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脸上的好奇和羞涩,李青荷笑容敛了些,“救过,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余妍脸上就多了几分羞涩,“我经常去镇上送绣品,偶遇过几次,结伴过两回。”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你是不是曾经也对他……”
抬眼对上李青荷的神情,她解释道,“那时候你救他差点丢了命,许多人都说你可能对他有心,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定下亲事,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为何救他又没提出结亲?”
“因为他有心上人。”李青荷坦然道,“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那姑娘家中不会答应这亲事,我不想嫁给眼里心里都没我的人。”
“这样啊。”余妍若有所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掏出一块新的绢帕,上头绣了一朵欲开未开的兰花,精巧异常,“这个送给你。”
李青荷接过,欣赏了一会儿,递还给她,“太贵重了,你可以拿去换银子。”
余妍重新塞进她手中,“你拿着把玩就是,这消息对我很重要,再说,我还没醒过来时你和周四哥帮我许多,早就该送上一份谢礼了。”
又说了几句,李青荷送她出门,看着她进了隔壁院子后才收回视线,她是真没想到余妍能遇上徐昌诘,上辈子村中没有出现这个姑娘,难道他就非得娶个原配不成?等一年都不成?
如果可以,她倒是真想劝。这余妍看起来还不错,不过人家是个成年人,且还是外头来的,阅历心思都比她深,她把这些话都说了,她应该自己能想得通。
天气越来越冷,余妍自那日之后,还真经常跑过来绣花,李青荷也跟着她学一些简单的,半个月后,也渐渐地有了些样子。
这一日两人又在屋中绣,三婶子也在,几人偶尔说些村里的趣事,倒也闲适。
气氛正融洽呢,外头有人敲门,敲得急且快,似乎有急事。
李青荷打开门就看到一个让人意外的人站在院子门口。
——徐昌诘他娘。
她还是和赵婉婉在镇上帮工回来,徐母让她做牛车那回遇见过,之后只远远的见过,没想到她又上门来了。
不止如此,她似乎还生气,气势汹汹的摇晃本就不牢靠的篱笆院门,“开门,我有事!”
钱氏去开门,“她婶子,什么事啊?”
李福也出门站在了院子里,皱眉看着。
这一看就来者不善。
第33章 二合一
钱氏门打开一条缝,徐母就挤了进来,“那姓余的是不是在你们家?”
姓余的?
找余妍的,李福眉头微松,现在女儿已经定下亲事,再不好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
李青荷心下惊讶,回身看向面色慎重起来的余妍,低声问,“怎么回事啊?”
她笑了笑,侧身出门到了院子里,“婶子,去我家说,这是别人家,我们不好打扰。”
三婶子也从屋中出来,对于面前的情形有些懵,不过也和余妍一起,开口邀徐母回家去说。
“怎么?怕你扒着男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啊,我偏不,我就在这里说……”她看也不看三婶子,反而看向李福和钱氏,伸手指着余妍,“这姑娘忒不要脸,给我们家昌诘绣带鸳鸯的荷包,你们之间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呢,还县城里来的,县城里来的姑娘都这德性?”
三婶子面色惨白,余妍忙扶着她低声安慰。
这话实在太难听了。
还有个把月就过年,村里已经有人开始准备年货,年味儿越来越浓,这时候徐母上门来闹事,说是找余妍算账,但也没把李家放在眼中。
李福听到她找余妍眉心微松,但见她这样撒泼,面色难看起来,道,“你能不能出去吵,这跟我们家也没关系……”
“你们家还不是一样?”她伸手一指李青荷,嗤笑,“你敢说当初救我儿子没别的心思?”
真是疯狗一样,上门乱咬人。
李青荷也不气,抱臂冷笑道,“有心思啊!”
徐母听到这话,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几乎是跳起来,“看,你承认了吧!”又看向李福,强调道,“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李福面色不好,瞪了李青荷一眼,示意她进屋。风月之事闹起来,吃亏的总是姑娘家。
李青荷摊手,“心思很明白啊,就是想要你们徐家的谢礼而已。”她抬手一指西边,“我那片荒地看到没?那就是用你们家的那十两银子买的,要是我没救你儿子,你儿子死了,我也没地了,我们大家都亏了,是不是?”
“说起救你儿子……”李青荷想起什么一般,“记得后头我和婉婉又救了一回,你们徐家还没表示,何时送谢礼过来?”
