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傅宝筝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时,她的红盖头下猛然出现了……
傅宝筝看到时,先是愣住了,随后震惊了,心都停止跳动,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赫然出现在她红盖头下的,是一个男人的红色衣摆。
是男人大婚时穿的喜袍,上头还绣着一条腾飞的龙,喜气洋洋的。
她身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毋庸置疑,她不用去看脸,也知道是谁来了。
我的天!
“四表哥,你……你怎么来了?”傅宝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激动的。
历朝历代,帝后大婚,依着规矩,皇帝绝不该亲自去登门新娘家迎亲。一律由颇有威望地位的皇室宗亲当任迎亲使臣,迎接皇后入宫。
因为皇后纵然是一国之母,在地位上,与皇帝也是有天囊之别的。
帝王,是君,高高在上,不能纡尊降贵亲自迎亲。
可,可四表哥,居然一身大喜红袍,此时此刻,全然不顾君不君的,骤然来了她娘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到了她面前。
这不仅是无视规矩了。
简直就是在全天下人面前,将规矩章程抛在九霄云外,公然挑战皇室规矩。
这,这,这。
傅宝筝整个人都惊呆了。
“怎么,看到我来了,你欢喜得傻掉了?”萧绝一身大红喜袍,站在走廊入口的三层台阶上,看着立在最上一层台阶上的筝儿。
筝儿站在上头石阶上,他站在下头石阶上,但是萧绝个子高,所以两人脑袋是对着的,平齐的。萧绝望着自己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他喜庆的红唇一弯,笑得明媚。
若是傅宝筝敢挑战皇家规矩,撩开红盖头看他一眼,便会发现,这是四表哥这一世以来笑得最阳光,最灿烂的一次。
宛若冉冉升起的太阳,将最最明媚的光束,全都投射在了萧绝的脸庞上,那个明媚,真真是光芒万丈,谁也媲美不了的。
连嘴角上翘的弧度,都是无与伦比的美。
萧绝继续说着温暖的情话:“终于娶到了你,这般令我激动和欢喜无限的事,哪能不亲自来?”
“若是错过了,会是我一生的憾事。”
“再说了,我若不来,你孤零零坐上花轿,若是害怕了,怎么办。”
萧绝的话,轻轻柔柔的,声音也不大,把握得特别好,唯有她一人能听清的那种。
傅宝筝顿时有了错觉,宛如飘进耳里的不是四表哥轻柔的话语,而是一股暖暖的温泉,从耳里流入,缓缓进了心田。
四肢百骸,都酥了。
萧绝见傅宝筝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憨态可掬的雕塑,唯有红盖头在随风摇曳。
萧绝一看,便知筝儿被他大胆的举动和言语,给弄傻了。
萧绝敛了笑,也不再用言语逗她,只伸出手掌,递在傅宝筝身前,虔诚无比。
那只手掌宽宽大大,掌心向上,细白如一汪美玉。
傅宝筝看到乍然出现在红盖头下的男人手掌时,却愣住了。
她完全不知道四表哥这是要干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因为按照既定的章程,这会子她该趴在爹爹背上,由爹爹背着一共走九百九十九步,送出傅国公府大门口,上花轿了。
可,四表哥,却突然朝她伸出了手掌?
何意?
见她不敢动,萧绝笑着身子前倾,凑在她耳边柔柔低语:
“给我你的手,从此,你的人生都交给我保护。再也不许离开我,陪我白头到老,走完你所有的人生。”
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萧绝的声音无比虔诚,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给她承诺,一字一句,都发自肺腑。
傅宝筝鼻子一酸,眼眶蓦地湿润了。
一滴眼泪,不争气地掉落,恰好掉落在萧绝的如玉大手掌上。
似乎为了掩盖住那滴眼泪,傅宝筝再不犹豫,很快将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在了男人的大手上。
傅宝筝的小手太过白嫩,在春日阳光下,熠熠生辉,晶莹似雪,瞬间衬得男人的手黯淡了几分。
被比下去了,萧绝却只觉得欢喜,他的女人,自然比他要美。
两人手牵手,十指紧扣。
傅宝筝娇娇小小的,紧跟着高大的四表哥,一步一步,虔诚万分地走在撒了桃花瓣的红毯上。
红盖头下的她,只能看到下头的一小块地,看到她和他飘荡起来的红色衣摆,来路有什么转折,又有什么绊脚的门槛和台阶,她一概不知。
但有了四表哥的手,她每一步都走得从容安稳。
真到了门槛处,四表哥也会提前提醒:“前方三步有门槛。”
傅宝筝会心一笑,“一,二,三”,数到三时,再抬脚,绝对准确无误。
能给她一生安稳的男人,就该如此吧,未来之路上无论有多少荆棘和坎坷,只要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只要他轻轻提点一下,她的心就是安定从容的。
两道红衣,红毯上缓缓并肩而行,是这个春天,最动人的一道风景。
作为筝儿的娘亲,萧莹莹看得是热泪盈眶,如此浪漫又细心的女婿,真真是没挑选错啊。
作为爹爹的傅远山,那也是一汪暖流在胸怀里蹿啊,看得他都想重回二十几年前,重新迎娶自个的莹莹一次了。
绝儿这个女婿啊,真真是他爱情之路上的好榜样啊。
等等,今日是傅远山嫁女啊,怎的好端端的,扯到傅远山他自己的大婚上去了?
