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女士愣了愣,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哦,她穿好看的,她的脚型很好看,手型也好看,都是珠圆玉润的,就我们俗话里说的享福的手。”一说起这,孟女士就有些酸溜溜的了,“就天生富太太手,不过小白这么能花,也不知道以后是哪个男的能经得住她这个败家速度讨她回去做老婆了,她可比我还能花!而且吧,她每个月都能在新款里看中一大堆东西,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些,我算了算,总价就要百来万了,每个月都这么看中一堆,谁吃得消啊!”
说到这里,孟女士忍不住关照季临道:“妈刚给你说的白端端推荐的款式,你可千万别全买啊,就随便挑个中间一样买就行了,你赚钱也怪辛苦的。”
很多时候吧,亲情就是这样伟大的,孟女士想,自己的儿子还不是自己疼吗?做律师赚钱也不容易,儿子对自己这么好主动给自己买,自己也要见好就收,不能老给儿子增加负担,这年头经济不好,儿子还要娶老婆的,不过只要那个自己未来儿媳妇贤惠勤俭点,日子也没那么困难。
自己儿子的眼光,她还是相信的。
孟女士就在这种快乐的期待里告辞了季临,只等着下次季临带女友上门“觐见”了。
——
好不容易把谢淼的案子彻底走完后续流程,白端端以为自己和季临都能迎来一个相对空闲的档期,最近上映了不少她想看的电影,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一家米其林餐厅也终于在A市开张了,还有几场期待已久的展览也已经开始了。
白端端攒了一堆情侣活动,只等着季临和自己一起去打卡,结果没想到季临办完谢淼的案子,竟然马不停蹄又投入工作去了,并且忙的比之前还丧心病狂,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
约他吃饭吧,没空,加班;约他逛街吧,没空,加班;约他看电影吧,没空,加班……
大概是嫌白端端老是约自己打扰了自己工作,季临甚至直接把他的信用卡副卡给了白端端,只抱歉地说最近真的忙,这些活动让白端端先刷他的卡找朋友陪去。
白端端简直要气死了。自己这在意的是去看电影或者逛街本身吗?在意的还不是和季临在一起吗?
这垃圾直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谈恋爱突然就爱岗敬业了,竟然比以前都拼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法陪自己想做个补偿,最近这阵子,季临突然开始给自己疯狂买了好多包、鞋子、珠宝……
想到这里,白端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Panthère de Cartier戒指,钻石切割完美,祖母绿如点睛之笔,小猎豹的造型既显得相当有气势,又带了种顽皮的温顺,白端端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不得不承认,季临最近简直像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好像完全能知道自己的喜好和心意,最近买的东西完全是自己前阶段看中了却没有下手的,一件又一件,完全打在自己的喜好上。
而就这么连续几天,季临送给自己的东西拉拉杂杂加起来都快要百来万了,白端端喜欢归喜欢,但也想找个时间和季临聊聊,他再这么送下去,岂不是要送破产?何况礼物自己虽然喜欢,但如果他能多陪陪自己就更好了。
然而这么多天,白端端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季临,不少礼物甚至不是季临亲自送给自己的,而是快递配送的。季临不知道接了什么案子,这两天不仅加班,还来回在出差,自己发给他的几个短信,也都只收到了非常简短的回复。
这么一想,白端端就有些失落了,虽然收到了这么多昂贵的礼物,但好像反而突然感觉不到季临的喜欢了,因为他看起来比起喜欢自己,好像更喜欢自己的工作。
工作上专业认真投入本来是季临吸引自己的点,然而白端端没想到,谈起恋爱来,工作反而变成了她和季临之间的障碍。
白端端看着手上的戒指,第一次没有购物买到心仪奢侈品的兴奋,只觉得像是一口气郁结在心口。
其实有点不开心。
然而不能说什么,总不能像是个妖言惑众的奸佞一样拉着季临要求他从此君王不早朝吧?