听到这话,赵婉婉飞快从屋子里窜了出来,“婶子,你来送谢礼的吗?”
又看向李青荷,“姐姐,这见者有份,总该分我一半吧。”
徐母噎了下,没想到她们这么不讲究,再扯下去,不送上谢礼怕是不成。
于是重新看向余妍,主要也是她紧张的扶着三婶子准备回家,已经在往院子外面走,也就是往徐母的方向走。
路过徐母旁边时,被她一把抓住,“你说清楚,往后别再纠缠我儿子!”
余妍这边扶着三婶子,挣脱不开,只道,“这话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三婶子拍拍余妍的手,看向徐母,“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荷包总不可能是我闺女给你儿子系上的吧?自己占了便宜现在还赖我们,再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人。”
李青荷暗自咋舌,听余妍话中的意思,这不是她自己有情,而是徐昌诘也给了回应的?
徐母怒极反笑,“我儿子那是心软,不好意思拒绝你们而已。”
此时,徐昌诘却出现在篱笆院外,脸上原先受伤的地方现在还有一条粉色的疤,似乎是用了好药。比起李青荷预想的好太多了。
门口多了个人,满院子的人都看了出去,见他气喘吁吁的,似乎是跑来的。
余妍看到是他,语气还算平静,“你母亲说,她的意思就是你的意思,你不好拒绝我,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徐昌诘打开院子门进来,伸手就去拉他娘,“大过年的,你跑到别人家来做什么?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
“你嫌我多事?”徐母伸手指着自己鼻尖,“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来讨人嫌。这你不好意思拒绝,我帮你说啊!”
徐昌诘拉着她走,还对着李福和钱氏歉然的笑了笑,对着她娘低声道,“回去再说。”说话间歉然看向三婶子,“婶子,对不住啊。”又低声对着余妍道,“回头我来找你。”
徐母被拉着出了院子,还犹自不依不饶,“你不能和她搅和,别看你是男儿,也要名声的。和人纠缠毁了名声,那人家能愿意……”
李青荷比较好奇的是,“人家”是谁?
眼看着母子两人要走远,边上赵婉婉几次看向李青荷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大喊道,“婶子,别忘了啊。”
别忘了什么却是没说。
不过在场众人都知道,赵婉婉问的是谢礼。
其实徐家真该在徐昌诘回家后备上谢礼亲自上门道谢,哪怕就口上来两句也好啊,但是这么久过去,看李青荷方才提起这事时徐母眼中的惊诧,兴许连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母子两人走远,余妍回头,面色还算平静,“二叔二婶,今天的事对不住。”又看向李青荷,“连累的你也跟着我被骂,对不住。”
三婶子也道歉,之后扯了一把余妍,有些恼,“回去说清楚!”
“好疯的女人。”钱氏感慨,“还好当初青荷没嫁,要是这样的亲家母……”
“胡说什么?青荷何时要嫁到徐家了?我这个做爹的怎么不知道?”李福不悦,见钱氏看着母子两人消失的方向,斥道,“不冷吗?赶紧进屋。”
李青荷也叹气,这辈子她可从来没提过要嫁到徐家,但似乎好多人都默认她对徐昌诘有心。
等他们各自成亲后,应该就没人说了。
她回到屋中,继续绣花,没过一会儿,赵婉婉跑了进来,手中拿着鞋底,“姐姐,你说徐家会送谢礼吗?”
“不知道。”李青荷摇头,就凭着徐母那一毛不拔的性子,大概没戏。
那日徐母来过之后,余妍有好几日没过来,不过七八天后,又恢复了天天拿着针线过来的日子,还叹气,“我确实不会点这个火盆,干粮怎么教都学不会,从来也不知道我是这么蠢的人。”
李青荷失笑,“你从小没干过这个,一下子肯定学不会。”又好奇问她,“没听你说要回家,开春之后,你还要回去吗?”
余妍失笑,“不回了,我绣绣花养活自己,这里挺好。反正我也没有家人,干爹干娘救我一命,以后我留在这里,给他们养老送终。”
这还是第一回 听她说起家人和以后的打算。
没有家人,如果这小地方住得惯的话,还真没必要回去。
又过一会儿,她试探着问道,“徐家给你们送谢礼了?”
“没有。”李青荷摇头,“我也没指望他们会送,大早上的看到路旁一个血糊糊的人,我也不能看着人家死啊!”
