!”胡率明端坐在那里,学问什么的,胡率明知道谢锦秀都学习的不错,唯独这些琴艺差强人意。
旁边的谢家风听了胡率明所说,赶忙去帮谢锦秀把搬了琴过来。
铜盆放上温水,伺候谢锦秀清洗了手掌,焚香后,谢锦秀端坐好,便闭目调息呼吸,等呼吸绵长后,谢锦秀才开始弹奏起来,只是刚刚两个音,就看着天空啪叽一下掉下来一只麻雀躺在琴案上抽搐。
琴声戛然而止,谢锦秀有些无语的看着抽搐的麻雀。
成文成武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老师好生厉害!麻雀都被琴音惊了下来!”
胡率明听到这个声音,再看着麻雀身上插着的短箭,连头皮都在跳,好不容易想要找点短处训斥一下谢锦秀,不让他飘了!没想到就来个添乱的。
第112章
杨布铭带着小厮进来找自己射下来的麻雀的时候,一进入庭院,就看着自家的胡师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喘气,脸似乎都是黑的,于是他轻快的脚步,瞬间沉重了几分,这脚也不知道是迈进去还是收回来。
“杨布铭,在外面磨蹭什么,给我滚进来!”胡率明难得的在小辈面前用上了滚字,可见是真被气着了。
“是,来了,来了,胡师叔!请您训下!”杨布铭赶忙拿着短弓,一路小跑,乖乖的低头跑到胡率明的面前,束手而立,眼睛则是飘向谢锦秀,想要通过眼神和谢锦秀确定下他的老师这是为什么这么大的火气,谢锦秀是怎么把胡率明给招惹到了,结果这一偏头,杨布铭心中就是一塞。
完蛋了!自己这是撞上了枪口。
那琴案上的插着短箭的麻雀好像就是自己的杰作!自己这是打扰了胡师叔的教学,真真是该死!
杨布铭觉着额头开始冒着虚汗,哎呀!谁来救救我,这么下去,这个月自家的墨条又不够了。
“杨布铭,你这是从哪里来?打算往何处?来做什么?”胡率明沉声问道。
谢锦秀差点笑出来声音,他好出戏的感觉,好想回答,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要往西天取经而去。
“额,胡师叔,二叔让我们练习下短弓!谁知那麻雀被射中还敢随意的挣扎,师侄这是寻那倔强的麻雀而来!”杨布铭眼珠子一转,“侄儿想着胡师叔教导我们也是辛苦,清鱼贤弟说麻雀吃了最是养人,所以侄儿一只麻雀也不敢浪费,就想着给胡师叔猎一些麻雀奉上!”
吆吆吆!
谢锦秀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自己就要对杨布铭刮目相看,这拉人下水的功夫可是不浅!
“奥,清鱼?麻雀,最是养人?我怎么不知道呢?”胡率明不打算放过谢锦秀、杨布铭了,再好的孩子,不修理也是能闹幺蛾子,居然一个麻雀还能扯上敬献师长。
谢锦秀头皮一紧,给了一个凶厉的眼神给杨布铭,让他自己体会,然后他清咳一声,开始自己的表演,不是,开始了给杨布铭下陷阱:“老师,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学生想着浓缩的都是精华,想来麻雀一定是鸟中精华!更是想着老师每次吃酒佐酒的菜肴就是那些咸豆,几样卤肉,学生心中就是痛心,就和杨师兄他们说了下,没想到学生还没有动身去找寻,杨师兄他们就为老师准备好了,真是让学生感动莫名,今日学生和师兄等必为师长敬上佳肴!”
看着谢锦秀如此诚恳的说辞,胡率明将信将疑:“可是当真?”
杨布铭嘴巴微微长大:“这个!”
“当真,当真,炸制所用的素油,学生都准备好了,就差麻雀下锅了!”
听了谢锦秀如此笃定的说话,再看看那小小一只麻雀,不知道怎么,胡率明就想到那些真香吃食,要是真的可以做出来不麻烦,而且真香的佐酒之物,光是想想,胡率明就坐不住了。
“那尔等就做做看,要是诓骗长辈,尔等仔细你们的膝盖!”胡率明知道杨明学平日里最喜欢罚他们抄书,估计这帮小子都已经不怕了,所以他就想体罚试试!
胡率明那是不知道罚书对杨家子弟们更凄惨,额外超支的笔墨纸砚花的可是他们自己的零花钱。
和钱相关的,对于这些没有什么进项的小子们更是心疼,好么?
“你说,你说,就是想让你想想办法免了我抄书的惩罚,结果你倒好,看看要是完不成,咱们谁都跑不了,都跪文圣堂去吧!”杨布铭和谢锦秀走在回后山的路上,嘴里叨逼叨逼的埋怨着谢锦秀,心里心塞欲死。
“你不拉我下水不就完事了!”和杨布铭紧张兮兮的叨逼不同,谢锦秀背着手边上山边撒目着四周,看样子闲适的很。
杨布铭气的蹦蹦也没有办法,还是等见着了兄弟们讨伐谢清鱼!他不是他们的贤弟了!
“兄弟们,咱们被清鱼坑了!”看着谢锦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见着了杨家子弟的大部队,杨布铭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谢锦秀把大家坑下水的事,就是一顿的告状。
眼瞅着群情激愤,谢锦秀赶忙挥手:“别别,小弟这也不是帮着诸兄讨师长喜欢么?”
“哪里的欢喜?是讨罚吧!”
