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顺着门外的面包车及刚下车的蒋红眉一指。
秦昊听到她晕倒了,整个愣了愣,随即心里一紧,立马大步往外走去。
大概是见吧台前那两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冷不丁又见那个小青年追了上来,蒋红眉大惊,顿时一脸心虚往回跑,边跑边上车喊道:“快,快走,有人追上来了,赶紧的!”
说着,五做三步跳上了车,只嗖地一下关上了车门。
面包立马启动,嗖地一下掉头,透过车窗,秦昊看到面包车后座坐着一对心慌失措的乡下夫妻,而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光头,穿着一件黑色的弓字背心,肌肉鼓鼓的胳膊上纹着一个狰狞的虎头,一看就不是平常的老百姓。
车子一闪而过,没有看到徐思娣的身影,然而车子里的人见了他立马慌张逃跑,像是干了什么不好的勾当。
这车里的人是她的父母?
生病了,将人送去医院紧张是情有可原,可为何这样心虚慌张?
这样一看就没干好事。
秦昊虽还未曾踏出校园,却并不是个需要被家里保护的绣花枕头,他自幼在战火纷飞的商业帝国里头长大的,他们那个圈子肮脏有之,阴毒有之,除了没亲眼见过杀、人,什么黑心的事,心黑的人没听过没见过,一看到那个司机,一看到这样的情形,心中立马警钟响起,尤其是这事儿涉及到徐思娣,几乎是想也没想,秦昊蹬起那辆山地车就直接一跃追了上去。
他这辆山地车不是普通的山地车,是经过改装的,赛车中的精品,秦昊爱玩车,无论山地车、跑车还是摩托车,没有他玩不动的,对方虽是四个轮子,却并没有将他这个两个轮子的甩开多远。
司机彪哥狂踩油门,然而前方是大排档的集市,人来人往、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只得拼命摁着喇叭,差点儿撞上了人,司机一个狠踩刹车,又立马拉手刹掉头,绕进了一旁的小道,边拼命摁喇叭边喊道:“奶奶的,这是打哪儿来的黄毛小子,活腻歪了不成?”
蒋红眉跟徐启良两个个被颠得横七倒八,后座的徐思娣更是被直接从座位上给甩了下来,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前座坚硬的椅背上,磕破了额头,正在流血,不过大概是被迷得太沉,就这样了人还未醒来。
蒋红眉尖叫喊道:“老娘怎么晓得,我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这小子追了出来,八成是被这死蹄子给引来的。”
徐启良喊道:“别让他给追上来了,这里是大城市,可不是你们一手遮天的地儿,咱们家天宝还在医院里等着呢。”
司机彪哥再一脚油门踩了上去,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被他们渐渐甩开的身影,冷笑一声道:“就凭这小子?哼,也不瞧瞧我陈彪是在哪儿混的!”
说着,一个急转弯拐回了主路,却不想,就在他刚拐弯之际,一辆摩托车忽然从侧方加速直接朝着他们的车子撞了过来,陈彪睁大了双眼,只凭着下意识的举动将方向盘用力一转,脚下一个紧急刹车,破烂的面包中直接朝着一旁的墙壁撞了上去,车头凹陷,整个车子差点儿散架。
车子里的人被撞得全部抱头趴着。
秦昊扔下摩托车,直接来到面包车跟前,将车的侧门一拉,一眼就看到了被甩到了车底早已经晕厥过去的徐思娣。
秦昊顿时双眼赤红,直接将受足了惊吓还没反应过来的蒋红眉一把拽下了车,蒋红眉吓得双腿发软,倒地不起。
而徐启良待反应过来后,只一把拉开车门对着墙壁那边呕吐不止。
秦昊进去,看到徐思娣额头磕破了,在流血,手臂更是不知到被什么刮花了,留了几道刺眼的血印子,秦昊抿紧了嘴,绷紧了脸,直接一言不发的将车底的徐思娣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双臂上的身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肉,秦昊将她整个人抱起来,竟然丝毫不费吹飞之力。
秦昊愣了愣,不多时,脸部线条绷得更紧了。
他直接毫不犹豫的将人抱了下来。
一下车,只见那个彪形大汉的司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臂膀粗的大铁、棒出来,一脸凶神恶煞的指着秦昊,一字一句阴狠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王八羔子,小子,不该管的事别管,不该逞的能别逞,老子不管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想要活命的话,就放下手上的人,不然,不然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彪是深山里头的恶霸,是跟在曹保雄跟前混的,他们从小到大无恶不作,这十几年来下了山,一直盘踞在镇上一代,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几个恶霸的名字,就连镇长都时常拿他们没法子,别说打架斗殴,就是背地里杀、人放火也不是没做过,陈彪八年前进了监狱,去年才刚被放出来,他身上自有着一种凶残戾气,寻常人见了都怕,更何况是在盛怒的时候。
大概是被车撞了头,只见从太阳穴上隐隐冒出了血来,额头两边的青筋冒了出来,瞧着十分瘆人,他直接举着棍棒抵在秦昊的面门处,一字一句威胁道。
秦昊从小到大也是在院里打架打大的,何况前面还两位舅舅树立的好榜样,什么场面没见过,对于这样的场面,他连眼睛都不待眨的,只比陈彪气势还要嚣张,盯着陈彪的双眼,一字一句回道:“要打,记住往死打,打到死透了,不要有半分手软,不要让对手有任何反击的时刻,不然,对手但凡还留了一口气在,要死的那个就变成了你。”
秦昊一动不动的盯着陈彪,双目发寒。
陈彪握着棍棒的手渐渐收紧,整个棍棒都在晃动,显然已经被激怒了。
就在他咬紧了牙关,准备挥棒的时候,只见对面的人忽而嗤笑一声道:“不过,想要挑事,好歹看看在谁的地盘,这里是海市,今天在这里,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明天你们整座山我都给你翻了,你信么?”