呃,实在是绝儿太浪漫了,感染力太强了,感动了不知多少憧憬爱情的热血男女啊。傅远山宝刀不老,总想时时刻刻给萧莹莹来一些力所能及的浪漫,自然不知不觉就……想偏画面了。
不能怪傅远山的,要怪只能挂萧绝太能浪漫了,是吧?
帝王做到这个程度,真心很够了。
不知馋红了多少围观人的眼。
“哇哇哇,好浪漫啊,好激动啊!”在一旁送嫁的央儿,激动得双脚直蹦。一个劲在李潇洒耳边囔囔,“我不管,我不管,下个月咱俩大婚时,你要比照着这个来!”
李潇洒:……
媳妇儿,你能不能,不做跟屁虫一次?
实在是跟屁虫太多次了,李潇洒都不好意思了。
一旁,陪着过来迎亲的秦霸天,看着这些个浪漫画面,却是笑不出来呀。此刻的秦霸天啊,他是头疼得很呐:
“好你个绝哥啊,你是潇洒了,浪漫了,回头挨批被参的是小弟秦霸天我呀。”
你道为何?
原来,皇帝亲迎皇后,是祖制决不允许的事,太过自降身份,也太过惊世骇俗。
那些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里的老顽固们,就怕萧绝早些年纨绔惯了,潇洒不羁惯了,一不留神就干出点什么惊天骇俗的事来,老顽固们呀,是早八百年就叮嘱萧绝要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切忌不可玩什么乱七八糟的新花样。
皇帝亲迎这事儿,若是早早透露,老顽固们保证要一批批折子上的,各种劝谏啊,能烦死你。
所以,老狐狸的萧绝,事先是各种保密啊。
别的不提了,就说昨夜吧,萧绝还乖得不像话呢,面对老一辈们,是各种微笑点头。连礼部最后报出来的章程,也是各种符合祖上的老规矩,老顽固们是个个满意啊。
人人都以为萧绝会老老实实坐在皇宫里,等着皇后抬进宫门呢。
谁曾想,萧绝竟躲在迎亲队伍里,躲在皇后的喜轿里,一路从皇宫来到了傅国公府。
而秦霸天是负责迎亲事宜的,到头来,从本该空空的喜轿里钻出个皇帝来,上演了一出百年不遇的大戏啊。
又是偷偷坐花轿,又是亲迎皇后。
你说,出了这等大大大……事,那群老顽固们,事后还不得找他秦霸天拼命?
那就是一群苍蝇啊,各种嗡嗡嗡,杀伤力未必大,但是聒噪个不停啊,简直想聋了自己耳朵那种啊。
“靠,总算知道,为何迎亲这种差事不交给李潇洒,而要交给我了……因为是苦差事啊,哭……”亏他之前还在李潇洒跟前洋洋自得。
秦霸天偏头,看着那头的李潇洒与央儿亲亲密密咬耳朵,顿时明了,绝哥就是看他秦霸天至今没娶,连个心爱的姑娘也没有,才舍得将这份苦差事交给他的。
就是欺负他受委屈了,也没有姑娘替他撑腰啊!
秦霸天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找个媳妇儿,好好儿站在他身边,给他撑腰了。就像有央儿小姨子在,绝哥就不怎么敢欺负李潇洒那样!
对,就是这样!
该找个靠山媳妇儿了!
第159章
熙绝帝的现身, 令场面一度有了失控。
街道两旁围观的老百姓啊,疯了似的欢喜, 帝后大婚本就百年难得一遇,一般帝王登基都年岁大了,后宫妃妾早就不计其数了, 轻易遇不上萧绝这般原配都还未娶的年轻帝王。
何况新帝还别出心裁, 亲自出宫, 骑在挂了红彩带的高头大马上, 亲迎皇后进宫, 这更是史无前例了。
老百姓爱看热闹啊,平日也瞅不见天子, 好不容易逮住一次, 又是大婚, 还不得疯了似的热情?
那个欢呼声哟!
