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筝见了娘亲的目光,“噗嗤”一声笑了。
今儿个, 身上受伤的人,还真不是她,而是傅宝嫣啊,手指甲都掰断了, 渗了血。
傅宝筝对娘亲丝毫不隐瞒, 将方才发生的事, 详详细细说给了娘亲听, 先说的太子。
“太子真是个恶心人的混球!就他那副尊容, 也不找个镜子照照,配得上我花容月貌的女儿吗?”萧莹莹语出嘲讽。
若不是怕说粗话, 污了女儿的耳朵,萧莹莹真真想脱口而出的话是:“就他那副残疾样,也不撒泡尿照照, 配得上吗?”
纠结后,萧莹莹到底是文雅人,换了个文雅的说法。
但傅宝筝兴许是母女心有灵犀,瞅着娘亲愤怒的那个样,傅宝筝脑海里荡出来的话,还真就是那句粗俗些的话。
说真的,要说埋汰人,还真是那些粗鲁一些的话,更能应景。
萧莹莹骂过太子后,又忍不住嘀咕女儿道:“你搭理太子做什么?万一他在宫里给你设套,可如何是好?”虽说庆嘉帝的承乾宫附近,最是守卫森严,安全得很,但是当娘亲的哪能不担心。
傅宝筝见娘亲急了,这才又笑着将傅宝嫣偷窥的事儿说了,还将傅宝嫣事后咬牙切齿那个样儿,绘声绘色给描述了一番。
凭着傅宝筝入学攻读十几年的好文采,可是将傅宝嫣那愤恨的小模样,说得惟妙惟肖,让萧莹莹有了身临其境之感呢。
萧莹莹听了后,心头爽快了,心底恨恨道,那个贱蹄子,活该被气死!
末了,傅宝筝就傅宝嫣极有可能破坏太子登基的事,与娘亲小声探讨了一番。
萧莹莹听了后,沉吟了一会,然后点头夸赞女儿道:“你这主意,很好。”
其实,太子失了宠,又成了个残废,还有萧绝那样有实力的人虎视眈眈,太子的储君之位必然是要不保的。太子为了顺利登基,会有小动作,是人人都能猜到的事。
有傅宝嫣在关键时刻,痛击太子,就能让萧绝省心很多了。
萧莹莹目光温柔地看向女儿,若萧绝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筝儿就是皇后了。虽然平日教养女儿时,总在强调要做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是作为一国之母,还是有点心机手腕的好。见女儿逼到一定份上,还是懂得去谋算的,萧莹莹心头隐隐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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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到傅国公府,并不远,两刻钟就回到了府上。
但傅宝筝心头还有一个巨大的疑惑没想明白,就跟着娘亲一路到了上房,摒退了丫鬟后,又挨着娘亲落座,挽住了娘亲胳膊,小声问道:
“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您能帮我解解惑吗?”
萧莹莹与女儿一块坐在临窗凉榻上,低头见女儿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好笑道:“何事,你说就是。”
傅宝筝又瞅瞅窗外,确信外头没人偷听,才将嘴唇凑近了娘亲耳朵,声音极小道:
“娘,既然皇舅舅处处不待见苏皇后和太子,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有多冷淡,那……皇舅舅为何不干脆直接废了太子……”
直接废掉太子,再认回四表哥,给予四表哥皇子身份,光明正大册封四表哥为储君。
这并不是傅宝筝异想天开,实在是,今日见了痴痴看宸妃画像的庆嘉帝,再想想这些年庆嘉帝对四表哥的各种纵容和讨好,尤其是今日庆嘉帝对四表哥的思念,傅宝筝有强烈的感觉,庆嘉帝绝对是想将万里江山传给四表哥的。
既如此,那为何,还留着太子这个明面上的储君?
不碍事吗?
废了太子,对四表哥来说,不是更好?
可庆嘉帝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是不提废太子的事,傅宝筝真的是满心疑惑。
萧莹莹听了,面色闪过一丝为难。其实,这件事,萧莹莹也曾经深深疑惑过,但今日与庆嘉帝一番长谈,她突然领悟了点什么,隐隐能猜出庆嘉帝为何这般做,为何迟迟不动太子。
但是,要将庆嘉帝背后的目的,跟女儿抖露,就有些不合适了。
有些事,对庆嘉帝来说,只能做,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显得庆嘉帝太过无情无义,甚至会改变了女儿对庆嘉帝这个皇舅舅的看法。
因此,思之再三,萧莹莹说不出口,只是将些是是而非的话哄女儿道:
“帝王的心思,咱们妇道人家哪里能猜得到。筝儿,你放心就是,你的皇舅舅最爱的儿子就是萧绝,不会亏待他的,必定会给他安排好后路。”一定会是最好的那条。
傅宝筝听了,只当娘亲也猜不透幕后的事,只得作罢。悻悻地退出上房,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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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尽的疑惑里,傅宝筝真真是看世间一切物体都充满了疑惑。
恰逢树上掉下一片叶子,好巧不巧,落在她的脚边。小小的一片枯叶,黄黄的,被她白色的湘裙一衬托,亦发黄了起来。
傅宝筝忍不住弯下腰去,探出两根细白的手指,将它捏了起来,放到嫩白如美玉的手心,盯了半晌后,疑惑地对黄叶道:
“为何一到了秋天,就要落叶呢?”
