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提真是吓了乔氏一大跳。
那人既没感到诧异,也没紧张,她也帮着说起好话来。
乔氏做出一副玩笑的样子,问:“你上次也是为他来的?”
那边点头了。
她竟然点头了。
第144章
乔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回头见着女儿还愧疚得很:“怪我没弄明白就同你说那些有的没, 好在你沉稳, 才没闹出笑话。”
钱玉嫃也琢磨了,那种情况下会误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齐谨才刚见过明姝,就有跟他家沾亲的女长辈来,说那个话听着也很像指代他,谁想还有个齐谆搅和在里面。
别看齐家上下都知道齐谆有那想法,王府这头其实一点儿都不知情, 钱玉嫃从没刻意去记过这些, 惦记她女儿的实在是太多了。
乔氏说出了齐谆的名字,这当下钱玉嫃都没跟人对上号。
“那人我有点印象, 长得还是高高大大的, 脸也方正,看着是忠良之辈,家里条件跟齐谨那头不相上下, 他是正房夫人生的,府上长子……”乔氏回忆着给女儿描述了一下, 类似这样的话钱玉嫃刚才听过,前来王府替他说好话那个提过齐谆家里是什么条件, 又踏踏实实吹了他, 把人说得怪好的,钱玉嫃听完就是不怎么踏实,总感觉句句话都没落到实处。这会儿听娘亲一说, 她才大致勾勒出个轮廓。
脸型方正的大块头,老实人长相……
这不行吧。
像这种家长看了放心的样子,好颜色的年轻姑娘恐怕不会喜欢。钱玉嫃找了找她十几岁那心境……是不太行。
她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随了我,我这半生在其他事情上都是顺风顺水的,唯独亲事一波三折。前头听娘那么说我还想他俩挺有缘分,才见了一面互相都有那想法,搞半天是个误会。”
乔氏问女儿怎么想的?后面又怎么办?
“总要先断了齐谆的念想。至于齐谨,第一要看明姝她是怎么想的,第二还得瞧瞧人家有没有那意思,强扭的瓜毕竟不甜。”
断齐谆的念想容易,怎么说呢,齐谆本来也就是单相思,虽然抱着试一试的心,实际没觉得自己能成,他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的准备。听前去探口风的回话说好像不行,齐谆都没挣扎便放弃了。
他也就是约族里几个兄弟吃了顿酒,喝醉了还在那儿说:“我早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不过想着京里其他人同样也配不上她才想碰运气看看,果然还是不行……”
已经喝了好几壶,他约出来那几个都有点上头,跟着嘿嘿笑道:“谁说不是呢?那么一美妞。”
齐谆一巴掌拍人后脑勺上:“你!你怎么说话的?”
“我是说燕王府那个明姝姑娘确实是人间极品,我之前也有跟你一样的想法,万一那头眼瞎就相中我了呢?去说说试试又不要本钱。”
齐谆双眼都瞪起来:“你家也去提了?”
“我跟我爹提了,我爹让我撒泡尿照照看。”
齐谆刚还瞪着眼,听了这话就哈哈笑起来,边笑边拍族里兄弟肩膀说没错!不光是你我也该撒泡尿照照,地里的泥哪配得上天上的云!
旁边一兄弟仰头又喝了口,大着舌头说:“就算是天上仙女,她岁数到了也要嫁人,你们说她最后能嫁给谁啊?”
“可能嫁给一二品大员的儿子?”
“谁说一二品大员的儿子以后也能当一二品大员?搞不好比咱还要不如呢!”
“比咱不一定,比齐谨肯定不如。”
“你不说我都忘了,齐谨不是已经回到京中,咋没几时见他?”
齐谆抬起手:“我见了,前次他去钱府做客碰上燕王府的,我听说去找过他,顺便聊了几句。”
都不用族里兄弟追问,齐谆就断断续续说起来。
他小时候还经常跟自家祖父去齐谨家,长大一些就不愿跟了,两家的老爷子虽然亲,后代也就是普通亲戚关系。齐谨和他爹还在江南待了好几年,几年不见,重逢后更显生疏,上次在一起聊天他就感觉出来,他说的很多事齐谨其实不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没打断,齐谨作为齐氏一族里同辈最有才学的一个,脑子里想的事跟族中兄弟不一样的。
其他几个差不多是一样的感觉,不是齐谨高高在上看不起人,哪怕他再温和,对谁都好耐心,大家还是觉得跟他有距离。
尤其是长辈们经常爱夸他,对这一桌子来说齐谨都算是“别人家的儿子”,哪怕不至于因此而厌烦他,还是会有不是滋味的时候。
“我今儿个好不容易才出来,最近家里总是押着我读书,让我向齐谨看齐……你们说说,我就这点悟性拿什么跟他比?他也就是这几年在江南,要是在京城里,早该打响了名声。”
“也未必,有燕王府那两个压着,京里几个能出头?”
