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语就有些看不懂了,楚夜舟都渣成那个样子,她为什么还想回到大房。她难道不知道一个变心的男人有多可怕,楚夜舟再也不是以前的楚夜舟。
“恐怕你不止求这些吧。”
“还是明姐儿懂我,我一个没了名声的母亲,哪里能替柔姐儿寻到什么好亲事。你是柔姐儿的姐姐,这事少不得还要你多费心。还有那两个贱人,这些日子可没少磋磨柔姐儿。她们勾住了你大伯的心,我说什么都不会管用的,非得母亲出面不可。”
还真是好,一下子把他们全家都快算计进去了。
明语气极反笑,在季元欻的腰后轻轻一戳。暗示他无论君涴涴求什么先答应下来,至于这件事情的真假,他们再从长计议。
季元欻冷着脸答应,君涴涴目的达成,说了好些感恩戴德的话,与先前威胁他们的样子判若两人。心理素质如此之好,身段收放自如令人叹服。
她走后,明语和季元欻好长时间都在沉默。
“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季元欻不语,他对生母的印象就十分模糊。他记得爹说生母生了重病不能见人,只有每月初一时爹才会带他去见她。
见她时,爹都陪在身边。他记得她的脸色,总是惨白惨白的。她的长相他没记住,应该是不差的。
她在父亲的面前,总会说嫡母的坏话,说嫡母苛待她。每每那时,父亲就会允诺许多东西给她,她听到这些后脸色会好看一些。
明语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不由自主往深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惊愕地看着他,“你说当年你爹的事,会不会和你生母有些关系?”
先帝那样一个手段狠绝的人,在得知爬自己床的女人被季将军给带走了,他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感觉。或许他会觉得季将军是个阳奉阴违的臣子,或许还会觉得季将军不把他看在眼里,才会把那女人带到府中藏起来,还纳为妾室。
自王帝王多疑,先帝是不是怀疑季将军的忠心,所以在事情未查明之前就定了季家的罪。只是为何默许祖父收留季元欻,难道最膈应他吗?
她越想越心惊,心惊的同时又被自己另一个念头给吓得浑身冰凉。转念一想君涴涴不是说先帝嘛,应该没有关系。
可是当年先帝去皇庄避暑,难道身为皇子的陛下不会跟去吗?
她声音都带着颤音,“季元欻,你们季家在你这一辈是元字辈吗?”
季元欻闻言,瞳孔猛缩。
第78章 猜测
他是没记到族谱的庶子, 便是没有用季家的辈分旁人也没有多想。以前他也没有想过, 要不是今天君涴涴说的事, 他们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世人取名, 一般会避着天家子孙的名讳。
“我们季家这一辈是同字辈。”
明明是同字辈的,非得用元字辈,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语握紧他的手,“这事还不知真假, 一切都是君涴涴猜的, 为今之计先弄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有没有告诉其他人。”
对方倒是精明, 提出来的要求都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她是料定他们不会因为这些随手就能办到的事情为难她, 或者是对她起杀心。
她抛出这样的秘密,未偿不是一种试探。她在试探他们的底线,明语敢肯定此次的要求绝对不可是全部, 她会一步步慢慢提出来,直到榨干这个秘密所有的价值。
而且以她的为人,既然今天敢把这样的事情透露给他们听,以此作为要挟, 必是还有其它的后手。她不光会在他们身上谋好处, 还会把消息送出去, 获取更大的利益。
谁会是她要找的人呢?
“你说她会不会联系上了冷贵妃?”
冷贵妃最有可能,但也不排除是其他人。
“我觉得无论这事是真是假,我们都不能去查。不仅不能去查,还要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万一露出形迹, 叫有人心瞧了去,只怕会再生枝节。”
季元欻眸色幽冷,摸了一下妻子的头。
“多想无益,走吧。”
两人出了锦珠记,明语以为他会带她回府,没想到看他的样子居然还要往前逛。她看了好几眼他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
先前季元欻瞧出她爱听人说书,专门寻了一家茶楼休息。那茶楼和酒楼不一样,看上去更是清雅,听书的客人多是文人模样。
两人坐在角落里,要了茶水点心。
明语虽在这个时代活过两世,今天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逛街。以前和祖母母亲也出过门,多是去首饰铺子衣料铺子和胭脂铺子转转便完事。像这样坐着听人说书,还是头一回。
说书人惯会玩弄嘴皮子功夫,老套的故事也能被说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她有心再提方才的事,又觉得瞎猜没什么意义,弄死君涴涴也不现实。如今之计,也只有先稳住君涴涴再说。
听完书,又随意逛了几家铺子,再寻个地方用晚饭。期间明语问了季元欻好几遍,有没有觉得无聊之类的。
他摇头,只要她开心,他便觉得有趣。
从早逛到晚,等两人坐到另一家酒楼用晚饭时,已经华灯初上。推开窗户,能看到雁京湖上的花舫都亮起了灯,歌女的声音远远飘过来,仿佛能闻到香粉的气息。
“那地方你去过吗?”她问。
他点头,曾经去过。
她双眼一亮,“好玩吗?里面的姑娘是不是都很漂亮?”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她突然兴奋所为哪般,“不曾注意。”
她挑了一下眉,有些恶趣味地想着以前看过的那些剧和书。似乎只要是穿越女,一定会女扮男装去那样的地方喝个花酒,然后结识什么贵人,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你说我要是换个男装什么的,去那里玩一玩怎么样?”
