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琮帝哼笑了声,没说话,心情着实是不悦。
方才他就说了叫李允晚点进来,李允这人,就是喜欢和你对着干,你越是神秘,他越是要去瞧一瞧,答应了他不进来的,下一刻等他开了门走到了殿内转身就看见了李允跟在身后,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桑莘一下,小家伙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想到小家伙方才娇娇滴滴的模样,瑾琮帝就是心软,但一想到,这臭不要脸的也看见了自家小媳妇乖巧娇娇软软的模样,瑾琮帝的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对李允也没好脸色,蹙眉道:“有事快说。”
李允翻了个白眼,道:“有了媳妇忘了弟。”
“有屁快放。”瑾琮帝坐在龙椅上,似乎有些不耐烦。
李允这人看见别人不舒心他就是最开心了,他偏偏不说,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东扯西扯的,问了句:“在宫外这个月,听见了不少关于嫤贵妃的传言,我猜,那个就是嫤贵妃吧。”
瑾琮帝不是很想回答李允这个傻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本不想搭理的,却忽然想到那日醉酒后,桑莘说桑家大小姐的那些夸赞的话,心血来潮,道:“哦?外头什么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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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莘在承心宫的院子里走来走去,外头下了雪,她却不觉得冷,反而脸上的绯红还没消下去,她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对瑾琮帝撒娇的模样给另一个人瞧了去,心里就有些羞涩。
身后的门传来了声音,桑莘往后看,是允亲王。
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方才的画面,不自然的点点头,允亲王道:“见过嫤贵妃。”
桑莘还没来得及说话呢,身后的瑾琮帝一把将桑莘抱入怀里,对着李允道:“不送你了,自己出宫吧。”
李允乐了,瞧那副稀罕样,护犊子呢这是。
桑莘给瑾琮帝牵着往主殿内走去,瑾琮帝摸了摸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么冷?”
说完,将她的手用自己的手心给捂着,桑莘道:“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呀。”
小家伙要算账了。
“今日刚进宫的,说是找我有事,我叫他别进来的,他不听,我就想着和你说,谁知道..”瑾琮帝顿了顿,笑得很欢,俯身道:“不过今日莘莘真听话,朕心甚慰啊。”
说到这个桑莘就不好意思,钻进了他的怀里,软着嗓子嘀嘀咕咕的道:“羞死了。”
“哪有。”瑾琮帝亲了亲她的耳尖,也没再欺负她,叫她撒娇了,轻声道:“今日莘莘这么乖,明日我也给莘莘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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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馆里,陈运和林汉二人坐在一处包厢里,里头的茶水如今已经换成了酒水,酒气熏天,陈运喝的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后,又一脸烦闷的看着眼前的酒杯,道:“林兄为何不喝?”
林汉没回答,反问道:“陈弟今日是有何烦心事吗?为何如此酗酒?”
陈运打了个酒嗝,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抓着林汉的手,道:“林兄,我心里苦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林汉蹙眉道,“是你娘亲出事了吗?”
陈运的娘身子不好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
林汉以为是这件事,谁知,陈运又闷头干了一杯酒,苦着脸道:“别提了,这几日格外的心气不顺,难受。”
“不介意的话与我说说吧。”林汉反正也无事,就当作听八卦吧。
陈运喝了口酒,道:“我就是觉得,那翰林学士的位置...”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林汉倒是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不知该怎么安慰。
一来心里对自己的师父被流放边疆这件事他也觉得不舒服,二来,他不确定陈运只是伤心没有翰林学士的位置,还是讨厌桑石。
他不好开口,一步错步步错,朝堂就是如此。
陈运看了眼林汉,叹息一声,道:“你说到底是我本身不好,还是那老不死的能力好呢。”
听见老不死的三个字,林汉断定陈运是讨厌桑石的。
但他还是比较谨慎,只开口道:“陈弟不是都知道吗?这哪里算是能力好啊,无非...”
林汉没再说,陈运道:“无非就是靠女儿上位的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话一出口,林汉立刻道:“陈弟!”
陈运似乎豁出去了,道:“林兄不必阻拦我,我这心中有气,憋在心里头实在难受的紧,我如今可是恨不得扒了桑石的皮,抽了他的筋。”
林汉放在陈运肩上的的手顿了顿,看来,不止他一人讨厌桑石。
许是大冬日里这包厢里酒气熏的,亦或许是林汉本来就想让桑石不得好过,他闷了进来到现在的第一口酒,酒杯放下和桌子碰撞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道:“何止你,我如今都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陈运很意外的道:“林兄你......”