“是你的树妈妈,宠爱了你一个春天和一个夏天,腻烦了,不爱你了吗?”
说到树妈妈,傅宝筝不由自主仰起了小脑袋,痴痴望着逐渐光秃秃的树枝。
她虽然不懂树妈妈为何抛弃了这些黄黄的树叶,但是她懂,树妈妈绝不是因为不爱这些树叶宝宝了,才将它们抛弃在泥土地里的……说不定,就是因为太爱了,舍不得它们跟着自己一起在寒冬里受冻,才将它们震落在泥土地里,早早化成肥料,去过另一番好日子呢。
蓦地,傅宝筝联想到了庆嘉帝,表面上的做派是不废太子,不认回四表哥,但背后的真相恐怕是相反的?
一切都是在为四表哥铺路?
只是铺的什么路,她暂时还没看懂罢了。
第152章
想不明白庆嘉帝的怪做法, 便不再想了。傅宝筝视线从光秃秃的树上收回,小手拿着那片令她浮想联翩的枯黄小叶子进了书房, 随意从书架上取下本游记, 弄平展了叶子夹进去,当纪念。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知道答案了呢,那时再来看书中的黄叶,感慨定然不同。
合上书时, 傅宝筝还凑近了鼻子,嗅一嗅。
小心翼翼宝贝似的放上书架,才拍拍小手, 转身出了书房, 回闺房去。
“姑娘,折枝和折香姐姐刚刚换了药, 府医说伤口愈合得很不错。奴婢瞧着呀,两位姐姐的气色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碧雪,是个会猜人心思的,一见傅宝筝回来,立马捧上姑娘爱听的话说。
傅宝筝一听,果然喜上眉梢,旋即转了方向,去下人厢房里探望了一番,待她再回来时,已是两刻钟后了。
也不知怎的,还没迈进闺房门槛呢, 傅宝筝一颗心就骤然加快了速度。正心下奇怪时,碧雪打起了内室门帘。
傅宝筝眼尖,只望了内室一眼,那颗心怦怦跳得更厉害了,忙顿在门口,挡住碧雪的视线,尽量平静地寻了个借口打发走了碧雪。
碧雪是个聪明人,心知定有猫腻,也笑着转身去了。
傅宝筝见丫鬟全都退下了,才自个挑帘进了内室,没走几步,那一张白净净的小脸蛋啊就红成了天边的晚霞,停在床帐前,连声音都羞涩得不像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天都还没黑透,就来了,也不怕被丫鬟们瞧见。
只见粉色花帐里,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双手枕在头下躺着,一条腿还不老实,架在另一条腿上,二郎腿的姿势晃啊晃的,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样。
公子听了,抬起一条腿,雪白足尖从里头勾开了花帐,一寸寸拉开,缝隙由小变大,直到傅宝筝立在花帐外的身子尽数出现在他眼前,他才勾唇笑道:
“来了好一会了,我算算啊,你若不去瞧那两个丫鬟,应该已经扑在我怀里两刻钟了。”
这便是她从书房放好叶子,第一次走到闺房门口时,他便已经来了。
傅宝筝顿时脸红得更厉害了,不知是因为四表哥已在花帐内等候多时,还是因为臭男人那句“你应该已经扑在我怀里两刻钟了”。
这个四表哥,说话永远不会好好说,总是拐弯抹角占她便宜。
规矩如她,怎么可能主动去扑一个躺着的男人呢,还是一个躺在床榻上的男人,哪怕是未婚夫,也是不可能的。
傅宝筝正内心嘀咕时,忽然小腰一阵酥麻发痒,低头看去,惊见四表哥雪白的脚掌勾住她后腰,轻拂了一下。
还不等她领悟四表哥要做什么。
他小脚一个发力,勾得傅宝筝站立不稳,整个人扑了下来,恰好……扑在他怀里。
竟是现场给她演绎了一遍,如何主动扑他。
傅宝筝:……
哎哟喂,小脸这回真的是臊得红艳欲滴,半点白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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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表哥太过无赖,傅宝筝力气太小,哪里抵挡得过无赖的男人。一番起伏,待花帐终于静静垂落时,她衣襟已经拉至心口上一寸,偏头一看,雪白的肩膀上赫然好几个红印子,朵朵嫣然。
“真好看,像极了皑皑白雪上盛开的红梅。”萧绝松开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
傅宝筝双手终于被臭男人放开了,忙不迭地将衣襟拉回正常的位置,转过身去,背朝四表哥。
“你羞什么,再过一个月,比这更过分的还有呢,那你还怎么活。”萧绝侧躺半拢着她,将红唇凑到她雪白的耳边,轻轻笑道。
方才委实算不得过分,只是桎梏住她,啃咬了几下肩膀罢了,旁的,什么都没做呢。
傅宝筝将衣襟扣好后,扭头打了他胸口一拳:“成亲后和成亲前,能一样吗?”