余妍若有所思,“看来徐家真不怎么样。”
李青荷深以为然,且她不想提徐家,笑着道,“你要是在村里住的话,不认识人可不行。过几天周家有喜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帮忙?”
“好啊。”余妍一口音应下,又取笑她,“周四哥是个不错的人,你这些日子都没去喂鱼吧?”
大半都是周承康去喂的。
李青荷也不羞涩,笑着点头,“我隔几天去看看就成。”
现在各家都在备年货,李福也不例外,带着钱氏经常去镇上采买,这些倒是不用她操心。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周家老三儿娶媳妇,临近年关,村里经常都有喜事,周家这喜事还是有些特别的,比如新娘子是镇上的姑娘,虽然是庶女,但那也实实在在出生商户人家,那和地里刨食天天家里家外打理的农家姑娘可不一样。
听说人家养出了一身冰肌雪肤,也从来不吃粗粮,好像还有婆子伺候……
这些都是听说。
大喜之日,李青荷一大早和余妍一起去帮忙,她还是切菜,余妍就给她整理,虽然悠闲了点,但确实是帮忙了的,厨房中还认识了不少村里人,她放得开,也和众人打趣说笑,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很快到了午时,饭菜备好后不久,新娘子就到了。
厨房中的人都乌泱泱挤出去看热闹,余妍也兴致勃勃拉着李青荷出去。
周家大门外,大红的轿子停着,周承才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众人拱手示意,院子内外都是起哄的声音。
喜婆说了吉祥话,等着新娘子下地,之后拉喜绸,众人起哄,让他直接牵手,这也不是没有,周承才朝着轿中伸出手去。
众人的起哄声随着他等待的时间而渐渐安静。大概是新娘子害羞,喜婆见状,忙笑道,“喜绸一牵,姻缘一线牵,相约到白首……”
尾音拖得老长,众人又笑闹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算是第二回 了,新娘子怎么也该下轿了,但等了又等,新娘子还是没下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到了家门口不下来,这是不乐意嫁还是怎么回事?
新娘子边上的婆子清了清嗓子,等所有人都看过去后,才笑道,“我家老爷是从县城过来的,那边的规矩,成亲时新娘子下轿,婆家是要给红封的。红封越多,证明越是喜欢这新儿媳妇,都说各方各俗,我家老爷经常思念家乡,这离得太远,就只能靠着家乡的规矩一解乡愁……我家姑娘不是非要这个红封,而是想要给父亲尽最后一点孝心,还请新姑爷成全。”
不明白这红封怎么就跟张老爷的乡愁有关系了,这婆子东拉西扯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反正就一个意思,要拿红封!
还成全,要是不成全,她下不下来呢?
周母本来在堂屋中坐了等着接新人的礼,她娘家嫂子贺氏见势不对,悄摸跑进去跟她说了。
周母的面色当场就变了,贺氏人见她如此,忙扯了扯她的袖子,“这么多人看着,先把事情糊弄过去再说。”
她有些迟疑,“可是包红封,直接把银子包进去怕是不行……”那确实不行,经常拿银子的人一看就知道包了多少。
要是大家都包还无所谓,要是周母银子多还行,偏偏这一包,那么多人看着,少了不行,多了没有。
“不如找个荷包装了,没那么明显?”贺氏越说越觉得可行,“你们村那个新来的余妍,听说绣工不错,问她要一个。”
说完,起身就出门,在人群中找到了看热闹的李青荷两人,低声把事情说了。
余妍听完,扯下腰间的荷包,拿出里面的干花后把空荷包塞给了她。
贺氏道了谢,对着李青荷笑了笑,“你是个懂事的,舅母喜欢你。”
李青荷无语,等她跑走了,低声道,“明明是你给的荷包,喜欢我?”
这拿去包红封,不用说都知道那荷包要不回来了。
余妍忍不住噗嗤笑了。
等红封送上,那边婆子接过,笑吟吟道,“这得三请,一请!”
怎么回事?
这荷包算是一请?还有两次?
贺氏哪容得了这个,“虽说我们娶妻,该按姑娘的规矩来,但这么多人等着,可要错过吉时了,这红封再如何重要,孝心再如何重要,也不及姑娘自己一辈子安宁顺遂重要,大家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对着众人说的,贺氏话落,暗暗扯了一把周承才,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