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的女儿——漫步长安
时间:2020-01-08 11:03:30

  在世人面前,冷氏是不会冒头的。她深知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万一被人捉到什么把柄,她是有理也成了没理。
  她只把这一切的错都算到君涴涴的头上,那目光似淬了毒。
  所以,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有人看到过来的卢氏,等到卢氏进了院子,众人皆露出惊诧的表情。有些看戏的人都迫不及待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怎么惊动了久不现于人前的楚国公夫人。
  待看清扶着卢氏的人正是君湘湘的女儿,众人的脸色更是微妙。有原先和国公府有旧的妇人此时才想起来,君湘湘以前几乎等同于卢氏的第二个女儿。
  眼前的这一幕,很是熟悉,一下子令人想到多年以前。
  那时候卢氏还当着家,国公府声名在外的嫡长女还是京中贵女中的佼佼者。与楚璎珞齐名的君湘湘又是国公府长子自幼订亲的未婚妻。彼时的卢氏何等雍容华贵,让人艳羡。
  这些年来,他们确实快忘记国公府里还有一个正室,连带着那种艳羡都记不清了。此时再一次,已是物是人非,高高在上的卢氏不仅老了,也没了当年的那种气势。
  楚国公亦是许久未见过卢氏,乍一见人露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冷氏的目光尤为复杂,扶着他的手不由得用力。
  这一下,纵使日后再有人拿国公府今日的丑事说嘴,也万万不会把清风阁的脏水泼到明语的头上。
  季元欻遥遥望向那低首从容的女子,心下那一松好比大战获胜之后的脱力。
  明语也看向他,虽不知他目的为何,但她听微草说了一个大概,心里很是感谢他执意闯进屋子看个明白的举动。
  如果没有他这一出,恐怕无论屋子里出事的人是谁,君涴涴都有本事栽到她的头上。她真是小看君涴涴的算计,以为自己没有中套就能万事大吉。事实证明,对方的段数比自己想的还要高出一筹。
  “今儿个这是闹的哪一出,偌大的国公府都快赶上戏园子了。”
  卢氏语气闲定地出声,冷氏微不可见地皱着眉头,极为隐晦地看了自己的大儿媳妇一眼。要不君涴涴算盘不周全,怎么会闹成这样。
  楚国公咳嗽一声,面上有些羞恼。
  “你怎么出来了?”
  “国公爷此话问得极妙,我怎么出来了?我是国公府正正经经的主母,我在自己的府上走动有什么不对的?”
  对,怎么不对,谁敢说半个不字。
  “这么多年,你们夫妾和乐儿女承欢,怕是都把我这个国公府名媒正娶的嫡妻给忘记了吧?我是潜心向佛不欲管这满府的污糟,可你们也不能当我是死人,在我的眼皮子里就想害了我的明姐儿。”
  明语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外祖母是国公府的老夫人吗?可是二姨接我进来时明明见过一位老夫人,难道国公府里还有两位老夫人?”
  此言一出,卢氏目光含讥,看向楚国公身边的冷氏。
  在场的人也都看了过去,目光各异。
  冷氏浑身冰凉,低头咬唇几乎受不住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楚国公一阵心疼,更是恼卢氏故意扫他的兴,在他的寿辰之日给他难堪。
  他又咳嗽一声,“外祖母?这是从何论起的?”
  是啊,怎么卢氏就成了君湘湘女儿的外祖母了?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这个称呼给吸引过去,目光从冷氏那边移过来,俱都看向明语。明语眼神清明,大大方方的任人看着。
  卢氏拍拍她的手,目光慈爱。
  “在我的心里,我有两个女儿。一个是亲生的璎珞,一个是湘姐儿。明姐儿是湘姐儿的女儿,唤我一声外祖母如何使不得?难不成国公爷只顾自己把个妾室当妻,便不许我膝下有个知冷知热的外孙女吗?”
  这话说得极为诛心,就差没指着楚国公的鼻子骂他宠妾灭妻。楚国公自知理亏,哪里还会纠结多一个什么外孙女。
  “你欢喜就好,便养着吧。”
  他想把话岔开,替冷氏解围,明语可不答应。
  她目露困惑,一直盯着冷氏看,左看右看秀气的眉毛越皱越紧。精致的五官都快纠到一起,很是不解。
  “外祖母,我听师叔师姐们说过,说世间男子只可娶一位妻子。不拘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后院里只有一位当家夫人,为什么国公府里会有两位老夫人?”
