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准备会试的举子和家人来说,准备工作是个紧张又细致的活儿,往年的经验在今年都不能使用,四天两考,连续考试,对于应试的举子们来说,也是个考验。
九月一日,四更时分,谢家风和谢家云就提前忙碌了起来。谢家风拿着火石点着了灯,跟着谢家云一起检查给谢锦秀准备的考篮,昨日考篮已经被胡率明和杨明学查看过后,添置了些吃食,吃食要等下厨房送过来。
“胡师说,考试有一半运气,一半发挥,咱们准备的这些物资,笔墨,应当是万无一失了!”确保了考篮里面一样都不缺少,谢家风松了一口气说着。
“万无一失?四天连考,不知道三叔能不能扛得住,还有雨布,这要是淋雨蓝卷就不好了,把雨布放在显眼处!”谢家云把考篮的东西又归置了一下,才有所放心。
谢锦秀起来的时候,谢家风听着动静,就送去了温水给谢锦秀洗漱。
“又在清点考篮?”看着谢家云抿嘴不笑的样子,谢锦秀有些摇摇头,他已经在图书馆里面把考篮里面的东西备份了一遍,即使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从容换掉,可是谢家云他们不知道,为了这次的考篮几人可算是操碎了心。
“三叔,披风油布也准备好了,即使下雨也是不怕的!”谢家云乘着谢锦秀洗漱的功夫,像个嬷嬷一般絮叨着,知道两人紧张,谢锦秀就由着他们念叨,想着等下胡率明两人估计又会紧张的板了脸,谢锦秀有些怀疑这考试是考自己还是考别人呢。
“嗯嗯,我记下来了,会试贡院前的茶楼包厢可是定了下来?”谢锦秀知道自己这一考试,估计几人陪考少不了,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要借别人包厢,这次谢锦秀提前自己定了。
“已经定好了,只是那店家好生的黑心,要了一日六两银子,比平时包厢费用多了两倍!”谢家风有些愤愤不平。
谢锦秀则笑了起来:“商人追逐利益,这个很正常!”
“三叔,可是起了,侄儿过来给三叔请安!”外间传来谢家乐的声音。
听着这话,谢锦秀想要捂住脸,自己考个试,全员动荡:“家乐,进来吧!我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么?这里自有人送我去贡院!”
谢锦秀温和的和谢家乐说着,现在这位谢家长孙已经慢慢的有了小大人的样子,看着有些温文尔雅的小样子了。
“三叔应考,侄儿有些睡不着!”谢家乐摸摸自己的额头,脸上笑的有点羞赧,心中则是滴溜溜的一堆的想法。
最主要的,谢家乐知道轻重,三叔这是谢家四代,唯一的一位进入会试的,即使以前不懂,现在通过跟着谢锦秀他们在丰城皇庄忙碌,也渐渐的明白了什么是功名利禄,什么是清贵之家,现在谢家满门的荣辱都是在三叔一人身上。
谢家乐有时想想要是全家希望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够扛的住么?经过回想,谢家乐摇头,自己受不了,更不可能做到三叔这个样子。
“睡不着那就一起去吧,正好去那边茶馆吃些茶点,要是困觉,就回来休息,你还小,不要熬坏了身体!”谢锦秀摸摸谢家乐的小脑袋,然后就看着谢家风给自己腰间佩戴着香囊香包,这是杨学府中研制出来特制熏香,到时这些都会检查,所以是特制的,方便检查。
“长史大人,胡祭酒在外面等着您!”杨学府仆从过来通知谢锦秀可以出发了,自从自己当上了长史,谢小爷这个称呼都没有了,到是让谢锦秀有些惆怅了两天,比起来长史大人,他更喜欢这帮杨学府的随从叫谢小爷,毕竟这个不见外。
“好的,我们这就出发,请老师稍等!”谢锦秀说完,就看着仆从恭敬的退去。
“家云,家风,咱们京中谢府装修的事情,抓紧!”谢锦秀低声吩咐着,而谢家云一听,才猛然想起来,这几日倒是荒废了些时间,没有去看着谢府装修的进度。
“是,侄儿省的!”谢家来人越来越多,虽然因为传授技艺的关系,大部分住在丰城皇庄,但是怎么说都是寄居,也是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谢锦秀特意让谢家风两人在京中买了一套三进的院落。
想想院落的大小,就想起来京城。真是居不易,就连住房也不是你有钱就能够为所欲为的,需要相关的官职,才能住大房子,一般的有钱人家,没有官职护着,只能购置几套相邻的院落打通院墙,走擦边球,不过也一定意义上抑制了房地长泡沫的发生。
毕竟胡率明他们在外面等着,念头说话也就是瞬间,谢锦秀就带着谢家云谢家风谢家乐走出了自己所居住的院落。
“累老师等候,学生惭愧!”谢锦秀上了马车便对着胡率明和杨明学行礼。
“免了,免了,好好考就成。乡试只是一般,此会试才是逐鹿开始,清鱼啊,好生努力,杨学府诸生此次都以你为首!”