秦昊冷笑一声,丝毫不惧面门前的那根棍棒,继续抱着徐思娣一步一步往前走。
大概是秦昊身上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虽年纪不大,但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霸道跟凛然之人却不是寻常人随随便便能够装的出来的,陈彪是个见过世面的,这里确实不是他们的地方,一时,竟也被唬住了。
这时,趴在地上的蒋红眉见状一溜烟爬了起来,挡在秦昊跟前,一脸狰狞道:“你是哪个,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这是我女儿,你个小畜生,谁要你抱着她的,你给老娘放开她,我…我女儿病了,我要送她去治病,你竟然敢当街抢人,你…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秦昊盯着眼前的蒋红眉一脸冷漠道:“她是你女儿?”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徐思娣及她身上的伤,从小在酒店夜店长大人他们,会看不出来眼前的人为什么被昏迷成了这个样子?况且,有哪个父母会对着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
秦昊当即冷笑一声道:“她是谁的女儿不关我的事儿,病我会给她治,至于报警…很好,警察马上就到了。”
秦昊话音刚落,只忽而听到一阵阵警车的鸣笛声在不远处响起,于此同时,一辆大红色的敞篷车跟箭似的直接朝着这边射来,直接嗖地一下一个紧急刹车,直接停在了面包车跟前,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直接从跑车上跳了下来,纷纷朝着秦昊走来。
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边走边活动着筋骨,边走边冲秦昊道:“老秦,都搞定了。”只轻蔑的看向前面三人道:“就这几个,你一个人就收拾完了,我还以为有多少人呢。”说着,从兜里摸出了电话,道:“我给队里去个电话,让他们别来了。”
他们似乎丝毫没将这些场面放在眼里。
秦昊直接将徐思娣放进了跑车副驾驶座上,自己从蒋一鸣手中接了钥匙,直接一个跳跃跳进了车里,一边发车,一遍头也不抬冲着蒋一鸣跟宋明钰两人道:“看着这三人,我怀疑这三人涉嫌人、口、贩、卖,一会儿警察就到了。”
说着,一个油门,敞篷车忽而一个华丽的倒车,停在了蒋红眉身边,秦昊眯着眼看了蒋红眉一眼,又瞥了陈彪一眼,冷声道:“跑了也没关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话音将落,敞篷车四周的篷渐渐升起,缓缓的将二人包围在了里头,下一秒,车子轰鸣声响起,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94章 094
徐思娣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彼时,天色还有些暗沉, 屋子里灰蒙蒙的一片,仅仅只在外头客厅点了一盏微弱的壁灯, 徐思娣头晕目眩, 只觉得整个脑袋发沉, 从眼睛到太阳穴一直到后脑勺处,一阵阵扯得痛。
只皱着眉费力的抬眼,透过隐隐灼灼的光线,看到自己似乎躺在了病床上,床边摆放着一个移动的输液支架,而自己微微一动, 手背便隐隐发疼,徐思娣缓缓抬起手,只见手背上贴着胶条, 应该是输过液了, 再一扭头, 就看到了守在另外一侧的秦昊。
秦昊抱着双臂,微微闭着眼, 靠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
微弱的光影打在他的侧脸, 难得衬托得整个人柔和了不少,相比往日里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这样的秦昊倒是少见。
徐思娣盯着秦昊看了一阵,不多时, 记忆一点一点上涌,心脏也跟着一阵一阵紧缩。
她陷入了深度昏迷,对于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压根一无所知,可是,昏厥前的那抹绝望那抹无助仿佛渗透进了骨髓里,即便到了现在徐思娣依然感到后怕不已。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难猜出。
徐启良与蒋红眉夫妇再一次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么?
这一次,他们亲自动手了,是要将她绑回去么?