明明穿着季临刚送给自己的鞋子,挎着他刚买给自己的包,戴着他挑选的珠宝首饰,但白端端却有些失落和空虚。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写不完一整章了,就先短小一下叭~
以及还有一个案子的哦~
【小剧场】
孟女士:我儿子眼光可好了,肯定找了个贤惠温柔的女朋友。
白端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女士:小白啊,你别笑了,真担心你,以后这样,你怎么找对象啊?哪个冤大头能吃得消啊。
白端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2章
只是季临没有时间来找自己,林晖倒是找上了门。
这一次,他并没有给白端端留言或者电话,而是直接候在了白端端小区的门口,穿着笔挺的西装,白端端看见他的时候,他正佝偻着背抽烟,暮色四合,白端端远远地只看到他的轮廓,他看起来只像个普通的失意中年人,此时寒冷的夜风吹着他额前的发,他微微瑟缩了一下。
虽然季临总是言语间忍不住暗示林晖的老,但白端端一直以来并没有实际的感觉,她心里,林晖还是年富力强的代表,他出现在任何法庭上,总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此刻是第一次,白端端突然意识到,当年意气风发的林老师,好像真的老了。
林晖的神色仍旧有些憔悴,他转过身,见了白端端,熄了烟,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干哑:“端端,我……”
像是怕白端端不愿意理睬自己一般,林晖几乎是快速地走到了白端端身前堵上了她向前的路。
他的模样有一些卑微也有些狼狈,让白端端看的也有些难过,其实林晖没有必要这样,自己不至于直接对他视而不见就走开。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的关系就变成了这样,充满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距离感。
白端端停了下来,静静地看向林晖。
林晖像是鼓起勇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我最近梦到了朝霞。”
“我其实很久很久没能梦见她过了。”林晖像是被寒风呛着了,他咳了几声,声音有些恍惚,模样有些局促,“可能是我内心的怯懦和逃避吧,你说的对,我自私地选择了糟糕的路,还把一切责任推给了外界,推给了社会的不公,但……但其实不过是我根本没做挣扎就向困难投降罢了。我这么多年,或许不是没能梦见朝霞,而是不敢梦见她,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面目去见她。”
“我是个懦夫,我把自己的失意和痛苦放纵了,我用名利麻痹自己,用和朝霞相似的脸掩盖过去,我……”林晖深吸了一口气,“端端,你说的话,都是对的。”
“我知道你现在根本不想见到我,觉得我是一个卑鄙龌龊的中年人,觉得我每句话都是在撒谎,我也不指望还能重新获得你的信任,但我只想告诉你,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骂我。”
林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用朝霞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律所,把它当做自己和朝霞的孩子,这些年我看着朝晖走的越来越远,但可能我自己也走的太远了点,远到完全偏离了自己初心,远到完全失去了自己。”
白端端抿紧嘴唇看着林晖。
“我把杜心怡辞退了。”
白端端露出些许意外的表情。
“朝霞死了,就算别人有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但也不是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她,我的自欺自认应该梦醒了。”林晖低下头,“端端,之前在朝晖的日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白端端想起因为杜心怡吃瘪的那些过往,当初自己等了多久林晖这句道歉啊,然而事到如今,真的听着林晖当面讲出来,她却反而觉得一切早就释然了。
“没关系。”她的声音轻浅,“我没有生气了。”
林晖抬起头:“我想我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该做点什么了,我不想未来和朝霞泉下见面,自己都无颜见她,朝晖顶着她的名字,或许应该做点她期待我做的事。”
林晖深吸了一口气:“端端,今天我和C市几个偏远村镇的法律援助中心完成了签约,未来五年里,朝晖会无偿与那几个法律援助中心合作,代理需要法律援助的案子,不论大小。为了更好地服务那些偏远村镇需要援助的人群,从明天起,未来五年我都会常驻在C市了。今天,也算是我来和你道别的。”
C市是距离A市五小时车程的贫困市,物资匮乏,几乎全是山路,交通不便,基础设施和教育医疗水平都相对落后,有些偏远的村镇里,连个像样水平的招待所都没有,就算体验生活都没有人愿意去,没料到林晖竟然准备过去待五年……
白端端内心复杂,眼前的林晖表情憔悴眼睛布满了血丝,然而提起法律援助,他的脸上第一次展现出了欣慰和带了忧伤的平静。
人永远必须进行自我救赎,朝霞姐姐不在了,林晖如今也终于想到了该自己走出来,这于他而言,大概真是一种充满阵痛的重生,然而并非坏事。