林汉没说话,叹息一声又喝了口酒。
陈运也没再问下去,也喝了口酒,道:“我和你说,他可会装了,你是没瞧见,自打他这几日上任了翰林学士的职位后,日日在翰林院里,翻书啊,写字啊,出题啊,更甚的是,他居然还藏着掖着,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谁稀罕似的。”
林汉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看着陈运道:“你方才说什么”
陈运:“我说他这几日太装了,日日翻书,写字,出题,最过分的是还藏着掖着...”
林汉扬手示意陈运闭嘴,陈运闭嘴后,林汉垂眸沉思,手指摩挲着酒杯,过了好一会儿后,轻笑了声,道:“陈弟,想当翰林学士吗?”
陈运愣了下,笑着道:“林兄说笑了,我怎么——”
“只要你配合我。”林汉笑着道:“你就是桑石倒台后的下一个翰林学士。”,,
第50章 小小肥肥肥章
茶馆里有说书先生的声音, 激情慷概的讲着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的事迹, 半真半假吧, 没人能参透,不似外头的喧闹, 包厢里头却是安静的不行,约莫半刻钟过去,桌子上响起了杯子放下的声音。
陈运似乎还有些没听懂, 喃喃的问道:“林兄这是在说什么”
林汉笑道,喝了口酒,“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想当翰林学士吗?”
陈运沉默了一会儿, 道:“那是自然,本就是...”
“对啊。”林汉笑道:“本就是你的位置, 为何要拱手相让呢?”
陈运还想说什么, 林汉扬手止住了他,道:“我懂你的心思,你无需担心,也无需害怕, 只要按我的吩咐去做, 接下来桑石的位置就是你坐了。”
林汉站起身, 道:“我先回去, 你别喝多了, 过几日我再找你。”
陈运就目送着林汉的背影, 直到背影消失, 陈运才收回视线。
身边的街道有些吵闹,茶馆里的说书先生似乎正说在高昂的地方,整个人嗓门大开,不知哪个有钱的老爷或者少爷赏了一把瓜子,在这吵吵闹闹人声鼎沸的闹市里,陈运轻笑了声。
看,总有人会忍不住出头的。
宰相那日说,叫他等,总有人会来找他的,但是他等不到那人来找他,他还是自己去找人吧。
所以,陈运看着门口林汉早已消失的背影,低声喃喃道:“林汉,希望你成功将桑石拽下来。”千万把他拽下来,他就赌这一次了。
“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林兄。”
陈运心情很好,给了小二银子后又给了赏钱,继而迈着轻松的步子往外走,脚才刚踏出门槛,迎面瞧见了允亲王。
陈运稍楞,李允似乎也看见了他,陈运没敢耽搁,皇上最亲近的弟弟,着实怠慢不得,于是迈着步子,立刻上前,弯着腰行礼道:“允亲王安。”
李允嗯了声。
陈运防止冷场,立刻接话道:“允亲王好兴致啊。”
李允不解,“此话怎讲?”
陈运笑道:“一大早的就跑来喝茶,难道兴致不好么?”
“啊,喝茶啊...”李允很不给面子道:“那你今日兴致也挺好的,你都喝完了本王才来。”
陈运讪讪一笑。
李允没说话,睨了他一眼,转身往里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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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莘和瑾琮帝回到了邵阳宫用午膳。
瑾琮帝帮桑莘解下裘衣,桑莘道:“如今这天越发的冷了,冻死人了都。”
她在抱怨,小嘴都撅起了。
瑾琮帝低头笑了下,将裘衣挂在了衣架子上,旋即,轻声道:“说起天冷,朕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桑莘问,好奇的看着瑾琮帝。
瑾琮帝牵着她的手坐下,道:“以前倒是经常和朕的皇兄们一道窑鸡,你知道窑鸡么?”
“听倒是听过。”桑莘道:“说起窑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瑾琮帝倒了已被温热的水递给桑莘,赶在她开口前,道:“先喝了暖暖身子,等会用膳。”
桑莘端起杯子喝了口,身子着实暖了些,她又将杯子递给瑾琮帝,道:“你也喝。”
瑾琮帝就着她方才用过的杯子喝了几口,专心的听着桑莘说话。
“以前我就挺想窑鸡的,那时候我娘是不给我弄这些,于是我就和兄长商量好,他说他带我窑鸡,还叫我等大家都睡沉了之后再出来,我就道好,于是当晚,我到了约定的地点,和燕儿在夜里等了好一会儿后,也没见我兄长来找我们,于是我们就去他房间里找他,谁知,他自己睡得呼噜声直响,我上前叫了几声都没能把人喊起来。”桑莘又接过瑾琮帝递过来的水,喝了口道:“后来那天晚上我着凉了,病了段时间,我娘亲知道了是因为这件事病了之后,罚了我兄长的零碎银子,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起窑鸡了。”
瑾琮帝听完这些后,牵过她的手,笑着问:“那你岂不是觉得很可惜?”