他眉头皱得更深,“你若想去,我可以带你去。”
她笑了,其实心里并不是很感兴趣。
“我随口说一说罢了。”
这家的菜比前一家卖相更好,味道也更胜一筹。明语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恍然觉得不太真实起来。
此情此景,就像做梦一样。
湖边的风带着水气,天气不冷不热很是宜人。远处灯火辉煌歌声阵阵,湖景倒映在水中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突然盯着其中的一间花舫,那花舫比所有的花舫都要亮,那亮光一下子冲出来,顿时火光满天。
她惊得筷子一掉,“走水了。”
季元欻眸光微沉,命燕执先送她回去,她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他肃冷的脸上瞧不出什么,唯有眼神中透着一丝柔和。
坐在马车中,都能听到惊呼声。那花舫的火势越来越大,不少人都朝那边狂奔而去。不时听到议论声,其中不乏有许多看热闹的人。
这一等直到夜里子时,季元欻才回来了。清冷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一言不发地坐在桌前,接过她递来的茶水。
“连王和晋王出事了,两人恰好都在那艘花舫之上,都受了伤。”
明语听到这句话,沉默下来。
连王受伤,摘清了贤王的嫌疑。齐王和贤王一向走得近,大多数人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唯有永王,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永王妃才出事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事,似乎人人都会以为永王为得到那个位置不择手段,不仅不念夫妻情分,甚至残害手足。
所以这两件事都是冲着永王去的,目的就是让陛下厌恶永王,失了帝心无缘储君之位。或许在他们看来,没有生母的永王才是柳皇后心中的人选。
先除掉这个最大的对手,其他的人对贤王来说似乎都不是问题。
“永王打算怎么办?”
“方才我和殿下谈过,明日殿下会向陛下请旨护送和孝公主去庆洲。”
“如今也只能是避一避了。”
出京避一避也好,不管柳皇后是什么心思,眼下永王再留在京中只会让他们当成靶子。谁知道还有多少的算计等着,还不如先躲一躲,静观其变。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多,夫妻二人都没有其它的心思,相拥而歇了。
明语第二天回了一趟国公府,卢氏和锦城公主都在家,锦城公主昨夜没怎么合眼。先是去看了连王和晋王,然后又去过永王府。
几人说起永王的决定,都道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然后明语说起君涴涴的事,她自不会把昨天君涴涴用那个秘密威胁他们夫妻的事情说出来。只对祖母和母亲分析利弊,说是梁如兰真成了大房的夫人,那么对他们楚家而言百害无一益。
梁家早就和卢家离了心,又费尽心机想巴上冷贵妃一派。真要是两家再扯上关系,梁家只会想尽法子拖楚家下水。
卢氏一向疼她,原是不打算管大房的事,料梁家也掀不起什么浪来。听到孙女这么一说,觉得不能放任不管,就算不怕梁家作妖,敢不想被人恶心。到底是姓楚的,自己总归是嫡母,这种事情还真不能不闻不问。
“梁家做事越发的浑,一个寡居回家的女儿,居然纵着她和男子无媒苟合,也不想想家中的姑娘和梁家的名声。便是真成了,不知有多少人戳脊梁骨。”
“母亲说的是,梁如兰真进了门,就是楚家的人。虽然隔着房,到底不能摘得干净,少不得把我们国公府扯进去,沾了一身的晦气。”
婆媳二人商议了一番,为免梁家人下手太快,卢氏当即带着明语赶去大房。锦城公主昨夜没休息好,就不陪她们一道。也是她们去得巧,一去就碰上梁如兰在教训大房的两个姨娘。
梁如兰生得倒是不差,不是那等娇娇弱弱的女人。许是自小就是蛮横的性子,瞧着很是跋扈一脸凶相,生生折损了原本五六分的容貌,变得极其寻常。
她端着主母的派头,坐在椅子上,两边站着婆子和丫头。
那两个姨娘听说平日里很是风光,不想此时狼狈至极。齐齐跪在地上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可言,两人的脸颊都肿得老高,一看就是挨了不少耳光。
“老夫人…您救救婢妾们,婢妾们都快被人打死了…”
桂姨娘和红姨娘看到卢氏,犹如看到救星。
梁如兰愣住,她完全没想到卢氏会过来,凶悍的模样收不及,只能尴尬上前行礼。她在做姑娘时,就很怵卢氏。因为梁家原就是卢家的下人,在卢氏面前永远挺不直腰杆。再加上那时候她肖想楚夜舟,时时想讨好卢氏,更是抬不起身板。
饶是这么多年过去,卢氏都老了许多,她还是不自觉心里发虚。
“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卢氏冷着脸,安嬷嬷扶她坐下,她眼皮子未抬,“这话老身还得问问杜夫人,您怎么在我儿的家中?”