  这一下,冷氏将将平复的尴尬又起,心里把君涴涴恨得要死。要不是大儿媳妇招了这么个野种进府,她怎么会有今日的耻辱。
  卢氏轻蔑地抬着下巴,“你师叔师姐们说得没错,世间男子确实只能娶一位妻子,而妾则不论个数。至于国公府有没有两位老夫人,就得问我们的国公爷。”
  楚国公苍白的脸色胀得通红,平妻之说到底上不了台面见不了真章。他只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有平妻,明天御史台的奏折就能堆满陛下的案台。
  他骑虎难下,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一边是自己的名声。
  冷氏突然抽泣起来,她做了多年的老夫人,摆了多年老夫人的架子。谁能料到有一天会被人拆台,重新拿出做妾时的做派。
  “夫人,都是妾的错,您何必为难国公爷。”
  这个妾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听得楚国公更是心疼,对嫡妻的愧疚也变成了怨怼。那不喜的眼神看向明语,暗含警告。
  明语像是半点不自知,反倒惊讶地指着冷氏,“原来你是个姨娘啊…那我二姨为什么还说你是老夫人,还叫你娘,还让我去拜见你?”
  冷氏暗恨,默不作声。
  楚国公虎目炬炬,又看向君涴涴。
  君涴涴原本就发苦,这下更是比苦胆还苦,恰如胆汁加上黄莲齐齐从口中灌了下去,一直流到心里。
  楚晴柔死咬着唇,恨不得上前撕烂明语的嘴。
  她能忍,冷家的那位小姐冷素问可忍不了。
  “国公夫人何必故意为难我三姑祖母,你明明都默认我三姑祖母的身份,大家早已相安无事。要不是我三姑祖母生儿育女有功,国公府哪有今日的昌盛。”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暗道这位冷小姐好生猛,居然敢把这样的事挑明说。一个妾室,不过是个奴才玩意儿,还敢居功?
  只听到卢氏冷笑一声,“我为难她?她是什么身份,我又默认了什么?如果一个妾室生孩子都算是功臣,那各家各户的功臣可不少。我从没听说过哪个府上的昌盛,是靠姨娘生儿子换来的。莫不是我们国公府与众不同,姨娘生个孩子都值得上嘴邀功?”
  她左一个姨娘,又一个姨娘,冷氏的脸皮都被这两个字给扯开了。
  世人这才惊觉,当年的那个将门虎女又回来了。
  冷素问脸都急白了,“你…你怎么如此忘恩负义?”
  “闭嘴!”
  楚国公大喝一声,狠狠瞪她一眼。
  她脚一跺,捂着脸跑了。
  卢氏依旧气定神闲,“方才那位姑娘好像冷姨娘为三姑祖母,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妾的亲戚也算亲戚了,还能来参加国公爷的寿宴?”
  此言一出,夫人们的脸色精彩了。
  冷夫人黑着脸,狠瞪一眼君涴涴,怒气冲冲地去追女儿。
  眼见着全场又重新僵着,卢氏反倒轻轻一笑,对冷氏道:“这些年我不问世事,府里上上下下都靠你打理,我心里很是感激。你是国公爷身边的老人,服侍国公爷多年,又生了舟哥儿泊哥儿和琉璃三个孩子,我和国公爷都记着你的情。可是礼法不可废,规矩就是规矩,你要是想自己的娘家人,可以私下接进府里来,万不可堂而皇之让他们登堂入室,传扬出去别人只会说我和国公爷罔顾纲常行事欠妥。”
  这又打又摸,冷氏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明语算是看明白了,要不是新认的外祖母心灰意冷,冷氏是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头的。如今外祖母重新站出来,身为贵妾的冷氏便要重新做回姨娘。
  那冷霖趁着没人注意,缩头缩脑的想开溜。
  季元欻看着他偷跑的方向,目光冰冷,瘆得吓人。
  卢氏对冷氏说完,又对宾客们道:“今天府里出了一些小事,让大家看笑话了。笑话已经看完,前院的宴席也要开始了。请诸位稳步前院,好好尝尝我们国公府厨子的手艺。冷氏,你带着君氏且去前面招呼吧,务必让大家尽兴而归。”
  冷氏还能说什么,君涴涴还能说什么,便是楚国公和楚夜舟兄弟几人,也不能说什么,也挑不出卢氏话里的错来。
  如此,众人才开始移步,相继离开清风阁。
  季元欻走在最后,颇有深意地看着明语。
  卢氏也看到了他,开口道:“武安侯请留步。”
 
 
第19章 夸赞
  在此之前,卢氏是听说过季元欻。不过那还是很多年前,君湘湘来国公府时偶尔会提到一两句,并不会多谈。
  毕竟季家那时候犯的是大事。
  “我听说是季侯爷寻回我们明姐儿,今天的事也多亏季侯爷坚持,否则我家明姐儿再是生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的。”
  季元欻很是恭敬,“这是我应该做的。”
  卢氏很欣慰,这世间还是好人好报的多。君侯爷当年做的善事,如今都报到明姐儿的身上。她也听说过季元欻和君涴涴的事,想着这么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定是看君侯爷一家都不在了,才会把恩情还报到君家二房。
  是个不错的孩子。
  明语如果知道她这样想,怕是会错愕不已。
  “君侯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很安慰。方才我好像听到你不放心明语再留在国公府,要把她接回侯府,可有此事?”