这几个在谈论齐谨,也是这时候,齐谨被他母亲从书房里挖出来:“我听说谆哥儿那头都在为终身大事打算了,你呢?你只比他小半岁,你怎么想?”
齐谨脸色都没换过,抬眸问:“他家里请人上燕王府说亲了?”
“你知道啊?我当你并不关心这些。”
“前段时间偶然见到王府小姐,他听说以后找来,问我那能否称得上第一美人。”
“就为这专程找你???”
齐谨颔首:“是啊,就为这。”
他娘心念一动,又问:“那你可喜欢燕王府明姝小姐这样的?”
齐谨木了一瞬,无奈道:“娘多此一问,甭论我怎么想,那都不是咱家高攀得上的。”
“你要是中意这样的,娘可以比照着给你选啊,当然肯定及不上本尊,我尽量,我努力。”
“娘……”
他娘知道该收声了,还是没忍住又嘀咕说:“我这不是着急吗,你这岁数要成亲是早了点,定亲正好合适。一拖二拖的好姑娘全都成别家媳妇,到时候我怕操碎心也选不出。”
“也不急于一时,眼下考试要紧,大丈夫何患无妻?”
这话是齐谨亲口说的,他说得掷地有声,后来还是打了脸。
头一回见过明姝回来,他把那点好感压得死死的,一丁点儿都没表现出来,本来要是后来再也不要见面,兴许就这样了。可有时候你越想要平静,天老爷就不给你。他想搏个功名之后干出一番大事,不愿意和其他很多男人一样被感情支配,结果却没躲得过。
明明没人去推波助澜,甚至明姝出府的时候都不多,他俩总有办法见上。
哪怕经常是擦肩而过或遥遥一瞥,连交谈都没有,心里就是越来越痒痒,到后来闲暇时间都会想起。
齐谨亲手打了自己的脸,当初坚定决绝想专注于前程的是他,如今动摇的也是他。
齐谨是个一点儿也不优柔寡断的人,他遇事果决,主意颇大。
明白自己心意之后,就觉得虽然两家差距不小,就这么放弃果然还是不甘心。他跟明姝有过几次不多的对视,从短暂的视线交汇中,他隐约觉得或许自己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好,得搏一搏。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OvO
第145章
齐谨心知他只有通过科举考试拿到亮眼的排名才能使竞争力提升, 可是距离会试开考都还有个把月, 殿试不是四月末就是五月初,几个月说长不长,但也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齐谨担心在这段时间里杀出个人来打动了王爷他们, 使他们应下亲事, 遂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他寻着机会见了明姝她爹, 道明心意。
谢士洲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个年轻人走到他跟前来说心仪他娇娇爱女,请他给一个机会。
说实话,谢士洲从来不在操心明姝终身大事的名单里,他觉得姑娘又不算大,再等两三年都没什么, 等到差不多了随便就能找到愿意娶她的, 京里边钟情于她的男儿多不胜数。
平时听说这家那家找了人上嫃嫃跟前吹风, 谢士洲总不高兴, 说那都是骗人的鬼。在这件事上, 杰哥儿跟当爹的同了心, 他也说媒婆的嘴是骗人的鬼, 你信她说的嫁过去就知道什么叫货不对板了。
这对父子还总结出一套经验,只要上门来说长得端正的,估计跟帅也不沾边。只要说他对待感情特别专一的,那未必只对你专一。只要说人打小聪明又会读书往后前程差不了的,就说明现在还是在混日子。至于说孝顺以及品德贵重这种话套谁身上都行, 哪怕人在外头名声不好,也能说是遭了嫉妒有人故意放出话想要坏他……
谢士洲很不喜欢这种,难得有个堂堂正正走到他跟前来说明诉求的,感觉还挺新鲜。
这点新鲜使他没着急走,并且问了几句。
因为面前是想要从他手里带走掌上明珠的人,谢士洲张嘴很不客气:“你有什么?凭什么想娶我女儿?”