杨明学跟谢锦秀说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告诉谢锦秀,如果会试通过,此次的杨学府参加会试中了进士的人都会以谢锦秀为尊为首,要是启程去丰城也不会有人有怨愤。
“清鱼,谢过师祖,谢师叔!”谢锦秀自然知道这句话也是杨大儒的意思,杨学府备人才南下,已经在这些日子活动起来,就是谢锦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也是隐隐有些察觉,所以谢锦秀明白,可能琼林宴后,便是自己和金凡平就番之时。
贡院青云路那边人声鼎沸,在往前走,马车已经是过不去了,谢锦秀等人只得步行先去茶馆包厢。
状元茶楼,门口。
成杰云只觉着自己和谢锦秀冤家路窄,两人居然一起在茶楼门口碰到。
“谢解元,真是有缘!幸会,幸会,京都道成杰云,见过谢解元!想来此次谢解元将会是会元了!”成杰云的声音在门口十分的响亮,而茶楼一层已经坐了不少的举子,他们有的是外地过来住在贡院附近的,要不就是京城举子早过来等着贡院开门的,听着解元状元之名,都看了过来。
古宋十三府,东西南北正府,左右上下副府,加上京城道,和四个亲王道府,可以说一年有十三个解元,都是会试会元角逐的重要人选。
所以这些坐在茶楼的举子们都想先看看这个解元是哪个?尤其是此人有何风采。
“东来桥头谢锦秀见过成兄!解元之名都是过去之时,会元更是不敢当!成兄何必为乡试耿耿于怀如此?”谢锦秀温和的笑着,倒是显得成杰云有些咄咄逼人的样子。
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和附近的说明,赢得了一片的惊讶的声音。
“这岂不是说,那谢锦秀占了京城的名额!”有外乡举人疑惑。
“胡说,谢长史为了丰城回归,而耽搁了回乡,所以陛下才给京城道多了一个乡试举子名额,所以谢长史是实至名归,就是回去东来乡试,那也是解元妥妥的!”
“额,仁兄是?”
“杨学府大儒名下,一小子而已!”
这时就看着杨学府的学子开始发力了,而有那东来府的举子,则是有点懵逼,好像每次会试抱团都是以地区为主一些,现在维护谢锦秀的怎么变成了杨学府众生?
一点小小的插曲,谢锦秀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进了茶馆一层,就对着十几个在座的举子拱拱手后,转身跟着师长就上了二楼包厢。
坐观的举子,也开始议论纷纷,什么京城道的东来解元长得丰神俊秀,气度温润,真是出色的冠玉少年郎云云。
而成杰云则有些憋闷的看了一眼二楼,在一楼的一张桌子下坐了下来,谁让自己在天机山回来的有些迟,倒是没有包厢可以订了。
过了不久,一盏茶还没有吃完,贡院那边的高呼声似乎更高了几声,现在贡院为了各地的举子能够早些进考场,分了好几个入口,除了正门因为特力放开,其他的几门也都敞开了,各地的应考举子,可以到不同的地方排队进场,倒是比乡试人性化了很多,也可能是武帝想要会试顺利进行完毕,今年特加的,反正谢锦秀出门排队,要比乡试进场便宜很多。
搜检入场,过了贡院大门,再过影壁便是文昌树,谢锦秀拿着考篮背着铺盖卷,和众人一样对着文昌树一礼。
虽然不明白每次为什么要对着文昌树行礼,但是谢锦秀发现行礼后,自己的脑袋要更清明了很多,可能是这颗古树,有什么静气凝神的作用。
跟着兵士的指引,谢锦秀抵达了自己的考号,因为上次的乡试,谢锦秀对这里不陌生,只是再看到乡试的考号时,谢锦秀有些觉着真是缘分。
放下了铺盖和考篮,谢锦秀按着上次的经验,还是检查考号,然后打扫,按着自己上次后来补充,给考号布置了一番,等忙完,天空中太阳已经高升,谢锦秀就在狭窄的考号里面等待着发卷和考试开考。
会试的压力,这个时候,若有若无的在谢锦秀心头涌了起来,让他思绪偏飞,当时在乡试中中的头名解元,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还因此获利良多,此时纵然沉稳的谢锦秀,也突然有点怕会试成绩不好,落了名头,引得人耻笑。
谢锦秀呼出来一口气,心中再思谁人高考不陪考,谁人考试不落差?慢慢静心下来,谢锦秀把成杰云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就放松下来。
我等少年皆英才,必要龙泉壁上鸣!
发卷过来的巡查官只觉着这个谢锦秀这个考号的考生,眼睛好生的明亮!
第129章
谢锦秀重振旗鼓,远处的鸣鼓声就响了起来,贡院各门紧闭,考场气氛为之一紧,会试开始了!
丰城接收的古宋官兵团也已经到了三天,可以说三天中,所有人看着丰城是忧心忡忡,从上到小。
除了第一天第二天有人敢去丰城城内闲逛,现在在十来人受伤之后,所有古宋官兵团都鬼缩在临时驿站内,闭营不出。
杨布铭端着四菜一汤又回了营房,杨布琼赶忙上前,关心的问着:“林师叔还是不进餐么?”
