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灼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宝筝说不清楚,但上一次没好事,这一次……
傅宝筝飞快扫了眼房里的摆设,露出嫌弃道:“里头有一股怪味,我闻不得。”作出微微呕吐的样子,指挥婢女道,“你进去挑一套白色袄裙来,我带去马车上换吧。”
婢女面色如常,进去挑选衣裙时,却挑了许久,有故意磨蹭之嫌。
傅宝筝前后看看,见走廊里还是人来人往的,当即闪身开溜。
“姑娘?”婢女立马叫出声来,下一刻,房角的大衣柜里闯出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壮男。
两个壮男都浑身酒气,衣裳不整,裤子也是匆忙中没来得及提好的浪荡样,松松垮垮搭在腰间,任谁看了,都误以为刚与姑娘发生过什么。
他俩喷着酒气追出房门,远远追在傅宝筝身后,一副醉酒后色迷迷的语调大喊:
“傅姑娘……别跑啊,咱哥俩……会对你负责的……你别跑啊!”
魔音响彻整个楼道。
前头逃跑的傅宝筝,吓得用宽大衣袖遮挡脸部,生怕碰到熟人认出她来,真误会她跟那两个野男人有了什么,可就一辈子毁了。
傅宝筝心慌意乱,逃跑中撞倒了好些人。
好多正经人家的姑娘,看到那两个衣裳不整一路追来的男人,各个尖叫着捂眼,四处乱窜,一时乱作一团。
~
“不得了啦,有姑娘被欺辱了!”
有人闯进后院的篝火舞会处,大声散播厢房里刚刚发生的巨大丑闻:
“不知道是哪个傅家的漂亮姑娘,被两个醉酒男人给……”
提示到这里,稍微有点经验的都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跳舞的人纷纷停下,开始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傅宝央腹痛,蹲在净房双腿都发麻了才出来,找了一圈没看到傅宝筝的身影,再听到这事,吓得双腿都发软。几个堂哥也早已分开了去寻,听到有姑娘被侮辱的事,一个个都心头乱跳。
傅宝嫣也装着寻了一圈回来,与几个堂哥汇合,带着面纱假意关心道:“不会出事的那个,就是筝儿吧?”
傅宝嫣声音不小,周遭人全都听见了。
傅天、傅地、傅中全体狠狠瞪向傅宝嫣,就算不幸真发生了这种事,也是要往死里遮掩的,哪有自家人巴不得往外捅的?
傅国公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府里的姑娘还要不要嫁好人家了?
眼神如刀,一刀刀恨不得凌迟了傅宝嫣这个蠢货。
被几个堂哥一瞪,傅宝嫣赶忙小手捂嘴,做出一副说错了话,惊慌失措赶紧闭嘴的可怜模样。
这幅样子被周遭人瞧见了,一个个越发肯定出事的是他们家的人了。
傅天、傅地、傅中三兄弟真心急了,所谓人言可畏,他们真是害怕筝儿没出事,都能被这群嘴碎的给造谣出龌鹾事来。
这时,那些同窗,那些熟人一个个走过来催促:“不管是不是,赶紧带人去前头一探究竟啊,躲在这,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了?”
傅天、傅地、傅中当然知道这个理,急忙快步朝前头去。
有这等热闹可看,谁不爱看?尤其涉及的是傅国公府这样的豪门世家,篝火旁那些人全都自发往前头涌去。
一副醉酒微醺样,混迹在人群里的北郡王世子和李潇洒,正打算借着酒劲碰瓷太子一党的人,正一摇三摆即将碰撞上时,陡然见到这番变故,两人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今日时机不对,脚步一拐,收了手。
“今儿出师不利啊,早知道就不出门,好好跟我的莺莺玩游戏了。”北郡王世子秦霸天,后悔不迭,砸吧嘴道。
李潇洒对玩女人没秦霸天那般执着,他更爱看热闹,扯着秦霸天耳朵,大声笑道:“说不定前头被侮辱那姑娘,比你的莺莺有看头,来来来,陪老弟过去瞄一眼。”
秦霸天被李潇洒拖拽着,也跟在人群后头,凑热闹去了。
一大群人才刚走出后院,前头就隐隐传来一个姑娘的呜咽声。
傅宝嫣被人群挡住,看不着,拼了命地扒开人群往前头挤,只见一个身披梅红披风的姑娘,可怜兮兮地蜷缩在雪地上,鞋跑掉了一只,宽大衣袖挡住脸蛋。
但这丝毫不影响傅宝嫣一眼认出来,那沾了污雪,被撕得残破不堪的梅红披风,正是傅宝筝今日穿出门的那件,再看那姑娘身段,不是傅宝筝,还能是谁?
呵,她傅宝筝也有今天?