白端端真心实意地给予了祝福:“朝霞姐姐泉下有知,会替你高兴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放眼未来吧。”
季临大概见白端端态度和缓,开口道:“季临那边……”他有些尴尬和难堪,“我之前给他试图发过信息也打过电话,但他显然不想见到我,但我其实不是想纠缠他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这么多年来,我欠他一个道歉,他不愿意见我,能不能请你把我的道歉传达给他。虽然当初的伤害无论如何弥补不了,但我还是想我应该向他道歉。”
可惜这一次,白端端果断地拒绝了他:“我没有办法帮你传达道歉,这种事我没有资格,季临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听取你的道歉,你当然可以选择道歉,但是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的道歉都会被原谅。”
林晖垂下了头:“对不起……”
看得出来,林晖此刻的情绪并不稳定,弦崩得太紧,是很容易断的,寒风里,他模样沧桑凄凉,白端端想起过去他对自己那些真切的好,终是朝他鞠了个躬。
“过去的一切,谢谢你。”白端端抬头看向林晖,终于轻轻道,“C市条件艰苦,以后也请多保重,林老师。”
林老师三个字,让林晖诧异地抬起了头,他的表情里终于带了点神采,然后他也像是释然地朝白端端微微点了点头,郑重道:“我会的,端端,这一路,也谢谢你了。”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便是如此,人生路上同行一程,有过互相扶持、感激、矛盾和争执,终究是会分开,然而下次再相遇的时候,白端端想,林晖也好,自己也罢,或许都成长蜕变成更好的人了。
——
季临没有时间留给林晖,但同样的,似乎也没有时间留给白端端,白端端其实很想和季临聊聊最近发生的事,然而季临却越来越忙,忙到白端端甚至连见他一面都变成了一种奢侈,倒是礼物源源不断地还在送过来,而这几乎是第一次白端端收礼物竟然收的一点不开心。
白端端觉得自己是时候发作一次寻求一下自己作为季临女朋友的存在感了。
只是很快,她就放弃了这种打算。
中午吃饭的时候,虽然没逮着季临,但白端端意外撞见了容盛,虽然对方见了自己大概联想到自己的死亡厨艺,脸上就露出了便秘的表情,但白端端最终还是靠着武力威胁把容盛给堵截住了。
白端端本来想从容盛那儿旁敲侧击打听下季临的近况,然而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容盛就主动交代了,他瞪着白端端,絮絮叨叨地埋怨:“你和季临能不能不要一个两个都板着面孔啊?都快过年了,开心点不行吗?成天黑着张脸,搞得我也被你们的低气压影响,心里每天都很忐忑,睡眠质量都受到影响了,最近季临还不知道怎么了,成天拉着我一起加班出差,我还没找到对象呢,我一个要相亲的男人,是需要时刻保养的啊!”
他非常哀怨:“季临吧,接了个和他爸当初那个事相似的案子,目前完全没有头绪,又想起他爸那企业后来的发展,他心理压力真的非常大,每天情绪都很紧绷,这还情有可原,白律师你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看你每天名牌包啊鞋啊的轮番换,这么光彩照人的,板着脸是为什么呢?”
白端端愣了愣,随即皱了眉:“季临遇到了什么案子?”
“就他以前一个老客户,是个纳米技术企业,这客户最初和季临合作时,也就处于初创期,算是季临和对方一起互相见证着彼此成长起来的,现在规模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有希望上市了,结果遇到了资金链困境,眼见着这个月员工工资都要发不出了……”
何其相似的故事,白端端心里咯噔一下,追问道:“然后?”
容盛叹了口气:“然后这企业老板手下的几个高管反水了,把企业的商业机密卖给了竞争公司,纳米公司老板想要起诉这几个高管,这几个高管吧,结果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先听到了风声,于是先下手为强,把证据全部消灭了不说,然后甩了个主动离职的辞职信,问题还特别下作,走之前把这纳米企业所有的书面合同备份版全部烧了,这被烧掉的,除了公司和别的企业的商业合作协议外,还有所有工人的劳动合同!”
“之后就发了匿名群邮渲染了企业的困境,告知员工自行讨薪,公司已经发不出当月工资了,并且暗示书面劳动合同全部灭失,完全可以倒打一耙说企业没有依法签订书面劳动合同而要求所有工作年限里赔偿双倍工资!”
这么又蠢又恶的操作,白端端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第二遍,而历史竟然是惊人的相似,容盛说的没错,这个案子,几乎活脱脱像是季临爸爸曾经遇到过的……
“这客户是季临的老客户,他非常重视,这纳米企业几乎是他看着成长到今天的,本身就有感情,而这几个高管这么恶心的操作,完全让季临想起自己爸爸的事,现在他是死磕这个案子了。”
“那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容盛叹了口气:“完全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他压力很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容盛只是随口抱怨,但白端端却忍不住情绪跟着起伏起来。
对季临只管工作不管自己生气归生气,但一到这种时候,白端端还是发现自己不争气地一颗心完全跟着季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