“那是自然,但其实也还好,这几年也没想过窑鸡,”桑莘钻进他的怀里,解释道:“其实也不是想吃,就是觉着,今日说起来,就想起来了,没什么。”
瑾琮帝没说话,宫女们端着膳食走上前布膳,桑莘有些羞涩,企图从他怀里挣脱出去,瑾琮帝哪里肯,她好不容易投怀送抱一次,哪能那么快放过她,于是便将她抱的紧紧的,在她耳尖上亲了亲,嗓音温淡道:“晚点朕带你去一个地方。”
桑莘耳朵竖起听着宫女们布菜的声音,见她们还没退出去,她脸色微红,敷衍的对着瑾琮帝嗯嗯嗯了几声。
瑾琮帝不满意,捏了捏她的小手。
用完午膳后,瑾琮帝陪着桑莘小憩了一会儿后便起身去主殿批阅奏折了,临走前又抱着睡得香沉的桑莘亲了亲。
“皇上。”苏盛弯着腰对着瑾琮帝道:“地牢那边来人了。”
瑾琮帝蹙眉,缓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苏盛为什么要说地牢,因为今日是婉贵人行刑之日。
瑾琮帝冷淡的嗯了声,头也没从奏折上抬起,道:“怎么了?”
苏盛道:“说是婉贵人想要在走之前再看看皇上您,地牢那边问您过不过去。”
“不过去。”瑾琮帝依旧头也没抬的道。
苏盛虽然早已猜到是这个结果,便也没说话,转身下去了。
瑾琮帝的视线从奏折里抬起来,修长的指尖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这朝堂的恩怨是非早在他还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但是如今轮到了自己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烦。
就比如婉贵人这件事,他之前也遇见过,下药的,设计陷害的。他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肮脏,就是因为太脏了,他不想让桑莘也跟着踩一脚进来。
他的女人,开始是什么模样,到老就什么模样就够了。
如果这次,他没遇见桑莘,他或许是会去见婉贵人,但或许也不会,全凭当日的心情,如果去见了他也敢笃定不是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他连人名字都不知道,去了也就是单纯的想要看看人死之前的模样,想看看人再酷刑下是怎么垂死挣扎着的,他素来心狠,这件事众人皆知。
其实这种人看不看都无所谓,多一眼不会死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少一眼也不会有任何的不妥,就是怎么说呢,可有可无吧,他对周围的人,都是觉得可有可无,其实说的无情点,他甚至连后宫有个婉贵人都不知道。不止婉贵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啊嫔啊的,他都没印象。
反正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母后是,所有人都是。
但如今,他遇见了桑莘。
他是毅然决然的不会去的,毕竟,她是个醋包子,去了的话,怕不是关了门没哄好都不让他进去了。
而且她是他的心尖尖,不是可有可无。
瑾琮帝想起桑莘,冷冽的眉眼忽然变得有些柔和。
地牢里,黄婉撕心裂肺的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你问问皇上,能不能换一种刑罚,这个太疼了太疼了,我受不了。”
牢头不耐烦了,但是又不敢说什么,毕竟这是瑾琮帝的后宫妃子,就算被废了,他也不敢忤逆,于是只能再一次转身走出去。
黄婉看着身边的利器,皇上居然想用酷刑将她弄死,她一直以为,皇上会念及往日的情意,给个毒药让她痛快的去,却没想到......
牢头很快就回来了,黄婉有些紧张,咽咽口水,道:“皇上怎么说?皇上怎么说?”
牢头拿起酷刑的工具,一句话便将黄婉的燃起来的希望浇灭的连渣子都不剩。
“皇上说,一切照旧,酷刑处死。”
事到如今,她不能自欺欺人,哪来的情意呢,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黄婉闭上了眼,泪水掉了下来。
印象里的,是她在宴席上,第一眼瞧见他的模样。
男人冷漠不近人情,明黄色的龙袍,冷冽的眉眼,那处处透漏着薄情的唇,都在透漏着,这男人是冷血的。
是她飞蛾扑火,发了疯的想要靠近他。
如果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