傅宝嫣摸了把自己毁容的脸,躲在面纱后,阴狠笑望瑟瑟发抖可怜兮兮趴在雪地上的傅宝筝。
傅宝嫣再瞅一眼不远处,被臭香记伙计逮住摁趴在地的两个男人,他们一个个的在追逐撕打中裤子都掉了,里头短短的小花裤露在外头,越发让围观的群众往歪处想了。
不错,这两个嫖客,差事办得好,银子花的值。
就是不知,他们有没有上了傅宝筝那个贱货?
当然,就算没得手,有了这么一出戏,傅宝筝的未来绝对是毁得透透的,京城的贵族圈里再不配有姓名。
呵,她傅宝筝出身高贵又如何,外祖家强势,爹爹享有爵位又如何?得罪了她傅宝嫣,下场就只能是这样。
傅宝嫣双眼里满是胜利的笑。
很久,很久,没笑得这般畅快过了。
傅宝嫣笑过后,立马伪装成关心极了傅宝筝的样子,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人,越过几个堂哥,飞速朝可怜兮兮躺倒在地的红梅披风姑娘跑去,边跑边焦急大喊:
“宝筝,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辱了?”
一句话,将出事之人的闺名也泄露了,生怕京城人士不知道出事的是傅国公府家的傅宝筝。
傅天、傅地、傅中和傅宝央,一个个恨不得撕烂了傅宝嫣的嘴。
傅宝嫣才不害怕他们呢,自顾自一路大声喊着“宝筝”冲过去,冲到梅红披风姑娘跟前,动作飞快地扯下那姑娘挡住脸的手。
要知道,围观人群里认识傅宝筝的可是有那么一些,傅宝筝这张小脸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这辈子都别想再洗白。
可刚把那姑娘的手拽下来,傅宝嫣脸上的“关心”就僵住了。
“你,你……”
只见地上这姑娘,也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可五官却很明显,绝不是傅宝筝。
傅宝嫣脑子顷刻间发懵,怎么可能不是傅宝筝呢?
披风明明是傅宝筝的,怎会人不对呢?
“不是筝儿,不是咱们的筝儿!”傅天三兄弟谢天谢地,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了地。
傅宝央一把推开傅宝嫣,也看清蜷缩在地那姑娘的脸了,真的不是她的筝儿,立马长舒一口气,大声道:“吓死我了,好在不是我们的筝儿!”
随即,心善的傅宝央立马揽住那姑娘的小腰,大声问:“这位姑娘,你哪里受伤了?还能自个走吗?”
红梅披风的姑娘一站起来,整张脸彻底暴露在众人跟前,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叽叽喳喳声,大抵是在给傅宝筝洗清污名,说道“还真不是傅国公府的姑娘”。
“莺莺?”
忽的,人群里骤然响起一声惊雷,一个玄色锦衣的高大壮实男子推开人群,冲了出来。
那梅红披风姑娘,一看到玄色锦衣男子,立马一颗颗硕大泪珠往下掉,捂着嘴哭开了:“世子爷,莺莺……不清白了……你忘了莺莺吧……”
自称莺莺的姑娘,红梅披风被撕破两处,里头的月白色袄裙更是裙带断裂,残破不堪,隐隐绰绰露在外头的中裤还残有血迹,一只鞋袜全掉,玉足露在外头,上头青紫一片。
下巴和脖颈处,也是青紫一片。
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天呐,那不是北郡王世子么?”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玄色锦袍男子。
“这叫莺莺的是北郡王世子的新宠?”
“我的天,连北郡王世子的人都敢动,今夜怕是有血案。”
全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京城有个纨绔团,以晋王世子萧绝为首,另两个纨绔则是北郡王世子秦霸天和京兆府尹之子李潇洒。得罪了他们三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刚有人认出北郡王世子秦霸天来,就见秦霸天扫了眼莺莺后,立马怒火中烧地朝地上的两个色、男猛地踹去。
别的地都不稀罕踹,一脚一脚只踹关键处,很快渗了血。
“啊……”
“啊……”
李潇洒也冲出人群,帮着兄弟狠踹恶徒,李潇洒更是孔武有力,一脚就踹飞了一个色、男,脑袋撞裂在墙壁上,血浆溅满白墙。
“你过来!”另一个还残留口气的,则被李潇洒拽住头发给拖离了群众视线。
这么残暴,傅宝嫣吓得顷刻间白了脸。她知道,她惹事了,雇来的两个蠢货上错了人,玷污了北郡王世子秦霸天的新宠。
曾经,萧绝、秦霸天、李潇洒这个纨绔团有多可怕,只是在传闻里,今夜亲眼看见,吓得傅宝嫣差点尿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傅宝嫣死死咬住牙关,生怕还活着的那个色、男交代出一切,被秦霸天查到她头上来,她会被秘密处决掉。
傅宝嫣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其实,不光是她,围观的很多姑娘都吓得惨无人色,纷纷捂脸后退。
待秦霸天一把接过莺莺,打横抱走这个可怜兮兮的姑娘时,人群里已没一个人敢说话了。
~
空荡荡的豪华大雅间里,一重重帷幔垂落。
傅宝筝坐在铺了厚实地毯的地上,整个身子瑟瑟发抖,方才被两个衣裳不整男人追的一幕太过惊险了,每回忆一次,身子就颤抖一次。
若非四表哥及时出现,用障眼法,将她拽进雅间里,又将另一个姑娘穿了她披风推出门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四……四表哥,谢谢你。”傅宝筝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视线低垂,看着萧绝腰上的腰封,声音小小的道出了谢。
萧绝一直盯着傅宝筝看,似乎在沉思什么,没说话。
傅宝筝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四表哥开口说话,为了避免尴尬,待她稍稍平复一点心情后,开口问刚刚那个顶替她出去的姑娘:
“四表哥,那位姑娘……不会有事吧?”