居然拉开她衣裳,这般欺负她,太过分了。
傅宝筝小脸红扑扑,气嘟嘟的,红唇紧咬。可惜了,她不知道她如此模样有多诱人,看得萧绝差点没忍住,又要摁住她一通欺负了。
不过,萧绝到底是忍住了,再欺负一通,万一她哭了,就不好了。距离大婚,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了,能忍。
萧绝心态一转,一通伏低做小,轻声细语哄了好一阵后,傅宝筝终于不跟他计较了,但花帐内是不敢待的了,她整理好乱了的裙子,起身去西窗下的暖榻上坐着。
萧绝也只得整理好衣袍,跟她一块挪去暖榻上。
然后,就发现傅宝筝不停往茶盏里倒茶,喝了一盏又一盏,一副不打算停的样子。
“你有这般渴?”萧绝挨着她坐,一把扣住她又要去拿茶壶的手。
已经两盏热茶下肚了。
傅宝筝低下头,不大敢看他的脸,渴,自然是不渴的,只是一想到她即将出口的话,便紧张得很,唯有做点什么才能掩盖住心头的紧张。
你道她紧张什么?
竟是半个多月前,在庄子里没能将“她还是清白”的话说出口,眼下邻近婚期了,打算对四表哥和盘托出呢。
然后,她很是后悔,不该提议坐到暖榻上来的,还不如方才两人耳鬓厮磨时闭上眼告知他呢。眼下到了这西窗暖榻上,暧昧气氛一淡,再要她说出清白不清白的话,更是艰难万分,想着要开口就紧张,一颗心突突地跳,这才要借着倒茶、喝茶来掩饰的。
手被四表哥扣住,不能倒茶了,她越发不自在起来。
“你心里有事。”萧绝忽然伸出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白皙下巴,缓缓抬起,逼得她不得不对上他的双眼。
然后,就见萧绝仔细端详了她一番,道:“你紧张得眼睫毛都扑闪了,莫非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我猜猜啊,是不是下午与太子独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嗯?”
男人尾音上挑,带着股揶揄的味道。
傅宝筝:……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就算她跟太子独处,也不会做对不起四表哥的事啊。
心内喊冤后,傅宝筝突然心头一亮,明白过来点什么。
难怪四表哥忙得大半个月没时间过来看她,今日,天都还没黑透就急巴巴过来了,难怪方才他死死钳住她,力道不轻地咬了她肩头几口,跟惩罚似的……
竟是因为她下午单独见了太子。
他醋了!
想明白了这个,傅宝筝忽的“噗嗤”一笑,揶揄地挑眉看向四表哥双眼,笑道:“看不出来啊,某人吃醋的样子,这般幼稚。”
萧绝:……
“幼稚?要不要再回去,尝尝我到底幼稚不幼稚。”萧绝扫了眼床帐,一副再给次机会,保证让她再喊不出“幼稚”话来的神情。
傅宝筝:……
臭四表哥果然不愧是勾栏院里浸泡大的,什么话都能往那上头去深想一番。
她一把打下他捏住下巴的手,话题转到了太子上头,她倒是没什么好羞涩紧张不自在的了,坐直了身子,好好组织语言将下午她算计太子和傅宝嫣的事,对四表哥和盘托出,一点不带隐瞒的。
萧绝听了,心底的醋意非但没减丝毫,反而越来越酸。
一把搂了小女人,低哑了声音道:“筝儿,兴许你做的全都对,但我不喜欢。”
傅宝筝:……
萧绝额头抵着她额头,酸意十足道:“你跟太子哪怕只说一句话,我这里都难受。”边说,边拉着她小手挪到了他心口的位置,那颗心,跳得沉闷。
“筝儿,我不是什么大度的男人,在感情上,我小气得很。以前我从不过问你和太子的事,不是我大度,只是我强行压下去了。你都不知道,曾经你羞羞答答跟在太子身边,只对他眉开眼笑时,我心底有多嫉妒,每每夜里想起那画面,都快哭了。”
萧绝说得可怜兮兮的,与平日潇洒万分的他,判若两人。
傅宝筝:……
听着四表哥这般说,她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四表哥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一双眸子里是无尽的酸涩之意,傅宝筝忽然有种自己真的做错了事的慌乱感,想也不想,忙扑到四表哥怀里,双手紧紧揽住他,急急巴巴道歉道:
“对不起,四表哥,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我以后再不搭理太子了,一句话都不说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