梁如兰那死了的丈夫姓杜。
“如兰…如兰…老夫人,您怕是不知道吧?如兰和大爷快要成亲了…知道大爷的家中许久没有主母抵事,这两个姨娘又是不安分的,便想着来看看。”
“成亲?大爷要成亲了?我这个嫡母怎么不知道。”
“这…如兰可不知道,想来是大爷太忙,还没顾得上通知您。”
卢氏眼皮一抬,凌厉地看过去,“老身竟然不知哪家庶子成亲不先知会嫡母的,他不知事,你们梁家也不知事吗?无媒苟合,那是连妾都不称不上的,你嫁过一次的妇人,也不知道吗?”
要是换成任何一个人,梁如兰此时就要暴了。
只是这个人是卢氏,她心中再恨再气也不敢发作出来。一张脸青白变幻着,狠狠朝自己的婆子使个眼色。那婆子连忙悄悄退到一边,察觉无人注意时快速跑出去。
明语瞧着,应是去寻楚夜舟了。
楚晴柔听到动静,不多时也赶了过来。一看这阵仗,当下跪在地上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告梁如兰的状,当然也不落下那两个姨娘,那两个姨娘没少仗着楚夜舟的宠爱暗中苛待她这个嫡女。
卢氏颇不喜她,冷着脸喝止住她,让她先呆一边。
她不时朝明语这边看过来,从明语头上的珠钗到脚上镶玉片的花头鞋。反观自己的衣着打扮,只看得一双眼睛红得快滴出血来。
暗道贱种还真是好命,自己为何会从国公府的大姑娘沦落到如今的悲惨境地,一切似乎都是从这个贱种出现后开始的。
心中恨间滔天,一想到此时还要靠老虔婆和贱种帮忙,更是恨到吐血。
明语目不斜视,却能感觉对方那极其令人不舒服的打量。“二妹妹为何这般看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吗?”
“我是许久不见大姐姐,觉得大姐姐越发的有气派了。”
明语深深看她一眼,勾唇一笑。
这时楚夜舟被人找回来,看样子赶得十分急,走路都有些气喘吁吁。一见他回来,梁如兰立马露出委屈的模样,嘴巴撒娇似的嘟起来。可惜她生得就不娇美,又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做出这般样子不仅让人觉得违和,甚至还有些恶心。
楚夜舟很快别过眼神,对卢氏行礼。
“母亲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知儿子一声。儿子怠慢,请母亲恕罪。”
“这些虚礼就免了,我也是听到你把君氏休弃的事,想着过来看一看。不想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居然看到杜夫人在给楚家的姨娘立规矩。一问之下才知,你竟然与杜夫人私相授受定了终生,可有此事?”
楚夜舟顿住,梁如兰不停朝他挤眼晴。
他迟疑了。
只听到卢氏道:“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虽然已经分府单过,我总归还是你的嫡母。你休弃君氏也罢,想另娶他人也好,按礼数应该先知会我一声。你故意瞒着我,知道的都说我不知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嫡母苛刻,连庶子家中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闻不问。”
“母亲,并非那样的。儿子就想着这两天去一趟国公府告诉母亲,只是一时事多脱不开身…”
“罢了,事到如今我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既然今天我都来了,便少不得要过问一下,不知你是以何名休掉君氏的?”
“自是不守妇道之名。”
卢氏脸色一变,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你简直是胡闹!”
“母亲,君氏她确实…”