同样都是姑娘,被那样两个男人追,传了出去,就算那姑娘不是名门贵女,名声也是要毁掉的,傅宝筝稍微想想,就很是不安。
“她本就是勾栏院的头牌,被几个男人追,不算什么。”
萧绝说的云淡风轻。
傅宝筝听得心里很堵,越发垂下了脸。
她知道,今日是那姑娘救了她,若非有那姑娘顶替她,后果不堪设想,她没资格去想乱七八糟的……但是,只要想到,那姑娘一直伺候在四表哥房里,傅宝筝还是忍不住心头憋闷,是那种她控制不住的难过。
上一世的四表哥王府里是没有妻妾,也没有美人伺候,可在那些勾栏院里……兴许老相好……很多吧。就像眼下,他不在晋王府圈养侍妾,却在这臭香记包养头牌。
“怎么了?”萧绝见她忽的身子不再颤抖,眉眼间却多了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悲情,忍不住问道。
傅宝筝摇摇头,不说话,没立场指责他。
萧绝却忽的大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脸庞来。
这突然起来的动作,惊了傅宝筝:“四,四表哥?”
惊归惊,却没有丝毫反抗,任由四表哥抬起她下巴。
萧绝却忽的凑近她,脸庞对脸庞,直白问道:“我碰你,你都不怕的吗?”
傅宝筝:……
完全没明白男人在说什么,傻乎乎地与他四目相对。
萧绝却想起除夕那日,他不过对她表白一番,她就气得浑身发抖,才稍稍拦她一下,她就拼劲全力赏了他重重一巴掌。
今日,他先是一把揽住飞快奔跑中的她入门,将她柔软的小身子抱了个满怀,后又是现在,他故意靠近她,捏她下巴抬起来,如此带攻击性的危险动作……
她居然丝毫不怕,也不气了?
萧绝眯了眯双眼,越发看不透这姑娘了。
正在这时,雅间门“砰”的一声被撞开,秦霸天打横抱着莺莺闯进门,又头也不回地一脚把门给关上了。
“好莺莺啊,来,快让哥哥亲一口。”秦霸天一进门就不安分起来。
“啊!”莺莺看到房间里的人,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秦霸天蹙眉,叫什么叫,萧绝那臭小子听壁脚又不是第一次了,害臊什么?
但当秦霸天看到萧绝身边跪坐的傅宝筝时,他双眼也立马瞪大了,也想惊叫一声。
靠,有萧绝和李潇洒两个臭小子在一旁观看就够了啊,如今竟然还带来个小娘们一起观看?
从没在纯情小娘们面前表演过技巧的秦霸天,瞬间大手和嘴都安分了下来。
傅宝筝呢,她怎么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么害臊的场景?慌得整个人往四表哥身边缩,不由自主拽住了四表哥衣袖,一张脸涨得通红。
萧绝一眼都没瞅门口的两人,只管盯住了傅宝筝看。
竟在她身上,看到了对他的依赖?
第14章
她对他满满的依赖?
萧绝若有所思,眼神一直打量傅宝筝,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正在这时,雅间门再次打开,李潇洒一身血衣冲了进来,他这样的大少爷自然是极端爱干净的,房里的情景还没瞅清楚呢,一双大手哗啦一下撕裂身上的血衣就要甩掉,一边冲口而出:
“他妈的,那俩小子只是个不入流的小瘪三,专收钱毁人清白的!萧绝,怎的今夜突然改了计划,转去抓两个无聊小瘪三了……”
可不是么,李潇洒和秦霸天突然接到“配合莺莺作戏,狠揍两个色.男”的纸条,当时还以为那俩个色.男是何方重要人物呢,若非如此,萧绝怎么可能为了他俩放弃碰瓷太子一党的机会?
要知道,太子大年初一刚犯了事,若太子一党的人还不知收敛,在正月十五又与他们几个纨绔为了争夺女人,闹出特大丑闻,好好运作一番,太子一党势必要招来庆嘉帝的极端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