“可是你数数,一个师长得多少麻雀!咱们多少师长,那麻雀那般大小,好难射的好么!”杨家子弟们一个个的掰着手指头算着,说着,越算越绝望,麻雀也不好射啊,而且他们大多数也不过是中等水平,于是就见着大家大有要用口水把谢锦秀淹没的意思。
“平凡师弟,来来,把咱们准备的家伙事给他们开开眼!”谢锦秀看着不拿出来东西不行了,连忙叫着金凡平。
来的路上,金凡平抱着东西一声不吭,这要是不说,所有人还都忘记了六皇子,不得不说,六皇子金凡平的隐身功力很强。
“你拿着破网,簸箕有什么用?”杨布琼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些物品,谢锦秀以一种你们没有童年的眼神看着这些杨家少年们。
小小虫,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烙白饼,卷白糖,媳妇儿媳妇儿你先尝,我到后院望爹娘...
想起来自己在前世的乡下的童年时光,谢锦秀有几分怀念,那似乎如同梦境一般了。
“喂,清鱼贤弟,都布置好了!”杨家少年们按着谢锦秀的指点,开始布置起来。
“这个叫什么阵?”杨布铭觉着谢锦秀这样的捕捉麻雀,有些道行,便开口问道。
“此乃兵法中的天罗地网大阵!”谢锦秀被打断了思乡的思绪,顺口一突撸就给扑网取了个响当当的名字,却没有想到受到了杨家子弟的一致好评,尤其是当抓到了很多麻雀后,天罗地网大阵,在杨学府的众人手里更是发展壮大,甚至在以后的行军打战中也是所用非小,成为军备之一,当然这是以后,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众人抓了麻雀,本来想要把麻雀交给仆从处理的,不过谢锦秀想到了林翰林,就拉着胡率明过来,监督了一场,烫鸟毛的,开膛破肚的,反正这些收拾野物的活动都是杨家子弟的,可是把杨家子弟们坑的不轻。
谁敢反抗?不能,不但不能,还要好好的表现,因为胡率明说了,这也算是厨艺七艺考核的一种,可是这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厨艺不是把食材都准备好了,让他们施展么?
一只小麻雀,引起来的惨案,可以说是意义深远。
“还是这个味道好!”胡率明,林翰林,杨明学坐在主位上品尝着几种不同口味的烤麻雀,油炸小麻雀,然后就着酒,别说,还真是不错。
“老师,您好厉害!”谢锦秀看着胡率明吃的那个胡椒麻雀,不由得开口。
“奥,怎么厉害?”胡率明看向了自己的学生,有些好笑,这小子估计怕自己找茬,开始顺着诸位师长。
“那可是用价值千金的胡椒烤制的!”谢锦秀一说,就看着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身前的桌案。
“别抢,那是我的,哎,我还一口没吃呢!”
“这价值千金烤出来的真是香!”
杨学府子弟本来还都觉着的不错的麻雀,突然间就开始给这些麻雀分出来等级了。
而林翰林则是看着小小麻雀有些哭笑不得,他指着谢锦秀:“你这狂悖的小子,该是用了多少调料!”
说完林翰林就是心疼,他每个月的官俸虽然还算不少,但是也买不了多少胡椒,看着麻雀身上撒的胡椒,他可不是心疼的很么?
“座师容禀,学生近日查看地理物志,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原来这胡椒在南齐以南之地是很普通的作物,为何到达我古宋可以价比千金?”谢锦秀突然甩出来一个问题,直接把林翰林问住了。
“这都是要怪,南齐国借助天堑,堵了商道,而只能通过海上运输,而我国禁止海运,不得本土商人从事海运,而胡商进境远隔重洋,所以才会让这些香料等的价格居高不下!”胡率明开口说道,作为东来府的学政,纵使只是个学政官,但是也对船舶司有些了解,更何况船舶司那边在东来府有古宋国最大的口岸。
“可是明明相隔不远的南云当地居民任由胡椒成熟挂枝落地,人兽不食,几个铜板一斤的胡椒反手高价卖入我国,让我等只能权贵之家食用,这是何道理?”谢锦秀吹吹胡椒粒,狠狠的在麻雀腿上咬了一口。
杨布铭惊呼出声:“几个铜板?”
谢锦秀点点头,然后拿出来一条牛皮地图,给大家看。
“这是学生当时在府城的时候,在那边出入胡人店铺时,根据跟他们闲聊,在跟他们买的海图做的标注,对了,上面的标注朱红的地方,便是我根据他们停驻补给,所猜测的胡椒产地!”
谢锦秀边说,边指着标红描绿的地方,只见灰黄的地图上色彩斑斓,每个看到的人都有些惊讶和愤懑,这离他们古宋国真的好近。
林翰林他们在手中传阅后,更是气的连喝了三杯酒压气。
“清鱼,你可有胡说?”杨明学的脸色特别难看。
“放肆,我□□上国,居然让这些胡人糊弄如此?”林翰林迂腐傲娇的性子上来了,作为古宋士林的官员,每一个人都以□□上人自居,如果发现自己受到了蒙骗,自然都是像林翰林这个样子,估计还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鱼,此事万万不可信口开河!”胡率明也是看着那牛皮地图,眼珠子都有些蹿红了。
胡辣汤,多少钱一碗?如今那胡饼店,一块胡饼加上一碗胡辣汤便是半两的银子,就这权贵都趋之若鹜,为什么?无非是那香料价格贵重,古宋国境内不产。
“清鱼,当着众位师长的面不敢信口开河!只是想着那些蛮夷小国,赚着咱们的钱,口称咱们是上国,嘴里面则是用他们的语言骂着白痴,学生真是气不过!”谢锦秀站了起来,就说着自己在通商口岸的所见所闻。
“这,实在是...”林翰林只觉着自己气的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满身的书生意气激荡。
“座师可是瞧见了,只要那丰城回归古宋,这胡椒一利,便是天价!”谢锦秀怕把林翰林气出来个好歹,赶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