真是可笑,她从大山里来到了大城市,临走前,婶婶千叮咛万嘱咐,说电视里经常说大城市里混乱,什么三教九流之人都有,让她处处小心,千万莫要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了,可是,她来到大城市这么久,却并没有遇到过什么坏人,唯一一次遇到绑架事件,竟是千里迢迢从大山里赶来的人,还是她的父母。
真是可笑至极。
这样想着,徐思娣忽而淡淡的笑了,双眼却十分空洞、干涩,里面没有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秦昊睡得很浅,不过是闭着眼闭目养神罢了,徐思娣一醒,他身子微微轻颤,不多时,竟也跟着醒来了,睁开眼后,见徐思娣挣扎着要起来,秦昊立马起身扶了她一把,低低道:“醒了?”
顿了顿,又道:“别动,你身子弱,需要躺着休息,要什么,跟我说。”
说着,替她将枕头调整一翻,又来到床尾,替她将病床微微摇起来了些,做完这些后,只将病房里的灯打开了,到茶几上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的手边,低头看着她,嘴里低低问着:“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叫医生?”
又问她饿不饿,他下楼给她买早餐。
秦昊为她做这一切时,似乎早已经得心应手,尽管是第一次做,不由令徐思娣想起了他当年高调却笨拙的给她送花那一次,那个时候的秦昊明明连追求女孩都高冷笨拙到不可一世,如今,尽管依旧拽拽的,酷酷的,可动作却行云流水,好像早已为她做过了无数回似的。
徐思娣垂着眼,忙道:“不用了。”
声音有些沙哑无力。
她低头喝了口水,缓缓问道:“这是哪儿。”
秦昊见她要将水杯放回床头的柜子上,只顺手接着替她放了,嘴里低低道:“是医院。”
说着,目光紧锁着她,在她苍白瘦弱的脸上端详了一阵,嘴角微微抿着,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若非令她变成这样的人是她的父母,秦昊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而徐思娣听了后,就没再发问了,没问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没有问秦昊怎么来了,也没问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良久,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谢谢你,秦昊。”
秦昊盯着她渐渐发沉的双眼,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徐思娣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全亮了,她是被股淡淡的香味唤醒来的,醒来后,只见秦昊刚拎着个保温杯进来,保温杯是熟悉校内超市的款式,里面是粥,秦昊招呼她起来喝粥,徐思娣嘴里寡淡,胃里酸胀,其实没什么胃口,却依然费力起来喝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一个看着,一个低头喝着,只听得到勺子与保温杯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动声,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一直到强自喝了大半,实在喝不下了,徐思娣这才作罢,这才抬眼看向秦昊,缓缓问道:“秦昊,他们人呢,我父母呢?”
秦昊盯着徐思娣的双眼,似乎想要从她的双眼中窥探些情绪,然而她双目平静,丝毫瞧不出任何情绪,秦昊只淡淡道:“他们在派出所。”
顿了顿,微微抿了抿嘴,又道:“我刚问了,属于家庭纠纷,你父母的说辞是你两年没回家,太挂念你了,如今你弟弟生病住院了,想让你回去看看,于是这才一时心急办错了事,这些属于家庭纠纷的范畴,派出所给予口头警告教育,建议私下调解,最多扣留两天,并未拘留,不过,事实具体如何,我会替你查清楚。”
顿了顿,说到这里,秦昊语气微微一顿,只抬眼直直盯着徐思娣,道:“当然,如果你想让他们吃点苦头的话,有的是法子,看你。”
秦昊难得一字一句,一本正经道。
对于徐思娣父母的这些说辞,别说徐思娣,就连秦昊都不可能相信。
在秦昊的印象中,徐思娣虽有些清冷,冷淡,但绝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之人,相反,她善良、朴实、勤奋、外冷心热,在秦昊眼中,这个世间所有赞美的词语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这样一个简单的女孩儿,会无故跟家里断了两年的联系?这需要经历多大的失望跟心死?
何况,昨晚那一幕幕,仅仅只是因为想念才做出来的举动么?
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来,
究竟怎样的想念,才能做到将自己的女儿迷晕后任其受了一身伤躺在车底下自生自灭这一步?
同时,心里止不住有些怜惜,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家庭环境算够糟糕了,原来,只有更糟糕的,没有最糟糕的,幸福跟痛苦,都是比较出来的。
秦昊微微眯着脸,双眼中有戾气渐渐散出,不过很快敛去。
而徐思娣听了秦昊的话后整个人微微一愣。
或许,长这么大以来,在这二十年里,除了婶婶跟陆然,很少有人这样为她出头,秦昊的方式跟陆然的还大不相同,陆然是私底下润物细无声的,而秦昊却是张扬的,霸道的,好像可以为了你愿意对抗整个世界。
徐思娣指尖微微颤了颤,只缓缓垂了垂眼,似乎有些不太敢对视那样炙热坚定的眼神,良久,只忽而道:“我想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