齐谨将人拦下的时候做过简单的介绍,谢士洲大概知道他是谁,以齐家的条件,还不足以令他动心。
这时候的谢士洲掌管京城治安已经好几年了,板起脸来的时候那身气质很能唬人,齐谨感觉到压力,还是照着提前打好的腹稿将那些话讲了出来。他说他家世不比其他那些爱慕明姝小姐的人好,也不敢说自己的心是最赤诚的,甚至他见过明姝的次数也不多,也是最近才明了心意,自认为不作为定会后悔,才做好觉悟过来。齐谨说他能给的承诺是一心一意,只要是她想要的,一定竭力满足,不让她烦恼忧愁委屈难受……
齐谨很清楚,以王府的背景,在他之前肯定有不少出身大好的男儿摆在明姝面前任她挑选,现在都没定下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家人并不是看家世选人。
谈婚论嫁时看的总是那几个方面,如果说家世不太重要,更要紧的不外乎是个人本事、心意、人品道德等等。
齐谨对明姝有意,且没搞那些花花套路直接走到谢士洲跟前来,这行事作风就让谢士洲高看了一眼。
他事先了解过谢士洲其人,说那些话也比较通俗,听着都挺顺耳。
要是来个人说我天下第一喜欢你闺女,为她我命都能给,谢士洲铁定不信。齐谨还是打算过的,每一步该怎么走他来之前都想好了,也知道大概能起到什么效果。
他先传达了心意,又说了自己的打算以及正在做的事。说他单论出身兴许不算十分出色,可他自认为自己有些脑子,也算努力,因着尚且年轻谈不上取得多少成就,至少读出了一些名堂。
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能在后面的会试和殿试上取得好的表现,是不是就能证明他也是有潜能的,不是白吃饭的废物。希望明姝父亲能考虑他,至少给他一个跟其他人角力的机会。
谢士洲学问是不行,他看人的眼光没差过,一眼就瞧出这小子有点名堂。
这次见面时间不长,谈的内容也不多,但说的那些话他一定打过很多遍腹稿,是仔细推敲过觉得最能打动人的。
这人却是有成大事之相,他很适合入官场,瞧着颇有些城府心机。
这么说并非讽刺,比起看不懂人心意读不明白气氛的二愣子,这种一个表情就明白你所思所想的人其实不错。当然前提是他得真心实意将你装进心里,这份心意是真的,你嫁过去一定舒心,有麻烦事他也会挡在前头。
谢士洲看出他日后应该会有造化,却没厉害到能知道他对明姝是真情还是假意。
分不清也没关系,他不是要个公平角力的机会,给就给了,先把人稳住慢慢看,左右不是今天就得给说法的事情。
“你这么说了,我就拭目以待。”
齐谨刚才一脸认真,是恨不得将真心剖出来给你看的样子,直到听见这话,他才显出笑意,他不敢有任何迟疑拱手应道:“是,晚辈定不负您期许。”
谢士洲:……
“只是对你小子胆识的嘉奖,敢直直走到我跟前说这番话的在你这年纪不多。我也不说三鼎甲,但凡你能排进总十名内,我就给你个机会。”
其实朝中很多大臣都是二三榜进士出身,还是那个话,会读书不代表会办事,后面前程好不好也不是一个殿试排名能决定得了的。
提出要通过殿试拿到总排名前十,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要求不算低,谢士洲就是想为难一下,又不忍心将条件提得过分苛刻,谁让这人竟然是目前看下来最合他心意的女婿人选呢!
得知要排进前十,压力多少还是有,但齐谨对自己有信心。他刚从谢士洲这里得了准话,总算没了后顾之后,接下来只需沉下心去看书,在考前还能最后努力一下。
齐谨踏实读书去了,就这出,谢士洲觉得新鲜,回去挥退了房里伺候的就把事情说给媳妇儿听了。
他说今天有个年轻人站到自己面前,毛遂自荐想当王府的女婿。
钱玉嫃第一反应还不是问人名,她笑出来,还顺手拧了谢士洲一把问他毛遂自荐是这么用的?
“就是那个意思,他说他是谁谁谁,家里什么情况,现在在做什么,以后有什么理想,说他喜欢我女儿,能成好事肯定对她一心一意的好,问我能否给个机会。”
“你怎么回的?”
“我说走你……”
嘴欠的下场就是又挨了一下,钱玉嫃顺手拍他大腿上:“别闹了,你好好说!”
一听这话谢士洲就颓下来,他老大不高兴说:“他想抢我掌上明珠我能不气?气归气,你说说这人竟然挺不错的,比找人来忽悠你那些都要靠谱,咱闺女总还是要嫁人,我也不能把差的留下细细考察上手先把好的打发掉,那还有什么说的?我受点委屈,给他开条路看看呗。”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那家儿郎?”
钱玉嫃是认真在好奇,当爹的给女儿看夫婿从来都很挑剔,这点从当初钱老爷嫌谢士洲就能看出一二,那时候要不是钱玉嫃自己喜欢,他肯定做不了钱家女婿。而现在他竟然认真觉得对方不错,愿意仔细考虑,这就说明那人真挺优秀的,早先没听说哪家有这么个……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瞒个名字吗?
钱玉嫃一问,谢士洲就说了:“齐家的,齐谨你听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