  季元欻自不会隐瞒,当下承认。
  卢氏点头,他能有这个心,还能看出君涴涴的不妥当来,已是很难得。如果她不在,明姐儿跟他回侯府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她还在,明姐儿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未娶妻的男人来养。
  明语不想生活在君涴涴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太想跟季元欻回去。她大眼懵懂,似是期待着什么又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卢氏一看她这可怜惹人疼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季侯爷是个男子,明姐儿也是个大姑娘,世间不乏心思龌龊之人怕是生出什么不好的猜想,对你们的名声都不好。先前我久不问世事,原想着此后余生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不想才知湘姐儿还有骨血留下,如此我再也不能避世而居任由他们欺负我的明姐儿。你放心,今天我就让明姐儿搬到我的院子,有我这个老婆子在,我看有哪个还敢算计到明姐儿的头上!”
  明语双眼一亮,灼灼地看着卢氏,很快欢喜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嘴角高高翘起。能留在卢氏身边,是最好的结果。她感动之余,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要拿对方当亲外祖母对待。
  季元欻自不会怀疑卢氏的话,卢氏视君湘湘为亲女,明语便是她的外孙女。她说得没错,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跟着他一个未娶妻的男子同居一府,多少有些不太妥当。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有些失望。
  “晚辈听老夫人的。”
  卢氏闻言,更是对他心生好感。
  “前厅宴席已开,你且去吧,明姐儿陪着我,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季元欻行礼,大步离开。
  卢氏幽幽地道:“君侯爷倒是没看走眼,武安侯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明语吃惊不已,外祖母从哪里看出姓季的不错。今天他确实歪打正着帮了自己,可不代表他就是个好人。
  她欲言又止,到底也没反驳这句话。
  经过这一折腾,主家没有待客的心情,客人们也没有那么不识趣。宴席早早结束,客人们早早离开。
  冷氏丢了那么大的脸,哪里还会呆在前厅,早就称身子不舒服回自己的院子,小冷氏为表孝顺,自是跟了过去。
  君涴涴带着楚晴柔强撑着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母女二人的脸同时沉下来。在别人看来,这事已经完了。可是君涴涴知道,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偏生这时候管家有些迟疑地告诉她,此次武安侯府送的礼比往差不少。虽与其它宾客相比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却硬生生比往年的礼少了近九成,仅有过去的一成。
  她强忍着变脸,装作平静地解释,“礼数没错就行,侯爷定是怕招人闲话,指责他不知轻重越过承恩伯府。”
  承恩伯府,是冷家。
  管家没有说话,实则是她的话经不起推敲。今日幽篁院的那位老夫人露面,下人们才猛然想起冷氏并非国公夫人。
  既然如此,又何来冷家为重一说。
  君涴涴此时已无心和下人们解释什么,挥手让管家退下。然后她先是去了卢氏的幽篁院,卢氏不过是知会她一声,说明语已经搬到幽篁院,以后的份例比着府中的几位姑娘来。
  “母亲能看中明姐儿,是她的福气。明姐儿原也是修佛之人,定会与母亲投缘。”
  “人的福气是天生的,她是湘姐儿的女儿,那便是我的外孙女。我们祖孙在一起,自然会相处得很好,这一点你放心。”
  君涴涴的笑僵在脸上。
  如果恨意有形体,明语毫不怀疑她的恨已化作万支箭千把刀,齐齐扎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她再恨,以后也不可能随意拿捏自己。
  卢氏不喜君涴涴,不在意地让她回去。
  出了幽篁院,她还得去冷氏的冷香院。
  冷氏憋着气,一直在等她。她才踏进屋子,一只茶杯便飞了过来。她躲避不及,茶水溅了她一身,碎在她的身侧。
  “你…你还敢躲?”
  “娘,您息怒…”
  “你别叫我娘,我可不敢当!”
  冷氏怒不可遏,要不是这个蠢货把君湘湘的女儿招进府,姓卢的那个虔婆怎么会出院子?她今天又怎么会丢这么大的丑。
  她气得肝痛,小冷氏还在一旁煽火。
  自古妯娌难对付,君涴涴一直压在小冷氏的头上,这些年不知使了多少绊子。以前小冷氏碍于她长媳的身份,不好明着对来。
  这一次,好不容易抓到错处,可不得使劲狠踩。
  “娘,要说以前有些话我不好说,只是这一次大嫂真是错得离谱。明知今天是爹的寿辰,府里人多嘴杂。便是后院真有什么事,也得藏着捂着生怕露出半点风声。她可倒好,慌慌张张的离席,旁人再是眼瞎也知道府上出了事。还有柔姐儿,以前瞧着是个机灵的孩子,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犯了傻,明知后院出事,还带着姑娘们去清风阁,这不是明摆让人看咱们府上的笑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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