起初的呼喊声,还是各喊各的, 杂乱无序, 渐渐儿, 老百姓们统一了口径,真心是劲往一处使,口往一处张哟。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傅宝筝坐在花轿里,都感觉震耳欲聋, 京城的这批可爱的老百姓,真的太热情了。
听了一路后,傅宝筝再也忍不住了, 偷偷儿撩起红盖头一角,再拉开轿帘一条缝,然后就看到了道路两侧挨挨挤挤的老百姓,见到迎亲队伍来了,纷纷自发跪下去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场景。
像麦浪一般,一茬一茬跪下去,延绵数里。
大概是太感动了,傅宝筝看着看着,眼睫毛开始湿润。
她知道,老百姓们会如此,更多的是因为四表哥登基后,出炉了好些利国利民的新政,让底层百姓看到了生活会越变越好的希望,他们才会如此真心实意地拥戴四表哥,抢着来贺喜。
傅宝筝最后瞅了眼四表哥一身大红喜袍骑在马背上的身姿,明晃晃的阳光打在他肩头,光芒万丈。
一看,就是个值得她和百姓们托付的好男人,好帝王。
傅宝筝笑了,缓缓合拢轿帘,轻轻放下红盖头,坐直了。
~
花轿从皇宫正门抬入,经过□□,午门,抵达后宫。
这个路线,唯有正宫皇后才能如此,若是皇帝迎娶旁的宫妃,那便只能走后门——神武门了,光是行走路线也能看出,皇后和妃嫔的巨大差别。
在礼官的唱礼下,拜过天地,礼成,送入洞房。
掀盖头,喝合卺酒等等一系列章程走完后,傅宝筝累得够呛,不得不说,天家规矩真心很多,从下了花轿起,何处该停,何处该走,从这处走到那处,一共要行多少步,都是经过精确计算,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多之少之都会被视为不吉利。
只是规矩多,行走的步子多,不能错,倒还罢了,关键是,傅宝筝头上那顶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凤冠,乃赤金打造的,上头点缀了无数的珠宝,一个凤冠下来就足足有五六斤重,一路压在头上,沉得很。
好几个时辰下来,傅宝筝细嫩的脖子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洞房里的人都退出去后,傅宝筝忙不迭地抬起双手要摘下凤冠。
“皇后娘娘,奴婢来。”一旁的喜娘快步上前,双手利落地摘下凤冠,捧在手里,笑道,“皇后娘娘可是乏了?皇上早已备下热水,皇后娘娘随时可以前往。”
傅宝筝双眼一亮,章程上并没有热水沐浴这一项,看来这个应该也是四表哥特意为她增加的。
劳累了一整日了,泡个热水澡,真的很能解乏的。
傅宝筝心想,四表哥还有章程没走完,还在外头与那群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耗在一起呢,她不如先去泡个热水澡,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至于洗得香喷喷后,要干嘛,思及此,傅宝筝就有些羞涩不好意思了。
小脸一红,双脚走路都有些不大自在了。
不自在好一会后,傅宝筝才后知后觉发现,宫女领她前来的地并非一般的净房,而是月色下一路穿花拂柳,绕过长长的贴满红喜字的长廊,来到了一座三层高的楼台前。
“皇后娘娘,请进。”宫女满脸笑模样。
傅宝筝进去后,脚步微微一顿,只见四处垂挂着大红色绣鸳鸯的帷幔,层层帷幔后,是一汪红艳艳的汤泉水。
为何汤池子是红艳艳的呢?
不用细想也知道,必然是水面上飘洒了一层大红的玫瑰花瓣。
“皇后娘娘,请宽衣。”
傅宝筝张开双臂,任由宫女除去她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上件轻薄的红纱。裹着红纱,傅宝筝细白的小腿缓缓走入池子,身子下沉,泡起了热水澡。
“真舒服。”累了一天的傅宝筝,雪白双肩没入水下的那刻,忍不住谓叹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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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走完新郎该走的章程后,先回了新房,见傅宝筝还没回去,便又立马大步前往汤池宫,见到守门的宫女要行礼,连忙摆手示意禁言。
宫女们了然,一个个安安静静,不出声,只屈膝行了个礼,便继续当起了守门的门神。
萧绝无声无息出现在帷幔后,只见小女人正趴伏在池子边缘。
萧绝悄悄拉开帷幕,热气氤氲的温泉水里,她露着莹白双肩,歪着小脑袋趴在双臂上,一头青丝打湿了,捋在脖子一侧。
小女人似乎趴在池边,舒舒服服睡着了。
萧绝轻轻笑了,筝儿昨日给他写了封信,说是今日的洞房花烛夜,要送他一份大惊喜。
“莫非,你的大惊喜,就是给我看你睡着后的美人肩和后背?”萧绝还真真是从没想过,新婚夜,他的新娘子竟率先趴在温泉池子边睡着了,心里笑道,“不过,你光洁的后背,还真挺美,雪白的肩头,光是这般远远瞅着,都足够我回忆一整年了。”
之前的两人,虽然有过好多次亲密的举止,但是吧,傅宝筝太过保守,每每衣襟才刚刚解开,就死死拽住,轻易不肯再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