杨布铭平日里的笑模样也是没有了。
杨布铭点点头:“林师叔说,他嘴里面发苦,实在是咽不下这口饭食!”
杨布琼脸上一阵的冷意,手就锤上了桌面,发出来碰的一声:“南齐小儿,欺人太甚,两国递交国书,他们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阳谋,就是咱们把丰城接收回来,也是一个烂摊子,现在普通丰城百姓都已然恨上了我等!”杨布铭挠挠脸颊,不知道怎么办,让他去说说笑笑,给人插科打诨一下可以,但是涉及到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小少年也开始烦恼,“要是清鱼贤弟在,估计就会有办法了!”
半年相处,谢锦秀已经是三代弟子有名的好玩又讲义气的智多星,要不然这次三十杨学府儿郎也不会乖乖的出府受罪。
“可惜,短时间内,别想清鱼贤弟了,他又是要会试,还得参加选官,没有个两三个越,他也不可能忙完的!”杨布铭舒出来一口气,这种没边没唠,没有依靠的感觉很不好,毕竟那林师叔也愁的吃喝不好!
“是啊!”杨布琼叹息一下,恨不得当时把谢锦秀也打包回来,要不然大家也不会一起发愁了,有谢锦秀在,动脑子的事情给他就是了。
“哎,不对啊,我记得清鱼贤弟送咱们的时候,给了咱们几个锦囊!”杨布琼一拍脑门说着。
“额?”杨布铭眨眨眼睛:“我忘记给放哪里了,我以为清鱼贤弟只是说笑的!”
两人这一对眼,心中有些凝重,便往自己的营房跑去,:“包裹呢?包裹呢?清鱼贤弟给我那个大包裹哪里去了?”
杨布铭叫嚷着,把一营房的杨家子弟都叫了起来。
大家一听,好像是谢锦秀给了不得了的东西,那还得了,三十来号人就跟炸营了一样,把营房翻了个底朝天。
等林翰林知道消息的时候,不由得摇头苦笑:“到底都是少年人,不知道烦恼为何物!随他们去吧!”
听着林翰林的话,兵士领命而去,这是林翰林的随从林三跑了进来“老爷,杨学府杨布铭在外请求献策!”
恩?刚刚听完兵士的回报说是杨学府的书生炸营一般玩闹,现在就跑过来了,是什么道理?
“献策,好吧!让杨布铭师侄进来,我倒是看看杨学府的子弟有什么献策!”林翰林整理下衣衫,严肃的坐在了营房案几后,他打算给杨布铭修理一番,如果所谓的献策就是玩闹。
“杨学府杨布铭见过林大人,林大人,我要献策!”杨布铭直接没有称呼师叔,反而板板整整的称呼大人,倒是让林翰林一楞。
“献策?好啊,什么好的策略,本官倒是听上一听,若果有什么问题,仔细你的皮!”林翰林眼神锐利的看向了杨布铭,让杨布铭觉着自己后背一紧,这军营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惩罚太严重了,那后背上打上一板子,马上就是血淋淋的一片。
“放心,林师叔,挨罚也是清鱼挨罚,他只是借侄儿的手给您献策呢!”杨布铭想起来板子还是怂了,决定不卖关子了。
而林翰林听着了杨布铭的话,脸上就有一分动容:“献策的策呢?”
看着林翰林果然不盯着自己,想要打自己的板子了,杨布铭才把锦囊送上。
“这是清鱼贤弟离开时,给侄儿的锦囊,说是忧愁之时可以打开看看!”杨布铭双手把时间顺序第一个的锦囊给林翰林递了过去。
林翰林接过后,有些迟疑了片刻,便打开,那瘦金体就跃然纸上,林翰林先是很严肃的看着,慢慢的就看着脸上露出来惊讶之色,紧接着就是拍案而起。
“好策略,你们的清鱼师弟给你们找了好活儿!”林翰林看着杨布铭,想起来所有的杨学府子弟都在伙房营里面混的是风声水起,不由得想着谢锦秀给的这个第一策,莫非在很久远的时候,谢锦秀,谢清鱼,就想到这么做?
那清鱼该是多么多智如妖?不过想着此少年乃是古宋人,林翰林就开怀的笑了起来,他那血书想来已经呈到了御案之上,想来再见那少年之时不远矣。
这时在考号里面答着考题的谢锦秀突然打了个喷嚏,突兀的想起来一想,谢锦秀摇摇头,继续把思绪沉浸在答题中,天地君王师,五个字的开题,谢锦秀大约知道此次会试的目的了,这不是武帝亲自盯着拟题,谢锦秀说会把脑袋拧下来。
四学府的大儒在国子监再聚显得有几分忧心忡忡。
“帝王亲自拟题,这次陛下之心是昭然若揭!十年和平,再起战端,很不智!我希望诸位能够以古宋安定为念想,可让百姓安居乐业,和我一起上书陛下,不要轻开战事!”纯大儒看着其他三人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